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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当场抓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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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胡朗酒精上头,烂柿子似的瘫坐在卡座里,也不说话,只一味盯着梁观槿笑。
酒吧包间的灯球不断闪烁,变换着颜色,将室内本就奢靡的装潢映出纸醉金迷的重影。
梁观槿捧着只剩三分之一的洋酒瓶,倾身往胡朗面前的空杯添酒。
梁观槿此刻难得没扎马尾,散漫地披散着及肩的长发,彩光跃动在他冰凉如缎的发间,仿佛一层斑斓的帘幕。
“不喝了吗?瓶子里还有好多酒。”
胡朗艰难地打了个酒嗝,正要摆手回拒,却听见梁观槿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自从昨天晚上听贺远转告说您想找我喝酒,差不多期待了一整个白天,现在刚喝了几杯,还没尽兴就要散场吗?”
梁观槿话带委屈,钩子似的刮在胡朗心坎。
胡朗醉得不轻,晕乎乎地抬起头,对上梁观槿那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脑子更是一团浆糊,不经思考就端起酒杯,喝得一干二净,把高度数的洋酒牛饮出了灌水的气势。
梁观槿这才满意地微笑起来。
他端起自己的杯子,仗着胡朗醉后分不清东南西北,明目张胆地以水代酒,陪了一杯。
“说起来,我上周突然接到您的试镜邀约,简直受宠若惊。没想到行内赫赫有名的大导演,居然愿意给我们这种初出茅庐的小虾米递橄榄枝,是因为您和冬姐是朋友,才特地照顾她手下的艺人吗?”
谈笑风生之间,梁观槿又给胡朗满上了。
胡朗大着舌头嗤笑,“冬晓?她算个屁!那顿饭捎带她一起,已经是看在盛星娱乐的面子上了。我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她不知道在读小学还是初中,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说到这,他愤愤不平地一拍桌子,骤然加大了音量,嚷嚷道:“妈的,说起这事就来气!老子入行后,导的都是大制作的片子,要不是两周前那个姓杨的小妞故意陷害,哪里会沦落到躲来拍短剧扶贫!”
“姓杨的?陷害?”梁观槿捕捉到关键词,适时惊讶地顿了顿,旋即,他温柔而关切地把新倒的酒递进胡朗手中,“原来如此,我之前就觉得这部短剧的投资规模配不上您的咖位,背后果然有所隐情。”
胡朗又一次醉醺醺地一饮而尽。
他喝得太多,嘴上把不住门,轻而易举就被梁观槿套出了话。
“……你不知道,我好心指导新人演员,居然被白眼狼咬了一口!我看大家白天的拍摄工作都重,才特地选了晚上去找她说戏。不就是带了两瓶酒吗?喝了酒才方便敞开心扉聊天。她倒好,死不开门就算了,我不过多敲了几下门,她就敏感地到处给人打电话,张嘴说我性骚扰。”
“她喊来的要是别人就算了,好死不死,偏偏是那个姓陆的硬茬,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在圈里横行霸道。那小妞也是鬼精,见了姓陆的啥也不说,就一个劲地猛哭,你说,她一小姑娘哗哗地掉眼泪,我一大老爷们站在那,完全是百口莫辩,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
“幸好张总是个明事理的,没有听信那个小妞的鬼话,不枉我在他手底下拍了这么多年戏,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还顺带找了小吴总的关系,安排我进现在这个剧组散心。”
“原来如此,”梁观槿垂着眼,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轻叹道,“那确实是天降横祸,但有贵人相助,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对了,您刚才提到的张总,是哪家娱乐公司的老板吗?”
“不,是那个睿宇科技的老板张永,你上网搜搜,应该能查到睿宇科技正在筹备上市的新闻。”
梁观槿放下水杯,疑惑地看过去,“睿宇科技?这个公司的名字听起来和娱乐圈不怎么沾边。”
“嗐,你们小年轻懂什么,这个公司那个公司的,不都是走账的壳吗?”
胡朗神气地甩了甩手,“具体的操作手段,复杂得很,说了你也听不懂。”
梁观槿心领神会,不再多问,浅笑着与他碰了一杯。
胡朗眯着眼打量梁观槿,目光中尽是满意。
“小梁啊,你和其他年轻人不一样,还算听话。这就对了,初入社会,就该多听听老前辈的建议,别自己瞎胡闹。这样吧,我再考察你两周,如果这部戏杀青的时候你表现够好,我就把你引荐给张总。”
胡朗一边喷着酒气,一遍暗示性地挪了挪屁股,和梁观槿越靠越近。
就在他的手即将覆上梁观槿小臂的刹那,包间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砰得一声,重重撞上门阻器。
胡朗眼前一花,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道人影已然窜到桌边,提溜着他后领,将他向后一扯,狠狠摔在沙发上。
胡朗挣扎着想爬起来,奈何喝了太多酒,四肢不听使唤,如蚯蚓般蛄蛹了好一阵,也没能如愿坐起,反倒把为数不多的剩余体力消耗了大半,只能歪倒着大喘粗气。
贺远慌张拉起梁观槿,初步检查过他衣物的完整度,稍微松了口气。
胡朗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看清了眼前的一幕,刚要暴怒开骂,梁观槿却已拧起眉斥责。
“你发什么疯?”
