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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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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将军又做起了花海的那个梦,梦中的人依旧不辨眉目,但即便在梦中,也能体会到一股缱绻的温柔,将军醒来的时候,也依旧能感觉到那般深情,只是将军依旧记不起来任何东西。
这又是新的一天,太阳依旧升起,只是无名村子里依旧什么也感受不到,天空一如既往的阴沉,仿佛随时要下雨一样,甚至较之将军刚来的那时候还要更阴暗一些,但村子也一如往常的平和、安宁。
将军忆起那带着白夏的老人说过的话:要变天了。看来这村子虽向来天气不好,却还有更糟糕的时候。
一楼的大厅里,只有初禾起的更早一些,头上插着一支火红色的簪子,仍然在喝着不咸不淡的白粥,将军皱了皱眉,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他先前一直忽视的问题,于是他问:“你的粥哪来的?”
初禾咽下嘴边那一口粥,笑眯眯的道:\"呀,将军早,怎么……您也想喝?那我明天也给您做一些。\"
将军眯了眯眼,初禾说她明天也给他做一些,可这恰恰便是问题所在,将军道:“这里明明是客栈,可店主从不为你们生火,你们也从不点菜,你自己做粥吃,而每天需要吃东西的韩澹吃的却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干馍,这不奇怪吗?”
初禾笑意更甚,歪了歪头,头上的簪子闪动着些许暗光,如同跳动的火焰一般:“确实挺奇怪的,可您这般聪明,不妨自己找一下原因?”
于是将军也不再多问什么,恰好店主带着阿南又坐了出来,楼上黎清思淼俩兄妹也从房间出来,他二人自然还是住在一个房间,在他二人身上虽能看到相互依偎扶持,也是能睡一间房的关系,却完全见不到情人该有的情愫,这两人来到这个无名村庄的契机也甚是神奇,是为了解救那个能令思淼献出生命却被黎清杀了的下属,这事情怎么想怎么都透着一股怪异的滋味,但现在将军并未过多关注这俩兄妹,他看着店主,因为他恍然觉得,这个怀夜兴许真与三千年前的怀夜是有关联的。
将军便就怔怔盯着店主与阿南,虽已过去三千年,但这村子委实不同寻常,处处笼罩在谜团中,便是三千年前的怀夜也与这里脱不了干系,可他们之间的联系究竟是什么呢?
想着想着,将军心头一动,便重又看向了阿南头上的那支木头簪子,这簪子看起来模样极其普通,却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他觉得这簪子越看越好看,越看越熟悉,无意间,他已走到了二人面前。
这只木簪明明很是普通,但配上阿南这张俊丽的又有些耿直的脸,这张同将军及其相似的脸,竟显得无比般配。
鬼使神差的,将军伸出手,取下了这枚木簪,只是拿下后,他显得很是错愕,才回过神来一样似的,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以及他为何要取下这枚簪子,黄狗站起身来,满脸警惕的盯着将军,与它往日的散漫格格不入。
就在将军摘下簪子的那一刻,店主漠不关心的脸上忽的多了些许神采,他盯着将军问:“你喜欢?”
