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晋'江'文'学'城'首'发 ...
-
有了蒙羔的指天发誓，周崇原身上的冷气微微收敛，他垂眸看了眼蒙羔，不由摸了摸柔软的卷毛脑袋。
秦卫红瞥见这一幕气得倒仰，偏偏当着周崇原的面，她心虚气短，实在没脸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她是看明白了，蒙羔在周崇原这边占不了任何上风。
他一向绵绵软软没脾气，碰上如此强势的周崇原，以后不被欺负死了才怪。
兴许是猜到她的想法，周崇原又开口道：“你们不同意的第二个原因，大概是担心我们没法长久，或者我会欺负他，让他受委屈？”
秦卫红抿了抿唇，看了眼他身旁抱头装死的蒙羔，“这不是明摆着吗？你当我看不出来，蒙羔怕你呢。”
周崇原闻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蒙羔，没好气地拍了下装死的某只羊，“你自己说。”
蒙羔：“……”
蒙羔一秒钟挺直了腰：“妈妈，我不怕他，你别担心他会欺负我。”
秦卫红翻白眼：“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稍微一生气，你就得顺着毛急慌慌说好话了，这还不怕他？”
话音落下，蒙羔哀怨地瞅了周崇原一眼，顿时不想睁眼说瞎话再狡辩了。
不过短短几分钟接触，秦卫红就能一眼看出他害怕周崇原，可见周崇原确实有些过分。
蒙羔和周崇原摊手，摆烂道：“这不能怪我，你看你，谁让你老是吓唬我？这下妈妈都知道我怕你了，我是没话说了。你上。”
说罢，坏心眼的羊羔肆无忌惮，当着周崇原的面，慢悠悠拿了桌上的一盒酥饼糕点，愉悦地吃起了小零嘴。
他不管了，就让周崇原吃吃瘪，总之天塌了周崇原总有办法撑住的。
蒙羔摆烂摆的很彻底。
周崇原眼角微抽，他打量蒙羔肆无忌惮的模样，微微屈起手指，若非时机场合不对，他定要抓着这只羊羔崽子收拾一顿。
周崇原闭了闭眼，转头和秦卫红道：“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我和凉糕回了京都，以后隔三差五会回来一次，到那时你们大可问一问他，若是我欺负他，就让他别和我回去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咬牙切齿。
秦卫红眼睛陡然亮起：“当真？若是他以后不愿意，你肯放他回来？”
周崇原闭眼：“可以。”
听他这么说，蒙羔手里的酥饼瞬间不香了。
虽然知道周崇原说这些话是为了让秦卫红放心，但蒙羔却有些心堵。
接下来周崇原说了什么他也没再听，很快，周崇原起身，带他出了家门。
蒙羔闷闷不乐地走在他身后。
夜晚的天空阴沉沉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只剩暗淡的星光。
两人下楼，遇见在院子里转圈溜达的曲大山曲小妞，蒙羔兴致不高地打了声招呼，说他还要去曲南沟一趟。
曲大山诧异：“这天都黑了，曲南沟离得远呢，你们怎么去？”
周崇原道：“我有自行车。”
曲小妞插嘴：“原来门口的那辆自行车是你的啊！”
周崇原点头：“是。”
曲大山属实想不通蒙羔和周崇原大晚上去曲南沟做什么，他有心开口问，但看了看周崇原冷冰冰的侧脸，再看看蒙羔也是一脸郁闷的模样……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只能拉着止不住好奇的曲小妞站到一边，给两人让路。
自行车上了锁，周崇原去开锁，蒙羔跳上自行车后座，和曲大山招招手，两人很快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路当中。
城区的街道上零星有几个路灯，勉强能照亮自行车前行的道路，但出了城区，没有灯光照射的道路一瞬间变得黑漆漆的。
不等蒙羔害怕，周崇原反手给蒙羔递了个手电筒：“凉糕，你把手电筒打开，帮忙照照路。”
“哦。”蒙羔听话照办。
周崇原给的手电筒大概是军区改良版手电，一到手便觉得沉甸甸的。
蒙羔摸索着打开开关，一瞬间亮起来的光束穿透力极强，把前方照亮恍若白昼。
蒙羔愣了下，又把按钮调了两档，光束减弱，总算没那么刺眼。
他一只手抱紧了周崇原，脑袋亲昵地搁到男人背上，另一只手举着手电筒照前方，全程安安静静，不说一句话。
山路曲折，空无一人。冬季的夜晚万籁无声，远处偶尔会传来雪落压垮树枝的细微声响。
路上还有尚未消失的积雪，手电筒的光斜斜照射过去，犹如发光的玉石。
太安静了。
显然安静地不太寻常。
周崇原停下自行车，扭头摸了下蒙羔的脸。他直觉蒙羔不太对劲，见他眼神躲闪不肯和自己对视，不由微微低头，猝不及防瞥见了一双红通通泪汪汪的小羊眼眸。
周崇原：“……”
周崇原的心一刹那都要被融化了，他实在想不通蒙羔哭什么，俯身亲他微微冰凉的脸颊，“凉糕，你怎么了？”
蒙羔摇头不说话，把脑袋闷进他怀里，不肯叫他看见自己泪眼汪汪。
