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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喜新厌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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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自将他们送出门后,陆沉回到客厅,奋力往沙发上一扑,长长舒了口气。
吃饭连话头都不能开一个,可憋死他了。
陆沉懒懒地翻了个身。空调风钻进衣角,他跟个老大爷似的拍了拍肚皮,嘴里哼起节奏轻快的小调 。哼到一半,陆沉慢悠悠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站正,措不及防打了个斯文的饱嗝。
也不知道傅言川吃饱没,他只把自己和姜珂夫妻俩的碗筷收拾好,一个人站在洗碗槽前挤洗洁精。
傅言川回来的时候,陆沉已经关上卧室门,门背后时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看样子应该直播了好一阵。
外门热得如同蒸笼,刚才出去不过半个小时,汗顺着背脊往下滑,几乎快浸湿衣服。
傅言川打算先洗澡换套睡衣,再接着吃晚饭。经过陆沉的卧室,他听见有人说:“等会,暂停一下,我先出去一趟。”
傅言川脚步一顿。
“不是上厕所——没有!我不肾虚!”
“怎么就不准了?我暂停去给男朋友热菜,关你什么事?!”
“什么小媳妇?!我宠他不行啊!管好你自己!”
听他在里头骂骂咧咧,傅言川站在原地笑。
偷听了几句,他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实在违背道德理念,抵不过良心谴责准备离开,还没迈开腿,只听“咔塔”一声,门把手转动。
傅言川应声转头,对上陆沉裂开的表情。
傅言川:“你先热菜吧,我冲个澡就来。”
“啊?”
陆沉傻傻地站在门口,还在回忆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混账话,而傅言川又大概听了多少,分神回了个单音。
傅言川理所当然:“不是说要宠我的吗?”
陆沉:“……”
死了算了。
男朋友还等着吃晚饭,当然不能转身跳下去一了百了。他关上门,红着耳尖回了句“哦”,往厨房的方向落荒而逃。
傅言川看着他称得上狼狈的背影,轻声一笑。
口嗨被抓个正着,这一幕完完整整被摄像头记录下来,只可惜距离太远,两人的对话内容无法被设备收录。
【快!来个十级唇语大师!川哥到底说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叫TMD惊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
【是真的!这对绝对是真的!快把我杀了给他们俩助助兴!】
【正好大爷不在了,诸位!你们不会真没看到大爷脖子上的那玩意儿吧?!】
【草!怎么可能看不到!那么大一块!】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在没敢提罢辽~~】
【猛还是我们家闷骚川猛[赞]】
【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老粉早就习惯了!】
【赞同,老粉已经修炼到心如止水。阿弥陀佛。】
【可是!可是!这频率也太!】
……
毕竟还有上万人在屏幕那头等待,陆沉又怕跟傅言川碰了面,迅速将菜往锅里翻了几铲端回饭桌。再坐到电脑前,统共也不过二十多分钟。
弹幕飞快划过,一层一层,多得难以捕捉。陆沉没戴散光眼镜,字下边儿朦胧一片,微微眯了眯眼睛。
顷刻,他红着耳朵,恼羞成怒:“这都是什么?房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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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言川不知发生了什么,那晚过后,陆沉便不再主动跟他同床,偶尔有些那方面的需求,对方也只是用手帮忙匆匆了事,绝不多温存片刻。
多次这样下来,沉稳如傅言川也开始感到岌岌可危。
完了,多半是厌倦了。
毕竟是年轻人,喜新厌旧。
傅言川无奈笑了下,低头将银行卡收好,胸口晃过一刹那的怅然,还没来得及盘踞,又被风吹散。
他得加快速度了。
车驶进纯色车库,傅言川径直往何臻的办公室走。纯色的员工基本都认识他,毕恭毕敬地问好,但看他急匆匆的样子,便自觉让出一条路来,没敢攀谈。
到何臻办公室门前,恰巧跟走出来的秘书小李碰上面。
小李面带微笑,张了张嘴,大概是想说什么,被傅言川截了胡:“不用,我直接进去就行。”
小李点头,帮他推开门。
“还有什么事吗?”何臻窝在办公椅的后背,正阖上眼打算休憩片刻,疲惫地揉了揉眉间,闻声睁眼,便对上傅言川好整以暇的表情。
虽然取了眼镜,看起来不是很清晰,但这熟悉的轮廓……
何臻:“……”
何臻向后一靠,绝望闭眼:“我说了,那套房不卖。”
傅言川不依不饶:“你手下那么多套房,就一套都不舍得?”
“你明知道,那是……”
“投资。”傅言川从善如流接过话茬,“我知道有个地段,比这套房更有投资价值。下周就开盘。”
何臻做投资理财好几年,经验丰富,最初做T广结善缘,消息八面来风,内部人脉有的是。傅言川一个门外汉,这话一听就是胡吣的。
他不屑,手掌朝门摊开,无声做了个“请”的动作。
傅言川不动如山,坐到办公桌沿,拿出一封牛皮信纸,低头细细把玩,遗憾地摇了摇头,“啧。”
何臻扫了眼:“这什么?你的卖身契?先说好,我对你可不感兴趣。”
“前段时间,我去了趟B城。”傅言川自顾自说,“去干嘛,你应该也很清楚。”
何臻眉间一跳,像有预感似的看向他指尖转动的纸,情不自禁伸手去拿。
察觉到动作,傅言川一个侧身,稳稳避开他。
“在化妆间的时候,程一笑跟我见了个面。他说,”傅言川顿了顿,“他一个人想了很久,觉得很对不起你,还让如果我有时间,就把这封信交到你手上。”
傅言川补充,“他说,他写得很认真。”
何臻手指蜷了蜷,看向地面。皮鞋锃亮,像踩着尖尖的月食,又空又满,可怖的黑暗后却是曙光。他不太知道,迈出脚能有几分胜算。
偏偏傅言川恶趣味满满,将那封信放他跟前晃了又晃,却不给他,嘴巴啰嗦个不停。
傅言川:“想要?”
