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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8 ...

  •   关澜将身体往后靠了靠,眸色如层云渐染般,一点点沉郁下去。

      即便隔着那束开得正艳的百合花,黎桉也渐渐感受到了那层无法言说的压迫感。

      他抿了抿唇,早已平静到麻木的心湖像是被谁投了一颗小石子进去,荡起一层浅淡的涟漪来。

      那是一种很清浅的悸动,转瞬即逝。

      黎桉垂眸,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浴袍。
      “明天要早一点出发,”他说,“我先休息了。”

      百合花疏淡的枝叶与花瓣儿间,关澜能看到对面那红润的唇瓣上,紧紧抿住时被顶起的唇珠,以及漂亮的眼睛弧度下,那颗小小的绯色泪痣。

      比百合花要美得多,艳得多,半遮半掩下性感得惊心动魄。

      这次他并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安静地看着黎桉站起身来。

      百合花再没办法将他完全遮挡,他再次看清他那双桃花花瓣般漂亮的眼睛,挺翘俏皮的鼻尖,被热水染成嫣红的,花瓣一般好看的嘴唇,还有被袍带束紧,深深凹进去的那截腰线……

      但那双好看的眼睛在对上他的视线时很快便垂低了下去,黎桉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背后传来餐椅滑动的轻微声响,有脚步声紧随其后。

      黎桉心头一跳,强忍着没有加快脚步。

      他的背影依然从容,从容到近乎悠闲,但心底却难以抑制地浮现出各种风光旖旎的想象与猜测来。

      不会吧?他不会真的要来教我吧?

      到卧室教吗?

      这是不是太快也太直接了?

      他不会问我要学费吧?

      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房门近在眼前,黎桉推门而入,可反手想要关门时,那道门却被一只大手挡住了。

      黎桉:“……”

      黎桉的背脊紧绷起来,可片刻后他又放松,缓缓抬起脸来。

      他不怕事儿,真有事来也能接得住。

      退一万步讲,以关澜这优越的身材,外形,地位和教养……

      如果真有点什么的话,他也不亏。

      “你之前并不怕我。”关澜靠在门框上,垂眼看他。

      无论是马场不计后果的接近,还是一间瓦舍踩着他的底线提条件……

      他从来理直气壮,软硬兼施。

      可是刚刚,他却在身上看到了短暂的慌乱和回避。

      关澜笑了一声,低语:“你怕什么?”

      黎桉:“……”

      人永远不能被别人抓住自己的软肋,否则便会被彻底拿捏。

      没有人比黎桉更懂这个的道理。

      只是他还未及开口,关澜却又极轻地笑了一声。

      “我过来,只是想要告诉你,风筒在浴室柜子里,”他垂眸看向黎桉仍显潮湿的黑发,“吹干头发再睡,免得感冒耽误正事儿。”

      黎桉:“……”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黎桉尴尬到脚趾偷偷抓地。

      但关澜下一句话又让他一颗刚刚平稳下来的心脏瞬间提高。

      “至于教你谈恋爱的事情,”他微微沉吟,漆黑深邃的眸底泛起浅淡笑意来,“我会好好考虑。”

      黎桉:“……”

      房门自外拉起,慢慢闭合,关澜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黎桉体验了一把过山车的滋味儿,这会儿终于慢慢回神。

      这个人可真是……

      他故意的吧?

      不过,他心底又莫名有了一点小小的失落。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做好思想准备,就这?

      尤其这种念头格外怪异,原先没有也就罢了,一旦被人勾起来,存在感就会莫名高涨。

      生生死死那么多次,黎桉苦是吃了不少,享受却从来没有过

      尤其是床上这事儿……

      退退退!