将军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真真是进退两难,要说是,这不过是只普通簪子,毫无特别之处,仿佛随便一人拿根木头细心雕琢也能做得出来,可要说不是,那他这举动又从何解释,反倒显得矫情了。只是他根本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去拔这簪子。
将军不说话,店主似乎会错了意道:“喜欢,便送你吧。”黄狗也重又趴回去,依旧懒得看将军,仿若刚刚的机警不过错觉。
于是将军更加怔然,他拿着这只簪子,眉头紧皱,初禾笑道:“将军果然是将军的,真是不同凡响。”
黎清冷笑道:“不过是长得像了些。”
此处“长得像”指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将军皱了皱眉,他同阿南实在太像了,若不是两人身上气息相差如此之大,阿南身上半点白泽血统也感知不到,真可当成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黎清这话确然是讽刺,只是落在将军耳朵里,就又有了另一番意思。阿南自然大有可能是将军丢了的那一魂一魄,将军也曾怀疑过,只是他虽对阿南心生亲近,魂魄却全无半点感应,而这里的事情又太过匪夷所思,让他轻易试探不得。
因为长得相像便最容易让人联想到一起……
将军恍惚间脑海中便如一道惊雷闪过,既然他同阿南可能是同一个人,那黎清与思淼呢?他们长得相像,虽对外说是兄妹也是一男一女,只是他两人形影不离,又住在一间屋子里,惯常二人的性格言语总是相差甚远又互相矛盾,却总是互为映衬。
将军思及那日在瀛洲,九婴说过的“那带着这么个半吊子”,他那时就曾觉得奇怪,九婴虽说有时用词腐旧了些,但却并非不恰当,自然也不可能一和二也点不清楚,这样一想,将军便更是笃定,于是他缓缓在二人面前坐下,开口道:“来到这里后,我一直有很多事想不明白,但我现在又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听说过踢。”将军眉头皱了皱,因为他想不起来是从哪里听来的,只是现在这并不算太重要,“踢,生来便是有两个头的,那由此幻化成两个人,想来也没什么难的。”
思淼想说话,将军拦住她指着黎清道:“我要听他说。”他们二人虽性格千差万别,黎清说话口无遮拦又言语无状却从不说假话,反观思淼,虽态度温和又成天笑眯眯的,却总有隐瞒。
不出将军所料,黎清毫不客气道:“不错,我们确实本为一体,可这又如何,踢传到我们这一辈,也就只有我能幻化出两个头来,骄傲还来不及呢,有生之年见到我你该感动才是。”
思淼头痛的扶了扶额角,无奈笑道:“将军果真见多识广。”她伤还没好,是以说话听来还很是虚弱,似是极为勉强。
将军问:“我听说上古踢即便生有两头,却仍是幻化成一人,为何你们却是如此?”
黎清刚想说话,这回思淼长了心思,止住他道:“确实是该幻化一人,只是当初我修炼时……出了些岔子,便成了如今这样。”
将军看了看思淼又看了看黎清道:“修炼出了岔子?那你们不潜心修炼想法子弥补,却还要来这里寻找安魂草救人?即便救人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可既然人是黎清杀的……你们却还是目标一致的要来救人,原因为何?当初救人的时候,你们俩可都是不惜性命的,若真是你们的意中人,却为何还要杀他?”
将军想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他对黎清两兄妹的八卦感兴趣,而是到这里的人都或多或少与怀夜有着关系,他想知道他们同怀夜的关系。
思淼苦笑道:“看来瞒不过你……”
“这有何奇怪的?”黎清哼道,“我那时以为他背叛了我,所以杀了,后来发现他没有,便自然要将他救回来。”
这时韩澹从楼上下来,察觉这楼下气氛古怪,便一个人默默坐到了一边也不敢说话。
将军看向思淼:“那你充当的又是什么角色呢?黎清的故事里并没有你。”
思淼脸色一变,片刻后低声笑起来道:“不错,这个故事里是该有我的,告诉你又如何?杀人的也是我。”
常人兴许会道这思淼说的甚是奇怪,或要以为那误杀之事是黎清思淼一同干的,只是将军却听懂了这个“也”字,他道:“是以杀死那部下的时候,你们还是一体的,杀了之后才变作了两个?这倒是说的通了。”
思淼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初禾吃完了粥,一直听着将军这边的对话,闻言“噗嗤”一声笑出声道:“将军您这样可不好,这是在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啊。”
将军依稀记得也曾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他记不得了,他本也是以为黎清思淼的故事会与怀夜有关,既然现在发觉黎清思淼所隐瞒的事情里并没有怀夜,他自然也不需再多问,于是他点点头道:“那便不说了。”
“哈!”初禾喝茶险些被呛到,“将军您可真是……”她想了一会也没想到什么贴切的形容词,半晌之后才接道:“真是……真是万分直爽啊!”
将军没有理会初禾的这番评价,坐到空位上掏出阿南的那支簪子,看了一会儿,越看越欢喜,越看越生出一股子亲近之意来,于是他将发带解了下来,将头发重新缕了一下,将簪子插了进去,韩澹凑过来道:“哇,这簪子跟您真是配的很呢!”
不知为何,见到此时的韩澹,将军就想到了村口那只毛驴来,真可谓是……有其主必有其驴?
将军当然知道很配,在阿南头上时他已见过了那么多次,凭着与阿南一模一样的着一张脸,他也能知道那是很配的。
这是将军第一次如此厚颜无耻的向别人讨要东西,又如此心无芥蒂的用上,将军摸着头上的簪子,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喜欢这根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