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像发着光 ...
-
困意迫使三个人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直到下午放学时才迷迷瞪瞪地爬起来，舒展了一下被压得发麻的手臂，带着满脸的红印子，收拾好书包离开学校。
唐云其不会主动找话题，被动对话的积极性也不高，在李文熙家就跟在自己家差不多，都是靠着床头看漫画书，直到吃完晚饭然后睡觉。
李文熙以前不敢打扰他，现在是没心思打扰他，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甚至开始主动做起数学作业，能杀死一个脑细胞是一个脑细胞。
两个人正一个看得起劲儿，一个抓狂得起劲儿，就听手机铃声倏地响起，打破了这份安静。
然而五秒钟过去后，也没有一个人动手接通电话。
“其哥，你的手机响了。”李文熙一边提醒他，一边继续跟数学题死磕。
唐云其翻了一页漫画书，“是你的手机。”
李文熙低头一看，真是自己的，而且来电人还是“老妈”，赶紧接通电话，“喂，妈？”
“你爸回家了吗？”李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李文熙看了眼黑漆漆的客厅，确定灯没有开过，才回道：“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妈妈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宝贝，小其是不是跟你在一块儿？”
“嗯，其哥在呢。”
“你跟小其说说，一起去爸爸那儿看一眼，再给妈妈回个电话，行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李文熙知道亲人之间都有一种不知名的联系。经他妈妈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烦躁到不停在转移注意力的源头是什么，赶紧答应下来，挂了电话，惊慌失措地爬到床上，握住唐云其的手腕，“其哥，你能陪我去找我爸一趟吗？”
唐云其看了他一眼，放下漫画书，“走吧。”
李文熙心急如焚，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就拉着唐云其飞奔出家门了。
这会儿恰逢下班放学的高峰期，堵车十分严重。
李文熙招了好一会儿手都没有出租车停下，唐云其也是翻遍了约车软件都没有找到一辆接单的私家车。
李文熙愁得都快要哭了，“没一辆车肯停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唐云其正要说话，一辆出租车刚好在他们前方下客。他眼尖手快，赶在旁边那对情侣上车之前拉开车门，招呼李文熙道：“上车！”
李文熙抹掉眼泪冲上车，迅速报了个地名，不停地催促司机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司机不耐烦道：“再快就超速了，罚单你给我交啊？”
“我交。”唐云其说，“再快点。”
“那我也不敢超速啊，这玩意儿要命的。”司机撇了撇嘴，“好了，别着急了小伙子，等堵过这一段路，我就给你抄近道儿，保准没五分钟就到了。”
李文熙赶紧道谢：“好人一生平安。”
司机诚不欺他俩，除了堵车的那十分钟，后来真没超过五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李文熙心急如焚，车还没停稳就开门冲了出去，把司机给吓得不轻。唐云其也来不及解释，支付了车费就跟着追了过去。
李妈妈和李文熙的感应没有错，李爸爸确实出事儿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工人们竟然跟一群十二中的学生杠上了，抡铁锹的抡铁锹，上钢棍的上钢棍，双方都打得头破血流的。
李文熙跑得快，一看这混乱的战况，都找不着他爸在哪儿了，急得抓起一旁的钢棍也上了战场。
但是他身穿校服，两边都不讨好，经常是正打着对面十二中的，后背就挨了工人的一铲子。
唐云其赶到的时候，李文熙已经挂彩很严重了，脸上一片血红，还直往地上“嘀嗒”。
唐云其迅速分析出利弊关系，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解决掉十二中的那群学生，而不是感情用事地跟着冲进人群里面。
于是便弯腰捡起地上的木棍，几步绕到十二中学生背面，手起棍落就是一个人趴下，手起棍落又是一个人趴下。
那帮工人看到唐云其帮忙，才反应过来李文熙的立场，纷纷认准了校服再动手，把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然而李爸爸负责的工地在十二中附近，前来帮忙的学生数量只增不减，手里拿着的武器杀伤力也十分巨大，稍微剐蹭一下就是一片血，唐云其也不免受了点儿伤。
正在他思考要不要夺过对方武器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警察来了，快跑啊！警察来了！”
工人们都愣住了，倒是那群十二中的反应极快，武器一扔，一溜烟儿就跑没了人影。
李文熙终于得以喘息了一口气，抓住旁边的工人问道：“叔，我爸人呢？”
“哎哟！”那工人被他满脸的血糊糊给吓了一跳，“你谁啊？”
李文熙抹了两把脸上的血，“我李文熙啊，叔。你看到我爸了吗？”
“原来是你小子啊。”那工人这才认清他是谁，抬手指向前方，“你爸他挨了两下，倒地了，赶紧打电话送医院去吧。”
不远处的李爸爸倒在地上，周身一片血泊，早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李文熙的大脑“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哭嚎着扑向他的爸爸，肝胆俱裂得几乎要晕过去。
好在唐云其的头脑还是清醒的，他扔下木棍，拿起手机跟医院的人通了个电话，叫了几辆救护车过来。
在救护车过来之前，大伙就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应急措施，该包扎的包扎，该止血的止血。至于伤情太过严重的李爸爸，谁都不敢轻易去碰，只能等待专业人士赶来。
唐云其安慰了李文熙两句，让他控制住情绪，之后就说不出更多的话了。
因为唐云其自己的手也是抖的。
生命就是如此，它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直观地告诉每一个不幸的人，它有多么的脆弱。
就像当年唐长命出车祸的时候，也跟现在一样，满地的鲜血，仿佛充斥着整个世界，猩红得刺眼。
唐云其疯了一样地哭喊着、嘶吼着，试图用瘦弱的胳膊将破碎的肢体恢复原样，却还是拼凑不回那已经碎成了肉沫的，唐长命的另一半身子……
“其哥……其哥？其哥！”
唐云其猛然回神，正对上赵明扬焦急的目光，几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并做出攻击姿态。
赵明扬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深深地松了口气，“总算是回神了……我都喊了你老半天了，你没事儿吧？”
唐云其看着他，目光却陌生得就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一样，直等了好一会儿理智才逐渐回归，放下了防备，哑声道：“……我没事。”
血腥的回忆被强制尘封在脑海里，唐云其想起之前好像有人喊了两声，才把那群十二中的学生吓走，现在看来就是他面前的这位见义勇为了，“你倒是爱管闲事。”
如果之前闹事的人没有逃跑，而是冷静地观察究竟有没有警察，遭殃的可就是赵明扬了。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赵明扬说，“我是先看到你在里面才喊的，你的事儿又怎么能算是闲事呢？”
这个工地就在花鸟市场前面，赵明扬刚从里面出来，手上还拎着几个口袋，远远地发现这边有人在打群架，还想着私底下报个警算了，忽然发现猫猫也在其中，于是二话不说就先嚎了一嗓子，随时准备着加入战斗。
好在对方都是怕事儿的，一嗓子足以吓退了。
唐云其揉了揉眉心，“这么远，你从哪看到的我？”
“校服啊。”赵明扬说，“而且整个八中都找不到第二个跟你一样白的人了，离得再远都能一眼看到，就像在人群里发着光一样。”
唐云其说：“会发光的那是萤火虫。”
赵明扬说：“反正我就是看到你了。”
“行吧。”唐云其没有再跟他争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