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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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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从镇妖司回城中驿站的路,浮玉一行人走得分外沉默,七八个人稀稀拉拉。
才看到驿舍的轮廓,李行露身形一闪,如同风在树影里晃动一下,再看时,原来站着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只卷起个诡异的风漩。
一位队长想事情出神,被吓了一跳,摸摸后颈嘀咕:“大半夜还怪吓人的。”
“他们修伏杀术的就这样,这么久了你还没习惯?”
“习惯是习惯了。”他瞄了眼夜空:“我就是夜里胆儿小。”
几人哈哈哈笑他。
就这么走到了驿舍。
镇妖司原本给浮玉安排了住处,但因为要与他们的人同住,浮玉不乐意,以习性不同为由要求单住,所以司内都统得到指示后将这间驿舍分给了他们。
驿舍不算大,绝对住不下千余人,但他们有的是办法。
中规中矩的木门摇身一变,如同灌了铜水一般泛着金属的光泽,厚重威严。推门而进,青铜巨树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四散的枝丫像劈开夜色的巨剑向四周舒展,树叶长得如飞镖,在偶尔有人从上面轻盈跳上或跃下时止不住摇晃,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巨树通体淡金色,在月光下每一处都闪着粼粼的光。
是那帮傀术师的手笔。
比起规整的房间,他们更喜欢住在树上,选中个地方用术法凿出来,放置些简单的摆设就能入住。喜欢安静点的就凿房间,喜欢开阔些的就直接挖个坑,夜里仰望星河,看着看着就入眠了。
少有的几位愿意睡驿舍房间的,都是队长。
江子遇与方原前后上了二楼,走了十几步,走廊里突然扑出个人影,激动的声音随后传来:“卧槽你们去见过苏聆兮了?坑死人的镇妖司,我熬了一宿,半个时辰前才抽身回来,居然错过了这么热闹的事。”
方原面无表情地将严恒的手臂从自己手腕上扒下来:“走开。”
严恒松手,一个劲扼腕叹息,眼神还巴巴地盯着他们两,显然没想就此罢休。
“怎么说怎么说,是吵起来了还是打起来了?”严恒眼里闪着光,一人一个袖子,将江子遇和方原往自己房间扯:“来来来,我屋里准备了茶水,来我这坐坐。”
两人被生掰硬拽拽进严恒屋里。
江子遇与方原不住树上,一个是睡眠浅容易惊醒,嫌外面上上下下太吵,一个是因为最近修习术法陷入瓶颈,需要静修,但严恒不一样,他的房间像猪窝,不睡在外面可能是有自知之明怕丢人。
墙上钉了一整面钉子,集市上买的各种猎奇小挂件全在上面,长了一圈毛的怪物脸,裂开嘴巴笑得渗人的面具,一条炸毛的红狐狸尾巴,人间各种吃食堆在桌上和地上,乱七八糟,无处下脚。更别提什么茶水了。
江子遇和方原默契地靠在左右门框上,没踏进去,面对严恒求知如渴的眼睛,后者扯了扯嘴角:“没吵,也没打。”
“不能吧?”严恒扬起眉毛问:“是李行露去的吧?”
“是。”
“不应该啊。”严恒有点不信邪,还是遗憾自己错过了这种好事,道:“那你们看见了苏聆兮?她现在什么样?”
“能什么样?人样。”方原摸了摸下巴,说:“变化倒是挺大的。”
“她还记得你吗?”
严恒问完觉得不对,自顾自说:“不对,你两从前也没什么机会在她面前露脸,她肯定不记得,她记得李行露吗?”
说起这个,方原若有所思,难得没给他一脚,让他赶紧滚,而是指了指江子遇,道:“喏,他去试探过了。”
“人家直接说了,说完全忘了,人一个都不认识,事一件都不记得。”
严恒听完真诧异了,下意识嘶了声:“不应该啊。忘这么快?”
见他实在好奇,抓心挠肝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想想接下来队长间也得有配合,江子遇干脆将今夜发生的事都讲了遍。严恒听完反应了半晌,问:“所以李行露就这么答应了?就这么、不痛不痒的?”
他很是不敢置信:“这可是她的死对头!”
方原抱壁倚门,一副没眼看他的嫌弃样,嘴毒得一如既往:“你当别人都是你?这两什么身份,一个总指挥一个帝师,代表浮玉与朝廷,吵起来打起来,不丢人呐?”
“况且这是在京都,天子脚下有什么你知我知,你不怕遭天谴你上。”
严恒怕遭天谴,所以只是很遗憾地啧了声。
“别吵别吵。”
“真算起来,今天这事只是我们临时逮住的借口,跟计划中有偏差就有偏差了,我们也没吃亏。”
江子遇头疼地劝架,默了默,别有深意地开口:“换个角度想想看,如果苏聆兮的记忆已经消散成这样了,她的本源之力还剩多少?点香术还能施展出来吗?”
