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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栎元有个习惯，不高兴的时候眼睛会轻轻眯起，然后微微抬起下巴，静默地注视着对方，现在他就这样看了看绉容，然后拉起我的手，眉头一皱：“傻瓜。”
我委屈：“当时要不是把狐狸叫来——”
栎元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做什么要咬破两个手指？”
呃，之前为了要让谢兆枚……不，是谢兆洋避开幻觉我咬破了中指，然后为了召唤狐狸过来帮忙又咬破了食指。
的确有点傻。
我们正说话间，绉容面上的表情很是尴尬，半晌才轻声道：“栎先生，我只是……”他似乎是想解释点什么，但是却被栎元声色俱厉地呵斥：“住嘴。”
他便不敢说话，我站在栎元旁边白了他一眼，叫你丫骗我做白工还差点受伤。
栎元松开我的手，从我的腰包里掏出那张写着城西社公名讳的黄纸他的指尖在空气里一划，轻声唤道：“炁君。”原来那字念“棋”的音。
白色的光芒闪过，一个年轻的男子便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这男子穿着一件青色的锦袍，其上花团锦簇，十分妖娆美艳，他的头发又黑又长，手执一柄细长的玉石鎏银烟枪，脸色比方才见到的女鬼幸川都还要白。
“找我有什么事？”半空中漂浮着，他居然还坐得稳稳当当的样子，一脸不在乎的表情问栎元。
栎元道：“这么多死人在你地界上晃，你也不管？”
炁君笑了笑：“对我有什么影响？”
我看到狐狸满脸黑线，有这么个社公在，这城西能太平得起来么？
他炁君手上的烟枪在膝盖上敲了敲，目光转向我，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栎先生又养了奇怪的小孩。”那语气真是欢快极了，但听在我耳中却是无比刺耳。
栎元也露出不乐的神情：“对你有什么影响？倒是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移走。”
炁君哼了一声，他右手拿着烟枪在左手敲了两下，谢兆洋的尸体，以及地上的血污转瞬就消失不见了，他装腔作势地对栎元点点头：“栎先生，这可全都照你的吩咐了，我先告辞。”
我想起给了我他名字的社公，那个温文尔雅的调调可跟他全不一样，而且对栎元颇为尊敬的样子，哪里像他，一脸玩世不恭。
栎元也对他点了点头，他便如来时一般，转眼就消失在我们的眼前。
这时栎元才对绉容道：“把那个女鬼放走。”
绉容露出不甘心的表情，但是好像又慑于栎元的威势，于是轻轻地摇了摇自己脖颈间的小铃。
清脆的铃铛声响了三下，然后归于沉寂，幸川又站到了我们的面前。她一脸担心的表情看了看栎元，又看了看绉容，最后对栎元道：“栎先生？”
栎元点了点头。
“请别怪绉容，一切都因我而起，如果……”
栎元抬起一只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然后道：“你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等鬼差到了，自然会将你带走。”
幸川看了看绉容，绉容全无反应，于是她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我看着淡淡的荧光围绕在她的魂魄周围，渐行渐远，直到最后看不见。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拉了拉栎元的衣袖：“怎么回事？”
栎元没有回答，狐狸插嘴道：“这家伙大约是想养几只小鬼吧，给了别人恩惠，总归是要人回报的。”
我看了看栎元的脸色，他没有反驳；绉容直勾勾地望着狐狸，面无表情。
“养小鬼做什么？”我又问。
狐狸露出一脸把绉容当作阶级敌人的表情，批判道：“豆沙你还真的是很傻很天真啊，像他这样的人，当然是吃喝嫖赌胡作非为啦。”
也只有你才会这么想，我正要反驳狐狸，却听到绉容道：“这次都是我的过错，栎先生要怎么罚我，我都愿接受。”
这话说得极为平静。
栎元笑了。
我嘴角抽筋，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要知道栎元鲜少会笑，笑的时候也不过轻抿嘴唇，嘴角微微上翘；可是他现在笑得如此云淡风轻，颇为高兴。
这证明有人要倒霉了。
“这个么，我倒要好好想想……”栎元笑得温和：“这样吧，你明日再来见我一次。”
绉容面色十分难看，但他还是十分有礼地躬身作揖，然后离开了。
等绉容一走开，狐狸一个瞬移，我们就立刻回到了租住的高层公寓里。栎元坐在柔软的沙发里，面容很严肃。
“太乱了。”他扫视这两室一厅的公寓，然后作出了结论。
我把视线投向仍在厨房里泡茶的狐狸，里面传来了瓷器掉到地上的声音，想必他也听见了栎元说的话。
真可怜，其实我觉得已经很干净了，可是栎元有轻微洁癖。于是狐狸，明天我一定会加油抽打你再把这个家打扫一次。
狐狸泡好了茶送进来，还特意用了我很喜欢的那套爱马仕的茶具。栎元端起茶杯，看了看那上面爱马仕家的经典莲叶图案，然后噙了一口红茶，细细品尝之后又放下了，言简意赅地评价：“还行。”
我也端了一杯茶，看来狐狸去东京A来的那罐benoist大吉岭红茶真不错。
狐狸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是下一秒，栎元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又道：“太胖了。”然后问我：“你难道不让他减肥？”
狐狸那细长的绿眼睛里那个水汽翻涌，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他一直有锻炼的。”虽然也就代替家政公司的清洁人员打扫下卫生，平时买菜做饭什么的，聊胜于无。
“那就不要瞬移了，爬楼梯对身体好。”栎元难得语重心长，这让狐狸更加忧愤。他原本肤色就白，现在整张脸上都涨成了樱红色，好像被火烤过了一样。
我忙换了个话题：“你真的要罚那个绉容？”
栎元反问我：“难道我不可以？”
呃，我倒是没这个意思啦，反正你是那什么什么人妖联委（世界人类与妖怪和平共处联合委员会）的第八区负责人，你不可以就没人可以了。
狐狸在旁边发出咯咯的笑声：“豆沙是因为那是她相亲的对象所以舍不得。”
死狐狸，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我可是为了你才转换话题的啊！！
栎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装傻，笑。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去非洲找找看金子挖挖矿吧，”栎元状似不经意地道：“反正会里的经费一贯紧缺，他过去还能顺便支援下当地建设什么的……嗯，不错……”他又端起茶喝了一口，似乎是心情大好。
狐狸坐在另一边，噙着嘴角偷笑，我默默地端起一杯红茶，真香啊。
绉先生啊绉先生，那什么，命贱不能怨政府，倒霉不能怨社会；只要心中有爱，让你去非洲撅屁股挖矿而已嘛，又不是叫你去火星。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