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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八 ...

  •   一时间江仁的手下纷纷拔刀,凌冽的回声环绕在他们之间,刺杀就这样结束了,可结束了仿佛才剑拔弩张起来。
      “拉尔,”江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刀未免太快了。”似乎怀疑他阻挡的到底是刺杀,还是别的。
      “他的刀更快。”拉尔淡定回答。
      江仁平静地注视着他,目光从他挪到顾谦身上,又问:“你没事?”
      顾谦怔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没事。”
      “殿下,”楞善的副手策马前来:“左相想知道殿下是否需要帮忙?”
      “不用了。”江仁放下车帘,旋即又掀了起来:“告诉左相,我的侍从还是得留在我的车上,不然再遇这种刺杀,我就没命了。”说完还冲着这个副手笑了笑,好像孩子在和长辈讨好。
      顾谦没敢动,抬头望着江仁,总觉得有些别扭。
      “上来。”江仁直接命令道。
      这一声喝令一如往常他对尔旗、木骇一样,反倒让周遭人觉得该是如此,竟一点别的歪念都没有。
      顾谦原本以为江仁会问自己楞善都跟他说了什么,但却没等到。
      “你放心,没人会在日朗翻出什么花样。”
      “为什么?”
      “择道日朗,就是因为这里的草原一览无余,藏不了人,旭日干留下的蠢货自然翻不了天。”江仁神神秘秘的一笑,就要凑近顾谦说悄悄话。
      顾谦以为江仁把他弄上车要想行什么不轨,天然地对他的靠近很是警惕,小声在问:“你干嘛。”
      江仁反倒觉得好玩,以前在皋国,他看到那些老夫老妻就是这样,于是心情更好了,说:“跟你说正事儿。”
      顾谦将信将疑地贴上去,只听见江仁先笑了一声,才开口:“知道走日朗是谁的注意?”
      顾谦摇了摇头。
      “左相的。说明他也要保我。”
      顾谦将之前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下,脱口而出道:“他想留你到然乌对付阿尔达?”
      江仁顺势往后一躺:“那可说不好。”
      顾谦心中盘算,北部是阿尔达和左军相的地盘,他以前一直听说那个左军相与阿尔达交情深厚,而左军相一直觊觎楞善的左相之位,可见楞善对江仁有拉拢之心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楞善看着不像是城府那么深沉的人呀,顾谦想,不然为什么他堂堂一个左相,能被北漠王冷落?
      “你在想什么?”
      顾谦回过神,揶揄了一下:“想你们北漠人,真够麻烦的。”
      江仁笑了起来:“那你也觉得我麻烦?”
      “是啊,麻烦死了!”顾谦瞥了江仁一眼,往楞善的方向望去。

      现在的北漠太阳落山很晚,以至于他们走了半天,仍旧是青天白日,却开始冷了起来。木骇跑了上来:“殿下,马该喂了,我们得停一下。”
      江仁点点头,等人走开,才对顾谦说:“你下去帮我打些水来。”顺手就往他怀里塞了个水壶。
      顾谦拿上就走,将将一望前面便是诺日河,近得很,他飞快跳下车,往河边走着,快到了的时候还伸了个懒腰。天气晴好,他想着要只有他一人,他就会跳进去游会儿水,在西北久了都忘了游水的滋味了。
      顾谦特意往旁边走了段路,故意避开来喂马盛水的兵,走到安静处才蹲下,给自己洗了把脸,捧了点水喝着解渴。这时候河上的反光就是金色的了,像珠宝一样好看熠熠生辉的,他有些看呆了,脑子却是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静,静到连风都听得见。
      诺日河不宽,遥遥望着能看得清对岸,还有一家子扎着毛毡准备在这儿过夜,小孩子穿着宽大的胡服,看着像是哥哥留下的,跌跌撞撞跟在后面,很是可爱。商队也会从这儿走,游牧人采买不便,平日的吃穿都是靠这些商队。
      顾谦席地而坐,隔着对岸看着日朗这家人的生活,柴米油盐,好像马上就能闻到他们的炊烟味。以前他觉得北漠不守长幼尊卑,皇族路过,百姓一不避二不跪,仿佛没有秩序,现在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忽然笃的一声,一颗石子投到河里,溅起一圈圈涟漪,沉到水底下,顾谦挺身水面上的人影早被涟漪化开了,回头一看,正是江仁看着自己。
      “我当你去那么久是跑了呢。”
      “你也说日朗一望无边,藏不了杀手,自然也藏不住我。”顾谦没站起来,依然坐着望着天边落日发呆。
      江仁索性也贴着他坐了下来:“看什么呢?”
      “看日朗的人,看太阳。”
      “好看吗?”
      顾谦笑了声:“不好看。”
      “那还看,就应该把眼睛蒙起来,耳朵也塞住。”良久,他又说:“我们北漠也是有好景色的吧。”
      “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
      “嗯?意境不对吧?难道此时不应该是,山腰落日,雁背斜阳?”
      顾谦白了他一眼:“背诗你也要管。”
      江仁此时高兴,难得顾谦给了好脸色,不再是死气沉沉、提心吊胆的样子,他觉得这时候和顾谦说什么,他都听得进去,于是开口:“那就留下来吧。”
      顾谦惊讶地扭头看着他,甚至有些警惕:“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留下吧,留在我身边,不要再想别的事了。”
      顾谦绕开了,有些耍赖:“我何曾想过别的事。”
      “那我明说?”江仁深深望着他的眼,满目愁绪:“想皋国,想奸细。”
      顾谦没说话。
      江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虽然提到那些很煞风景,可他这样性子的人,一旦开口,就有些刹不住:“你就算知道奸细又如何呢?皋国的皇帝你能见到吗?你能为你的将士鸣冤吗?恐怕你才过了关,就会变成尸骨。我不吓唬你,我并不比你少了解皋国是什么样,我也不是在说笑。”
      江仁只见顾谦的脸沉了下来,也知道这话他不爱听了。
      可顾谦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往水壶里灌满水,江仁不催他,也只是静静地等。他的目光追着顾谦,却见他直接拿上水壶背对着自己走开了,留下江仁独自在河边。
      如果是以前,顾谦一定会生气,直愣愣地对江仁说自己永远是皋国人,绝不会做北漠人。
      可此时顾谦的沉默却更让江仁难以把握,顾谦能留下?他自己也没信心,可这样为什么他又不生气?他这人最怕的,就是看不到对方的底,看不出对方的心。
      如此,他又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趁一时之快瞎问了,问了不仅没回应,自己还要瞎猜疑。
      江仁快步追了上去,挡在顾谦面前:“刚才我胡说的,你当我喝醉了。”
      顾谦低垂着眼眸,仿佛就是一瞬,他的脸色又精神起来:“你着什么急呢?我说没在想皋国,就是没想了,你不用紧巴巴的劝我。”说罢挤了个勉强的笑:“你见我在你身边,什么时候提过这件事了?”
      倒是江仁意外了,他没想到向来别扭的顾谦会这样回答他,他有点难以置信。
      “真的?”他问。
      “你还要不要喝水?”顾谦不耐烦地说,脸上却挂着笑的。
      “真的?”江仁又问。
      顾谦不理他,抬脚就要绕开他:“我走了。”
      他知道,江仁一定屁颠颠地跟着自己,头也不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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