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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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是老城区，烟火气极盛，老旧居民区挨挨挤挤，把街道挤得气都喘不过来。
不过，也就这种老街才有味道，走在街上，随处可见院墙那头伸出一簇粉红月季、半篷丝瓜或几串半熟不熟的葡萄，伸手就能够着。
这片的花鸟市场卖什么的都有，除了全国各地的鲜花，还有倒腾旧物件的，卖米面粮油的，啥都有。
当医生的多少都有点洁癖在身上，律屿清也不例外。
市场里气味混杂，地上漆黑的泥水和着烂菜叶，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黄祯祯以为像律屿清这么金贵的人肯定得抱怨两句，没想到对方什么话都没讲，反倒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跟哪个摊主都聊得来。
得，这位是来体验生活来了，她想。
买花肥这个事律屿清没搞过，也不知道买什么样的合适，问了两个卖花的小摊子都说没有。黄祯祯说得去那种卖盆栽的小门头才行。
两人在市场里转了一圈，好不容易在犄角旮旯里找着一家，刚跟老板说上话，突然远处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黄祯祯是个爱看热闹的，见那边围了不少人，拉着律屿清就往那边跑，挤进去以后才发现是个丁点大的小男孩心脏病突发倒地不起。
周围大爷大妈有想搭把手的，但瞅着没人出头，虽然担心却也都在观望。
律屿清与黄祯祯对视一眼，在众人的注视下，默契地走到小男孩身边蹲下。
律屿清先把小孩的上半身抬高，让他倚在自己怀里，伸手去探他的脉搏。
“怎么样？”黄祯祯问。
律屿清一脸凝重，迅速给出了初步诊断：“脉搏很弱，紫绀、杵状指，典型的紫绀型先心病晚期，急性心衰，打电话叫院里尽快派救护车过来接人吧。”
救护车上有专业急救设备，早一秒送上救护车，小孩就多一点存活的希望。
“我这就打。”
黄祯祯赶紧退到一旁打电话。
律屿清则快速将小孩四肢曲起，希望减少静脉回心血量，好尽量拖一拖时间。在打电话的间隙里，小孩的脉搏还在持续减弱，他不得不立马又将人放平，开始给小孩做心肺复苏。
“谁认识小孩的父母，能帮忙联系一下吗？”律屿清抽空问。
小孩在附近晕倒，父母应该离的不远。
“这孩子没爹没妈，就一个哥哥，打工去了。”一个打扮朴实的老阿姨说，“我有他哥电话，我打给他。”
“行，有劳。”
黄祯祯打了院里急诊的电话，又拨通了吴主任的电话申请急症手术。因为今天是周末，急症手术需要紧急调配医生和设备。
“主任，对，6岁左右，紫绀型先心病患儿并发急性心衰，暂时联系不上家属，对，需要申请急症手术。还没到医院，在城东花鸟市场，好，好，嗯。”
吴主任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厨房做红烧排骨，那会儿排骨刚下锅，等他接完电话一看肉都焦黑了，自己老婆正在善后。
“医院有急事？”吴夫人问。
“有个６岁的小孩心衰，”吴主任解下围裙说，“唉小小年纪。”
“那你快去吧。”
“嗯，午饭不回来吃了，你自己吃。”
“好。”
黄祯祯跟吴主任通完电话，见律屿清做心肺复苏累得脸都白了，便说：“我来替你。”
律屿清没逞强，将位置让给她。
两人轮流按压得有十来分钟，救护车始终没到，律屿清心下不安，让黄祯祯打电话问下到哪里了。结果她一打电话才知道救护车被堵在正山街。
“正山街？”律屿清对洺州不太熟，“离这有多远？”
“两公里呐。”旁边有个大爷回他。
“疏通下交通不行吗？”律屿清在等车上的呼吸机。
黄祯祯摇头：“路两边被私家车堵严实了，联系不到人挪车。”
城东的路本来就窄，加上周末停满了不上班的私家车，救护车确实开不进来。
“啧！”律屿清皱眉，他将小孩抱起来说，“不等了，咱抱着孩子跑过去，让那边呆在原地别动。”
“好。”
说着黄祯祯拨通电话交代了两句，随后脱下高跟鞋甩在一边，跟站在一旁的阿姨说：“姨，我鞋子暂时放你这儿，等有空我来拿哈。”
说完，赶紧追上已经抱着孩子跑出去一段路的律医生。
“哎，姑娘姑娘。”那个阿姨把黄祯祯的鞋拾起来追了两步，没追上，懊恼地停下来对身旁围观的人喊，“咱别干瞪着呀，搭把手。”
周围的人经她提醒，这才反应过来， “对，搭把手。”
“走走走，追上去。”
说着有几个腿脚快的赶紧追了上去。
孩子因为先心病的缘故，长的比较瘦弱。可再瘦弱也有几十斤重，抱着跑了几百米，律屿清就略微有些吃力了。
“我来，你把孩子放在我背上，背着跑比较方便。”黄祯祯气喘吁吁地说。
“不用，我……还行。”律屿清拒绝道，“你在前面带路，咱别走岔了。”
