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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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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怀夜一番将养，二狗的腿脚好了很多，虽走起来仍旧不大平稳，但总是能跑能跳了，村人啧啧称奇，对怀夜更是崇敬，二狗更是时时跟着怀夜，怀夜只当二狗担忧自己，便对二狗愈发怜惜。
倒是南疆看出了些猫腻，一日在怀夜问诊时问二狗：“你想学医吗？”
二狗抿着唇想了一会，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南疆了然，知他想学却有顾虑，便道道：“你且放心，我对医术知之甚少，肯定还是得让阿夜教你的。”
二狗并没有表现出欢乐的情绪，一言不发的看着怀夜。
二狗这孩子沉默寡言，虽说因着身世，却也太沉郁了些，尤其是对着南疆，总是冷眼相待，只是南疆明白这孩子都是因着替怀夜打抱不平才如此，怀夜虽没有对二狗多说，但这孩子还是察觉到了怀夜与南疆之间的微妙关系，所以南疆并不讨厌他：“阿夜有时确实天真了些，但有我跟着，他不会出事，你也不会。”
南疆说的真挚，但二狗仍然沉默了许久，南疆也不气恼，只是静静坐在他旁边，看着怀夜耐心替伤者包扎伤口，二狗终于闷声道：“我就是怕，有一天连他也走了。”
南疆笑起来道：“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长久待在一个地方肯定不行，但阿夜这样喜欢你，待个三五年肯定没什么问题。”他顿了顿又道，“或者等这次战争结束了，你要是愿意同我们走的话……”南疆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道：“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
两人都没再说话，等着怀夜写下药方、叮嘱好注意事项后向二人走来，两人自然上前迎接，此时便连怀夜都觉得这样很好。
当然怀夜仍然对南疆冷冷的，南疆便正如他自己对北海说过的那样锲而不舍的让怀夜恢复心意，是以现在两人的相处就像之前的反过来，怀夜还有些别扭，但南疆却十分适应。
怀夜虽打定主意不理南疆，但南疆总是有办法搭话，就比如有次南疆欢欢喜喜的捧了把野果给怀夜，怀夜当然是拒绝的，南疆就道：“这果子可是村子里的小孩们特意给你摘的。”
怀夜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法辜负孩子们一番好意，拿起来吃了一颗，确实很好吃，酸酸甜甜的，他刚吃进去一颗，南疆就往他嘴里送了一颗，让他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南疆还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甜啊？”
怀夜点了点头。
南疆道：“那可不，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然后带着孩子们摘到的呢。”
怀夜那一瞬间十分想揍他，可是打不过只能忍着。
南疆道：“你多吃点啊，这都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明天我再带他们去摘。”
怀夜气道：“你自己吃吧！”他怎么从前没发现，南疆他原来这么不要脸。
日子便在这般缓缓流过，若是忽略战争和无数死伤的人们，这段时日应也算相当不错。
二狗认真的同怀夜学起了医术，只是令怀夜懊恼的同样也是他的认真，凡是书里没有记载清楚的或是怀夜也无法确认的，二狗一定会自己亲身尝试，是以经常便不管不顾的拿自己试药，怀夜因此说过他几次，只是这孩子执拗的不行，只答应减少剂量过于危险的不去尝试，怀夜也只好自己多留心着点，同时努力提高自己的医术，深怕二狗哪天把自己试死。
与此同时，二狗同南疆的关系也迅速拉近，两人自打在怀夜一事上达成共识后，南疆甚至都开始教二狗剑法了，二狗虽一只脚跛着，但南疆说总要学些防身之术，也半点不曾放水，教的甚是严苛。
怀夜起初还忍不住埋怨过南疆，只是在这一事上南疆和二狗空前一致，二狗也道：“南疆他教的不错，我要保护自己，我要活下去。”
二狗说这话时眼睛很亮，怀夜方知这孩子有非常强大的执念，谁也无法阻止。
只是战争仍在继续，死的人也越来越多，怀夜和南疆终究只能庇护一小方天地，还需瞒着不被村人发现。
的确，生在这样的年代，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一日傍晚，二狗已经睡下，怀夜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开了。
来人穿着笼着全身的黑色斗篷，待帽子退去，露出的是一张女子黝黑姣好的面容，她见到怀夜后二话没说，直接跪倒在地，不知如何她竟找到怀夜住处，她想求怀夜帮一个忙。
“我们家族世代一体双生，一方死去另一方也会没命，我虽叛离家族投靠烛龙，但我不想让我妹妹死。”这位叛变者坚持认为自己会死在明天的战场上，在怀夜问她原因后，先是抿唇不语，后来摇头道：“女人的直觉吧。”
怀夜楞了一下，然后扼腕的觉得这个叫晚粟的反叛者若没有叛变，若不会死在明天，那一定会和北海成为很好的朋友，连带着便对她亲近不少。
可怀夜还是觉得奇怪，他虽声名在外，但极少有人知道他点魄的作用，他问：“你为何找我？”女子想要在死的那一瞬间隔绝天地感知，强行剥离自己身为双生子的那部分力量，然后交给自己的妹妹，这虽然难办，但有点魄却也没有问题。
女子苦着脸道：“因为没有人能帮我了。”怀夜并不知道这位开创间谍这一职业先河的女子真的是无路可退，不能说出自己身份，又不好直接去求天帝，想来想去，便只好来求怀夜，“我想，你那时既然敢违抗天帝意志救了瀛洲那四十六人，那你应当也不会太过在意我反叛者的身份。”
怀夜确实不太在意，他见过以为是好人其实对他亮出刀子的村民，也见过以为不好相处其实最后收留自己的二狗，他虽然对战争很是厌恶，但那是针对烛龙，对于下面这些人，他并没什么怨恨之情，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怀夜最终还是答应了她，女子便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很是明媚无邪的样子，右边脸上还有个小小的梨涡。
于是第二日，怀夜去了战场，而那位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子果真死在了那里。
后来怀夜带着晚粟剥离的帝江一族的力量找到了她的妹妹，她妹妹同晚粟长得很像，只是更加漂亮，皮肤也要白皙的多，旁人称晚粟的死大快人心，只有她的妹妹很伤心，怀夜便很欣慰，他将一支蜡烛交给妹妹道：“到你房间点燃它，好好的睡一觉。你的姐姐很爱你，改变你们家族双生子的命运需要灼烧她的魂魄，硬生生将你们一起的命运剥离开来，即便最后成功，她也只能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怀夜看妹妹闻言颤抖的样子，以为她太过悲痛，放柔了声音道：“她知道这个结果，但她还是愿意这么做。”
怀夜说到这里楞了一下，他恍惚想到，原来这才是南疆当年对他说的那番话的意思，南疆的母亲、他的父母都知道自己会死，但即便知道，却还是有宁愿舍弃自己性命也想要保护的人。
因为他们是这样爱着自己的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