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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想要了解 ...

  •   很久以后,贺远功成名就,记者来采访时旧事重提,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要给第一首自作曲取名《爝火》。
      贺远思考了很久,缓缓问答说,这个名字是在创作的过程中突然冒出来的,就像活火山毫无预兆的喷发,最开始,他把它看作一场巧合,就像人走在大街上,有时会无缘无故地想要去吃一个菠萝包,但六年后,他再回想当年的心境才明白,他彼时太迷茫了,前途未卜,踽踽如暗夜行路。十九岁的贺远渴望在路上遇见一只火把,照亮他——只照亮他。
      记者顺着他话的逻辑琢磨了会儿,试探追问道:“因为希望有一定独特性,所以才不叫《火把》?而是偏生僻的《爝火》?”
      “那倒不是,”他慢慢地笑起来,“十九岁嘛,中二病没好全,想法比较幼稚,偶然看到一个低频词,就总想着要耍帅用上。”

      二十五岁的贺远淡定拿自己开涮,好像完全忘记了十九岁的他是如何紧握着麦克风,忐忑不安地在镜头前完成的《爝火》的首唱。
      贺远背负着同样热烈的掌声,重新坐回梁观槿身边后,夜风一吹,才察觉自己出了一背的冷汗。
      他甚至不敢问梁观槿自己发挥得如何。还是梁观槿主动朝他点了点头。
      “唱得很好,比之前在录音室唱的任何一次都更好。”
      贺远的喉结快速滚动了一下,轻微的耳鸣声中,他的大脑与咽喉一齐宣告罢工,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梁观槿暂时离开他,去抽真心话的签。

      周云杉与贺远确实都做到了超常发挥,以至于游戏该进入下一环节了,负责兼任主持人的小杨还沉浸在歌声中,没能第一时间回过神。
      直到梁观槿把抽出的签递给她,她才慢半拍地跳起来,一边把签面展示给摄像机,一边一字一顿地读出上面的小字,“你最喜欢自己身上哪个部位?哇,好自恋的问题!”
      梁观槿几乎秒答:“脸。”
      “啥?”小杨愣了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好意思,能再说一遍吗?我刚才没听清。”
      这次梁观槿说得更详细了,“我最喜欢我的脸。”
      小杨干巴巴地又“哇——”了一声。她认认真真端详过梁观槿精致的容貌,不得不承认梁观槿的答案颇有现实依据:“那你……还挺有眼光的。”

      通常而言,男艺人帅而自知的后果就是油腻化,但梁观槿回答得太果断也太坦荡,不掺杂任何多余的表情与俏皮话,毫无自我吹嘘的色彩,仅仅是一句平铺直叙的实话。
      可偏偏回答这个问题的是梁观槿,在众人心目中低调沉默、一点儿也不张扬的梁观槿。
      贺远同样没料想到梁观槿会这样回答,他努力回忆了半晌,也没能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梁观槿说过的其他任何一句直白的自夸。
      贺远心念电转,惊讶之余,竟感到些许沮丧——他还远远不够了解梁观槿。

      首轮游戏结束,梁观槿退回座位。
      贺远小心地避开梁观槿的面容,只看他搭在腿上的莹白色指尖。
      不知名的无力感卷土重来。二人分明近在咫尺,可他看梁观槿,依旧觉得虚缈,仿佛水月镜花,美则美矣,却永远无法真正触到实影。
      ……要是能更了解梁观槿就好了。贺远想亲近梁观槿,想见到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想成为他最最密切的至交好友。

      第二轮游戏里,贺远沉默不少。
      他反常得太明显,梁观槿一眼就看出他又在闹别扭。
      但梁观槿再神通广大也不会读心术,这一次,他马失前蹄,没能如往常一般猜准贺远百转千折的脑回路,只当他还在焦虑演唱的效果。
      趁着众人因陆花旦自爆的猛料起哄,吵闹成一团的混乱时刻,他主动揽过贺远的肩膀,拍了拍他,“不是说违心的假话哄你,真的唱得很好。”
      梁观槿看似温和可亲,实则很少耐心地反复哄人,唯独对贺远多几分宽容。但当下的贺远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受的优待,于是更谈不上珍惜。
      “我知道。”贺远语气闷闷。

