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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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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太愿意接,每次接到父母电话,陈湘见总有一种压抑。她和父母关系很淡,能相敬如宾已经难得。
  于是假装没听到,电话响了几声后,自动挂断,她打开微信,找到母亲,问了句,【妈,刚在忙工作,没听到,有什么事吗?】
  被电话扰乱,她一时也顾不上,谢承遇扶着她,先进了房间。
  信息很快进来,【妈没事,就是想着好久没联系你了,问问你……】
  半晌,对方又发了条,【你弟弟最近要来京都,想在那边找个工作,你看方不方便帮介绍个适合的工作?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妈就说说而已……】
  陈湘见捏着手机,没再回复。
  窗外蓝天白云,她情绪淡淡的。
  “心情不好?”
  谢承遇走到她身边,从桌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喝点水。”
  陈湘见伸手接过,耸耸肩:“倒也没有。”
  话落,谢承遇手机有信息进来,他打开,只扫了眼,就关屏。
  陈湘见和他接触下来,对谢承遇的表情动作,还是有观察力的。
  他刚才眼里分明有不耐烦。
  像他这种连表情都懒得浪费的人,普通推销短信没必要,删了或者忽略就好。
  陈湘见也没问什么,反正大白天的,两人待酒店里,也没事,而且这么待下去,更诡异,她直接说:“咱俩不如去放生吧。我认识个朋友,也在海州。”
  昨天在机场等谢承遇时,无意在朋友群刷到吴慎在海州开了家海鲜店,这人是她以前接的一个客户,他妹妹高中时期陷入中度抑郁,帮他妹妹看过病。后来俩人关系还不错,只是时间久了,想起来也很久没联系。
  “放生?”
  陈湘见说:“就是把乌龟放进海里。”
  谢承遇关注的不是这个,看着她的膝盖,“你的腿不行。”
  陈湘见却觉得没什么。刚才医院处理过伤口,上了药,早已没有那会儿那么疼。
  在陈湘见坚持下,谢承遇只好陪着她一起出去,俩人换了身都相对休闲的衣服出门,但陈湘见现在可开不了车,于是拿起电话叫了个代驾。
  他们很快到了海鲜市场,陈湘见照着朋友圈上显示的定位找地方,这片距离海边很近,人也多,她跛着脚,一瘸一拐穿梭在人群中。
  是有些吃力。
  陈湘见忽然停下脚步,“你可以扶着我吗?”
  她声音轻,像羽毛淡淡扫过,谢承遇伸手,穿过她手臂,稳稳扶住,“刚才不是逞强?”
  她手臂太纤细,又白嫩,一只大手覆盖在上面,微微凉意沁入,像稍用力就要折断一般。
  陈湘见笑,“要允许女生冲动。”
  谢承遇嘴角牵起笑来。
  两人根据陈湘见的地址,终于走到一家海鲜店前,老板正在吆喝生意。见到陈湘见,脸上惊喜绽放,“湘湘,你怎么来了?”
  谢承遇目光在那人身上停了一瞬……
  湘湘?
  大约关系是比较熟的,不是一般朋友。
  他的判断也没错,因为接下来那位朋友的热情,超乎想象。
  海鲜市场人来人往,腥味还重,谢承遇眉头始终紧锁着,看着眼前的两人忘我的叙旧,也不知是不喜欢人群嘈杂和刺鼻的味道,还是不喜欢这人。
  两人叙旧完,吴慎终于注意到陈湘见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问:“这是你朋友吗?”
  陈湘见懒得解释那么多,只说出来参加个活动,这是她搭档。
  吴慎见谢承遇气质出众,站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干净却生人勿进的疏离,他眼睛眯起一条缝,狐疑问,“湘湘,我看着,怎么像你男朋友呢......?”
  陈湘见也大大咧咧的,睨他一眼开起玩笑:“你怎么不说你像我男朋友呢!”
  两人当年结束业务关系后,挺投机,也就成了朋友,加上吴慎这个人,说话比较直,一向不遮遮掩掩,有什么说什么。
  谢承遇也不知道为什么,眉头拧得更紧了,“不是放生吗,再不去会不会晚了?”
  陈湘见才想起来,拍了拍脑门,“看我,一时和你说话,忘了干什么来了,吴慎,我们俩去放个生,卖我几只乌龟,算便宜点啊,友情价。”她说着,语气里还带着一种你要是赚我钱就对不起我们之间的友情,你看着办?
  “看你,还是这样。”吴慎没好气笑了笑,回头让人装了几只乌龟出来,递给陈湘见,“拿着,不算你钱,记着啊,下次去京都,要请我吃饭的。”
  两人关系亲近,谢承遇在旁边看着你一句我一句。
  然后沉沉插了句,“做生意,不收钱不合适。”说完,他拿出钱包,从里面取出几张人民币,放在旁边台面上,连接触都省了。
  陈湘见:“......”
