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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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仁带着贴身的一行人跟着杭俭行走在鄢疏城中，这里因为贫瘠，因此并没有什么繁荣的集市，走了一路，只有零零星星的人，放眼望去大多是荒芜之地。顾谦看了眼杭俭，不知道杭俭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江仁那么聪明，如此的一个陌生之境，只带了那么点人，一定还有后手。
顾谦不知道这两个人意欲何为，但他知道，这一定是场你死我亡的斗争，或许谁都做不成赢家。
“殿下，”阿绕俯身，在江仁耳边试探问道：“还要跟着他吗？”
“跟着。”
“可是……”
“不急，”江仁说：“要跟到狼窝，才能拿住狼王，不用担心。”
即便江仁这样说，阿绕还是心神不宁，因为他们现在走的路太诡异了，再往前，就是林古湖沙漠，那里相传只有人进，没人出。
“杭总商，”江仁喊道：“前面是沙漠，你该不会要把我们引到流沙坑里去吧？”
杭俭回头，只见江仁说的是可怕的事，脸上却是淡定的笑。
“上次和商什在鄢疏交易过后，我曾推算过他的老巢，思来想去，只有这里才有可能。”
“你来过这儿吗？”顾谦问他。
江仁看着杭俭踌躇的样子，笑道：“看来是没来过。”
“这里那么荒凉，商什的老巢怎会在此？”顾谦不解。
“林古湖沙漠，顾名思义，以前是一片湖泊，只是干涸过后才变成沙漠，”杭俭说道：“湖泊近处必然有城，然而林古湖枯竭已久，城必然也消失了。”
“所以……”顾谦思忖着，他好像明白了。
“所以无人之城，恰是绝妙的隐匿之处。”江仁接过话头，笑看顾谦一眼：“你猜的不错。”
顾谦低头，躲避着他的眼神，他不想在杭俭面前，和江仁有这样的亲昵：“我并没有说什么。”
江仁捏过他的下巴，令他必须抬头望着自己：“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这句话，这个凌厉的眼神，让顾谦的盘算全部涌了上来，不打自招地让他心虚不已。他红了脸，挣开江仁的钳制，根本不敢再面对杭俭。
杭俭气得七窍冒烟，若不是因为骑着马，他恨不得将顾谦纠到身后，不再让江仁这个色鬼接近。他顺势令其话头：“但这里有没有古城，我并不知道，这得问你们了。”
江仁并不接话，但他心中已经开始推算，林古湖是曾经夹在玳弋、北漠和柴柔之间的湖泊，后来北漠收服玳弋，驱赶柴柔，林古湖便归北漠所有，但没多久，湖便枯竭了。
玳弋国，恰好正是商什旧国。他不是想复国么？选这里倒合情合理。
杭俭见江仁不说话了，知道商什之痕十有八九最后是落在这儿了。于是四下张望了，想在茫茫无际的沙漠处找到古城端倪。商什不可能每次都要穿过沙漠，更不可能掘出一条路，但这里如此荒凉，他一下子没了头绪。
此时，一支黑羽箭射来，朝着江仁的背刺了上去，那支箭飞驰之时箭尾还发出秃鹫般的鸣叫，速度之快，甚至快过阿绕的刀。
“殿下小心！”阿绕失声叫到。
就在阿绕悔时，顾谦抓住江仁的手臂，将他拉下身，伏在马背上，使得那支黑箭与江仁的背脊擦身而过，划破了他的衣服。
江仁此时无暇与顾谦验证友情，他立刻坐起身。只听见阿绕高声喊：“列阵！”贴身的部下便已经齐刷刷拔出刀，蓄势待发。
然而他们没有看见第二支箭紧随身后，却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放声大笑：“我们终于又见面了，阿希格王子！”
众人顺着声音回望，已是一行武士在身后排开，各个面容狰狞，手中握着的一柄长长的武器。那些武器样式怪异，漆黑的长杆上开了个孔，被那些武士架在肩上。
“火器……”杭俭喃喃道：“真的是火器！”原来他孤注一掷的坚持是对的，火器不是谣言，天下真的有火器！