      第二轮发言结束,贺远与梁观槿的心思都不在游戏上,双双垫底,二进宫。
      小杨狐疑地看着再次站到签桶前的二人,“你们俩想吃的食材是不是太丰富了点?今晚的点菜环节已经快被你们承包三分之二了。”
      贺远大感窘迫,闭着眼匆匆抽了个红签就递出去。小杨一看,乐了。
      “大冒险的惩罚是,向接受真心话惩罚的玩家,面对面演绎一段指定歌曲的MV情节,内容自由,越创新越好,全程不允许笑场,至于具体是哪一首歌的哪一选段,请听音乐——”
      小杨拍了拍手,音响立刻播放出众人耳熟能详的唱段。
      “白龙马,蹄朝西,驼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西天取经上大路,一走就是几万里。”
      贺远眼前一黑。
      偏偏梁观槿还要弯着桃花眼,火上浇油道:“现在后悔逞英雄选红签了吗?”
      今天晚上,贺远的情绪一直翻来覆去地变,坐过山车似的,忽高忽低,心中的某根弦眼瞧着就要绷到极限。最豁达也最红温的时刻,他恶向胆边生,做了一件头脑清醒时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破罐子破摔般拉过梁观槿的手,狠狠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一把,“我帮你,你还这个态度?事已至此,你也来陪我演!”
      贺远这番不遵守规则的任性态度,一半是恼羞成怒,一半是联想到上午的事,借题发挥,新仇旧恨一起算。
      那很记仇了——但也很有看点。所以从小杨到导演全都乐见其成,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

      “你该庆幸节目组选的是这句。”
      梁观槿依然没有放过他。
      他坏心眼道:“要是节目组选了后面‘妖魔鬼怪’和‘美女画皮’那段,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埋沙坑里了?”
      不过调侃归调侃,梁观槿知道,贺远现在上镜经验少,在镜头前尚有包袱,加上十几个工作人员围着拍摄场地,更放不开了。唱歌时,他还可以抛下自我,全身心沉进音乐里,但让他自由发挥演绎一个小片段,就强人所难了。
      所以逗完了还得想办法帮他解围。
      “不过这段歌词里角色太多了,我们两个人明显不够——要不大家都来参与一下吧。”
      “不然总共只有三轮游戏,我们连着霸占两轮惩罚环节,其他人太没有参与感了。”
      “对吧,白峪?”他突然看向座位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白峪,“你从最开始就一直在起哄,应该非常非常想加入,好,你来反串铁扇公主。”
      白峪人在海边坐,锅从天上来:“不对吧,这段词哪有铁扇公主的事?”
      “看来你对出演没有意见。那你演八戒。”
      “梁观槿,”他诚挚问道,“你是人啊?”

      录制就此迎来转折点,白峪起初还梁观槿扯皮,结果梁观槿反手一句“Sparkle不能三缺一”把周云杉也拉下水。方前辈是老好人,见局势僵持,主动说周云杉刚中过暑,现在大概率还没好全,实在缺人了话,他可以帮忙替补。前辈一发话,当着镜头,剩下的人全都坐不住了,一来二去,你拉拉我扯扯,最后竟是一个也没落下,全员齐上阵。
      人多就容易乱,陆花旦和小杨走的演员路线,算是乱中撑起的主心骨,方前辈友情客串过电影,但台词只有一句,演戏经验约等于零,Sparkle全员更是台词课演技课都还没来得及上,拿到角色后的发挥全凭天赋。
      好在这一出安排本就是为了搞怪,虽然在座的人里七个有四个半没正经演过戏,但他们稀里哗啦研究了十几分钟后,最终呈现的效果也别有一份离奇的幽默感。
      白峪一上来就被钦点演八戒暂且不论,方前辈慈眉善目,厚德载物,而且没什么演技,正适合坐着一动不动,演西天里等待被取的经;小杨活泼灵动,主动请缨,挑大梁出演孙悟空;陆花旦往小杨身边一站,硬说自己在演如意金箍棒;周云杉演唐僧;剩下沙僧与白龙马,贺远与梁观槿对视一瞬,倏然强烈要求饰演沙僧。
      “好吧,那我当白龙马。”
      对于角色分配,梁观槿似乎接受良好,没有反对意见。
      “但事先声明,我背不动周云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扯淡,只有贺远真心为他考虑:“那别背了,队长跟着你走就行。”
      “然后小杨再跟着云杉,她旁边站着陆花旦,身后再再跟着我,我身后再再再跟着贺远——天哪,大半夜在沙滩上开小火车,这完全是幼儿频道才会出现的画面。”
      梁观槿似笑非笑地瞥了白峪一眼,“难道你很想看我背周云杉?”
      白峪猛地一噎,又不说话了。

      直到这个环节乱七八糟地结束,贺远最后也没明白自己到底演了些什么,但总之,他幸运地避免了被公开处刑的结局。
      大家一起犯傻,好像就显得没那么丢人了。

      众人笑完闹完,回到座位,准备开启下一轮前之际,贺远突然想起什么,问梁观槿:“你是不是还没抽真心话?”
      他没收着声,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梁观槿:……
      “恩将仇报啊,”他往后靠了靠,今天不知第几次想要叹气,“以后别说想要我当你亲哥,你太能坑哥了,我消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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