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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早已入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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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入夜。
随着月的脚步,活动也终于落下帷幕。
人流散去,只剩下几点零星,稀碎而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他们兴奋,喝彩,新年后圆了第一个小梦,然后缓缓流向黑暗深处。
粉丝的任务已经结束,但那些小网红们还有属于自己的聚会要参加。
一年到头跟几个玩得好的网络朋友也就面基这一次,不狠狠胡吃海塞一顿怎么对得起这一路千里迢迢?
大约五六个天生具备领导能力的up主把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前前后后竟然请来了将近七十位,围着坐了七八桌。
那些喜欢广交好友的左手一瓶泸州老窖,右手一个酒杯,到处推杯换盏,从家常讨论到生意,谈笑间仿若多年老友。
傅言川不太喜欢有人无故打扰,但名气太大,终究抵不住有人来敬酒。
几个小姑娘成群结队,还挺豪气,学着那些个年纪大的捧着满满一杯白酒围到他身边。
“阿川阿川,”有个女孩鼓起勇气说,“陪我们喝一个呗,我们也是你好多年的粉丝了!”
有好多女孩附和,因此换来了不少其他人艳羡的目光,都纷纷加入劝酒的行列。
傅言川却不以为意,“抱歉,我不太能喝酒。”
看女孩还想再劝,他笑着转移话题道:“你们这群小姑娘也别喝这个,太烈了,容易醉。”
啊,这也太会了!
小姑娘们脸红得跟一串樱桃似的,酒也不劝了,就一个劲点头。
“哐——”
只听旁边的陆沉噌的起身,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难听的摩擦声。他也不管旁边被这举动吓到的女孩们,扭头端起一杯红酒跑到隔壁桌上去表演孔雀开屏。
“这么长时间没见,小花姐怎么还是这么漂亮啊。”陆沉笑得绽开了花,在灯下,上挑的粉红眼尾跟小狐狸似的。
“诶,这不是小沉吗,”约莫二十五的女生笑靥如花,碰了碰他的酒杯,抿了一口酒,“今天的表演不错啊,我都快成你迷妹了。”
“哈哈哈主要是这张脸生得好,说到底还是得感谢我爹妈。”
“陆沉哥!”另一个女孩佯装生气道,“你怎么都不来找我?”
“这不就来了吗——看起来你最近这段时间过得还不错啊,越长越好看了。”
“小沉哥!”
话语刚落,沈玉楼飞奔过来搂住他空出来的手臂,就着陆沉举起的酒杯一饮而尽,嘴角还溢出来两点红色。
他舔了舔唇,对着陆沉嘿嘿一笑就开始抱怨:“也不知道成帷会展中心的座位是谁排的,我离你跟江林哥好远,连说句话都不能。”
陆沉顺手从桌上扯下餐巾纸,帮沈玉楼擦拭没弄干净的酒,爽朗一笑:“那要不今晚上我跟你室友换个床位,在房间陪你打一晚上游戏?”
打发走那群女生后,傅言川的周围清净了不少。他听到陆沉说的话后又气又好笑,嘴角淡淡泛起一点难以察觉的弧度。
谁能守着喜欢的人什么坏事不做打一晚上游戏?
普天之下恐怕也就陆沉这个一根筋的傻子会出这样的主意。
傅言川起身,掩着嘴咳了两声,打断沈玉楼的欣喜。
“来吃东西了,”他拿走陆沉手中空掉的高脚杯,转身搁在服务员的托盘上,“菜都凉得差不多了。”
他目光平淡,停留在沈玉楼跟陆沉交缠的手臂上,也不说话,微微一挑眉。
这视线看得沈玉楼有些不自在,他动作僵硬,笑容也淡了不少,犹豫着要不要放开。
但沈玉楼能感觉到空气中微乎其微的敌意,本能让他不想松手,反而更坚定地把陆沉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陆沉顺着傅言川的眼神看过去,手像被火烫着一样下意识挣开,等做完了整个动作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奇怪。
他扯出一个笑,对沈玉楼说:“也对,要不你先去吃晚饭吧,大晚上你也该饿了。”
大概是陆沉的动作真有几分伤人,沈玉楼垂下眼眸,神情恹恹。他本来想任性拒绝,转念又想到陆沉好像从活动开始到结束连着几个小时都没吃东西,最终妥协点头,“那你也要多吃点。”
“嗯,我知道。”
等两人目送了沈玉楼回到座位上,陆沉才不太高兴的开口:“我坐回去吃饭不会打扰到你吗?旁边这么多人要跟你说话呢,我会挡着你吧。”
阴阳怪气的腔调,却让傅言川轻笑一声:“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跑到隔壁桌去的?”
“自作多情。”他翻了个白眼,“爷是人缘好,朋友多,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那小交际花,”傅言川哄着他说,“招呼打完了,介意坐回去陪我吃个晚饭吗?”
陆沉话头一哽,心道室友这是吃了什么撩人速成冲剂吗,说话一套一套的让人心脏砰砰跳。
但他仍然嘴硬,“当然介意,今天的事我还没原谅你。”
他说完停顿了几秒,想起台上傅言川夺目的模样,抑制住上扬的嘴角:“不过还好我大人有大量,就算了。”
陆沉大义凛然般的话莫名激起傅言川笑点,等陆沉坐回位置,一转头就看到他低着脑袋无声笑着。
陆沉马上怒了:“……不许笑!”
傅言川果然停下,听话地帮他整理餐具。
笑什么笑?
有什么好笑的?