      黎桉抬手遮了遮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在心底感叹:

      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饱暖思淫欲啊。

      全怪关澜那杯热牛奶。

      -

      周二上午,马场。

      蒋奇恒再次占据了隔离栏杆附近的位置,眼睛一早就往对面瞥个不停。

      只可惜,他期待中的那道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马蹄哒哒,关澜一身骑装稳坐马背。

      “跑么?”他问,言简意赅。

      “美人儿不在,我跑马都没精神?”蒋奇恒失望地叹气。

      为了今天,他还特意新买了骑装,把自己打扮成了SVIP区域的一枝花。

      可惜蓄了许久的力,观众却没到场。

      “你是来骑马还是看人?”关澜垂眸,嗓音冷淡。

      闻言,沈家瑜忍不住笑了一声。

      保守客人秘密是马场最基本的工作准则,所以蒋奇恒不知道。

      但作为老板,沈家瑜却知道周六那天马场那场不算意外的意外。

      据说,那位小少爷不仅和关澜共乘一骑,最后还是被关澜抱着上车的……

      从小到大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他可还从没见过有谁能近得了关澜的身。

      还被他大少爷抱着上车。

      啧啧啧……

      更不用说,当天下午,关澜还代那孩子为他当时的教练解释,并认领了小马JOJO。

      说起来,JOJO也是过上好日子了。

      沈家瑜在心底啧啧两声,随即站起身来:“我猜今天不来了吧?”

      憋了二十七年,乍一开荤,那小孩儿还能骑马就怪了。

      蒋奇恒又是一声长叹。

      “澜儿……”他再次看向关澜,却见关澜裹着马靴的长腿一夹马腹,那马儿便飞一般窜了出去。

      “追风,追风……”蒋奇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真是马如其名,这马真能追上风吧?”

      “谁知道呢?”沈家瑜笑了一声,也翻身上马,追了出去。

      而同一时间,黎桉一路飞驰,终于抵达海州高速出口。

      他昨晚睡得意外得好。

      几乎是回来以后最好的一晚。

      大概是因为,在那些极漫长的黑暗岁月中,他可以回忆的温暖往事太少太少。
      几乎每一次,在细细地想过外公之后,他都会想起关澜温暖的怀抱来。

      那是微弱的光,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勇气,也给了他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所以,他从没怕过他。

      也是因为在关澜的领地,他昨晚才那么安心,一夜无梦。

      驱车前往酒店,黎桉将搜集的资料再次翻阅一遍,装进背包以备不时之需。

      直到下午三点半钟,他才拎包出门,前往隔壁的中央公园。

      这是一片临近海边的老城区,环境清幽,周边绿树林立,古朴小楼环绕,是海州不少老干部的定居修养之地。

      沿着青石小道,远远就能看到一片碧蓝色的大海,微波荡漾,连天接地。

      而中央公园,便沿着海岸,一路往前延伸。

      这是黎桉第一次来海州,悠闲的海滨风景,让他身心格外放松。

      像是最普通的游客一样,他走走停停,买了面包站在礁石上投喂海鸥,在太阳西斜时,漫步到了公园的围棋角。

      阳光下,两位老者正在对弈,周围围了一圈儿的看客,不时遗憾点评,或者爆出几声叫好声,分外热闹。

      黎桉背包,安静地站在了旁边观战。

      棋盘上,黑白子厮杀正激烈,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一下:“白子稳了。”

      这声音很小,但前面看棋的大爷却听见了。

      他回头,看到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孩儿,不由微微一愣。

      “哟,小伙子也喜欢下棋?”

      “会一点。”黎桉谦虚说。

      他穿着洗到发白的牛仔裤,简单的白色T恤,黑发在阳光下泛出柔润的光泽,除了过分漂亮外,和附近的高中生没有太大区别。

      “高中是人生最重要的阶段,”对面一位大叔好心说,“不能逃课呀小伙子。”

      “老李你别搭话,”前面大爷却是个棋痴,“姜还是老得辣,小伙子敢不敢赌一局,我猜这局黑子胜。”

      “赌什么?”黎桉问,也来了兴致。

      “你年龄小,不赌别的,”老头呵呵笑道,“你输了就跑趟腿,帮我们这些老骨头们去买点水,怎么样?”

      “好。”黎桉笑。

      “我输了……”老头沉吟片刻,旁边的看棋大爷们也一个个不嫌事儿大,连声起哄,“老张,这把年纪了可不能欺负人家小孩子。”

      “我输了请你吃晚饭。”老张也爽快,一挥手。

      棋盘上白子被围起一片,原先拥挤的战局瞬间空出场地,被围堵的白子逆势而起,终于得以大展拳脚。

      “我去~”周边一片热闹的议论声,看着白子终于拿下战局,所有人看向黎桉的目光都变了。

      这孩子年龄不大,却能提前数步就能看透棋局走势,不简单。

      “专业的啊?”刚刚赢棋的大叔抬眼看向黎桉,“要不要来一局?”