“听说她在人间树敌不少,尤其是那个前皇帝,恨她入骨,没了术法,她怎么压住那么多人,怎么接着管镇妖司?”
“但除了她,我看暂时也没第二个人能接手这件事,等着看吧,到时候新官上任,镇妖司一定会乱,谁也没闲心关注我们。那不比现在强出头的时机好?”
方原勾勾手,将严恒墙上那只长毛的怪物脸玩偶扯过来,薅了几把,杂毛扑扑掉,惹来严恒一声惨叫。
他顺着江子遇的话长长叹息,这回倒是真情实感:“哎,希望他们别太乱,光我们对付妖也不行。”
“等会儿,事我听明白了,但指挥使和苏聆兮是死对头?真的假的,哪来的消息,靠不靠谱?”
突然插进来一道声音,三人齐刷刷扭头,发现门边阴影里不知何时站了一道人影,定睛一看,是住在对门的队长,又是修伏杀术的,跟鬼一样。
严恒翻了个白眼。
江子遇朝他抬抬下巴,跟着来了兴致:“是挺让人好奇的,你说说?”
严恒清清嗓子,话到嘴边,被走廊里由远而近的匆忙脚步声打断。
“搞傀术的那群抠门东西今晚居然剪了把月线要造福大家?我没梦游吧?”
“我靠我也听说了。我将在一息内抱着被褥赶到。”
“抱什么被子,赶紧占位子去,走走走,我来这鬼地方失眠好几天了,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我真受够了。”
他们交谈声不大,但站着的几位都是好耳朵,听了个清清楚楚。
下一刻,方原摸出木铭,江子遇脚尖一动,突然出现的那位摩挲着手腕,轻轻嘶了声。
严恒将三人推出大门,开始锁门。
“你这一屋破烂,还锁?”
“行吧,不锁了。”严恒将门一带,迈步往外走:“我们也去占位置,树顶的位置太抢手了,我们去树上说。”
几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转战楼外青铜树,两刻钟后凭借不凡的武力值占据树顶三个位置,用术法凿出三个坑,人仰倒在里面,瞳仁里映着一轮圆月与漫天星辰。
一刻后,几根青铜枝丫托举着三位青年飞速向上生长,直至超过树顶。
两女一男手中各自攥着把线,水一样柔软,丝绸般顺滑飘逸,那线接触到月光,几要化开,不辨颜色。某一刻,他们齐齐松开手,长线如散开的柳絮,纷纷扬扬往下飘。线飘到人身上的瞬间便消融了,像清水轻轻擦拭脸庞,浑身毛孔舒张,疲惫伤痛被抽离,鲸鸣响在耳畔,困意一阵接一阵袭来。
舒服的叹息声此起彼伏。
江子遇几人闭上了眼皮,像回到了浮玉的海里,阳光晒到眼皮上,烤得人昏昏欲睡。
这时候下方传来“笃笃”的敲击声,严恒掀眼翻下去一看,是方才那位,他打着哈欠,但还锲而不舍地追问:“别睡别睡,快说说,苏聆兮和我们指挥使怎么着了,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仇怨。”
闻言,江子遇也睁开眼,稍微来了些精神。
他道:“我知道咱们这位总指挥年少成名,时至今日只有几回败绩,败都还败在同一人手中。优秀的人物总是对曾经的失败耿耿于怀,是因为这个?”
没人回答他是不是,反而不知是谁迷迷糊糊中嘀咕了句:“输给苏聆兮,不能算输吧?”
