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探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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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导，后天上午你约了《猫魔》的作者谈改编剧本。要是今天去探班，明天还能赶回来吗？”
助理周豆豆吸了吸鼻子，头晕脑胀的抱着一只狸花猫坐在沙发边上，目光担忧的看着他的顶头上司。
他最近感冒严重，看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唯独面对商黎那张过分好看的脸，还能提一口劲，感觉这世界也没那么糟。
有些人不仅美貌是一剂治愈心灵的良药，他多加的奖金更是兴奋剂。
——灯光下，商黎的脸颊看起来柔软，鸦羽似的睫毛温柔低垂着，温柔清澈的双眸正盯着手上拿着的药物说明书。
最近连续一段时间忙碌工作外加生病，商黎的神态有几分疲倦，只是因为五官太过精致并不损坏形象，倒是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
他的脖颈修长而白皙，低头默默做事的时候，像是一只安静漂亮的天鹅。
在商黎的身边摆放着一个半空的行李箱，各种物品已经塞的快满了。
此刻，他正忙着收拾这些东西。
听到小助理的担忧，商黎微微笑起来，语气笃定的安抚道：“不要担心，来得及。”
他也刚病愈，虽然没有周豆豆那么严重的鼻音，但是听起来嗓子也有点沙哑。
最近怕着凉，商黎在家里穿的都是加棉的柔软舒适的米白色居家服，这让他的气质看起来更加温柔可亲，一点也没有在外面工作时候魔鬼一样的影子。
周豆豆忍不住对着他的脸看了一眼又一眼，颇有点惋惜，在外面商导很少以这样的形象示人。
对外，商黎是严谨认真的姿态，员工们对他漂亮的脸和大方的奖金工资，是一致的赞美，但对他的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和恋爱脑行为，那就是一致吐槽了。
助理周豆豆真难理解这样一张看起来就招蜂引蝶不缺桃花的脸，居然会死心塌地的只围着一个人转。
真不知道家族包办的商业联姻，有什么特别的？
听说原本和李影帝有婚约的不是他家老板，是霸占他老板身份的假少爷，还是后来联姻对象家里发现占着婚约的人是个鸠占鹊巢的假货，这才要求换成刚找回去的真少爷商黎。
其实很多人说换了也好。
对李谦凌好。
因为商黎对李谦凌的喜欢很明显，这一点，从他婚后的行为都看得出来。
只是作为助理的周豆豆不仅知道其中一些细节，他还知道李谦凌对商黎的态度有点冷淡。
唉，什么破包办婚姻？对他老板真的不友好，周豆豆心中惋惜。
此刻看到老板执意追夫去剧组探班，周豆豆很头疼，算了算时间，他总感觉不够。
作为负责的助理，他再次劝道：“就这么一天，时间太赶了。”
“还行，时间应该够用。”
商黎抬头跟周豆豆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把医药箱里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拿出来一半，放到行李箱左侧。
此刻，这行李箱已经装了很多很实用的东西，药物、纱布、创可贴、姜茶、板蓝根还有一些包装严实看起来很好吃的牛肉干巧克力等小零食。
两人的换洗衣服已经装满了一个行李箱，现在手边这个箱子也快装满了。商黎仔细的打量一下，感觉没什么忘记拿的东西才满意的合上行李箱，拉好侧边的拉链。
他说出自己的时间规划：“我明天早上三点出发开车，明天下午六点就开车回来，绝对不耽误后天上午的工作。”
周豆豆一听更担忧了：“可是那个剧组现在的取经拍摄地点和咱们相隔不算近，光是开车就接近五个小时，这一来一回得多累呀!”