      但黑子大叔不干了,“不行啊老刘,想换人得等我赢回来。”

      “得了吧老林,你哪天不能翻身?”白子老刘还没来得及发声,旁边围观的众人已经不干了,“人这小孩一看就不像咱们海州人,回头想看都看不上。”

      正在这时,一外卖小哥拎着袋子跑了过来:“请问你们这边谁点的水?”

      “我。”黎桉挤出人群,将水接过来分给众人。

      他没输,却仍然买了水过来。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黑子大叔老林边喝水边让开了位置。

      只是众人谁都没有想到,不仅这一天,在之后的好几天里,这孩子几乎每天都会过来下棋。

      接连几天对弈后,黎桉早已和围棋角这群人混熟。

      他在海州吃到了最正宗的海鲜,对这边的风土人情,基础建设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清晨迎着海风出海,既能海钓也能让渔船环着星光岛缓缓绕行。

      渔夫都是当地人,对地形十分了解,哪里有礁石,哪里有暗流,比网络上的大百科还要全面。

      机会难得,黎桉也有请向导带着登上过岛屿。

      岛上的环境还相对原始,他租借了小电车绕着海边骑行,虽然不能将星光岛走遍,但整个岛屿的结构布局,以及周边环境,却也已经成竹在胸。

      但无论时间多紧张,每天下午四点,他必然会乘船返回,准时抵达中央公园。

      公园里的大叔们全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他们呼朋喝友前来挑战,几天里,除了第一天见到的那十几张老面孔外,黎桉还见到了不少新面孔。

      “要是蔡老有时间,小娃娃你就没得办法这么嚣张咯。”

      又一个大叔拍了拍手,很是不甘心地看着落败的棋盘说。

      而短短几天内,这样的话,黎桉已经听过不止一次。

      蔡老,蔡有文,星光岛项目总负责人。
      生平没有太多爱好,但却极度痴迷围棋。

      星光岛项目是他退休前的最后一个项目,而这样一个体量巨大的项目在手,蔡有文必然没有精力出来下棋。

      除了周末。

      周六终于到来,这一天,黎桉先没有对弈,而是坐在一旁边看棋边看新闻。

      “看什么呢?”李叔坐他旁边,好奇地凑过来瞥了一眼。

      “哟,”他打趣,“你这年龄的小娃娃对着手机不谈恋爱竟看经济新闻,难得哦。”

      近几个月来,无论省里还是更上级的经济会议里,都已经不止一次提出过减少,甚至杜绝地方保护主义,让良币加速突围,才是真正让经济这潭深水活起来的最终,也最直接的办法。

      “前阵子市里开会也有提,”一向话稠的周老是统计局退下来的,“老蔡回来有说过。”

      他似乎是觉得有趣,“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到底有没有对象?怎么感觉什么都会?”

      黎桉:“……”

      这跟他有没有对象有什么关系。

      “咱们海州不错吧,特别适合养老,”周老又说,“有没有打算在海州定居,叔给你介绍个合适的。”

      黎桉长得好,棋艺好,行事作风进退有度……
      这才不过几天,就已经在这群退休大叔们中间有了超高的人气。

      一时间,老李老张统统不干了。

      “小黎要定居,怎么也得我先说媒,我们交通局单身的那个多来,个个优质。”

      “我们港务……”

      黎桉:“……”

      这画风怎么忽然不对?

      “我……我有对象了。”见大家争香饽饽一般越争越来劲,黎桉只得站出来。

      “你才几岁?”周老说,“据统计……”

      黎桉:“……”

      黎桉握住手机,听着大家一水儿的打趣声,十分没办法地调出一张照片来。

      是关澜那天喂蛮蛮的照片。

      他还穿着正装,只握着罐头的衣袖卷起来一点,黑色腕表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微光来,微微低垂的眼眸因为要讨好蛮蛮,看起来竟然十分温柔。

      “我对象。”黎桉说,又点了点屏幕上的蛮蛮,“我的狗。”

      众人安静了一瞬,围着黎桉看照片。

      照片上人的气质气度外形,连明星都比不上。

      周老率先败下阵来:“比不上,比不上……”

      “什么比不上?”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黎桉偏头看去,见到了他此行的目标人物。

      “蔡老,来来来,”正对弈的老张和老林把位置让出来,“好久没来,手痒了吧。”

      “谢谢谢谢,”蔡有文也不和老友们客气,他笑着落座,视线投向黎桉,“这就是你们和我说了多次的那位小友吗?”