今时今日这个名字在浮玉族群中真像个魔咒,总是会在某一时刻让人蓦然精神,旋即失语。
方原心想,真该让那些一看见他们跟苏聆兮接近就一惊一乍,恨不得毛都竖起来的镇妖司官员们看看,究竟是谁怕谁啊。
好一会后,严恒做贼似的小声附和:“依我看也不能算。”
说话前他特意将头扭了九十度去看李行露的房间窗户,没瞥到人影才敢开腔。
正如他们所说的,李行露已经是世上一等一的出类拔萃,实力与运气兼备,修行之路可谓一帆风顺。
如果说人生还有挫折,那这小小的一撇约莫出自苏聆兮。
这么说也不太对。
因为在各路天才被拉出来横向纵向对比,学生们被师长领着反复观看他们的交手片段,逐步拆解分析学习时,苏聆兮是被书院所有掌教,讲师排除在外的那个。
师长们说得十分直接,不用跟她比,也不用跟她学。
意思很明显:比不上,也学不了。
浮玉术法数十种,点香术最为神秘不可捉摸。
修这术法的弊端和好处是同一个。它太依赖个人天赋了,纯是吃悟性的东西,学精了能够移山倒海,挪转天地,爆发力攻击力不可估量,学不精就是纯废物。
苏聆兮学的就是点香术,她在这上面的天赋和造诣难以形容,压得当时的前辈和同辈没一个能抬起头来。
当年不知是哪位自我挽尊,说点香术到了她那种程度,是上天在追着喂饭。
行香院的弟子到现在都还对着她留下来的乱写式手札抓狂。
这还怎么比?这上哪说道理。
至于为什么学不了。
能说的就多了。
跟其他有风范的高手不一样的是,苏聆兮什么年龄干什么样的事,逃课,闯祸,跟人打架,一样没落下。被大掌教逮着罚站,挨戒尺,在烈日下跟一起被抓的倒霉同窗背口诀。
喔,她还跟人早恋。
这都不是秘密。
“我看未必是因为这个。”方原思忖半晌,插了一句:“李行露不像这点气量都没有,她不是还赢过苏聆兮一次么。真要说,因为十二巫那事还有可能。”
天才与天才的角逐,最终在那年苍芜开启后尘埃落定。
苏聆兮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内定的下任十二巫。
没有被直接任命为当届十二巫是因为年龄不够。
那年她刚满十六。
天纵奇才,世无其二。
只是可怜她同期的那些天才,全部沦为“失败者”,这些失败者至少有一年没有出来过,一问,全在闭关。
李行露亦在其中。
“不不不,我听说是因为大掌教。”严恒撑起困乏的眼皮,偷偷给大家分享自己得到的独一手内幕消息:“李行露是被大掌教带回主城书院的,这你们知道吧?她当时拜师也要拜大掌教,但苏聆兮不答应,退而求其次才跟了四掌教。”
“所以这不是就……”严恒摊摊手掌:“从那时候结下的梁子。”
没料到还有这样的纠葛,几人的精神短暂亢奋了会,聚在一边窸窸窣窣又交谈了阵,但毕竟是陈年往事,听再多也就是听个热闹,过了就过了。
所以两刻钟后,先还说得最起劲的两人一个脖子朝左,一个脖子朝右歪倒,在留下句“不行了为什么月线都在这群抠门鬼手里,这种好东西就应该用在自己人身上啊”的牢骚后合群地陷入沉睡。
方原和江子遇睡眠浅,没那么快睡着,于是在某一刻驿舍三楼某间窗子被推开时不约而同给出了反应。
从窗前瞬间落至高高屋脊的那道人影,正是方才他们谈论的主角。
……?
李行露在屋里?那刚才说的那些,以伏杀术的神通,听见了没?听见了多少?这位什么性格,不会公报私仇吧。
这下真是谁没睡谁尴尬。
李行露单腿曲起,坐在翘起的飞檐瓦片上,姿态轻盈得像张薄纸片,双袖与衣袍边摆在夜风里鼓动欲飞,身躯却如扎根的松竹般岿然不动。判断不出她有没有听见什么,因为她压根没递来半个眼神,女子全身拢在黑色影子里,只露出手中木铭上的一半花纹。
江子遇没打算去打招呼,可惜他眼力出色,在木铭发出的堪比萤火虫的幽昏光晕中精准捕捉到总指挥在皱眉。
连着两次。
再联想她没事绝不出来的作风,江子遇咂摸出了不对劲。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一盘腿半坐起来,翻身时和隔壁人形坑中同样没睡着的倒霉蛋方原来了个不期然的对视。他叹息一声,后者用力摁了摁太阳穴,骂了句什么,没好气地道:“我去拎壶酒。”
这时候就别喝了吧?
没等江子遇说话,方原已经起身了。
来人间短短一个多月,江子遇恨不得将一年的气都叹完了。他认命地踩着钢铁树的枝干往驿舍那边走,总指挥身边没有空位,他只好坐在离她最近的那根树枝上,隔空对话。
“指挥使。”江子遇唤她:“天色不早了,您还不睡?”
李行露抹黑木铭,将它倒扣在掌心中,她的木铭干干净净,没挂任何装饰物,和人一样冷淡。
她扫了眼眼前修扶乩术的小队长,声音听不出起伏:“我耿耿于怀,输得睡不着。”
“……”
江子遇少有这种背后说人被当面捉住的经历,一时双手双脚放直了,呼吸也轻了。好在李行露没有跟他翻旧账的打算,很快收回视线,再次翻出木铭。
得益于眼力不错,她又没有遮掩,江子遇看到了木铭表面一角。
四角藤,海昏花,白底金边,这个画面每个收到传讯前来人间的浮玉族人都不会忘记。
他们每一个的名字都出现在这张边框里过。
这是此次浮玉出门名单的归整调配。小到寻常队员,大到三位总指挥,都由它向外公示。
江子遇想起近来几次见到李行露,后者几乎都在查看木铭,刚开始以为她是在处理浮玉的事务,现在看来不尽如此。只是这个界面——还有什么值得让李行露频繁点进去看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晚这个时候,是浮玉第一批出门队伍的最后截止时限。
他似有所感,须臾,扬着眉问李行露:“指挥使觉得人员名单上会出变故?”