陆沉盯着跟前的白玉色小碗,窘迫带上羞赧,逃避似的目光飘忽不定。他顺着碗沿反光的弧形隐约看到自己被印上去的轮廓,于是又想起了室友的脸。
可他笑起来是真他妈的好看。
新的高脚杯放在陆沉左手边。陆沉抬眼,看见傅言川伸手穿过他面前,将杯子还给了服务员。
叶脉一样的青筋清晰可见,延伸后藏匿到袖子里,每一个突出的骨节都是满满的性张力,陆沉不自觉偷偷跟自己白皙纤细的手对比。
“你不能喝酒。”他听到傅言川说,“杯子我就让他们先收起来了。”
“……哦。”陆沉垂眸,小声又不服气地反驳,“我怎么就不能喝酒了?”
他想起上回喝得烂醉哭到背气的场景,说到后面自己都没了底气,不敢去看傅言川好整以暇的表情。
毫无威慑力的反驳像挠痒痒似的,抓得傅言川心烦意乱。
连可爱二字都无法描述,真是软到心窝子去了。
傅言川努力收起那些心猿意马,可怎么也止不住悸动。
“吃饭吧。”傅言川换了个正经的语调。
“……嗯。”
陆沉说他人缘好,这点还真不是吹的。
作为混迹青树网多年的创作者,他还是积累了不少的朋友。半个小时内傅言川就亲身领略到了他惊人的人气,那些不该动的心思逐渐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腹的冷漠。
在经历第三波人执意劝酒后,傅言川终于忍不住,在众人面前接过将要递给陆沉的酒杯,“抱歉,他真的不太能喝酒,还是我帮他吧。”
他说完,一饮而尽,还倒举酒杯向众人示意。
谁都知道酒场难以避免,再说今晚大家都主要求个尽兴,所以劝酒便成为常态,有人挡酒,那劝者又会变本加厉。
挡酒,要罚的,这是酒桌文化。
此后傅言川又帮陆沉挡了不少酒,红的居多,也有少数白的。
混着喝酒容易上头,看他替自己喝下这么多,陆沉难免有些担忧。
又有一波人向他举起酒杯,陆沉害怕室友实在受不了,恶狠狠威胁道:“别劝了!谁再劝,爷今晚绝对不让他完完整整回去!”
没想到气头上的那席话还挺有效,果然不再有什么人打扰他们,就算有,也没人逼着陆沉再来一杯。
空闲时,陆沉享受着美食,还时不时跟路过的朋友打声招呼,一顿饭吃得极其不认真,等聊完了回过头来就发现碗里多了些肉和菜,还都是放得离他很远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陆沉有点小得意。
可他又一次跟熟人聊天后扭回脑袋,碗里空空荡荡就沾着几粒孤零零的米饭。
他疑惑地将目光转向隔壁那位,这才看见手倚着太阳穴阖眼休息的宝贝室友。
困了?这不是还没到十点吗?这么早。
他凑过去小声问:“室友?”
傅言川懒洋洋睁开半只眼睛,眼尾有点湿,好像把方才那些酒都装进水雾里,醉人得紧。
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眼神也涣散,勉强撑着意识发出一个单音:“嗯?”
声音有点哑,低沉得很,跟刚从熟睡中醒来一样。
“你怎么了?困了?”
“醉了。”傅言川眼睑微垂,神情疲倦,却没有半点不耐烦,还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以便入睡。
这还是陆沉头一回听到有人喝醉后自觉承认,像看什么新奇玩意儿似的望着他,心想他看起来还挺清醒,也不知道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隔着水雾对望,陆沉的轮廓影影绰绰,但傅言川还是能轻易捕捉。
他抬手捏了捏陆沉的耳垂,侧身附在他耳边说:“麻烦你等会你送我回酒店,可以吗?”
是真醉,这回陆沉确定了。
傅言川合上眼皮,倦怠中显示出几分力不从心,病殃殃的,没有平时半分精神。
别等会儿,就现在吧。
“江林哥,”陆沉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转身跟不远处的季江林小声交代,“我室友喝醉了,我得送他回去,就先走了。”
“你今晚不去嗨?他们还有好几场没玩转呢。”季江林用下巴点了点另一桌已经玩嗨到准备爬上桌高歌一曲的人。
陆沉笑笑:“不去不去。年纪大了,玩不动了。”
“就你还年纪大?”季江林看了眼陆沉正值年轻的脸,发出耻笑,话头一转又说:“行吧,我待会替你说一声,那你们注意安全。”
陆沉道了声谢,又回到傅言川身边。
室友被罩在半个玻璃杯里,侧头睡得安稳,才喝完酒不久,薄唇上还水润润的,半边殷红。
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已经有些凌乱,额前两三粒水珠顺着往下蔓延。陆沉帮傅言川擦拭好,轻轻揽过他的手,动作难得温柔,压低声音,“走吧,回去休息。”
路程中他鼻尖缠绕着几丝香气,陆沉一闻就知道是专属傅言川的味道。
淡淡的涩柠檬和薰衣草漫山遍野,抬眸又遇见一大片雪松。
就像是一眼万年,陆沉偶觉自己窥见了春荷夏雪,不可思议却又美到天下独绝。
陆沉靠上电梯墙壁,感受到背脊的凉意后又扶着傅言川微微往外撤了一点,侧头就能对上他鼻间的呼吸。
这个身高差让陆沉莫名有种压迫感。
“真的骚,”陆沉口是心非道,“也不知道抹这些奇奇怪怪的香水来干嘛。”
“嗯?”傅言川挑起半边眼皮,声音低沉缱绻,虚虚与他对视,“你说什么?”
无辜且疑惑的神情令陆沉没来得一阵心虚。他偏过头看着地面,用很二五八万的语气说:“没什么——你房间号多少?快说,我还赶着回房间休息。”
傅言川稍微顿了顿,抬起沉重的眼皮环绕四周,“不是这个酒店。”
陆沉又听见他说:“就去你那间吧,我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