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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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岐如果要亲自出现在人界，只能是以一团扭曲的黑雾的形态。他以前倒是觉得没什么，但现在嘛……尤渡还睡着，倘若让心上人一醒过来，就看见自己那样一副尊容……八岐想想都觉得辣眼睛。
还是变成蛇的样子好啊！
虽然缩手缩脚，但至少动作敏捷，体态优美，闲来无事不管是往尤渡的袖子里一钻，还是怀里一藏，都方便的不得了，实在是太美好了！
怀着愉悦的心情，八岐优哉游哉的钻出了地面，爬上了尤渡的床。
然后……
八岐小蛇原地呆住了。
他他他他……谁可以告诉他，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尤渡的床榻上，哪里还有人影，只见被褥与衣物堆在一起，就仿佛是一个温暖的小窝，一只通体纯白，头顶犄角，长尾蓬松的小兽，此刻正蜷缩着身体，安安静静的伏在那小窝之中，睡得香甜。
这，这是……
八岐的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最不切合实际却也最切合实际的猜想。
眼前的这只小兽……难道，就是尤渡真正的样子吗
虽然说四不像了那么一点，但是……真的，好可爱啊！
更加能够引起他的食欲了怎么办！
八岐好奇的绕着那小兽爬了一圈儿，又认真欣赏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能抵抗住对方柔软皮毛的诱惑，直接就嗖的一下，蹿到了小兽的背上，然后愉悦的扭曲成了一个最舒坦的姿势。
啊……真爽！
这皮毛温热柔软的触感，简直就是——绝了！
……
尤渡是被人挠醒的。
……好吧。他其实也说不清，那到底是挠还是拍。反正就是，他好不容易能够这么安稳的陷入到深度睡眠之中恢复体力，却万万没想到，睡了不一会儿，就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时而在自己的身上划来划去，时而又对着自己的脑壳就是“啪嗒”一下，总而言之，很烦。
能这么好睡不容易，尤渡本来不想醒的。他原本想着，等过一阵，这诡异的感觉大概就会消失，但谁料，过了一阵，这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还变本加厉了！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尤渡终于忍不住，蓬松的大尾巴一甩，全身一抖，愤怒的挣开了眼睛——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总是在他身上作妖！
然后……尤渡就从自己背上，甩下来了一条……小紫蛇。
原本正趴在柔软皮毛上甩尾巴甩的正开心的小紫蛇：“……”
圆溜溜的金眸与狭长的幽紫色竖瞳面面相觑。
尤渡凶狠的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八岐？”
罪魁祸首本尊：“……嗯。”
尤渡危险的呲了呲并不锋利的小尖牙，然后，抬爪，对着眼前快要扭成个结的混账玩意儿就是一通暴击式拍打！
“打扰我睡觉，想死是不是！本座成全你啊！拍拍拍，我让你拍！拍我脑袋，啊！拍的很开心是不是！混蛋！我拍不死你！”
被肉垫暴击到昏头转向的八岐：“……”
嘤。
狠狠的发泄完了一通起床气，尤渡觑了一眼都快把自己拧成麻花了的八岐，隐约感觉到了良心有一丝过意不去。
他于是没好气的道：“既然切断了联系，那你还来干什么？”
八岐弱弱的道：“……想见你。”
尤渡：“……”
尤渡偏过头，蹭了蹭自己的尾巴。
八岐：噫！看上去触感很好的样子！
尤渡淡淡道：“你现在见到了，可以离开了。”
“不要！”八岐飞快地解开自己拧出来的麻花，蹭到尤渡的身边，他犹豫了那么一下，终于还是没忍住，探出身体来勾了勾尤渡的尾巴。
尤渡：“？！！！”
尤渡全身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直接就炸毛了：“你在干什么！”
八岐：“……”
他真的就是没忍住想蹭蹭而已。
尤渡咬牙瞪着八岐，怒道：“蛇类果真荒yin无耻！”
八岐心底一慌，赶忙解释：“尤渡，你听我说，那都是过去了，我已经很久都……”
“住口！”尤渡愤怒的打断八岐的话：“我诚然应允了你双修之意，但是，但是……修行归修行，你怎么可以如此调……挑衅与我！”
八岐：“……？”
八岐懵逼了一瞬间，然后……他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
“你的尾巴……不能碰？”
尤渡陷入了沉默。
