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第 52 章 ...
-
52
白念乔笑道：“劳你久等了，更得多谢你那日帮忙带路。若非你们，我们说不得要转悠到几时呢。耽误了时间和事情是小，要是劳师动众让人去找，那可真是添麻烦不说，还丢了大脸。”将披风递给蔺休。
大约是因为今日只有蔺休在，而没有他的朋友，所以蔺休显得比那日还要活泼。
他先是称赞了白念乔的好茶，然后笑道：“这不算什么，你出门在外，我是都城人，帮忙不过是举手之劳。”随手将披风放在一边，也不加以检查，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信任白念乔。
正好，白念乔其实也对蔺休一行人有很多疑虑，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动声色地打探他的来历。
蔺休似乎并未察觉白念乔的用心，只说那日因为家里的公子在场，所以未能多聊，这次想起斗篷之事贸然拜访，希望没有打扰白念乔。
白念乔微笑：“说什么打扰，我是感激你能来看我才对。我已经吩咐人准备饭食，不如留下一起用个便饭，也尝尝我们咸城的风味。”
蔺休高兴应好。
他年少心热，很快就同白念乔亲近起来，得知白念乔刚刚在射箭，也来了兴致：“咱们比试一番如何？”
这当然很好。
白念乔自我感觉箭术已经不错，不过确实没有和人比过，现在有了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又是对方主动提出来的，好胜之心大起，立马答应。
两人携手到了箭场，白念乔令人再立起一个靶子，同样的距离每人十枝箭，看谁射中靶心的多一些。
蔺休在日光下仔细观察着自己的箭镞，称赞道：“这是真正的好箭，我竟然不知道你们咸城造弓箭的本事也如此厉害。”
这不经意的夸赞让白念乔顿时新生警惕，连忙解释道：“这是某个商队专门帮我买来的，哪里是我们咸城能造得出来的。区区海滨小城，自然比不上都城物阜民丰。”
对于白念乔的话，蔺休不知听懂没有，只是笑了笑，拉满弓弦对准靶心射了出去。
此时日光已经升得很高，白念乔眯着眼睛，看到箭支虽然射中，但离靶心还有一段距离，歪斜着落在箭靶上。
“很不错，射中了。”白念乔觉得不能让对方太过尴尬，先给他喝彩。
蔺休羞涩一笑：“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侥幸，且看我下面的。”
紧接着蔺休嗖嗖几声，将十支全都射了出去，落在靶上的只有三四枝，还全都是歪歪斜斜的，一个靠近靶心的都没有，其余则全都落在了地上。
白念乔沉默，这样的准头，实在是不怎么样。
偏偏蔺休觉得还不错，对着白念乔笑道：“许久没有射箭，都生疏了，幸好在白兄面前没有很丢脸。”
这简直让白念乔不知道如何接话才是。
他拎着手里的弓，思索是不是应该给蔺休一个面子，但他最终还是决定尽情展示。
毕竟，白念乔还要在都城停留一段时间，他把蔺休当做朋友，希望以后也能常常往来，不希望在这种小事上为了所谓保全朋友的面子而欺骗他。
白念乔举起弓，拉满了弦，一手扣住羽箭的箭尾，凝神注目着前方，轻轻道：“我准备好了。”
他手一松，离弦的箭射了出去，正中靶心。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第一箭就能这么准。
蔺休更是看直了眼睛，连声道：“哇，真了不起。”他凑过来，一掌拍在了白念乔肩膀上：“白兄，我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本事！能不能教我？”
白念乔趁机放下了弓，不欲再比下去，笑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其实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过是身定、眼定、心定，然后多多练习罢了。”
“身定、眼定、心定？”蔺休对这个来了兴趣，缠着白念乔让他解说。
这还是马儿说给白念乔的射箭的法门，如今自己竟然也做了师父将这个办法授予他人了，白念乔觉得命运实在是很奇妙的循环，虽然马儿不在了，但是他其实一直没有离开自己很远。
将方法细细说给蔺休，他又依样射了几箭，和之前并无多少不同，气得撅起了嘴巴。
白念乔笑道：“这只是练习的方法而已，不是什么立马吃下去就会见效的灵丹妙药。你记着这个办法，回去之后多加练习就行。”
蔺休皱眉：“可是练习多枯燥，我不喜欢这个，有没有能让让我一下子就进步很大的办法？”
白念乔无奈摇头：这个确实没有。
于是蔺休只能失望地放下了弓。
他好奇地问白念乔：“那你当初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
说到这个，白念乔原本含笑的神情低落下来，他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对蔺休道：“这个喜欢的人陪着你，就好了。”
蔺休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朝着厅堂的方向眨了眨眼睛，笑容狡黠：“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很明显他误会了，以为那个人是羊问。
但有关马儿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惨烈和悲痛，白念乔没有解释，权当是默认了蔺休的猜测。
幸好此时酒席已经备好，于是请客人入席。