      “您好,蔡老。”黎桉随着众人的称呼,他含笑伸出手去,“黎桉。”

      “治你的来咯,小娃娃。”说媒不成,老周先占据最佳观棋位置。

      “手谈一局?”蔡有文说。

      黎桉收好自己的东西,坐在了蔡有文对面。

      两人都不止一次听说过对方的名字,此时初次交手,彼此都有些严阵以待。

      第一步猜先,蔡有文随意抓了几颗白子在自己掌心,黎桉则垂眸拈起一颗黑子来放上棋盘。

      蔡有文摊开手掌,八颗白子,偶数。

      “承让了。”他笑着说。

      “请。”黎桉说。

      蔡有文执黑子,黑子先行,第一步已经占据优势。

      但黎桉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他一子一子飞快地跟着落下去。

      “可以。”蔡有文赞赏道,又说,“现在看经济新闻的年轻人不多了。”

      “不走寻常路,才能真正破局。”黎桉微笑,捡起一片黑子,“尤其这条路还是大势所趋。”

      “这招妙,怎么想到的?”老林忍不住问。

      “我的绝招可多得很。”黎桉微笑,看的却是蔡有文。

      两人一来一去,一局棋直杀到夕阳西斜。

      但肉眼可见,蔡有文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

      直到被逼入死角,蔡有文放下手里的棋子认输:“后生可畏啊。”

      又说,“很久没有这么尽兴,晚上喝一杯?”

      *

      黎桉周二出发,周一下午返程,算起来正好一个周的时间。

      回到金城时天色已经挂黑,他一路直奔和关澜约好的一间瓦舎。

      地方是黎桉定的,没能约上顶层包厢,他将位置定在了六楼。

      只是刚下电梯,就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人有个工程组,和黎任两家合作过不少工程,人也长得和善。

      上一世黎嘉琪回归前,黎桉和他见过很多次,每次都相处融洽。

      只是后来他才知道,对方竟个畜生。

      “桉桉,怎么这么巧?”不知道是不是从中午喝到了现在,冯富山一双眼睛被酒意染到浑浊发红。

      他醉醺醺地朝黎桉身后看了看,见没有别人,那两道视线便肆无忌惮了起来。

      眼前的少年似乎比以前更好看了,气质清凌凌得冷冽,却比乖顺听话时更勾人千万倍。

      “怎么连叔叔也不叫了?”冯富山抬起肥厚的手掌,却被黎桉不动声色地躲开。

      “黎家那些人真不是东西,叔叔听说,他们认回自己的孩子就不要你了,是不是?”冯富山说,又笑出一口黄牙来,“别担心,只要你肯跟着叔叔,叔叔保证你一辈子吃香喝辣的。”

      “是吗?”黎桉说,“可你太老了,一身肥油,恶心。”

      他的拳头捏紧,只等这头肥猪再靠近自己一步就砸烂他的臭脸。

      “呵……,你还真当自己还是黎家的娇贵小少爷?”冯富山被他简单却尖锐的话刺得恼羞成怒,“今天晚上,爷爷就把你上了,你看还有谁为你说话?”

      看他踉踉跄跄再次往前半步,黎桉冷笑一声,他刚要挥拳,却听一道低沉微冷的声音自身后懒洋洋地传来。

      “在金城,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敢在我面前这么无法无天。”

      “你是什么……”冯富山一句话未及说完,看清身后俊美冷漠的男人,他瞬间大惊失色,冷汗染湿了后背。

      “关……关少!”他结结巴巴。

      “滚!”关澜低低地吐出一个字来,杀意十足,“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你知道自己该是什么结局。”

      “是是是。”冯富山再大的酒也被吓醒了,他双腿哆嗦,却速度极快,一溜烟儿地溜了。

      黎桉的身体松弛下来。

      他靠在窗边,似笑非笑地抬眼:“还是关少威风。”

      “怎么?”关澜一步步走向前来,在他面前微微弯腰。

      窗外的灯火映进他的眼睛里,那双凤眼里光华流转。

      “我二十七岁,还不算老,”他问,“黎少,你看我可以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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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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