周豆豆说的是影帝李谦凌参演的名字叫《星际爆炸后的第三天》的电影剧组，现在正在F市的老城区边缘的工业废弃区取景拍摄。
那地方交通实在不发达，坐高铁不能直达，下了车去还得转站换乘，从本市出发去那里一个半小时高铁，但是出了高铁站还得转公交，换乘两次差不多三小时才能到。
算上中间等车换乘的时间，的确是开车更便捷一些。
可是，连续驾车五小时，对一个感冒还没彻底好透的人来说，肯定很疲倦。
对着周豆豆担忧的目光，商黎温柔的笑了笑，“真没事，我去去就回。”
“倒是你最近这段时间辛苦了。给你放个假吧，休息四天，周一再工作，你今天回去之后早点休息。”
难得有假期，周豆豆有一丝喜悦，但是看着商黎固执的选择，心底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陷入爱情的人，真是捉摸不透。
要按照他的看法，肯定建议商黎休息几天。
前一段时间，商黎因为还人情拍了一个职场时尚片，先不说商黎以前只拍摄过文艺片，对商业片没什么经验，只说这电影的资金不够就够坑人的了。
不仅如此，商黎接手那个烂摊子的时候，发现演员罢演、投资商塞进来的主角毫无演技，就连剧组人员配置都不够，因此他整个人忙的脚不沾地，周豆豆一个导演助理都承担了不少额外的工作。
商黎对跟着他连轴转的周豆豆有点歉疚，周豆豆自己倒是看的开，忙就忙点，加班费和奖金够多就行。
根据周豆豆对老板的了解，要不是无法拒绝必须还人情，商黎肯定不会贸然拍摄这种商业电影。
之前商黎在娱乐圈的名声已经万人厌恶了，要是加上一个烂到透顶的作品，商黎本就不好的名声只会雪上加霜。
商黎自己也预见到电影上映后作为导演的他要被批的很惨，所以那片子杀青之后没几天，他就匆匆忙忙的约《猫魔》的作者买版权谈改编电影。
他真是连轴转，感觉许久没见李谦凌了。
商黎上一个电影拍摄两个月，中途回家两次，但很不巧和李谦凌错过了回家的时间，没见到面。
许久不见，商黎真有点想念他。
在工作的时候，这种思念感觉是淡淡的无法察觉，但是忙完了一阵猛的放松，他满脑子都是李谦凌的脸。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李谦凌一面。
《星际爆炸后的第三天》全剧组都被导演要求减肥，想起上一次分别时，李谦凌那张有三分消瘦的脸颊，商黎就有点担忧。
也不知道李谦凌最近怎么样，会不会更瘦了？
虽然瘦些上镜好看，符合饿久了的角色形象，但一下演员暴瘦那么多，很伤身体。
商黎迫切的希望电影赶紧拍完，李谦凌可以回家调养一下身体。
他会想办法帮丈夫把体重养回来的。
虽然已结婚五年，商黎和李谦凌的感情还是有点淡，商黎感觉主要原因是聚少离多，培养感情的机会很少。所以，他很珍惜和丈夫相处的时间。
商黎的下一部电影要多花一点时间去精细打磨，差不多要常驻剧组，回家的时间更少。
因此商黎现在有时间，才急切的想去探班。
也就这几天空闲，他一定要把握住和李谦凌见一面，不然下次再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出发前，商黎把下部电影拍摄要用的主角狸花猫和猫的生活用品一起托付给助理周豆豆，叮嘱他离开的时候，顺路放到附近的宠物店照顾几天。
夜深人静，商黎关上客厅的灯走到卧室，坐在空荡荡的双人床上给丈夫李谦凌打了个视频电话。
第一遍没打通，直到他打第二遍才通了。
不过他看到的不是视频画面，只有李谦凌的头像。
是语音接听啊。
没有见到李谦凌的脸，商黎纤细的眼睫毛微微低垂下来，有点失落。
“喂，什么事？”
手机听筒传来的声音清冷悦耳，可能因为拍戏一天太累了，有些疲倦低沉。
是李谦凌的声音，商黎曾经尤其爱听他的情浓时候沙哑低沉的音调，别样的性感。
听到他的声音，商黎反而更想见到他的人了。
“没什么事，”商黎看着桌子上的礼物盒，无意识的唇瓣翘起，翻了个身，随手摆弄着床头桌上的礼物包装盒的拉花。
他的声音有点莫名的羞涩：“凌哥，我这两天忙完了，明天打算去剧组看你。”
“嗯，好的。”
李谦凌的声音有点模糊，像是没在意听，在做别的事情。
商黎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我最近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
他说完这句话，电话的另一端很是沉默。
听到纸张翻页的声音和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商黎才意识到李谦凌可能在看剧本。
他的声音霎时间停住了，感觉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不对，但话已问出，无法收回。
