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4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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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俨第二天准备离开的时候夏南风还没醒。他在叫醒对方道个别，和单纯留张纸条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
因为夏南风昨晚信誓旦旦地说要送自己出小区的话。也怕对方看着那张单薄的纸条会难过，又想起他那些伤春悲秋的话。
他蹲下在床边上，叫了两声夏南风的名字，确认对方睁开眼睛了之后，才说自己要走了。
夏南风睡眼惺忪地隔着被子搂了一下冯俨的脖子，哼哼唧唧地开始耍赖。估计是理智还没醒的后果。他拖长了调子：“你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起。”
他说着就要爬起来，只是差点身形不稳地载倒在床上。冯俨伸手扶住了，把他按回床上，又替他把被子拢好之后才低声说：“不用送，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他估计了一下两个人接下来繁忙的日程，补充：“三月初见。”
夏南风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好，眼看着冯俨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之后，眼皮又开始打架，最终还是翻了个身，钻回温暖的被窝里睡大觉了。等到他正式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洗漱完毕的夏南风给冯俨发了一张自己问早的表情包，自以为润物细无声地在对方的生活里刷着好感度。论没用程度，大概跟冯俨那温水煮青蛙的计划有的一拼。
毕竟这两个人从普通朋友到情侣关系，差的就只是一句“我喜欢你”之类的告白词。
洗漱完毕的夏南风趁着今天无事可干，买了两份早餐，就戴着口罩和墨镜，打车回了一趟从前住着的筒子楼。
他其实有些拿不准周大爷今儿到底在不在家，但是他当时既然许诺了要带对方去看自己主演的电影，就没有当鸽子的道理。
计程车在筒子楼前的巷口停下，因为那条巷子窄的不足以让它通过，于是夏南风扫了码就下车了。只是好巧不巧地又遇上了在门口侃大山的张阿姨。
他思考着要不要装没看见地绕过去，毕竟上次两人之间的交谈还挺不愉快的。结果却被她眼尖地看见了，抓着强行聊了会儿天。
然后夏南风就听见对方神秘兮兮地说：“小夏啊，听说你们明星的签名都很值钱。你能不能给姨签几个。”
夏南风干笑两声，不动神色地挣开了对方拽着他的手，说：“张姨，我还没那么红。”
被称作张姨的人却不相信，不自觉地拔高了声调：“你别以为你姨我不知道。我小侄女儿可说了，你演的那部电影，光昨天一天就能赚了好几千万呢，你怎么可能不红？”
说到这儿，她的语气变得有些阴阳怪气。她说：“你要不红，谁会花那个钱去看你演的电影啊，还看好几遍，怎么可能？”其中眼红的意味倒是夏南风这么个小傻子都听出来了。
他其实大概能猜到对方想听什么，于是顺着她的心意讲：“其实那些观众主要都是冲着导演和编剧来的，另外一个主演也占了重要原因。也就和我没什么关系。”
虽然他说的也不算错。如果主演夏南风后面挂着的是某个同样藉藉无名的制作班底，那么可能到下映了的时候都难有几千万的票房。只是对方却不信，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真的？”
夏南风“嗯”了一声，急着脱身，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之后，就急吼吼地说自己还有事儿，飞也似地逃离了现场。
他走到筒子楼楼下的时候，周民冕正刚结束了一盘象棋，此刻正在得意洋洋地嘲笑对方是个臭棋篓子，直接就把仇恨给拉满了。气的对面的那个老头不服输地嚷嚷着要再来一盘。
他含笑着说：“随你。不过不管再来多少盘你都只有输棋的份儿。”没有看见站在他身后安静观棋的夏南风。
夏南风小学的时候倒是公费学过点国际象棋，甚至还在区里拿过名次。但是对中国象棋纯粹就只是一窍不通了，至多也就会个卒啊炮啊的走法，以至于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对方大杀四方。
站在周民冕边上的人看着他那钓鱼式的玩法，拿胳膊肘捅了一下他，说：“哎，小夏来了，估计是带你去看电影儿的。所以你也别墨迹了，干脆就给老李一个痛快吧。”
周民冕还没说什么，对面的李大爷就被气得嘴都歪了，集中了注意力地看着棋局，最终却还是在十分钟内就被解决了。其中还有七八分钟是他自己拖延的结果。
好在他就是气性大，人倒是不坏。他拧着眉毛，说：“算了，看你这老头儿昨儿念叨了一天的份上，今儿我就不缠着你下棋了。”打着想要在别处扳回一城的主意。
周民冕却没有被拆穿了的羞恼，只笑吟吟地说：“老头儿我就是没怎么去过影院，所以激动得想跟你们炫耀一下，不行？”
对面的李大爷似乎是被他的无耻给惊讶到了，鄙夷地说不出话来。倒是边上的人打圆场，开玩笑：“哎，照理说，小夏跟你说他演电影了的时候，我不是也在场吗？他怎么不邀请我？”
周民冕赶在夏南风真的对那人提出邀请之前开口：“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个东西叫眼缘？瞅瞅你们这些老头子，有我长得顺眼吗？”
夏南风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笑，却还是压不住嘴角的笑意，扑哧一声地笑出声来。结果就是他和周民冕一起被赶出来了。
他颇为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对方的脸，清了下嗓子之后开口：“不过您还真是那些大爷中间最帅的。”周民冕冲着他竖了一下大拇指，一副“小伙子有眼光”的赞赏表情。