八岐却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故意继续问道：“那里，很敏感？”
“还是说……有特殊的含义？”
“和你的小家伙比起来，哪个更不能碰一些，嗯？”
“够了！”尤渡本来还想着，这禁忌八岐或许不知道，若真是无意间勾到了，自己发那么大的火，好像也说不过去，可是现在看起来……这混蛋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定了定神，强忍着怒意与羞耻，说道：“等我恢复了人形，我自然会履行我的承诺。但是，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至少在表面上，给我一点最基本的尊重，好吗？”
“我没有想过不尊重你，你尾巴那个……我之前真的不知道！”幸好尤渡提到了这一茬，要不然这么一闹腾，八岐都快忘了自己上来的本意了：“我上来见你，其实就是想要告诉你，那个标记，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含义！我没有半点轻视折辱的想法，我只是……害怕别人伤害你。”
尤渡微微一愣，没想到八岐居然突然开始和他解释这些。
“……当真？”
“额……”八岐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全部交代比较好：“其实，我还担心……担心你遇见了喜欢的人，就……就不要我了。当然！主要还是为了保护你！这个……只是有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担心，而已。”
尤渡：“……”
他刚刚只是顺口一问，真的，没别的意思。
“我……我很少允诺别人什么，但是如果我答应了，就一定会实现。你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担忧。况且……”尤渡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我想，我大概不会再去喜欢谁了。”
八岐愣住：“……为什么。”
“因为……”尤渡想了想，说：“我怕疼。”
八岐急道：“这世上也不是每个人都和那个晖一样畜生，总还是……好人更加多一些的。”
“噗……”尤渡不禁失笑：“这话，还真不像是八岐君说出来的啊……”
八岐：“什么啊……我说的分明只是实话而已。”
“好啦好啦……我相信你。只是，”尤渡转身钻进那个由被褥和衣物堆出来的“窝”里，片刻后，窝中便弓起了一个大包来，重新恢复了人形的尤渡裹着被子，从里边探出了一个脑袋来，微笑着道：“好人的话……还是不要和我这样的人纠缠不清比较好啊……”
“什么叫你这样的人！”八岐对尤渡的自轻十分不满：“你很好。是他们配不上！”
“唔……说的很有道理啊！”尤渡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蛇的脑袋，笑道：“所以，向我这么优秀的人，还是更加适合一个人呢！”
八岐：“……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
房门“吱吖”一声被拉开了一条缝隙，又“吱吖”一声合上，尤渡默默地把八岐塞进被子里，然后把堆在一起的衣物推到一边，裹紧了被子，假装刚醒。
“先生。”影提着食盒走进来，看了尤渡一眼，眼中稍稍流露出了一丝欣喜：“您醒了？”他看了一眼把自己裹成蚕宝宝的尤渡，又转头看了一眼一旁拧在一起的衣裤，微愣道：“您……”
尤渡虚弱的道：“大约是昨天晚上睡着了发汗，所以就……我睡相可能不太好。”
“没事。”影淡定的道：“我也不喜欢穿着衣服睡。”
尤渡：“啊？……哦。”
影淡淡道：“既然醒了，也不枉我带了食盒过来。起来吃点吧。虫师天不亮就起来做的，粥熬得稠，里面加了牛乳，却是半点腥膻也没有。尝尝？”
尤渡看了一眼打开的食盒，点头道：“好。就是……影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我穿个衣服。”
影瞥了一眼尤渡床边那一堆衣物，嫌弃的把它们丢到了一片。
尤渡：“……？”
影看向尤渡：“你不会还打算把发了汗的衣服再穿回身上吧？”
尤渡：“我……”
发了汗什么的都是编的啊！
影打断尤渡：“衣服在哪里？”
尤渡指了指左边：“那个衣柜。”
影于是走过去，打开了衣柜，柜中统共也就那么两三身衣服，一眼就看得到所有，全是素色，影不死心的在那几件衣服里挑挑拣拣，最后只能认了，随手拿了件走过去，尤渡接过，道了声谢，却见影还是站在床前不动，不由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影面无表情的看着尤渡：“粥都快冷了，你还磨蹭什么？又不是小姑娘，你有的我也有，还怕别人看吗？”
尤渡：“……”
他当然是不怕被人看啊！他怕的是被子一掀开掉出来一条蛇啊！
