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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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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半夏！”
耳边凛冽的风声越来越远，半夏慢慢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像极了梦里那个简雅的竹屋，鼻翼翕动间，百里花的清淡芬芳在心底弥漫，他的脑海中闪过了百里怡笑和程微的身影。
明明彼此都深爱着对方，可为什么却不能相守一生。他的心中蓦然生出一丝苦涩，眼里闪出了泪光。
床边的阿鳞见他醒了过来，瞬间轻舒一口气，可当他注意到半夏眼角的那颗泪珠时，心底莫名沉了一下。
“阿鳞，”半夏看向阿鳞，幽幽问道，“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里？”
阿鳞微微笑了笑，一只手抚上半夏的肩膀，温和道：“我们现在处于九苍峰东边的山谷，昨日多亏有福仙长的帮忙，我才能把你从九苍峰上救下来。”
“福仙长？……”
半夏正思索着，门边突然传来“嘎吱”一声，他思绪一转，闻声转头看去。
只见福不来风风火火的推门闯了进来，他的眉宇间毫无冰冷的气息，仍是最初的朗月清风，不过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不安分。
“呦，鬼大爷醒了，我这以为你快死了，特地出门给你选了几束好看的白花。”福不来眉毛轻挑，语气漫不经心，但眼底的那丝担虑却未完全褪尽。
半夏略显不悦的别开脸，他不用多想，都知道救他之人绝对不会是这个福不来，但看在他“冤家”的份上，半夏暂时不会计较什么。
冷静片刻，半夏心底一颤，再次转眸看向福不来，对方手里握着的那几束白花，分明就是百里花。他急忙坐起身来，在阿鳞的帮扶下，下床走到了福不来的身前。
当看到半夏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那百里花上时，福不来忽然猛的一缩手，将其背到了身后。
“你喜欢这花啊，”福不来勾了勾唇角，“好办，五两银子。”
他摊平掌心，将手伸到了半夏的眼前。
半夏随即撇了他几眼，想着这福不来贪财的毛病还真是百世不变。
这时，门口处突然有人开口说道：“这百里花到处都是，不需要花钱买的。”
此话一出，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聚焦在了那人的身上。
半夏见那男子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灰色轻衣，身后还背着一个药篓，眉目谦和泯然，一时竟在其身上隐隐约约看到了程微的影子。
“许大夫，你这明摆着砸我生意啊。”福不来上前几步，闷闷不乐的对那男子抱怨道。
男子低头笑了笑，放下药篓后，转而看向半夏，眉目间有一丝诧异，“看来九苍峰上的法阵，并没有对你造成太大的伤害。”
半夏正疑惑这人为何知晓九苍峰之事，一旁的阿鳞旋即向他解释道：“半夏，这位是许程——许大夫，你昏迷的这三天，是他帮你诊治了身上的伤，还让我们暂时住在这里。”
昏迷了三天……那苏木呢，苏木有没有来寻过我……半夏一时皱起眉头，直到阿鳞拽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才缓过神来，急忙客客气气的向眼前的许程拱手诚谢。
无意间，他突然看到许程的腰间竟然挂了一个拨浪鼓，上面原本的颜色已经褪去，有些老旧但却毫不破旧。
半夏好奇道：“许大夫的这个拨浪鼓，看起来有些年月了。”
许程眸色一深，低头看向那个拨浪鼓，顺势将其从腰间拿了下来，拿在手里端详片刻后，缓缓说道：“十多年前，有一位大夫救了我母亲一命，可也因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悲凉，默然半刻后，继续说道：“我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他的，就把他留下的这个拨浪鼓，还有一把古琴，一直保存到现在，我想，这两样东西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半夏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深深触碰了一下，他看着那个拨浪鼓，下意识的沉声说了一个名字：“程微。”
许程手指轻颤，惊讶的看向半夏问道：“对，正是程微大夫，公子认识他吗？”
半夏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泪光，他慢慢伸手从许程手里拿过那个拨浪鼓，微微颔首后，颤着声音问道：“他现在……我想知道他去世后，有没有立墓碑？”
许程皱了皱眉头，神色更显苍凉，低声回了句：“请随我来。”
山谷的微风，在一朵朵百里花上留下轻柔的足迹。半夏站在程微的墓碑前，一直摇着手里的拨浪鼓，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一阵阵轻快的“嘭嘭”声，不断的在山谷回旋，正如当年那个不断奔跑的少年，想要把这鼓声永远留在往昔的记忆中。