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倒有些像上一世周崇原熟悉的那只羊羔崽子了。
周崇原笑了下，嗓音低沉，意味不明地哄他道：“你当真不肯说？若是不肯说，我们就不去曲南沟了，凉糕，我现在带你回招待所。”
他勾着蒙羔的手指，十指相扣，平白有些暧昧不清。
蒙羔微微一僵，不知为何有种穿透灵魂的恐惧，羊羔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抬起头：“不回招待所，我们还要去见三叔爷爷呢。”
“那你说清楚，怎么就一个人偷偷红了眼睛呢？谁欺负你了？”
“……”蒙羔抬眼，飞快地瞅了他一下。
周崇原顿时有点怀疑人生，“你是说我欺负你？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先前在你家你不帮我说话，自己在边上吃酥饼吃得香喷喷，我说什么了？我出来还没找你算账呢。”
蒙羔呜了一声，指责道：“你和妈妈说了那句话的，你亲口说的，以后若是你欺负我，你就肯放我回来。”
“我哪里说错了？”
“哪里都说错了！”他委屈地抹眼泪，“你怎么会舍得让我一个人回来呢？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了才说这些话？”
“……”
“你脾气那么差劲，性格又坏，有时候还要拿吃羊吓唬我，”蒙羔哭着说道，“就算以后我不喜欢你了，你也一定会把我锁起来的，怎么可能放过我？你就是不那么喜欢我了才想着以后把我扔回来！”
话音刚落，周崇原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心想简直邪门了，这羊羔崽子怎么把他的脾性看得透透的？
他上一世可不就是把蒙羔锁了起来吗？
想起从前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那些年，周崇原脸色有些不自然，把蒙羔眼泪擦干净，硬邦邦哄道：“我说那些话是为了应付你妈妈，不然她不放心我带你走。”
蒙羔仍然闷闷不乐。
周崇原去吻他的脸：“当然，你说的对。凉糕，就算以后你厌了我烦了我，我仍然不会放你走，就像你说的，我甚至会把你锁起来，让你终其一生摆脱不了我。”
很奇怪，蒙羔并不害怕他会这般做。甚至相反，蒙羔模模糊糊的记忆当中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他觉得周崇原不会舍得伤害自己。
就算以后被锁起来，他也能吃好喝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周崇原不会舍得让他受苦。
退一万步讲，蒙羔是化了形的小羊羔，人类不可能锁得住他。只有他自己愿不愿意而已。
不等蒙羔说话，周崇原关掉手电筒，四周一瞬间暗了下来。
漆黑夜晚的山路上，两人隐在黑暗中。蒙羔看不清周崇原的神色，却觉得他身上又开始飕飕冒起了冷气。
蒙羔被冻得一个寒颤，求生欲让他伸出手，握紧周崇原的手，然后趁机打开手电筒。
刺眼的光束穿透黑夜，也照亮了周崇原神色莫测的脸。蒙羔不知他在想什么，但他望着周崇原低垂眼眸的模样，忽然便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孤单。
他下意识抱紧了周崇原，仰头和他认真说道：“我不怕。周崇原，我不怕你锁着我，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拿一根很结实很粗的链条拴着我，我一定不会逃的。”
反正再结实的链条也拴不住自己。
蒙羔才不会告诉他自己是一只真正的小羊羔呢。
他就是觉得周崇原好像有点钻牛角尖。
前一分钟是蒙羔委屈地红了眼睛等着周崇原哄他，现在却是蒙羔反过来企图安慰男人：“你是不是想着你和我坦白了以后会把我锁起来，担心会吓跑我？你放心，我不会逃跑呀。”
“你要知道，周崇原，一开始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脾气很差劲心眼儿很坏的一个人了。但我还是喜欢你。”
“哦。”周崇原面无表情，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掏掏耳朵，“凉糕，我刚刚没听清，你要不再说一遍。”
“……”
蒙羔红了脸：“你还要不要去见三叔爷爷了。”
“不去了吧，回招待所。”他只想回去艹他。
“。”
到最后，周崇原没能如愿，骑着自行车，载着蒙羔继续向曲南沟的方向行驶。
两人到达曲南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八点多。
乡下的夜晚静悄悄的，一片漆黑，唯有遥远的一处茅草屋亮着昏黄的灯光。
那是曲老头住的茅草屋。
蒙羔脚步欢快地奔向那处，到了门口，咚咚敲门：“三叔爷爷，我来看你了，快开门。”
“？”
屋里的曲老头一脸迷惑，慢吞吞下床，去开了门。
门一开，蒙羔像条滑不溜秋的鱼一般溜了进去，只见他第一反应皱皱鼻子，四处嗅闻，没闻到讨厌的猪崽子的味道。