黄祯祯刚才一说话岔了气儿，这会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突然，一个矮壮男人追上来，朝律屿清伸出手说：“换我抱会儿。”
律屿清看了他一眼，喘着粗气把孩子放他怀里说：“把上半身抬高抱。”
“晓得了。”
跑出去一段距离，又有人跑过来说：“换我。”
“我来抱会儿。”
“换我吧。”
……
后面，不断有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加入进来，短短两公里的路，接力的人就超过二十个。
也是在这天，这条平静了几十年的老街终于被打破了平静，不断加入的接力的人群和抱在怀里的生病的孩子，成了正山街普通周末里最不普通的风景。
终于，孩子被活着送上救护车并做了简单抢救，病情终于暂时稳定了下来。
律屿清和黄祯祯脱力地瘫坐在救护车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哎，你看。”
律屿清用下巴点点救护车的一个角落说。
黄祯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居然是自己的高跟鞋和一束可爱的小雏菊。
她看着那束小雏菊红了眼眶，哑声说：“救人的感觉真好，律医生。”
“是啊。”律屿清说。
——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吴主任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各项检查仪器和手术室。
等小孩做超声心动图的空档里，吴主任拉过黄祯祯问：“病人家属联系上了吗？”
黄祯祯摇头。
吴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联系不上家属的话，手术风险和责任就得医院来担。手术成功还好，若稍微出点岔子，等家属找上来那妥妥就是一场医闹了。但又不能一直拖着不给治，万一拖得更严重了怎么办？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算了，上报申请我签。”
按规定，在联系不到病人家属的时候，应该由主治医生签署上报申请上报医院，经分管院长批准才行。这个时候主治医生是第一责任人，后续出什么问题，首先被问责的也会是主治医生。
这场手术，主治医生是律屿清。
所以，吴主任在跟黄祯祯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别跟律医生说漏嘴，记住了吗？”
“我知道了，主任。”黄祯祯清楚这背后的厉害关系。
吴主任签完申请，把它给黄祯祯后直接去了心脏超声室。到了超声室，他问：“情况怎么样？”
律屿清递给他一份Ｘ线胸片说：“畸形程度很严重，要是能做心脏透影就好了，可惜咱们医院没有这个设备。”
小孩的心脏畸形比他预想的要严重很多，他的主动脉骑跨在右心室上，很难界定它的骑跨率有没有超过90%，这样在制定手术方案的时候很被动。
吴主任仔细看了一会儿，这种程度的畸形，他从来没见过：“这还有得救？”
“有。”
“多大把握？”
“百分之四十。”
“嘶，挺高的。”吴主任以为顶破天百分之十。
黄祯祯拿着申请正要去二楼上交，刚走到护士台就见向锦在那打听先心病入院的小孩。
她喊住向锦说：“那个小孩在急救，你知道他家属在哪吗？”
向锦忙把旁边一个穿着黑色T恤、身材高大的男生推出来说：“祯姐，他是许闲的哥哥。”
“欸正好，快让你父母来把手术知情同意书签一下。”黄祯祯说。
那个男生还没来及开口，话头就被向锦截了过去：“他签不行吗？”
“最好父母签。”
“他父母不在了。”
黄祯祯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问：“对不起啊，那他满十八了吗？”
“满了。”
“那签吧。”
黄祯祯把知情书递给那个高大沉默的男孩。
许白焰沉默着接过来，细细看着上面的条款，见其中一条是死亡风险告知，他签字的手顿了一下问：“我弟会死吗？”
“你知道，做手术都有风险，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黄祯祯温声解释说。
许白焰声音平静：“我带他跑了很多医院，都说心脏畸形太严重，一动手术必死。”
看着他青涩的脸，黄祯祯心软得不行，安慰道：“现在在给你弟弟做手术的是首都第一医院来的大博士，是孟泽堂孟老的关门弟子，医术很厉害的，你不用太担心，他说能治就一定能治。”
向锦这时也跟着安慰道：“真的，我之前见过这位律医生，很厉害。”
“真的吗？”许白焰问。
“真的。”
“那我签。”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18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