可现在，鼓声还在，少年却成了世人唾弃的恶魔，他堕入魔道，自立为尊，残杀一些无情无义之人，以此来填补心底的痛苦。
半夏在想，若是离开的那一刻，百里怡笑回头了，那结局又会如何？
他复又摇了几遍那个拨浪鼓，红着眼眶望了一眼天边的晚霞后，转身对许程说道：“许大夫，这个拨浪鼓，你能否……”
半夏话还未说完，许程就浅笑着回道：“公子拿去吧。”
半夏谢过后，旁边的福不来就立刻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鬼大爷，这东西不值钱，我看过了，他竹屋里的那把古琴，可是琴中上品，那东西值钱，你应该管他要那琴。”
半夏板着脸，转眸看了他一眼，“我看是你想要吧。”
福不来面露尴尬，随即摸了摸后脑勺，眼神闪烁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半夏想了一下，伸手从怀里拿出了那枚晶石，递到福不来的眼前，轻声道了句：“这个给你，算是谢谢你救我一命。”
福不来见那晶石中灵力充足，眼睛立刻瞪了起来，他的目光在半夏与那晶石上打转片刻后，旋即拿过那晶石，放在了自己的“浮灵袋”中。
半夏低眸笑了笑，转而问许程：“刚刚在竹屋里，我见有收拾行李的迹象，你是要离开这里了吗？”
许程淡淡笑了笑，回应道：“人间的大夫，终归有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我想去仙界的昆仑山修行一些灵力，这样，可以救治更多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福不来瞬间凑上前来，兴奋道：“你要去昆仑山，太好了！我也去，刚好，咱俩一起，可以路上做个伴。”
还未等许程作出回复，福不来即刻又问道：“你那把琴呢？你会带着吗？”
许程一愣，随之困惑的点了点头。
福不来旋即高兴的蹦了一下，把半夏他们吓了一跳，“太好了！那我们明日就出发吧。”
说话间，他就催促着许程赶快回竹屋收拾东西了。
看着福不来那抹不怀好意的背影，半夏与阿鳞对视一眼，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
翌日，福不来与许程踏上了去昆仑山的路程，而半夏和阿鳞则准备回南苏王城。
经历了一次险死还生，如今的半夏，已经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了，可唯一让他牵挂和放不下的，仍是苏木，无论以后能否相守，他都想在选择离开之前，再见苏木是否安然。
临出发前，他再次去看了一眼程微的墓碑，清晨的晞光下，四周的百里花开的正好。
百里开花，千程怡笑，那情念，依旧还在。
半夏将那个拨浪鼓放在了墓碑旁，紧接着，他抬头望了望远处的九苍巅峰，云雾缭绕下的那个身影，他看不到，却能真实的感受到对方心里的怅然，他轻声叹了口气后，便与阿鳞离开了那里。
待他们离开后，墨雪天狼才从九苍峰上御风跃下，来到了记忆中曾被他视作“家”的地方。他曾经立下誓言，再也不会回到这里，再也不会再见程微，可是，当昨日，那阵阵熟悉的鼓声传到他的耳畔时，他却终是不由自主的来到了这里。
他轻踏着脚下的百里花，漠然的看着那一座冰冷的坟墓，脑海中渐渐闪现出那一张曾经深刻进他心头的面孔，但是现在，竹屋还在，百里花还在，可他却已是再也寻不到那一抹温暖的笑容。
凄凉的微风轻拂过他的耳边，他好像再次听到了那首熟悉的琴音，再次听到了那句久违的“怡笑”，他的心里慢慢沉淀起满腔的怨恨，他在怨自己，他也在恨自己，因为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悲哀，悲哀到心痛，悲哀到落泪。
“为什么？为什么你都已经死了，还要如此折磨我……”
他曾经那般理直气壮，那般断然决绝，他曾以为他可以不以为意，他曾以为他可以无动于衷，可现在，当他再也寻不到曾经的相依相伴，再也寻不到曾经的相望相守，那一点点的执着与倔强，在这一刻，又算得了什么。
他终归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痛，一滴滴眼泪顺着他的颊畔滑落到脚下的百里花上，一直将他的悲凉蔓延到了远方。
他慢慢俯下身去，曲膝跪在了坟墓前，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过“程微”二字，当他拿起旁边的那个拨浪鼓时，一瞬间，心里便像是被千万把利刃一刀一刀的剖开，那种无法言语的痛苦，正悄然无息的入骨入髓，让他永生永世都铭记于心。
他泪目潸潸的凝视着眼前的碑文，声嘶力竭的悲喊道:“为什么？！程微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般对我！你说过要管我一辈子的！你说过要管我一辈子的……程微！你回来……你说过要管我一辈子的……”
这一句句撕心裂肺的呼唤直到慢慢变得喑哑无声，他才终于明白，一辈子，对一些人来说，太久了，久到他们可以在清浅的流年里慢慢等待，可是有时候，一辈子，又太短了，短到只是一个回眸，深爱的那个人就已经了无踪迹……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