夏南风嘿嘿一笑，继续拍马屁：“我猜周大爷的儿子也很帅。”周民冕一脸心寒地开口：“别提了。我大外孙都开始挣钱了，那小子却还没结婚了，等我头都疼了。”
夏南风有些语塞，突然对于自己精准踩雷的能力又有了新认识。只好顺着台阶夸：“那您的外孙肯定长得特别帅。”
周民冕点头，一脸赞同地说：“那倒是。只不过他长大了之后，就没小时候那么有意思了。”
说着，就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似的猛然一乐，感慨：“从前他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简直跟老李是一样的，一逗一个准。不过现在变成闷葫芦咯。”
算是深刻理解到了对方白切黑属性的夏南风有些无奈，已经可以想到了这人在家里把奶娃娃逗哭的场面了。
没想到周民冕居然还礼尚往来地反问他：“哎，小夏，让你给咱那栋楼里的年轻人排个号，你觉得最帅的是谁？”他思忖了一会儿之后，挺认真地回答：“应珏吧。”
听得周民冕一愣，忍俊不禁：“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臭屁。”夏南风嘿嘿傻乐：“我那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知道自己也就勉强能算个努力的人。”
周民冕挑了下眉毛，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自我评价，而后笑着说：“你这自我评价也不赖，至少比单纯长得好看要高级点儿。”像是两个彩虹屁玩家之间的较量。
两人在等待滴滴司机来的间隙里走进小卖部。而后周民冕从货架上挑了一瓶矿泉水，突发奇想地问：“哎，小夏啊，那你觉得应珏和冯俨比，谁更帅一点？”
他预料之中的忸怩没有出现，夏南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了：“当然是冯导啊。”然后兴致冲冲地开始吧啦冯俨的优点，直到接单司机来了才自觉地闭嘴。
照例是买票，等待，进场，观影。只是从那句旁白进来开始，周民冕就敛了脸上的笑意，不再说话了，一脸严肃地看完了整部影片。
直到两人出了演播厅的门，他开始分析剧情，条理清晰地跟第二个编剧似的。以至于夏南风不由得感慨：“您这是在哪儿读的戏剧博士啊，观影理解能力这么强。要是观众都跟你似的，冯导都赚不上钱了。”
对方被他夸张的褒奖给逗乐了，问：“结局是不是只有李星死了？”夏南风脚步一滞，反问：“难道许超活下来了？”
周民冕有点无奈：“亏你小子还是主演呢，这么点儿剧情都推不出来。”夏南风小脸一红，回答：“我这不是没文化嘛。”
周民冕挑了一下眉毛，挺认真地问：“你怎么没考个电影学院之类的？”
夏南风喝了一口奶茶，回答：“嗐，我这不是没钱嘛。您看我就是在筒子楼里都只能租个小房间的寒酸样，哪儿能负担得起那些费用。”
周民冕其实之前看着夏南风风里来雨里去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想着怎么会有家长舍得让十八九岁的粉嫩孩子过得这么苦，于是在诸多猜测里选了个最大众化的。
他问：“家长不支持你支持走这条路？”夏南风摇头，下意识地抠了一下奶茶杯外的LOGO。
不知道为什么，冯俨问过他两遍他都死撑着没能说出口的事情，却在此刻有了倾诉的欲望。或许是因为对方和娱乐圈的距离让他觉得安全。
他沉吟了一声后开口：“其实自从我有意识以来，我的生活中就没有过家长的存在。”他短暂地停顿了一瞬之后补充，“如果我们孤儿院院长不算的话哈哈。”
周民冕对于这个故事的开头感到有些始料未及，但是礼貌地没有打断，就那样坐在夏南风对面，安静地听着对方娓娓道来。
“我猜我大概是被他们抛弃的。只是我一踩不到那些重男轻女患者的边儿，二又没有什么需要他们花钱治的重病，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被丢下了。”
他说：“所以在别人家的小孩忙着可爱的时候，我在忙着长大。忙着早点成为一个经济独立的人，而不是当院长的累赘。”
就在周民冕觉得对方可能要哭了的时候，夏南风微笑了一下，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说实话，读到高中毕业其实已经超过我的预期了。毕竟我们孤儿院里没人领养的孩子还挺多的。”
周民冕顺着他的话，有意缓和气氛：“为什么没人领养你？你小时候长得不可爱吗？”
夏南风耸了一下肩膀，说：“本来在我两岁的时候，是有一对夫妇领养了我的。”
他有些骄傲地呲着牙：“我当时好像还是同龄人里第一批被领养走的来着，虽然我在那个家里住了没几年就被送回来了。”
“因为我的那个妈妈突然怀孕了，并且成功地以四十五岁的高龄孕育出了一条新生命。所以我在那个家庭的意义就不存在了，接着就被退领了。”
他停顿了一瞬之后补充：“其实我当时应该是有预感的。毕竟那阵子我挨骂的频率太高了，就连被开水烫到都少不了一顿批。不过是抱着莫须有的侥幸心理罢了。”
“但是当我踮着脚，看见摇床里那个笑着的小娃娃，看见家里那间逐渐成形的婴儿房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要被送走了。”
周民冕到底是年纪大了，听不得夏南风用那么乐观的语气说着那么悲伤的事情。只能插科打诨道：“嗐，要不是我亲眼看见的那句是由编剧的亲身经历改编，就要以为这电影讲的是你的故事了。”
夏南风笑了两声，意外地没觉得很难过。大概是因为时间是真的可以冲淡伤痕。他隔了那么长的一段岁月回头看，就只剩下了迷惘。
他想，他当时明明那么喜欢那个弟弟的。可他还是再一次地被抛弃了。
夏南风坐在回程的车上，突然开口：“其实有人问过我这事儿。但是我怕他听了之后觉得我是故意卖惨。”周民冕明知故问：“谁？”
夏南风不愧于他傻不拉几的称号，乖乖上套：“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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