原本两人相对而坐，但是蔺休生性活泼跳脱，他很快移动了矮桌，并肩坐在了白念乔身边，露出笑容：“我一见到白兄便觉得亲近，不介意我离你近些吧？”
其实是介意的，白念乔并不太习惯不熟悉的人和自己挨得这么近，但是他又不能拒绝蔺休，只好强做笑容，答道：“不妨事。”
蔺休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真切了，不时问白念乔一些问题，白念乔虽然当然不肯如实回答，心里也渐渐生了警觉之意。
这个蔺休，看起来笑眼圆圆的，但问的问题都很奇怪。
原本想要从蔺休这打探一点都城的形势，现在看来还是离这人远一点为是。
抱着这样的心情，白念乔送别蔺休，着实头痛了一番。
都城风起云涌，他和岳揽相隔不近，甚至连每日互通消息都很难，外公那里迟迟没有消息，现在又多了一个蔺休在不怀好意。
白念乔叹口气，歪倒在床上，觉得浑身的力气似乎都用尽了。
而蔺休拿着白念乔还给他的披风，出门上马一路疾行，最后到了一处宽大的门前停下，下马。
守卫认识他的面孔，却还是在检验了腰牌之后放行。
他进门，这处地方颇大，比白念乔在都城的住所大上不少，经过两重院落之后，蔺休敲门，有灵巧的侍从开了门。
蔺休点头后进去，原来是一间颇为宽敞的书房。
窗户敞开着，日光照进来，明光映在墙上，照着一副占据了不小位置的地图。
有人站在地图前，背着手凝神观察。
蔺休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不敢打扰，恭敬站在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观看地图的人开了口：“你来做什么？”
蔺休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上前答话：“之前不小心弄丢了公子的披风，如今已经寻回来了，特意给您送来。”
他双手捧着披风上前，那人却不接，看了一会儿才单手接过，顺手扔在了旁边的竹席上，冷笑：“丢便丢了，有什么好寻。”
“那，不如赐给臣？我觉得这做工实在是精致，若您不要也别浪费了。”蔺休笑嘻嘻地接话，低下头去，眼中却毫无笑意。
那人明显窒了一下，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过了半晌，那人方道：“各城主都到齐了吗？”
蔺休顺势起身，随着这人来到了地图前，点头道：“尚有五城的城主未至，其余的已经全都在都城了，按照您的吩咐，熟悉的城主之间住处都远远分开，免得他们同气连枝互通声气。”
那人点头：“还有不到半月就是会盟之日，这期间不要出什么意外。”
“是，公子。”蔺休语气恭顺。
两人站在地图前端详了一会儿，那人又问道：“你也接触过几位城主，对他们印象如何？”
这个问题还真不太好回答。
蔺休沉思了一会儿，谨慎回话：“舒城的林城主看起来和善，其实是个笑面虎；铁城的樊城主没什么心机，却是太过勇直。不过，舒城小而贫瘠，林城主虽有野心，却没什么能为；铁城富庶，又擅制兵器，而樊城主性子卤直，尤爱冲动，却是得小心应对，以防他情急之下做出事来。”
他又说了两三位城主，俱都中肯，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公子”也忍不住微笑起来，点头赞许道：“不错，有些长进。”
抬头头觑公子的神色，蔺休又加了一句：“还有……”他支吾起来。
“还有什么？”
“还有咸城的白念乔白城主，”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公子，才慢吞吞道：“他是个好人。”
蔺休确信，在听到白念乔这个名字的时候，公子眉毛微微动了一下，脸颊也紧绷了。
果然有猫腻。
听到这样的评价，这位公子一时没说话，似乎冷笑了一下，才问道：“好人，这是什么评价？”
“单纯赤诚，貌如玉树，所以是个好人。”蔺休笑道：“您瞧，这披风就是从他家寻回来的，白城主还特意让人清理过了呢，他家熏香的味道很好。日间还留我吃了顿饭，滋味也着实不错。”
此时，公子的脸色已然阴沉下来，而蔺休还似浑然不觉般继续道：“白城主看起来文弱，箭术居然也很不错。属下技不如人，他不但不嫌弃，还耐心教导……”
“行了！”公子忽然断喝一声，让蔺休不要再说下去。
蔺休只好住口，低下头去时悄悄吐了吐舌头。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公子淡淡道：“好了，你先去回吧。”
“是。”蔺休躬身行礼，悄悄退出去。
阖上门之后，蔺休转身的脚步明显轻快了不少，他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心里庆幸的同时又有点得意，他就说公子对那个白城主不一般，否则干什么那日无缘无故地护送他回住处呢。
都城每天迷路的人那么多，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虽然险些惹得公子生气，不过蔺休还是很满意自己的洞察力，有这样的细心和本事，他一定能愈发得到公子的赏识的。
不对，很快就不应该称呼他为公子了，而是……
-
蔺休离开后，整个屋内愈发暗沉无光，光线刚刚可勘照亮人的轮廓，公子端坐在竹席上，伸手去抚摸刚刚他扔在上面的披风。
低头的瞬间，脸庞被从窗隙中钻进来的夕光照亮，虽然只有一半，但若是白念乔在此，一定会认出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马儿！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