  吴慎解释:“我们俩是朋友,真不收钱,而且你这个也太多了,显得生分。”
  谢承遇说:“亲兄弟也明算账,何况朋友而已。”
  而已……
  吴慎也不是傻子,谢承遇这态度,他也听出来了,讪笑着说,“既然这样,我就不找你钱了,我家正好有船,你们就直接坐我的船出海放生吧。”
  陈湘见刚想说好啊,没想到谢承遇开口:“不用,我朋友在这边有。”
  大少爷有脾气了。
  陈湘见感叹,人与人之间,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你朋友在海州有豪车有轮船。想必也是个大老板会赚钱。
  而我的朋友,赵清子同学,一心只知道压榨我,扑帅哥,不务正业。
  陈湘见跟着谢承遇,到码头时,已经有人迎面小跑过来,“谢先生是吗?付总吩咐好了,你们上那边那艘船就可以。”
  海风有点大,陈湘见远远望去,公主一号,名字高高挂起,轮船身是粉色的,很扎眼,名字旁边还挂了个很大的HelloKitty浮雕,要多炫酷有多炫酷。
  她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朋友男的女的,如果是男的,这个名字会不会太可爱了点?”
  就算是女的,也很......
  谢承遇瞥了眼:“男的,是个有恶趣味的人。”
  陈湘见不知道的是,这艘轮船,其实是当初付渐离为泡海州那个妞,买下的,后来妞没泡上,船买来了,一直搁置,他在海州碰了一鼻子灰,留下阴影也没再来过,没想到今天谢承遇说,要征用他的船。
  这只船,才有机会出去溜达溜达。
  两人上了船,有专人带路,轮船需要开出去一段,才能停下放生。
  付渐离自从上次和谢远臻攀谈过后,了解这大哥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不敢横加干涉,反而被人提醒,该配合的时候要配合。
  于是他严格遵循大哥意见,知道他俩上船放生,还特地让人准备小零食,冰淇淋什么的。
  陈湘见瘸着脚,走到甲板上,双手爬在围栏,海风轻拂,她的长发肆意飘起。
  为了方便出门,她穿了条浅粉纯色T恤,下身牛仔短裤,清爽干净,又有点甜美风。
  见到有人推着零食出来,谢承遇问她吃不吃零食?
  她说:“你朋友还怪好。”
  嗯,最近是挺好的。
  这么热的天,吹着海风,陈湘见拿了一个甜筒吃起来,但是温度高,她吃得慢,冰淇淋很快化了,沿着手指流下,一阵风吹来时,有缕长发粘在冰淇淋上面,没来得及拂开,另一边头发又快要吹上去。
  这大风太妖魔。
  陈湘见恼了,觉得手里的冰淇淋像是来折磨她的。
  谢承遇见她手忙脚乱,伸手帮她把头发撩开,又用手束在后面,脖颈一处凉,只听见耳边温润低沉的嗓音响起:“有头绳吗?”
  陈湘见心跳落了一拍,这动作亲昵,比她那会儿主动把手挂他脖子上,还暧昧。
  她觉得后脖颈痒痒的,迟钝说:“有,有的......”
  然后一只手拿着甜筒,另一只手也没法把手腕的头绳摘下。
  谢承遇单手握住她头发,伸手从她空着的那只手中,取下发绳,将她头发绑了起来。
  “谢谢啊。”陈湘见觉得这冰淇淋再也吃不下去,耳根子烫得要滴血。
  落入谢承遇眼里,他嘴角笑意渐深:“陈湘见,你脸红什么?”
  “啊...我我没脸红......”
  她说话结巴,深知再这样下去大事不妙,于是连忙说快到了,然后趁机溜走,把冰淇淋扔到垃圾桶,回船舱洗了个手。
  谢承遇其实也不知道怎么扎头发,他前二十几年,都没碰过女孩的手,更何况扎头发这种亲密的事情。
  但陈湘见的头发,就那么被他胡乱挽上去,松松垮垮的小丸子,有股慵懒的感觉。
  到放生的点,陈湘见才磨磨蹭蹭出来,她从水盆里,拿着一只乌龟,摸了摸它龟壳说,“小时候我外婆,很喜欢带我放生,她说万物皆有灵,放生是一种慈悲,不为求得庇佑,让生灵回归自然,求得,只是一个心平气和。”
  似是想起一些往事,老人慈蔼的面容,让她有些伤惆。她将乌龟顺着护栏放下去,眉目也舒展开来。
  然后又从盆里取出一只乌龟,放在谢承遇手上,“我每次想她,都会去放生。”
  “你有特别想念的人吗?”陈湘见问他。
  谢承遇听见手指顿了下,他不知想到什么,最后也只说了两个字,“也许。”
  陈湘见说,“其实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放生,是放过自己,把自己还给自己,让花成花,让树成树。”
  让花成花,让树成树,如果花因你而败,树因你而衰呢……?
  谢承遇手里捧着乌龟,看着陈湘见,若有所思,“如果做错事,放生会得到救赎吗?”
  陈湘见说:“希望被救赎无非是想得到原谅,如果做错的事已经造成伤害,那就尽量弥补吧,诚在心,心在行。”
  谢承遇手里的乌龟,已经从手掌自己爬了出去,扑通一声,掉进海里,溅出一声浪花。
  他觉得那是上天的旨意。
  谢承遇后来说,那天的陈湘见,恍如佛光普照,他开始相信爱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