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他问我，要不要娶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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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槿垂眼摆出一副恭敬至极的姿态，声音清清泠泠“四方守将，唯有东夷主将儒生样貌，外人只觉其斯斯文文，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厉害，有勇有谋。”
其实她爹原话是，“周建旗此人，小槿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儒生打扮，心眼一等一的栽，暗地里整人的本事比明面上的功夫厉害得多，虽则为人善妒，倒是个忠心的。”
不过这些东西，慕槿再怎么老实，也不能当面说出来，冠冕堂皇的话谁还不会编几句了？
周建旗听了慕槿的话，心下清楚原话必不至此，但他也意识到一件事，面前的小姑娘不是他能糊弄的。
棘手程度与她爹不遑多让。
连郑方平个粗神经都觉出两人之间不平静的波涌，打着哈哈道:“哎，怀靖只说了主将，那我呢？有没有提起我老郑？哈哈哈。”
慕槿心中庆幸郑叔这句搅和话，顺着就往下走，“自是有的，爹爹说郑叔酒量极好，不过醉了之后总爱哭。”
郑方平哑然，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这这这……你爹怎地什么都跟你说？”
慕槿弯着眉眼，眸里都是璨宇“爹爹向来疼我。”
何止这些，她爹那时几乎把整个大祐官场，都给她剖析了一遍。
一再嘱咐她，要保护好哥哥，保护好慕家。
爹爹对哥哥，除了担忧身子，其他的从不曾多言，因为她哥让人省心得很。
唯独她，耳提面命数遍，临了还没让爹娘放下心。
姑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周身些许悲意溢出，身形纤细，着实让人心疼。
郑方平怜惜小丫头爹娘已走，长兄回乡，独守边关，扯开了话题。
“好了好了，不提这些了，小槿，今日叫你过来，是为了三十一军的事。”
慕槿那些感慨瞬间消散，眸光若有若无瞥了一眼周建旗，“可是卑职的要求过分了些？”
“那倒没有，将军准备把三十一军的领军权交于你，这是印章，小槿可要保寸得当。”
慕槿心中暗自惊了一下，敛去多余的情绪，躬身行礼接过印章。
“卑职必然不负将军重望。”
慕槿离开后，帐内二人相顾无言，良久，周建旗才缓缓开口道:“慕家的人，果然名副其实。”
是他低估了。
＊
慕槿从郑方平帐子出来，直接往三十一军的方向走去，脚步移的飞快。
慕家暗卫，终于再回她的手里。
慕槿去的时候，三十一军正在操练，暗一和暗二在前方带列，后头跟着几十列暗卫，表情认真，动作果断。
她也没进去打扰，直到暗卫一场训练结束，慕槿挺直腰板，努力压住脸上的喜色，但眼里的喜悦半点遮不住。
门口正对着暗卫训练的方向，因而她刚一出现，就引起了暗卫的注意。
“主子！是主子来了。”
“咱们以后是不是归主子管了？”
“肯定是，你看主子笑眯眯的样子。”
……
暗卫的窃窃私语，慕槿都听到了，她于是拿出怀里的印章，亮了出来。
“三十一军可在？”
“属下在。”
“慕家暗卫！”
“属下听命。”
姑娘的声音在风里飘扬，撒满整个三十一军的校练场，场上跪倒黑压压的一片，暗卫绷紧脊背，肃穆神情声音慷锵有力。
“回来了。”两方对视须臾，慕槿兀的轻声说道。
只这一句话，竟让不少暗卫红了眼眶，是啊，他们终于回到主子麾下，不再是军营里多余的三十一军，而是慕家世代的暗卫。
在暗卫营里，慕槿呆了半个多时辰，直把该做的该说的事情全都安排妥当才离开。
回帐的路上，慕槿听到周围士兵谈论京都来人，瞬间打起精神，侧耳听了不少话，大致猜到了是哪些。
季家没来人，陈家和孙家共派了八人，一家四个，都是会武的，听谈论而言，貌似还不低。
不过，应当是不如她的。
季家……季闻。
慕槿决定去季柒那里看看，顺便打听打听季家现今的光景。
她去的时候，季柒正坐在桌边算账。一看到她便笑开，“小槿，你来我这里作甚？有什么事吗？”
“季四，我想知道，季家这十几年来的情况？”
话出口，慕槿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问题牵扯的可有些……
季柒身形微顿，手里捏着的毛笔在纸上划了重重的一道，墨痕深得慕槿皱了眉。
“季四，若是你不愿……”
季柒已经拿起了毛笔，放在笔架上，一双桃花眼垂下，眸里没了亮光，晦暗的深沉。
“无碍，小槿，你先坐下，有些事情积压久了，是该跟人说说。”