问归问,但江子遇没做李行露会为自己答疑解惑的打算,因此话音落下后,他从袖子里摸出了自己的卜骨。
今日还没占过。
占一卦吧。
李行露给不出确切答复,不然也不会盯着木铭看。
所以在江子遇用卜骨排出卦象时,她跟着看过去。
每位扶乩术士都有自己的排卦习惯,没什么规律可以观察,江子遇也是摸着摸着,表情变得奇怪的。
李行露屈指在木铭背面敲了几下,昂昂下巴,问:“摸出什么了?”
江子遇皱眉,憋了会,尽快将卦象组织成合适的语言:“奇怪。人会比现在多,多不少——很热闹,很、混乱?”
李行露眼神落在她看不懂的卦象上,不无意外,若有所思。
江子遇没有疑惑太久,最多也就一刻左右,也可能就在他话音落下后,在他的卜骨还没收起来,方原去而复返,手指勾着两壶酒往这边走的时候,整株由傀术构建的钢铁树树干闪起了急促而灼亮的光。
自上而下,光芒涵盖了每一寸树隙,活似浮玉深海中一种少见的巨型柔光水母。
不。
不是树在发光。
很快有人意识到,发光的是每个人身上的木铭。
江子遇一怔,下意识翻出自己的木铭。
这次不需要自己操控,点进去就是熟悉的画面,四角藤,海昏花,一行接一行的名字从上面滑过。
极少,几乎没有过所有人木铭一齐亮起的情况,木铭是接收消息,传递信号的工具,没有人可以同时跟上千个人发消息。就算是队伍人员统计,也不会通知到个人,唯有一种情况,会出现这种场面。
有重大的人员调动,需要通知到每一个人。
前头定下三位总指挥时就是这样的阵仗。
如此大的动静惊动了部分被月线安抚睡下的人,有人摸出木铭,迷迷瞪瞪一看,脸上表情是介于清醒与梦游之间的迷蒙空白,严恒就是在这样空白中看全了木铭上闪动的两行字,发出了第一声不受控制的“我靠”。
我靠我靠!
李行露与江子遇也同时看到了闪烁后定格的字迹。
那是两道调令。
上面那道是:
【书院一五级,编号三十九,俞青山已确认提交调令,于五月初九出门,预计五月十五抵京,任命为浮玉诛妖总队指挥。】
江子遇定睛看下面那条。
【拂光塔叶逐叙提交调令,于五月十二出门,预计五月十八抵京,任命为浮玉诛妖总队指挥。】
谁?这都谁?
江子遇把那名字看了两遍,确定没看错,在风中呆愣住了。
李行露看完眯了眯眼,眼神变得幽深,无意识摩挲着木铭边角,倒也平静接受了。门一关十四年,如今才开,多少人畏惧出来与妖邪厮杀,就有多少人挤着往外涌。
与十二巫有关。
本来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
两道调令只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罢了。
这时候钢铁树上上下下已经乱糟糟,睡下的人全爬了起来,左张右望,交头接耳,“什么情况”“我做梦呢吧”的声音尤其多。
李行露小腿一跃,灵猫似的横跨数米,从屋檐瓦片上落到钢铁树一片卷边叶子上。她手下一名队员跑过来,十指几乎在木铭上点得飞起来,气喘吁吁对她道:“我查到了,我查到了指挥使。叶逐叙三月前确实是进了极北水域闭关,但不知道怎么突然就——”
事已至此,李行露不在意其中原因,只关心一点:“这两个是自己来的,还是带着部下来的?”
队员感受扑面而来的压力,干巴巴回答:“听说是带着人来的。”
周遭闹哄哄的声音好似从李行露身边绕过了,谁也摸不准她这一刻在想什么,半晌,听到了她的命令:“将我们的人召回来,任何事情,等五位总指挥聚齐再作商议。”
与江子遇擦肩而过时,她隐约想到自己现在还管着四十多支队伍,一千多位精锐,停下来告诫了句:“接下来都消停点,出了事没人给你们擦屁股。”
江子遇欲言又止,但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会把话带给其他小队队长。
李行露离开了,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没一会,摸着脑袋的严恒和勾着酒壶的方原在江子遇身边碰头了。方原扬扬眉,也不急着喝酒了,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这下可真是好玩了。”
可不是么。
事情发展到这,江子遇明白自己的卦象里的很热闹是什么意思了。
呐。
叶逐叙。
——正是半个时辰前,他们口中那位,苏聆兮的早恋对象。
曾经恋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