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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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如同在海里浮沉，沉重也轻，裴怀山的思绪在海里沉下去，意识和身体却在漂浮。
清脆的门铃声将他拉回现实。
裴怀山缓慢苏醒，有东西让他不断下坠，又有东西将他往上拉。
门铃声断断续续，遥远也清晰，裴怀山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的脑袋太晕了，但有一个声音不停叫他醒来，他睁开了眼睛。
雪白的天花板，简约的圆形灯，灰色的窗帘，床的旁边放着硕大空旷的电脑桌和披着小毛毯的白沙发，窗台上摆着一盆叶子有些发黄的绿植，裴怀山皱紧的眉头逐渐松开。
他在他公寓的床上。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在自己的公寓里睡过觉了，眼前的一切如此清晰，如此熟悉，都是他曾经亲自布置的，他之前每天晚上顶着月色回来，办公、洗漱、睡觉、想一个人。公寓里色彩并不明丽，但却是他的家。
四肢酸软无力，身下的床并不软，可裴怀山觉得自己如同躺在棉花上，一用力就要更深的陷进去。
裴怀山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意识还未完全清醒，门铃声再次此起彼伏的传来，刺激着他的耳膜和大脑。
究竟是谁？
裴怀山起身，他费力穿好拖鞋，在穿鞋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喊出了夏天晚的名字，他已经死了吗？
在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的时候，裴怀山无来由想起这个念头，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梳理一下目前脑子里的所有东西，包括他现在为什么在自己的公寓里。
他似乎在一个求生游戏里，很久没回公寓了。
裴怀山脑海里混乱不堪，一想事情脑仁疼，他踉踉跄跄走到门口，开门之前看了一眼外面的监控，整个人怔住，一动不动，心里忽然波涛汹涌。
此刻，夏天晚正站在他家门口，穿一件帅气拉风的羊毛大风衣，咚咚敲门，甚至开始喊他的名字。
声音那么清晰，在记忆都回来之前，裴怀山想都没想，打开了门。
夏天晚丝毫没有客气地走了进来，一副主人姿态，他抓着裴怀山的胳膊当扶手，优雅迅速地换了一双鞋后，直奔客厅的沙发。
夏天晚松弛地往沙发上一坐，摸到一个杯子，去饮水机前接了点水，又坐回到沙发上，同时翘起了二郎腿，一脸不爽的样子。
“你家的装修不错，像你一样高端、严肃和冷冰冰，不过话说回来，你在家里干什么呢？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给你发消息你不回，你这男朋友当得像话吗？该不会我们回来后恋爱关系就解除了吧？我费了很大功夫才打听到你家的地址，好不容易找过来的。裴怀山，你是后悔了吗？”
裴怀山傻站着，不像后悔，像智障，聪明绝顶的裴怀山大概这辈子第一次像智障。
这让夏天晚的一阵发泄输出像笑话。
夏天晚站起来，看裴怀山的神色有些迷茫，声音放温柔一点，上手摸了摸裴怀山的脸，“难道你还没从游戏里醒过来吗？你该不会一直在睡觉吧。”
温热的手掌摩擦着皮肤，裴怀山有了温暖的实感，“听到你的敲门声，我刚刚才醒。”
夏天晚松一口气，“那就好，咳，原来你在睡觉，我还以为你早醒了，你醒了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找我吗？无语，这就是认真谈恋爱的下场，让人患得患失，失去自我。”
夏天晚双手环在胸前，吹了口气，眼神有些飘忽，他抬头问裴怀山：“你现在应该彻底醒了吧？”
裴怀山接了一杯水，“醒了，我只是在思考我们为什么都活了下来。”
夏天晚靠在沙发椅背上：“这个问题也让我困惑，但我已经论证过了，我们确实还活着，这不是梦。”
夏天晚提起这件事，眉头微微皱起，他碎碎念：“我刚醒来的时候，也是在家里的大床上，当时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我怎么可能还活着呢，我根本不可能还活着。”
夏天晚情绪激动，他看裴怀山歪着头看他，闭上了嘴，紧抿着，仿佛自己泄露了什么天机。
裴怀山轻声问：”你为什么不可能活着？”
夏天晚轻声答：“胆小鬼游戏的结局很明显，如果两个人都不让步，一定双输啊。不过我醒来后，用了很多方法，确信了我还活着。”
夏天晚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句，裴怀山早已知道真相，一想起来就生气，不太想聊，他索性问：“比如？”
“比如和身边的人对账，吃我曾经最喜欢吃的食物，和我爸理直气壮的小吵一架。”
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夏天晚，裴怀山终于想起了一切。
系统告诉他，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走上楼梯，二楼最里面有一扇门，打开那扇门，迈出去，裴怀山便可以回到现实世界，获得重生。
裴怀山一个人孤独地站着，他坐在他和夏天晚曾经每次从游戏关卡里出来时坐的座位上，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
系统：“请你离开游戏，重新回到人世。”
裴怀山不为所动。
系统：“你为什么不离开？”
裴怀山：“我可以不离开吗？”
系统宕机了。
裴怀山坐在原地，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他和夏天晚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忽然问系统：“我不离开了。”
系统：“......”
