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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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桃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谢青，短暂的空白过后，脑子里轰然炸开，无数纷杂的思绪乱哄哄四散开来，宛如水滴乍然倒进油锅，沸腾成一片。
她猛地推开谢青，嗓子里勉强挤出声音：“为什么……”突然亲她？而且嘴唇贴着嘴唇，好像是一个情侣间的亲吻，太奇怪了，谢青和她一样是女生，女生之间虽然很亲密，难道也能够随便接吻吗？
谢青垂眸望向她的眼睛，眼神透着炽热的亮度，姜桃心里隐约充满了恐慌，迫不及待想从那样的目光下逃开，仿佛再晚一秒就会被烫伤，整个人以胸腔里跳动的心脏起始，四肢百骸都在谢青的注视下熊熊燃烧起来。
车辆川流不息，行色匆忙的路人从她们身旁经过，异样的气氛悄然流动，偶尔有人好奇地回过头，打量站在树下的两人。
汽车鸣笛声，人们交谈声，路边店铺音响播放的流行乐声，嘈杂的背景音交织成铺天盖地的网，谢青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穿透纷繁的杂音，再清晰不过地回响在姜桃的耳畔。
她说：“姜桃，我喜欢你。”
十六岁那年的盛夏，栗色长卷发的女孩站在摇曳不定的树影下，一如既往冷淡的神情，细看却能发现她眼底隐藏着炽烈的情绪。
姜桃无意识地屏住呼吸，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被痛楚唤醒些许理智。“哈哈……我也喜欢你，很想和你做朋友，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睁睁看着谢青挑起眉毛，向她走近一步。
“朋友？朋友会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想亲你，和你做比朋友更亲近的事情？”谢青的语气冷淡，含一丝嘲讽。
“我喜欢你，想和你交往，以恋人的身份相处。这样你清楚了么？”不顾姜桃苍白的脸色，谢青毫不留情地揭穿她试图掩盖的真相，将事实掰碎，一点点摊开在她面前。
“别说了！”姜桃神色仓皇，不停地摇头，脚步下意识后退，“女生怎么能喜欢女生，你……”
谢青轻松地笑了笑，“为什么不能？”她抬起手，似乎想要和之前一样，揉一揉姜桃的头发。
姜桃攥紧手指，心中掀起惊骇的浪潮，说不出是由于谢青的举动，还是……内心深处，隐约对她的触碰毫无抵触的自己。她失措地喊道：“别碰我！”
谢青怔住了。空气瞬间凝滞，连流动的风也似乎瞬间消失。
“我不喜欢女生，不喜欢……”姜桃喃喃道，手背用力地抹过嘴唇，依然擦不去那股酥麻的触感，像是刻入了灵魂深处，勾起阵阵令她震怖的悸动。
谢青眼睫轻微颤动，定定凝视着她通红的脸颊，没有说出一句话。
姜桃咬住嘴唇，没法迎上谢青的目光，仿佛只要隔空稍稍擦过视线，就会被当场击碎。她向后退了几步，转过身，拼尽全力朝人群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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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窗帘拉得太急，没有完全合拢，中间露出巴掌宽的缝隙，透入一道明亮的光束，空气中细微的尘埃上下漂浮。
室内一片寂静，靠近床头的书桌上骤然响起嗡嗡的振动声。
裹得像蚕蛹的毯子里探出一只手，迅速地拿起手机，看也不看地按掉来电。黑白屏幕上，“谢青”两个字停留片刻，随着显示屏的光亮一并消失。
姜桃将手机塞进枕头底下，过了一会儿，烦躁地翻了个身，拉开书桌抽屉，将手机丢进去。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姜桃破天荒地没有照镜子的心情，她不想起床，也不想吃东西，一阵阵发冷发热的身体再次缩进轻薄的空调毯，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蒙在毯子里。
这次依然没有睡多久，意识昏昏沉沉，沉浸在半梦半醒中，脑海中上映的一幕幕画面，说不出是真实的回忆，还是出自凭空的臆想。
房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姜爸爸的声音担忧地贴着门响起：“小桃，午饭做好了，有你爱吃的茭白和水芹菜，起来吃点东西？”
“……”姜桃闭着眼睛，抱紧了怀里的毯子，喃喃道：“……不想吃。”
“小桃？”姜爸爸敲了敲门，试探地喊了几声。
“我在睡觉，不要来叫我了！”姜桃皱起眉头，蜷缩成一团，手臂紧紧抱住膝盖，勉强提高音量回道。
“那我给你放保温里热着，饿了随时都可以出来吃啊。”姜爸爸叹了口气，昨天晚上他下班回到家，发现姜桃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理他，也不出来吃饭，光顾着闷在房间里睡觉，今天都睡了一整天了。
之前还好端端的，高高兴兴地邀请朋友来家里一起住，只是过一天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
夏日的天空炽热，继而光线转为柔和，逐渐过渡为玫瑰色的洇染。小区里各栋楼户传出电视节目的播报声，道路两边的路灯次第亮起，空气里飘散开做饭的油烟气。