继而去翻墙角的柴草垛子，也没看见猪崽子们抱团睡觉的场景，顿时松了口气。
果然，三叔爷爷还是最喜欢羊羔崽子，不会那么喜欢猪崽子！
说起来，曲老头改行养猪的那一年，最初抱回来几只肥嘟嘟的小黑猪崽子，大冬天抱屋里给它们洗干净，甚至在墙角堆了柴草垛子，每天精心伺候着吃喝拉撒，养得格外用心。
蒙羔一开始也喜欢干干净净的小黑猪崽子，后来时间久了，看着曲老头忙前忙后照顾小猪，羊羔的心里头就不是滋味儿了。
曲老头岂能看不出他的想法……他老人家叹口气，只能捏着鼻子迁就一下霸道的小羊羔。
一旦蒙羔要回曲南沟，小猪崽子就要提前被扔到外面的猪圈里头去。
倘若蒙羔离开曲南沟，小猪崽子就可以早早回茅草屋取暖过夜了。
但这样的把戏并非次次都能糊弄过去。
曲老头年年都要抱养新的小猪崽子，年年都要和蒙羔打一回游击战，他老人家力不从心，有时没来得及藏起小猪，气得蒙羔亲自上手，把猪崽子扔出茅草屋去。
曲老头眼角抽抽，悠悠地坐到床边，“翻完了没？找到你讨厌的猪崽儿了吗？”
“没有哇！”蒙羔很开心，欢快地跑过去，亲昵地抱紧了曲老头胳膊，“三叔爷爷，我好久没来看你了，这次你怎么没有抱养新的小猪崽？”
“……抱了，寄养在别人家的猪圈里。”
“哦。”蒙羔闷声笑。
周崇原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大概弄明白了蒙羔和小猪崽子吃醋闹出来的事，无语望天。
他是没法改变蒙羔的自我认知了。
兴许当一只小羊羔对蒙羔来说就是一件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事情。虽然这样的事情听起来有些奇怪。
曲老头对周崇原还有一些印象。
时隔多年，他再次打量周崇原，见他身量拔高了不少，肩宽腿长个头挺拔，一张脸年轻英俊，让人见之不忘。
只是不等曲老头开口夸赞，下一秒，只见蒙羔松开曲老头的胳膊，转头去牵周崇原的手。
“三叔爷爷，他就是我喜欢的人，我把他带过来见见你。”
“？”
曲老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继而又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幻觉。
老人家眼神恍恍惚惚，盯住了蒙羔和周崇原紧紧相牵的手，这这这这这、这是他想的那种关系吗？
仿佛就是为了印证曲老头的猜测，蒙羔笑了笑，当着曲老头的面，踮脚去亲了一下周崇原的脸颊。
周崇原猝不及防，被他这一下蜻蜓点水搞得心花怒放，“凉糕。”
蒙羔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然后和极度震惊发着呆的曲老头缓缓说道：“三叔爷爷，我要和周崇原去京都了，妈妈让我带着周崇原来见见你，说是要你点头才可以。”
曲老头终于回了神：“去哪里？”
“去京都啊。”
“你舍得扔下你三叔爷爷？”
“周崇原说了，我可以经常回来看你，到那时我隔一个月便回来看你。”
“哦，”曲老头不确定地问了一次，“你说你要和谁去京都？”
“……和周崇原啊。”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曲老头没说同意或是不同意，他老人家微微颤抖的眼神，飘飘悠悠地落到了周崇原的身上。
平心而论，周崇原这张脸确实拿得出手，年轻，英俊，身量挺拔，站在蒙羔身旁显得极其般配。
想了想蒙羔不为人知的来历，曲老头抹了把脸，有些怀疑人生。
他把周崇原赶出门去，然后把蒙羔拉到跟前，因为担心屋外的周崇原扒门上偷听，老人家说话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了。
“你确定看上他了？”曲老头悄声。
“是。”
“真要跟他过日子？”
“是。”蒙羔重重点头。
曲老头脸上有些肉眼可见的迷惑，他一时想不通，拉着蒙羔又悄声说:“他是人类，你是小羊羔——”
“三叔爷爷！”蒙羔惊得跳起来。
“哎呀老头儿早猜到了，”曲老头仍然是悄声说话，他慈爱地摸摸蒙羔的卷羊毛头发，“我就是想着，你应当——寿命极长？”
蒙羔抬眼，瞧着曲老头认真的模样，犹豫地点点头，没否认。
曲老头就猜到是这样，他揪着蒙羔的小羊耳朵小声嘀咕:“那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呢？不说你们两都是男人这件事，你和他寿命差得太多。”
“十年后，二十年后，他总会老的，你还是这幅模样；五六十年后，他死了，你还是这幅模样……”
蒙羔愣住了。
是啊，怎么办呢？
他是妖，妖生漫长，他甚至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只要自己不作死，大概几千年几万年都能安安稳稳活下去。
可人类截然不同，人类只有短暂的区区几十年的光阴。
他要怎么做，才能和周崇原长相厮守？
蒙羔头一回清楚地意识到人类和妖精之间的差距，不由陷入了无穷的焦虑当中。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