慕槿看了一眼帐内，想了想决定搬个椅子坐在季柒对面。
她怕等会儿季四情绪激动，她坐的太远的话，控制不住他。
“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季家的私生子，母亲的身份是见不得人的歌女，族里学堂从未进过半步，自小在府里过的日子还不如下人，吃的是剩菜剩饭，用的是破烂货……”
“季四，我知道，你不用说这些。”慕槿忍不住打断季柒的话，她一点都不想看到季四这个样子。
这些伤疤，在阴暗不见光亮的地方发酵结痂，是季四这么多年来死死捂住，不愿人知晓的难堪。
她当日救他，也只晓得他是季家的私生子，未曾知道他过去这般心酸。
而今，只因为她要报仇，恢复慕家地位，季四却自己硬生生的撕开伤疤，露出那些带血的过往。
兴许慕槿眼里的心疼太过明显，季柒原本因着这些过去麻木不堪的内心，少有的多了些波澜。
“小槿，没事的，我想同你讲讲，我……其实早已不在乎这些。”
只是时间久了，压在心底也让他难捱得透不过气。
慕槿眼里的不忍更甚，面上心疼之色愈发，也只能低着声音回他，“好，我听着。”
季四，我听着，你慢慢讲。
这些话我全都记下。
“说起来，我们俩认识的时间，比你和季闻认识的要久，也更早。七年前，你十岁，我十二岁，一场大雨，我俩在老城庙遇见，你还把我当做是小乞丐。”
“哈哈，不过也是，哪有世家子弟会是我那般狼狈的打扮呢。你那时候啊，穿着粉纱琉裙，戴着玉簪琥珀，可不像现在，黑不溜秋的打扮。”
“你把自己买来的东西分给我吃，救了饿到气息奄奄的我一条命。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酥油饼这样的吃食，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热饭的味道是那样的美味。”
“私生子这个名头说出来都不好听，季家家主也从未对我有过一丝亲情，他在乎的用心栽培的只有季闻。”
“直到十三岁那年，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商业头脑，至此才有了些立足之本，而我和我娘终于在季家能有个像样的地方住下。”
“我从未想过与季闻争抢家主之位，他是季家大少爷，他的身世光彩，又自小知礼，我自知比不上他，但未曾料到，他做事狠绝毫无人性。”
“我十四岁那年，季家主给了我一家店子，嘱咐我好生经营，我那时觉得，这就够了，有几分钱养活我和娘亲便可。可谁知道，当晚我和娘亲的院子走水，娘亲她活活被火烧死过去。”
“而我当时被季家主叫去了书房，满院的红光冲天而起，整个院子里的人脸上都是冷漠的，连一个下人冲进去救火的都没有，呵呵，下人尚且惜命。”
“我到现在都记得季闻的表情，吊着眼角眸含讥讽，嘴角上扬，一字一句的对我比口型，‘不自量力。’”
“季闻以为我会怕，会不敢接下那家店的掌权，但他想错了，我季柒可不是孬怂玩意儿，娘亲已经走了，我孑然一身反倒少受制约。”
“他越是忌惮我，我便越是在季家主面前表现，季家那些店铺，这两年我照样管了不少。”
帐外天渐渐黑了，黄沙飞舞卷起细细的絮絮，烛火被慕槿点着，映在季柒的脸上，半张脸向光，半张脸隐在暗中，眼里亮了一簇火光，恰如那年。
“小槿，我之所以给你讲这些过往，不是想表达我的身世多么不堪，而是因为接下来这些话，与你有些干系。”
慕槿眼里闪过一丝讶然，看着季柒，示意他继续，无论是什么事，季四愿意讲出来，她都会听。
“三年前，你家提亲的人几乎踩破了门槛，媒婆喜娘殷勤的四处奔波，谁都想把你——慕家家主的掌上明珠娶回家。”
“没想到的是，最后便宜了季闻那个畜生。知道你和他有婚约的时候，是我第一次跟季闻正面对上，我知道季闻绝不是会局限于儿女情长，他眼里只有利。”
“我曾识图找过你，但无一例外被季闻一一挡下。后来慕家出事，季家主第一反应是要解除婚约，可季闻却拦下了他。”
“然后，然后季闻让人带给我了一句话。”
季柒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哑然，眼里那点烛光映的发颤，他深吸了一口气，视线缓缓移到慕槿身上。
慕槿看到他的神色，心头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季柒红着眼眶，神色悲伤又复杂，低着声音不成语调的说出下一句话:
“他问我，要不要娶你？”
慕槿几乎是立即屏住了呼吸，手不自觉捏紧，喃喃自语般接道“你……没有答应。”
神情有些怔松的茫然，话却是笃定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他问我，要不要娶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