商黎默默地期待李谦凌的答案。
停顿半晌，电话另一端又传来一句：“知道了。”
商黎有点小失落。
“只是知道了，还有没有别的？”
“没有。”李谦凌的声音似乎很平静。
又是一页纸张翻动的声音，然后，电话的听筒就没声了。
商黎安静的等了一会，没有听到任何其他的话。
淡淡的酸涩感涌上心头。
他有些沉不住气，试探的问：“是没有想我，还是没有别的话想说？”
片刻后，他听到笔帽合上的声音，李谦凌的声音很平淡：“都没有。”
商黎的心，霎时间有点冷。
“我要专心看剧本，你还有别的事要说吗？”李谦凌的声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拒绝。
“没有了，”商黎的声音有点低落，“明天见面再说吧。”
“如果你真要来，到了给赵小哨打电话，他会带你去酒店等我。”
赵小哨是李谦凌的助理，商黎认识。
他也赌气回了一句：“知道了。”
这通语音电话是三分钟后结束的，由李谦凌亲手挂断。
但是直到第二天早上商黎开车出发去剧组，回想这事，还是有点委屈。
他决定见到李谦凌的时候说一下，结婚五年了，怎么还这样。
开车四个小时后，商黎已经走完四分之三的路程，他感觉有点疲倦，下高速开了一段上了盘山公路后，这种疲倦感更为明显。
商黎打了个哈欠，决定下了这个盘山公路就找地方停车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他随意的打开车载音乐，想听几支曲子提提神。
没想到第一首随机播放出来的，是以前李谦凌参演的一部电影主题曲。
歌手那悲伤的声调一唱出来，商黎脑海中就浮现出电影中的故事画面。
记得电影刚上映的时候，商黎买了票去支持，坐在电影院的后排安静的观看。
那时候，他看李谦凌新尝试的题材还很新奇。
看到大屏幕中帅的让很多观众失声尖叫的脸，商黎也被蛊到了。
前面的女观众说：“李谦凌真是神颜。”
商黎深以为然。
电影结局的时候，看到温柔的男主消失在火光中的脸，把女主和观众的心都虐的不清。
那部电影在商黎和李谦凌结婚后的第三年上映，商黎重刷过三次。
刚开始痴迷那部电影的的时候，每一次看完他都立刻想找李谦凌说说话，看到爱人还在身边，就感觉很幸福。
现在，想到电影中温柔的男主，再想想现实中李谦凌对他不冷不热的脸，商黎叹了口气。
幸福感也是会逐渐减少的。
商黎最近两年在这段婚姻中并没有体会到幸福，所以他才会很焦灼的想要改善和李谦凌的夫夫关系。
商黎收回思绪，抬手换了个节奏感很强、情绪快乐的音乐。
无意间他看了一下后视镜，突然发现在自己车子的后面出现一辆车，横冲直撞。
那车子的侧面甚至开始摩擦山体，一路火花四溅往前行驶。
商黎看着后视镜打了个寒颤。
开过车的都知道，这种情况要么车主是个疯子想玩刺激，要么就是刹车失灵失控，车主要靠山体的摩擦力想办法让车子停下来。
这弄不好要车毁人亡。
商黎感觉很危险，反应很快的加了油门，想拉开和后方车辆的距离。
可是前方就是个下行的陡坡，山路大拐弯。
后方的车子猛的一下窜了出来。
“砰”的一声，他的车被猛烈撞击。
商黎徒劳的操纵着方向盘想挽救，然而车子已经被撞出了公路边的铁栅栏，飞落下去。
很难形容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商黎被震的耳鸣出血，眼前一片漆黑。
须臾，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万年，商黎闷闷的喘了口气，睁开眼。
被火烤的闷热烧灼感是那么强烈，火光刺目。
当他的肢体恢复知觉的时候，首先是感觉到脸部火辣辣的疼。
商黎定睛一看，发现前方的车玻璃已经碎了，现在挡在车玻璃前面的是一颗树。
这棵树被冒着火的车子点着了，树脂燃烧的气味很浓。
车子内部黑烟缭绕，令人目眩。
商黎的意识其实不算太清晰，但是仍然本能的感觉危险，得想办法离开着火的车子。
他颤着手，想解开安全带。
头部朝下的姿势让他脑部充血严重，找不对位置。
试了几次，解开安全带后，他手臂用力的撑着，从车子的侧面推开车门，想爬出去。
然而商黎的上半身出去后，却发现腰部往下怎么都使不上劲了。
他的手臂努力的往前用力扣着地面，腿部却像是被车子卡住了，艰难的一寸寸挪动。
剧烈疼痛的喘息间，商黎恍惚意识到要求助。
他在口袋里摸索着，找出手机。
商黎先打了120，又打给消防队求救。
他并不知道这段路的名字，开了手机定位看了地图才说清楚是哪条山路。
等待救援的期间，他想再给李谦凌打一个电话，只是一开始没有打通。
商黎只好先把手机放到一边，往前再爬一段。
肢体被火烤实在很痛，他蜷缩起来，害怕火烧到身上，更害怕死在这个山谷底下。
他不想死。
只是周围的环境太过恶劣了。
