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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启明 ...


  •   什么是布偶局?
      迟千……莱恩·安东尼嘴里叼着一根草,发音很是别扭地来回嘟哝着这两个字,这是他这一局的目标,今年应该二十岁了吧?
      “哥!”
      十岁的若姑鬼哭狼嚎从鹤楼中爬出,手里举着一只小肥鹤,“到手了!快来救我啊!”
      莱恩·安东尼眼前一亮,利索地从高高地屋檐上翻下来。灰墙红瓦中,他还未站稳,一旁靠着的钢剑已加速追在身侧,猛冲几步借势,行云流水般踏上飞剑,一时间乘奔御风,脚下灰色的宫殿钩错相连,连廊处有列队行进的侍女,再远处恢宏的琥珀色主殿矗立在云雾缭绕中。他追上无脑跑的若姑,一把揪到背后,飞剑“嗖”地消失在云际。
      鹤楼里有鹤长鸣,一只白鹤紧追而去。
      若姑极力收缩着屁股,生怕被咬到,“哥!它追来了!该怎么办!”
      莱恩·安东尼偏过头,嘴角上扬,“抓紧。”
      下一秒,若姑差点勒死他。飞剑一抖,再次加速冲出去。
      “放开我,你个浑蛋!”
      “我不,太快了,我害怕!”
      “你不松手,我怎么控制方向!”
      “我不!”
      这支飞剑以极快的速度冲进讲学殿,一路上鸡飞狗跳,疾风卷得老师们手中书纸四扬,学子们兴奋地仰着头惊呼,只见直冲冲地从头顶上飞速掠过。书本,毛笔,手绢呼了莱恩·安东尼一脸,刚扒开,迎面撞来一个人。
      莱恩·安东尼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身前这大兄弟还一脸欣喜地问,“莱哥,小七庭!你们这是干什么?”
      身后的若姑闭着眼,死死掐住小肥鹤,“吃鸟去!”
      趁飞剑掠低,莱恩·安东尼赶紧把大兄弟推下去。拉高剑身从楼中央直直向上冲出去。曲转回环的木质楼阁,湛蓝清明的天空,急速飞扬的剑,这一切都令人心跳加速。
      大鹤鸣叫着,调转方向同样也冲向楼顶。
      陡然冲出楼台那一瞬间,飞剑急转,以极为惊险距离,擦着仙鹤的毛尖而过,极其嚣张。
      仙鹤大怒,巨翅扇动,穷追不舍。兜兜转转离了仙庭的范围。
      时机正好,菜恩瞧准位置,佯装没站稳,从剑身上摔下来。仙鹤毫不犹豫弃了飞剑,直追他而去。这一处坡地极多,又灌木丛生,深浅不一地绿色大片大片涂抹在地上。正值盛春,柔弱的青草在疯长。
      紧急落地后又反弹了一下,莱恩·安东尼就地一滚,顺着坡势不停,他贴着地面极紧,仙鹤同样压低身体,伸长脖子去啄。
      突然莱恩的身体弹起,左手灵力聚集,袭上仙鹤的眼睛,趁其吃痛,右手直接禁锢住脖颈。
      仙鹤剧烈抖动起来,莱恩的手已经掐进了皮骨间,鲜血迸溅。
      他从储存袋中取出一把钢剑,右手高高扬起,用力插进仙鹤眼中。又松开手,摸出第二把钢剑,在更加剧烈抖动中,从光滑的羽毛上滑下,转身一剑捅入腹部,双手握紧。
      仙鹤得以放松,直接想要起飞。莱恩的剑就在借飞翔的动作中,冷酷地拉开整个腹腔。热血肆流,冲撞进绿野。
      惨叫声里,翅膀最后一次扇动,却在灌木中凭不了一点风。
      这是一场谋杀。
      若姑抱着飞剑回来时,看到这一场血腥,呆住了,“莱哥,有时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剑修。”
      莱恩喘气从地上站起来,因角度问题,他身上几乎没沾到血,“没看到致命伤全是剑伤吗?”
      “别人用剑作灵气载体,修剑意。你的剑就仅是兵器,哪一个剑修用这么多剑。再说,更可怕的是,一旦被你缠上,任何一个动作都是杀机。”
      若姑凑到他跟前,小声说,“你就是个屠夫。”
      莱恩捶他一拳,那叫龙骑士好吗,哥以前屠龙时难不成靠远程掷剑吗?
      若姑围着尸体转了两圈。
      “就这么放着?”