好歹让他把那滑不溜秋的混账玩意儿安顿了行不行？！
顶着影“是男人就光明正大一点”的目光，尤渡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先拿了件里衣披上，然后拉着被子靠坐起来，硬着头皮道：“我……先这样吃，吃完了靠会儿，再起来。”
影道：“那你最好别靠太久。祭祀典仪午时开始，穿衣整顿还要赶过去，你这磨磨蹭蹭的，估计来不及。”
尤渡喝了一口粥，笑了笑，说：“放心。我有分寸的。”
“你才没有！”影终于忍不住发作：“你之前是怎么和我说的，可是结果呢！他们说……你很有可能，一直都醒不过来……”
“啊……这样么。”尤渡怔楞了一会儿，还是勉强笑道：“可是，影，你看，我醒过来了啊！现在，哪里都很好。”
“瞎猫偷到死耗子的运气罢了。”影不屑；“居然还敢拿出来显摆？”
“哎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当然值得炫耀呀！”尤渡轻笑着向影伸出自己的小手指：“你看，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做到，对不对？”
当时，尤渡手中牵着逃离的影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真正的影，已经被他用传送符咒送到了京都。他告诉影，去京都寻找安倍晴明的宅邸，只要说是他让他来的，他们就会收留他。
只要留在宅邸之中，他就再也不会无家可归，像一个物件一件，被人买卖来去。
“那你呢？”影问：“你为什么不一起走？”
“我？我啊……”尤渡垂下眼，温柔的笑了笑：“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什么事情？”
“告别。”
“是……和很重要的人吗？”
“嗯。”尤渡认真的说：“很重要。”
因为，那是……过去的自己。
影犹豫着问道：“那……告别完之后，你会来的吧？”
尤渡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确是已经存了死志，但是，对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或许他未来的人生之中，还会遇见很多满怀善意的、重要的人，但是到现在为止，自己，似乎是那第一个。
若是告知真相过于残忍，说一个谎，似乎也不算太大的罪过。
于是，尤渡伸出手，握拳，然后伸出小指，微笑道：“我答应你。”
影欢喜的勾上尤渡的小指，与他拇指的指腹相贴：“我在那里等你啊！”
“……好。”
……
影一把拍掉尤渡的手，冷冷道：“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骗子。”
尤渡轻声道：“真的就只有那一次啊……而且，我最后也没有食言啊！”
影完全不为所动，仍然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你就没有想过，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我的信任，也只有这一次吗？”
“啊……”看着一脸“冷酷无情”的影，尤渡实在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所以，你才更加应该努力学着去相信别人啊！毕竟，信任这种东西，都是相互的嘛！”
看着强行忍笑的尤渡，影刷的一下脸涨的通红，他恼羞成怒的道：“我有这么可笑吗！”
尤渡用力摇头：“不不不，你不可笑，你就是……有点可爱。”
影：“……”
影看着面前这个连眉梢都带着笑意的人，只觉得恨得牙痒痒，一时见没忍住，就想伸手推一把，却没想到尤渡居然一点防备也没有，手底下一颤，半碗粥都翻在了身上，影瞬间就慌了，手忙脚乱的直接拿袖子去帮他擦：“你没事吧？烫不烫？真是的，下次吃东西看你还敢不敢笑……”
尤渡费力的伸手把剩下来的小半碗粥搁回了床旁的食盒里，看起来并无愠怒之意，只是轻声问道：“现在出气了么，嗯？”
“你……！”
影简直是拿尤渡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故意恶狠狠的道：“早着呢！……好端端的衣服，刚穿上又要换，晞子吃东西都没你折腾！要不是砂锅里还温着粥，我看你吃什么，饿死算了！”
尤渡一时间忍不住又要笑，却被影丢过来的新里衣给兜头蒙住，尤渡笑着将衣服扯下来，刚想训那孩子几句没大没小，抬眼一看，屋里却早已没有了人——影居然跑了。
尤渡无奈的摇了摇头：“还真是……小孩子啊！”
“什么小孩子！”八岐愤怒的从被子里钻出来，看了尤渡一眼，咬牙切齿的道：“我发誓，他肯定对你图谋不轨！”
尤渡屈指弹了弹八岐的小脑袋，淡淡道：“别成天胡说八道，影才多大年纪。”