旋转的盘山公路是那么的遥远，山谷底下草木林立，道路抖且绕，就算有救援找到这里，恐怕也需要很长时间。
商黎身后车子在燃烧，车子撞到的树也在燃烧，前方视线的余光中，还有另外一辆车在燃烧。
他意识到那应该是把他撞出盘山路的肇事车。
从商黎的角度，只能看到车尾部的车牌号是本省的，一溜烟的999，火光很猛烈，驾驶座的人不知生死。
商黎声音沙哑朝着前方喊了几句，但无人回应。
他意识到那人凶多吉少，霎时间有点恐惧。
他不想看到人死，也不想自己变成死人，可是命运走到这里，难有转圜的可能。
想见最爱的人，却要在路上就天人相隔了吗？
老天真是爱捉弄人。
快没力气的时候，商黎放弃了挣扎。
他的猛的喘口气，再次给李谦凌打了一个电话，想留点遗言。
“嘟—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分不清是泪还是血，从眼角滑下来，商黎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被雨淋的一激灵，才清醒了几分。
下雨了，
他听到了电闪雷鸣的声音。
真的下雨了！
雨越来越大，瓢泼的雨水带着远方斜坡的泥土，汇成一条流动的小溪。
商黎躺在泥水里，看着火光灭了，感觉还有希望。
他身上被烧灼的痛缓解了一些，又打起精神来，深吸一口气再次给李谦凌打电话。
幸运的是，这次电话终于接通了。
一片狼狈中，商黎艰难的咧嘴笑了笑，声音颤抖：“凌哥，我……”
电话接通前，商黎想了很多话很多要说。
可电话接通后，这瞬息之间，商黎心思百转千回，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是俗套的说，“我爱你，我喜欢你”，还是该讲别的。
商黎噙着泪沉默几秒，却有点沉默了。
应该快等到救援了吧，他神情恍惚的想。
另一边的李谦凌等了几秒没有听到下文，他语气疑惑：“什么事？”
商黎颤着声音，泛起一个含泪的微笑：“好想你，凌哥，我好困啊……你，陪我说说话吧。”
李谦凌声音疑惑：“你说什么？”
商黎：“说什么都行，聊聊你在剧组的事也好。”
“算了，很忙，待会打给你。”
李谦凌的声音平静冷淡到极点，毫不迟疑的挂断电话。
竟然这时候挂断了……
商黎难以置信。
他握紧手机，听着雷雨声在林间回响。
土地似乎在震颤。
雨越下越大，把商黎心中的希望之火浇灭了许多。
这么大的雨，救援还没到，是不是路况出了问题？
他不敢深想下去。
淋雨久了，他的四肢一点一点的变冷。
没有回电话，还没有。
在暴雨中，他的手指无力的落在智能手机的触屏上，凌乱的划动着，却总到不了想去的电话界面。
手机屏幕上的泥水，不管怎么都擦不干净。
无穷无尽的雨滴大颗大颗的砸在商黎的手背上，直到他耗尽力气。
商黎只能撑着最后一口气等救援，等李谦凌的回电。
等到万念俱灰，到断了念想，其实也不过几分钟。
他的精神已经恍惚了。
原来人死之前，脑海中真的会走马灯似的回想起许多事。
他想起自己和李谦凌的纠葛。
其实商黎喜欢李谦凌许多年，一开始身份天差地别，只能远远地观望。
曾以为和李谦凌此生无缘，直到他被发现是抱错的豪门真少爷，被动接受家族安排的一份婚约，这才和李谦凌在一起。
能和李谦凌结婚，商黎开心的冒泡。
商黎想，李谦凌帮助过他，是个好人，他们婚后肯定会幸福美满。
可婚后李谦凌待他却很冷淡。
商黎努力的想和李谦凌拉近距离，经营好这段婚姻。
被众人嫌弃学历低，辍学早，他就努力自考升学历。
和李谦凌没有共同语言，他就努力的学习拍电影，背熟李谦凌拍摄需要的资料，想去跟着他进剧组帮忙。
李谦凌胃不好，他就努力学习做菜，想帮助李谦凌食补改善。
为了喜欢的人，商黎做出很多改变。
老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他和李谦凌结婚五年。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
就算聚少离多，那也是修了许多千年才得来的情分，商黎一直以为这段姻缘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所以他一直珍惜、很认真的想握紧这段缘。
可现在回想起被冷待的五年，商黎却觉得，有点不太值得了。
手机的屏幕被雨滴打亮，商黎眼中最后的余光看过去，却已经看不清那是谁打来的。
峭壁下的山风呼啸，他的瞳孔已渐渐涣散了。
闭眼之前，雨声如梦，商黎耳边隐约传来盘山路上救急车的鸣响。
只是下一刻，万籁俱寂。
人死，无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探班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