何臻:“……你什么意思?”
“房子,卖不卖?”
“傅言川先生,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他皱眉,“几百万,换一封信?”
“你买这套房的时间是三年前,今年除夕周围商圈人流量上十万,周边学校也正在建,房价已经涨了,你怎么都是赚。”
“这才哪跟哪,不卖。”何臻莫名窝火,“再说,傅先生,您现在买得起吗?”
“不卖算了。”傅言川自动把后半句忽略,遗憾起身,把信折了折,工工整整放回原处。
何臻仰头,倒进软椅,亲眼看着他将信收好,胸口没由得跟着一紧。
烦得烟瘾侵袭喉咙,恨不得当场吞云吐雾,一头埋进云里。
何臻:“等等。”
傅言川抬头:“怎么?”
“你说的那个,有投资价值的地段在哪?”
“决定卖了?”傅言川挑眉。
“你先说,我听听可不可信。”他索性闭眼,不去看傅言川小人得志的那副恶心样。
“魏城朝你还记得吗?他就是做这一行的。”
何臻微讶:“你还去找了他?”
傅言川不欲多说:“卖不卖?”
“把信给我。”何臻不耐道。
傅言川得逞一笑,慢条斯理从公文袋抽出一叠纸摆他跟前,学着他的口吻:“那就请签字吧,何先生。”
“签什么?”何臻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将纸拿起来凑近眼睛。
都说了要卖,居然还要签合同!
怕他反悔吗?!
何臻罕见地爆了句粗,只恨不得把这纸撕碎了塞进傅言川嘴里。他生生压制住胸口快要冲出来的怒火,咬牙切齿:“你既然拿不出钱,急着买什么房?”
傅言川理所当然:“等我钱够,房价又涨了。你一定会赚,但我可能会亏。”
何臻:“……”
他这是遭了什么孽要碰上这么个倒霉兄弟。
何臻呼出一口浊气,从办公桌上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大名,又从脚边的抽屉找了盒印泥,拇指死死按下去。
“滚滚滚!”何臻气得不行,把合同扔进他怀里。
傅言川毫不在意,平静地留下那封信和一张纸条。纸条是魏城朝亲手写的,还有市值估价和未来涨率。
门被缓缓关上,何臻盯着牛皮纸,无声攥紧拳头,咬碎了牙尖,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拆开。
—
回到家,房子里空无一人,空调的凉气散得干净,看得出陆沉已经离开了很久。
微信里也没跟他说一声去了哪里。
傅言川打开空调,启动声一响,玄关便传来动静。
两人对上眼睛,顷之一瞬,陆沉偏头避开视线,笑着说:“这么早。”
“嗯。”傅言川问:“你去哪儿了?”
陆沉:“没去哪,在外边随便逛逛,晒太阳补钙。”
边说,他边往卧室走,然后关上房门,还顺便带了锁。
陆沉松了口气,将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从兜里掏出来,又忍不住打开看了眼。
一对钻戒安稳地躺在黑色丝绒里,阳光下,钻石闪着漂亮的光,落进陆沉眼里,心暖得紧。
盒子被小心翼翼关上,陆沉翻箱倒柜,找了个谁也找不到的地儿,往里藏起来。
一个多月前在B城时,他刷手机解闷,阴差阳错看到了一对戒指广告。说不上有多好看,但莫名提起了陆沉的兴趣。
回到S城,跟傅言川父母见过了面,他不禁又想起那则广告来,就上网查了查哪些牌子不错,还偷偷去了几趟实体店。
确定好款式,陆沉又偷鸡摸狗似的趁傅言川熟睡量了尺寸。过了整整三个星期,工作人员才打电话告诉他去取。
刚藏严实,他又想拿出来细细端详,简直是一刻也舍不得离眼。
可是该怎么把另一个给傅言川呢?
陆沉摩挲着盒上毛绒绒的棱角,心尖儿也跟着发痒。
“陆沉。”门外传来傅言川低沉的嗓音。
陆沉抖了一下,手忙脚乱将盒子放回原位,一脚踢上了衣柜角,疼得直抽气。他跛脚跳到门前,转动把手,龇牙咧嘴地问:“怎么了?”
傅言川一眼看到他右脚没挨地,上前扶着陆沉在床边坐下,自己蹲下来,手掌附上他的脚踝,“你没事吧?”
陆沉想回答,低头的瞬间发现方才藏的盒子露出来了一部分。一众白色衣服里,墨蓝色的一块儿分外显眼。
陆沉:“?!”
他一惊,脚下意识往回撤,从傅言川掌心脱离。
微凉的温度倏然无影,傅言川心脏一沉。
周遭气压骤降,陆沉忙道:“我……”
傅言川起身就往外走。
陆沉有点懵,但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忍痛去追他的背影,走得太急,一个趔趄扑到傅言川背上,死死吊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