      “洒上化尸粉,留着点东西,警示。”莱恩把所有钢剑放入储存袋里,取出一个小袋,随手将粉沫散在尸体上。
      若姑双手环胸,一脸厌恶地看着,“就这么一个东西,吃了多少人呐?十庭养座骑用凡人来喂,这是嫌仙庭太干净了吗?”
      莱恩收拾完东西,冷默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仙庭。
      “住在最光明的地方,那里却是堪比鬼蜮。走吧,小七庭。”
      若姑同样看着,想着一些从小看到大的东西,难以言语的情感溢满了整个小小的心脏。
      “哦。”
      莱恩停下,片刻后,无奈抚额,“如果什么都一棒子打死,未免太笨了。小七庭,学着留下一份后悔,试着,保留一份可能。”
      很久没这么安慰过小孩了,他扭过头,很别扭地问,“那只小肥鹤呢?”
      “你真打算吃它啊!……走了半路掉下去了。……我知道你要跳,可还是怕死了。我以后再也不坐你的飞剑了。”
      “那现在,你走回去吗?”
      “你,我去仙道上等别人回仙庭带上我,不行吗!”
      “可以,走了。”
      “……莱哥,等等我!”
      当夜十庭问责。
      侍女拿着带血的衣物,刚转过一处连廊,一个不小心撞上了人。她心跳快极了,就要跪下求饶。
      “思姐姐,是我,若姑。”
      思儿这才刚刚看清相貌,带着后怕,“小七庭。你,吓死我了。”
      “姐姐,莱哥怎么样了?”
      思儿咬着下唇,声音艰难,“伤得很重。十庭罚他受刑,我是偷偷来看他的。”她一抬头,却瞧见若姑眼里盈满了泪水。
      面前这个还是个孩子,屋里那个也只大上两岁。偌大个仙庭,都知道十庭的仙鹤吃人,却没一个想着去解决。
      怎么就交给了两个孩子?
      “是我说要杀了那妖孽,却让莱哥一人担了责。”
      “仙庭欺软怕硬惯了。好了,别哭了,去看看苏公子吧。”
      若姑点点头,捂着脸小跑进了屋里。
      里面血腥味极重,四处散着带血的绷带,只是四下见不到莱恩的身影。
      “莱哥,你在哪?”
      “这。”
      莱恩缓缓从帘后阴暗处走出,他裸着上身,狰狞刺目的鞭伤布满整个后背,更显眼地是腰侧一道皮肉外翻的剑伤。
      “这是什么!”
      莱恩低头看看,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嘶,被拖回来时,遇上了老鼠。”
      老鼠,处理一些仙庭需要置身之外的事。上次他当着全天下的面,在仙庭门口借比试之名杀了一只老鼠,这次又撞上他们,能留下一条命就不赖了。
      那只老鼠,参与了苏氏灭门之案,在已察验身上毫无魔气的情况下,追上逃往南陵的苏氏家仆,一个活口没留。
      他是从尸体腰侧上,将那一小方沾血的白玉摘下,上面有一个更小的苏字。
      “过来,帮我裹一下。”
      “好的。”
      ……
      “看起来真疼,他们说受刑时,你的惨叫都传到六庭了。”
      “……胡说,我就叫了一声,是那家伙抽到我那里了。”
      “哪里?抽你哪里这么疼?”
      “小屁孩,你不懂。”
      “怎么就不懂了?莱哥,给我看看是哪里。”
      “你,就是你挨得打太少了。好好帮我缠一下,嘶,你看,又压到伤口了。”
      “你现在绑哪里不压到伤口?你就是个刺猬。”
      “但你好好弄,也不会这么疼。你快比下手的人还狠。”
      “你怎么不让思姐姐弄?怕你在她面前叫出声来?”
      “你就是个68947。”
      “……什么?莱哥,我听不懂。临沂离仙庭不远呐,为什么莱哥你说得话这么奇怪?”
      “你见识少。”
      “净瞎说,我见过南陵魅后,东海水鬼,北疆凶尸,还有西山妖王。”
      说着,若姑还站了起来,右手直直朝前指着,向四个方向转了一圈。
      “呦,都不是人。那你见过魔吗?”
      若姑想了一下,神神密密地凑到莱恩跟前,“我听二长老说,魔生活在仙的心里。”
      两双眼睛,四目相对。
      莱恩忍着没笑,“嗯,说得对。”
      若姑仔细想想,笑了,“哈哈,心那么小,怎么装得下魔?”
      他扭过身,双手垫在脑后,仰面躺在木质的地板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悬空的那条还上下晃悠着。
      莱恩在一旁费力地披上外衣,嘴角抽搐。
      庭院深深浅浅,他们坐在檐下,月里启明树树影斑驳。
      “时令到了诶,启明树要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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