系统：“你确定吗？人人都想活着，你好不容易赚来这个机会，你确定要放弃吗？”
裴怀山：“我来这里，是因为夏天晚。”
系统艰难地理解着这句话，它问：“所以呢？”
裴怀山：“所以我想陪他留下来。”
系统：“当前的状况有点复杂，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不会有人主动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
裴怀山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你可能不理解他，但他确实存在，多样性有利于物种的繁衍。”
系统：“我需要好好处理一下这件事，请你稍等。”
等待或者不等待对裴怀山来说是一样的，尤其是当他知道夏天晚从一开始就没想活着走出来。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似乎不是很了解夏天晚。
他想陪着夏天晚，裴怀山独自一人，泪流满面。
过了很久以后，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必须要出去，赢的人不能留在这里。”
裴怀山愣了一下，很无奈，”如果我实在不想出去怎么办，你们会强制我出去吗？”
系统：“不会，我们很人性化。”
裴怀山：“......”
系统：“我们决定奖励你，让你带着你很喜欢的人一起出去。”
裴怀山彻底愣住：“真的吗？”
系统：“重新回到人世后，希望你们依旧幸福。”
记忆斑斓流转，裴怀山想起了一切，他看着眼前的夏天晚，笑了起来。
正要再喝一口水的夏天晚有点发毛，“你在笑吗？”
裴怀山挨着他坐下，把脑袋靠在他颈窝。
夏天晚用脑袋蹭蹭他，“哥，别这么娇，这不是你的人设，怎么回事？”
裴怀山闭上眼睛，”我感觉很幸福。”
夏天晚又摸了摸裴怀山的脑袋，温热的皮肤再次碰触的时候，他才真切地觉得两个人都活了下来，他说：“我也很幸福。”
裴怀山：“我觉得一切像做梦一样。”
“像奇迹发生。”夏天晚说。
裴怀山睁开了眼睛，“不是像奇迹发生，而是奇迹真的发生了。”
夏天晚看着他对面的白墙，宛若看着一墙数学公式，“世界上时时刻刻都有奇迹发生，只要我们相信，不过这件事确实匪夷所思，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为什么会活着出来呢？”
裴怀山看着夏天晚费解的样子，忽然意识到夏天晚可能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
裴怀山坐好，盯着夏天晚：“我们难道不是同时放下外卖出来的吗？当然会一起出来。”
夏天晚绞尽脑汁心虚地解释：“嗯，话虽这么说，可能系统的规则有一点问题，我理解错了，不过这些不重要，反正我们都出来了。”
”确实，重要的是，我们都出来了。”
这一场奇迹，是他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是两个人的放弃共同托举的结果。
夏天晚嘴上说着放下，心里却没有放下，公寓里很温暖，湿度也合适，他看着裴怀山的眼睛，忽然找到了答案。
不管因为哪种原因，裴怀山一定做了和他类似的选择，在胆小鬼游戏的博弈中，只有类似的、相同的选择，才能带来转机。
距离贴近，两人气息缠绕，屋里瞬间安静。
说话声像烟灰一样簌簌落地，四周安静后，暧昧弥漫出来。
两个人心里各有浮沉，但视线对上以后，他们的心意和灵魂都展现给对方。
夏天晚：“你知道我放弃了。”
裴怀山：“你也知道我放弃了。”
沉默过境。
“天晚。”裴怀山叫夏天晚的名字。
“嗯？”夏天晚抬眸。
下一秒，一个吻落了下来，宽大的沙发上，两个人很快拧成一团。
“我爱你。”
“我知道。”
“你也爱我。”
“很爱。”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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