“年纪算什么！”八岐简直无奈了：“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地方出来的人！该见的不该见的，你觉得他见是没见过，懂是不懂？”
不用再担心被人发现什么，尤渡也不在意了，直接大大方方的开始换起了衣服。听了八岐的话，他动作顿了顿，说道：“那不是他可以选择的了的。我看得出来，影很讨厌那些事情。所以，也请你不要总是拿别人的伤疤说事了，好吗？”
八岐：“……”
讨厌被人上，和想上你，这两件事情冲突吗？
八岐安慰自己，没有关系，反正尤渡的身上有他的气息，不慌。
真的，到现在，八岐越来越觉得，在尤渡的身上留下气息，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情！
谁让潜在的情敌总是比想象中的多！
***
影冲进厨房，直接往自己的脸上泼了好几瓢冷水。
同样偷溜进厨房找小鱼干的九命猫在一旁看懵了。
给自己泼完水，影重新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站起身来，一本正经的对九命猫道：“抱歉，天有点热。……没打扰到你吧？”
九命猫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但是……”
看着影不等自己说完便跑走的身影，九命猫搓了搓手臂，纳闷的想：这三月份乍暖还寒的天……热吗？
……
泼了一头冷水的影强装若无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个人……他是妖精吗？
分明自己应该是很厌恶很厌恶那种事情的，但是为什么……会对他产生那样奇怪又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很喜欢吗？”
一身黑衣的少女悄无声息的坐在了铜镜前，她的怀中抱着一张微笑的狐面。这少女生的白皙秀美，看起来年龄应该不大，但说话的声音却是与长相截然相反的冰冷与麻木，就仿佛早已经看穿了世间的悲欢离合。
“喜欢那个人的话，可能会暴露我们哦。”
黑衣少女轻飘飘的就好像没有分量一样，她以一种漂浮的姿态，来到影的眼前：“你并不希望那个人，知晓我们的约定吧？”
影低低的道：“我说什么他都会信，实在是……很愚蠢啊。”
少女轻轻地点了点孩子的眉心，一道暗金色的光芒闪过，屋中站立着的，哪里还有什么男孩，眼前的青年恰是双十年华，身材颀长，面容俊美淡漠，唯一美中不足的，大约就是看起来过于单薄了一些。
漂浮着的黑衣少女用手托着下巴，似乎饶有兴味：“多么俊俏的年轻人啊……用这样的容颜深情的注视着别人，应该很少有人能够做到一点都不动心吧？只是，可惜啊！”
“你晚了一步哦，影~”
影一怔，抬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腕：“什么意思？”
“嘻嘻……你不是妖怪，也不是阴阳师，所以，你闻不到啊！”少女低低的笑着，轻声细语的道：“在系上那根红绳之前，那宣示主权的气息，实在是浓郁的让人想要忽视都难啊！”
“如果，你真的很想要得到那个人的话……最好还是暂时乖乖地变回小孩子的模样比较好呢。”少女难得真诚的道：“你并非妖鬼，他叫不出你的名字，自然也就不会怀疑你。”
“等到假以时日，你像一个真的小孩子那样长大，再做尝试，应该会比现在要简单一些。毕竟，这样多年的陪伴，就算是不动心，至少，也狠不下心，不是吗？”
影冷漠的看着眼前出主意的少女，说道：“我不信你会这样好意。”
“自然。”少女淡然道：“我自己也不信。”
影：“……”
“成人之美显然不是我的风格。”少女微微的笑了：“除非能够对我有利。”
“原以为到哪里都无所谓，可是偏偏遇上那个人……这样一来，我们猎食的频率，就只能降低很多了。不过，没有关系。”
“我不贪心，也不迫切的需求强大的力量。”
“所以，如果你能够和他双修，哪怕只有一次，效果也会十分可观了。”
听得少女的话，影不禁愣住了：“双修……？”
“嗯。”少女重又飘回了镜子前，淡淡道：“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你快活，我也满意。何乐而不为？”
影却仍旧很警惕：“对他会有妨害吗？”
“妨害？”少女摇了摇头：“不会。除非是单方面的采补，否则，双修这种事情，自然是双方都获利。”
影转过身去，沉默了许久，方才道：“我再考虑考虑。”
少女似乎早料到了会是这样，一点也不惊讶生气，她单手托腮，半靠在镜前，悠然道：“随意。”
与影共生了多年，一切都配合的非常默契。她既然不是非要那股力量不可，又何苦去强逼什么呢？那几张面具永远也不知餮足，饿他们个几年十几年，也不算是很过分，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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