一匹毛发锃亮的高大黑马从那些武士身后渐渐前行，上面坐着的正是刚才说话的少年。那少年身披黑色裘皮大氅，头发利落地梳在脑后，右耳带着一块翡翠玉耳坠子。虽然因为长时间的日晒而黑了不少，但顾谦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当时他们突围商什府时交手过的，那布其！
可是，难道他不是应该死了吗？和商什一起，被阿希格的部队清算。
“看来我的人办事不力，留了你这个活口！”江仁对着那布其喝道。
那布其大笑：“只可惜，王子殿下没机会再清算手下人了。那么让我猜猜，阿希格王子此番来是为了什么？哦！是不是为了我手下的这几柄火器？”
杭俭大为震惊，他虽记得商什府上偶然听说过有个叫那布其的少爷，但没想到，他竟然能取商什代指，统领鄢疏。如今眼前火器真容方现，但他们恐怕也逃不出去，果然将江仁带来，还是太草率了！
“既然你们来，是为了它，那今日就让你们死在它手里，也算死得其所，”那布其抬手，忽然看到杭俭和顾谦，兴致大好：“让我想想，应该从谁开始杀起呢？”
那布其抬手用马鞭在众人面前扫了一眼，似乎是举棋不定，眼看箭在弦上，他抬手就要下令。
“等一下！”杭俭大叫：“不能动阿希格！阿希格手下必有人监视，他一定已经留下线索，到时候便是你惹祸上身！”
那布其剑眉一挑：“此人话多，那就从他开始吧！”
武士抬起火器，扣动机关，砰的一声登时炮弹就向杭俭射去，顾谦大喊杭俭一声，伸手就要抓上杭俭的衣领，替他挡下。却不及江仁迅雷掩耳，扔出动物残骨将杭俭打歪，躲过一劫。而刚才那发弹药，牢牢地扎在地上，在地上划出一道火星，顾谦闻到一股淡淡的烟火味。
杭俭、江仁、顾谦都傻眼了，没想到火器是一件这样的东西，他们难以想象这样的弹药打在自己身上，是不是血肉都要炸开了。
只见武士发完一记，都将火器放下，掰开，往里另装弹药，再像刚才一样扛上肩。
“原来，火器是这么用的。”江仁说道，嘴角留下一丝隐晦暗笑。
“什么！你拿我试验！”杭俭一记惊呼，火冒三丈。
“再放！”那布其再次下令。
眼看武士就要再次发动，江仁才说：“我愿意帮你，那布其。”
“哦？”武士闻风止住，那布其饶有兴致：“你帮我？你看看眼前，我还需要？”
“你当然需要，不然，你有那么多武士和火器，为什么不在旭日干未走时把我和他都杀了？而是要在鄢疏搞一场暗杀？”江仁镇定回应，但顾谦却看见他攥紧了缰绳的手：“那布其，你火器里的东西是不是每发一次便要换？即便你拥有火器，是否有自信挡得过北漠万千铁骑？”
那布其一下愣住，只听江仁又说。
“我带了几人来，恐怕你也早探听过了，我如果是来剿灭你的，我一定不会只带那么些人过来。”
顾谦自然知道江仁是缓兵之计，他不可能真的臣服于那布其，他只是要做那个深入狼窝的人，可是，他觉得，那布其绝不是个好糊弄的单纯少年，他一定也看穿了他这一点，如果他答应，只能说明，火器和勇士兵力不足，他的确需要江仁的力量。
只可惜……
“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那布其神色一凛：“把他们都杀了，放！”
顾谦只听见耳边砰砰声一顿乱炸，他们下意识驾马四散逃离，慌不择路，突如其来的响炸声让马直接受惊驮着顾谦乱奔，顾谦只能拼命勒紧缰绳抱紧马脖子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落下马去，然而还是挡不过弹药攻击。
一声凄惨的尖叫长喑，顾谦的马轰然倒地，力量之大直接将他甩出几丈远，但那段混乱的记忆何其短暂，顾谦只知道自己倏然堕在地上，哪怕地上有沙坑，但依然疼得仿佛身上的骨头仿佛都摔碎了，他一连好几个翻滚，落到一处深坑下，被横长在坑壁上的枯老树杈接住。
失去意识前，他唯一能看到的，便是躺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江仁，部下早已离散不见踪影，而江仁面前的那布其高高在上，看着躺在脚下，与死掉的牛马无异的北漠王子，那布其兴奋地浑身战栗，脸上泛起轻狂的笑容。
他终于报仇了，顾谦在昏迷之前这样想着。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