胡朗想说的第一句话被梁观槿抢了先,他半张的嘴僵住,呼呼得漏风。
贺远红着眼睛,极其用力地拽着梁观槿手腕。
梁观槿吃痛,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他目光向上,被贺远颤抖的眼神微微刺了一下,心说又不是什么大事,捏久了最多只会留下一道淤青,过几天就能消,贺远的状态十分不对劲,他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继续刺激对方。
梁观槿放松了力道,放任贺远握着他手腕不放。
三秒后,胡朗搜肠刮肚,用几乎转不动的大脑想出了另一句开场白。
结果又被梁观槿抢先一步。
“这个酒吧是会员制,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因为有外援啊。”
吴英哲笑嘻嘻地走进来,不忘带上门,贴心地保护了在场四人的隐私。
他背靠着门板,双臂环抱扫视一圈,目光在梁观槿被贺远紧攥着的手腕处停了停。下一秒,他骤然往门侧的开关拍了一掌,摁亮天花板的大灯。
耀眼的白光在包厢中炸开,将一切人与物照得纤毫毕现。
吴英哲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毕竟我哥们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你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我很难和他交代啊。”
贺远猛然回头,劈头盖脸地问过去:“你哥们又是谁?”
吴英哲惊奇道:“可以啊,都气得无差别攻击了。”
他扭头去找梁观槿要说法,“我好心带你队友过来帮你解围,你队友居然反过来凶我。梁二,这事你管不管?”
梁观槿懒得多看他一眼,就着半边手臂被贺远辖制的姿势,不动声色上前半步,一掌劈在胡朗的后颈,将神志不清的人彻底拍晕。
“原本想等他酒里安眠药发作,自己睡过去,正好一报还一报……算了,再过两天就能解决,在这里撕破脸也没差。”
吴英哲听着梁观槿的低语,有些意外。
他当然知道梁观槿不是单纯柔弱的小白花,但他和梁观槿认识这么多年,从不曾听他主动解释自己的计划。哪怕偶有合作,梁观槿也总是直接带给他结果,而非允许他参与过程。
他不认为是梁观槿突然转了性子。
所以,姓贺的小偶像凭什么让梁观槿另眼相待到这份上,难道身上还有他没发现的过人之处?
吴英哲头脑风暴的同时,梁观槿瞥了眼贺远恶狠狠的神态,暗暗把气叹了又叹。
要是安抚小孩能和商场的资本运作一样简单就好了。
他了解贺远的脾气,好说话时随便他牵着鼻子走,一旦犟起来,饶是他,也只能连哄带骗,在明面上顺着贺远的心意办事。
梁观槿摇了摇仍被困在贺远掌中的手腕,柔声说:“好了,好了,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梁观槿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贺远的底线已经一降再降。
与此相对的,贺远的脾气倒是与日俱增。
放在两周前,贺远即便敢在他面前大发脾气,他也只会用惯常手段冷处理,把人当空气,而非像现在这样,为了照顾贺远的情绪不断妥协。
梁观槿尝试着往前走两步,没遇到阻力,他见贺远愿意跟上,索性把自己的手腕当成牵引绳,一前一后地引着贺远往外走。
走到吴英哲面前时,梁观槿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用空闲的手把吴姓路障拨到一边,行云流水地拉开门出去。
吴英哲又一次刷新了对梁观槿的认知。
他从容的外壳霎时裂了个稀碎,三步并作两步追赶上去,“不是吧,我大半夜赶过来捞人,你真的用完就丢?你的心是冰块做的啊?”
梁观槿熟门熟路地穿过酒吧昏暗的走廊,径直迈向后门。
他脚下生风,心如铁石,任凭吴英哲瞪圆了眼喊天叫地,也只打到网约车后,冷冷撂下一句:“回头该怎么和我哥汇报,你心里有数。”
话音未落,两道急促的汽车鸣笛声响起,汽车的前灯打出两道光柱,穿透夏夜潮热的空气,将无数蹁跹的微尘映得莹莹生辉,仿佛流淌的星河。
他带着贺远坐进后排,指挥师傅发动汽车。轮胎犁过柏油马路,二人绝尘而去,扬了人行道上的小吴总一脸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