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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银河 ...

  •   向小苟回到家,她爸向辉武正坐在沙发上看报,向小苟换鞋的时候扫了一眼,心里无意识地吐槽了句,那都是早上的晨报了,也不知道这大晚上的有什么好看的。

      她就像以往一样,低头打了个招呼,就往自己楼上的卧室走,却被向辉武咳了两声喊住:“今天开始上晚自习了?”

      向小苟诺诺地点点头。

      “嗯。”向辉武不明意味地发了个单音,向小苟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疑惑地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客厅里只有翻动报纸的声音。

      向小苟想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是没自己什么事了,又继续往上走,结果,刚一抬脚,向辉武的斥责声就扑到背上来:“你看看你走路的样子!老是缩着个肩膀低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犯罪了!”

      向辉武说着,就站起来往向小苟这边走,拖鞋在地上啪嗒啪嗒的声音,让向小苟不由得更加绷紧了。

      “打开一点!”向辉武扳了一下向小苟的肩膀,把她往外扯,“别人家的女学生怎么一个个都朝气蓬勃,在外面可活泼了,朋友也多,你就整天像个囚犯似的,这么阴暗!”

      向辉武沉重的声音一下下敲在向小苟心上,向小苟抿紧了唇,她真的很阴暗?向辉武扳着她肩膀的动作也让她瘦削的肩胛骨有一丝疼痛,在高度敏感的此刻,那丝疼痛被无限放大,向小苟有些突兀地躲开向辉武的手,往旁边靠了一步,戒备地用余光盯着向辉武的手臂。

      向辉武的手捏紧成拳,放在身侧,呼吸声有几分沉重。

      静默了会儿,向辉武恨恨地说:“你身上长刺了?爸都不能碰你?整天一副林黛玉的样子,看了惹人厌,难怪你会得那个什么脸盲症,你有心理病!”

      向小苟的眼睫毛迅速地颤了颤,背着书包飞速地跑上了楼,像一只被戳疼了的兔子,迅速地逃回了自己的窝里去。

      砰的一声,有些仓皇的关门声响起之后,兔子把自己关进了小木门里,惊慌的心跳和恐惧的眼泪都不被世人所见。

      向小苟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桌边,书包甩下来拖在地上,她下巴垫在桌面上,痴痴地看着桌子和墙边的一条缝隙,发呆。

      心里深刻地痛过了那么一秒之后,似乎有了自我防疫机制,就屏蔽了痛感,只剩下能起到麻醉剂功效的茫然和空白。

      向小苟的脑海里,长达十分钟,都只有空白。

      那滴眼泪终于还是没从眼角滑下来,她吸吸鼻子,抹眼角的时候,那里已经干了,在她心上的某个角落或许多了一道疤痕,也或许没有,找不到,认不清了。

      只是在洗漱完关灯睡觉的时候,向小苟捏着被子盖到自己身上时,还是忍不住抖了抖。

      她的脸盲症。

      医生下的判决是,高烧期间输错药物,引发的一段时间的神经受损,导致对人面部的识别紊乱。

      不过这种神经受损的程度不深,而且向小苟当时年纪小,加以照料和引导,可以很快回归正位,就像人的眩晕症,可以通过平衡双手的方式减轻。

      可是,向小苟一直没有好。

      向辉武带着她跑了好几家医院,最后,最权威的医生都只能摇摇头,含糊其辞的说,不确定受损神经是否痊愈,也不排除有PTSD(创后应激障碍)的可能。

      如果是后者,那么通俗地说,就是心理病。

      她心理有病。

      向小苟侧着身体,把自己蜷缩起来,抱住自己的膝盖,睁大眼睛,无言地瞪着洒落到床脚的月光。

      其实她一直以来,都接受着这种设定——她身体不好,她有难以痊愈的奇怪病症,但是,向小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严重的羞耻感。

      以前她不在乎谁知道她的事,但是现在……

      向小苟闭紧眼,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把总在她脑海中时不时出现的洛松赶出去。

      真的,很不想让洛松知道她的病因。

      那是像阿波罗一样的洛松啊,她这样的阴影,一旦暴露,一定会被他的光芒立刻驱散的吧。

      程余光的事彻底解决了,他又变成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快乐卷毛,不同的是,他现在上课确实比以前认真多了,白老师有一次下课的时候还笑他,说人不经磨难枉少年。

      程余光嘻嘻地笑,眼神里倒是比以前多了一分坚毅。

      而向小苟依旧像个小仓鼠一样,在自己座位上抠抠摸摸,好几节下课了她都这样,忙活个不停,让洛松忍不住站起来,凭着身高优势,从后座的位置居高临下地观察她。

      “小狗,干嘛呢?”

      “啊!”向小苟吓了一跳,扔下自己手里的橡皮擦。

      洛松凑上前去,低下头,看见向小苟桌面上一整页A4的草稿纸,上面写了各种各样的人名,都是他们班同学。

      吴晓菁的名字后面,跟着“草莓味泡泡糖、齐腰高马尾”,袁培的名字后面,则跟着“睡觉,自动铅笔,脏球鞋”。草稿纸上摆满了诸如此类的名词或形容词,还可以看出很多修改涂抹的痕迹,想来是制作者在不断地补充完善。

      洛松当场就笑了,抱着手臂说:“你这得记到猴年马月啊?再说了,你记他们干嘛?”

      洛松为人是和善,但是却是有着骨子里的狂傲,尤其是对向小苟,他莫名地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向小苟能记住他就够了,这只小傻狗没必要再去记别人。

      向小苟又把自己的橡皮擦捏回来,在那儿吭哧吭哧地使劲,一手扫了扫橡皮屑,小声呐呐地说:“没事,多熟悉两天就能都记住了。”

      “真没必要。以后就这样,你要认不出谁,就来问我,我告诉你不就行了吗。”

      “这样真的可以吗?”向小苟疑惑地抬头,依旧是习惯性地没有盯着洛松的脸,而是盯着他的胸膛。

      “当然可以了。”洛松发出轻笑,胸膛震动。

      向小苟捏着橡皮擦表情严肃地思考了三秒钟,还是低下头:“还是算了吧,我又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边上。”

      洛松的表情当时就有点不好看。

      他垂眼盯着前面小小只的向小苟,有些不爽地想,为什么就不能时时刻刻在他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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