姜桃紧闭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或者她以为自己在睡。房间里不知持续了多久的寂静，耳边骤然响起轻轻的“啪沙”声。
宛如风吹动砂砾，散乱地打在窗玻璃上。
起风了吗……姜桃想，夏天的天气真是多变。没等她的思绪蔓延开来，又一声“啪嚓”的响动击打在书桌前的窗户上。
姜桃捂住耳朵，几分钟后，又一声“啪嚓”，听起来像小石子砸上玻璃，隔着手掌依然能清晰地听见。她忍无可忍地睁开眼，掀开毯子光脚走下床，一把拉开窗帘。
是哪家的小朋友在捣乱……！姜桃满心气恼地朝楼下看去，神情瞬间怔住。
栗色长卷发披散在肩头，谢青穿着一身单薄的浅色衬衣，仰脸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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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你起来了？”看到她走出房间，沙发上看电视的姜爸爸扭过头，赶忙站起来往厨房走，准备把蒸笼里的菜端出来。
“我不饿，不用给我盛饭了。”姜桃快步走到门口，穿上鞋子。
“这么晚了还出门？”姜爸爸疑惑地问。
姜桃抿住嘴唇，低声说：“出去散个步，很快就回来。”
这次去见谢青，只是为了让她离开，不被姜爸爸注意到异样。下楼梯时，姜桃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仿佛谎话重复一千遍，就能变成确凿无疑的真相。
犹带暑气的晚风拂过灌木丛，茂密的枝叶“沙啦”作响，谢青转过身，衬衣领口被风卷起一角，眼神像流淌的月光，垂落在她的脸颊。
姜桃的脚步顿了顿，掐紧冰凉的指尖，面上强作镇静地向她走去。
“你……”你来做什么？姜桃张开嘴唇，有心想摆出冷漠些的态度，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锁住，吐不出更多的字眼。
“抱歉，用这种方式和你见面。”谢青望着她的双眼，语气中隐约透露出令姜桃陌生的情绪，那是姜桃自认识她以来，从未在她身上感受到的苦涩。
姜桃的心脏缓缓抽紧，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谢青的脸颊。
“那天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不该强迫你做任何事情。”谢青的眼神闪过柔和的光亮，轻声说，“我考虑得不够周到，忽略了……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姜桃下意识想要摇头，手脚却像是被僵硬地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没有获得你的准许，是我的过错。”
谢青抬起眼，唇边忽而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不过，即便重来一次，我还是会亲你。”
她的目光滑过姜桃的嘴唇，唇畔明亮的笑意转瞬即逝，逐渐流露出寂寥的神色。
“……再见。”
短短的两个字，仿佛寄托了千钧的重量，朝着夜色压下，沉沉地在姜桃心底回响。
“等等！”看着道别离开的谢青，姜桃心头升起不安的预感，顾不得纷乱纠葛的思绪，扑上前拉住她的衣袖，“以后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吗？”
谢青还会约她出去玩吗？一起消磨无数个燥热的白天和夜晚，说数不尽的悄悄话，看很多很多部电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
谢青垂下眼，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在风里。“我定了明天的车票。”
姜桃怔住了，手指茫然地松开。
“如果继续待在这里，会忍不住来找你，来见你，想尽办法让你也喜欢我，哪怕违背你的本意……道歉就没有意义了。”
谢青专注的视线，带着姜桃曾经看不懂的感情，一寸寸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
“再见，姜桃。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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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钥匙开门声，姜爸爸随意地回过头，正要跟女儿说句话，就看到姜桃的身影飞快地闪过，消失在房间里。
……青春期的孩子，真难懂啊。姜爸爸摇头暗暗感叹，担心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一墙之隔，姜桃扑倒在床上，在她意识到之前，眼眶就已经涌出了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打在枕头上。
她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小狐狸布偶，压抑住喉咙里的呜咽，将潮湿的脸孔埋进枕头。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