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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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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蓝,云很轻,九月的天气燥热,往远处看,都能看见热意的晃影。
南暮脑门子流了不少汗,手心紧攥着衣角,低着头,不发一言。一巴掌过来,惯力使然,脸偏到一侧,刘海挡住眼睛,也挡住了她的眼泪。
刚开学不久南暮就被盯上了,一开始只是有人想来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多是男生,到后来,南暮就发现自己走在学校里,身后时常会有几个女生跟着,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暗含笑语,却让人感觉不到善意。
这次中午午休,则直接被拉到了操场一个角落。这个角落前头有厕所挡着,从高处看不到,摄像头也拍不到,小小角落成了学生恶意释放的最佳地点。
“就一巴掌啊,上啊,怕什么。”
“你没看见她都不敢动了吗,没劲,一句话都没有。”
“她敢还手吗?”
“一天到晚在学校里晃来晃去,就她披着头发,真还以为自己多特别。”
“就是,说话口音也让人讨厌。”
“离下午课还早,慢慢来啊,不急。”伴随这句话是并不好听也并不让人高兴的笑声凑在一起。
明明还是孩子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却尤为尖细刺耳。
南暮依旧低头,自己是刚转学回来,口音和老家的不一样也正常,没想到这却成了被欺负的理由。
面前几个女生她都不认识,只其中一个,每次跟在南暮后面都有她。
个子高高的,皮肤有些黑,那双腿倒是尤其的又直又长。
南暮不知道自己这一刻为什么还能关注这个,似乎不想这个又不知道想什么。
胸腔跳动的太快,却不敢抬头,她怕,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本能告诉她,如果抬头和这几个人对视,说不定会被欺负的更惨。
南暮不敢抬头,但是不代表别人对她的表情就不好奇。
头发突然被扯住,那个皮肤黑黑的女孩子的脸瞬间在自己面前放大,距离近的能看到她鼻子上有一颗小痣。头皮一阵疼的同时,右脸颊也一阵火辣辣。
“眼睛长的倒是不错,水汪汪的,想哭就哭啊,别忍着。”
“钱娜你打也太轻了吧。”
“你懂什么,这才刚开始。”钱娜盯着南暮的脸,笑出了声。
南暮不懂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笑的,双手在钱娜手掌抬起的一瞬,本能性的挡了一下,那巴掌就扇偏了许多,扇到了额头处。
指甲在额角刮处一道痕,刺刺的痛。
“你还敢躲!”
随后,南暮就见钱娜的神态变了,来不及反应的,便是一巴掌,又一巴掌,每次都比上一巴掌更重,右脸逐渐发麻,每次被扇偏,视线内都能看到钱娜面无表情的样子,那双眼却告诉南暮,她打的很爽。
“哭啊,怎么不哭,我看你是不疼是吧。”钱娜揪着南暮的头发直接往前一带,松手之后长腿一伸一脚直接将南暮踹到了厕所墙角跟。
“妈的这煞笔是个哑巴来的,一声不吭,我他妈手都扇痛了,人家连个眼泪都不掉。这么个闷蛋性子那帮男孩子喜欢她什么啊。”甩甩手,钱娜示意自己要歇会儿,转身蹲在南暮旁边,看着自己几个小姐妹笑道:“上啊,不是说看她头发不顺眼吗,剪了呗。”
南暮眼睛发酸,强忍着眼泪不掉,听到这句话起身就想跑,心里只怨自己倒霉,吃完午饭不在教室里好好午休跑出来散什么步。
自己这长头发自打小学三年级以后就再也没剪过,她爱惜的很。多少次妈妈帮她吹头发的时候都夸她这头长发好看,怎么可以随便被别人剪掉。
和家人的聚少离多,让南暮对这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极为珍惜,头发剪了,连着温馨的记忆都断了似的。
从内心深处直接涌上一股恐惧,和害怕不一样,这股恐惧让南暮背脊发凉,明明太阳那么大,温度那么高,身上却起了冷汗。
起身想跑,身子还只来得及转一个弯,就被堵住。
这帮人有五个,南暮知道,自己逃不掉的。
“求求你们,别剪我头发...”
南暮张口,声音自带颤音,惹的钱娜连连发笑,笑还不够,直接起身鼓掌,那副夸张的样子惹得其他四人也笑。
“这会儿会说话了啊。”
“剪不剪可不是你说了算。”
身子被推到在地,胳膊肘蹭出了血,南暮挣扎,一声尖叫戛然而止,脸颊与鞋底的接触让人恶心,胳膊和腿都被按住,使劲到了脑子都发白,还是没办法挣脱。
周围的笑声让头顶的蓝天变成了灰色,胳膊发酸,南暮没再动了。她抬头看着钱娜那张脸,眼泪仍旧在眼眶打转,红的厉害,那眼泪却掉不下来。
钱娜接过剪刀:“把她胳膊都给压稳了啊,别一不小心真见血了那就完了。”说着脚上用力,踩在南暮的下颌骨,看着南暮脸型变化,嘴巴合不起来留着口水的模样,笑的眼睛都弯了。
“我技术还是很好的。”蹲下身子,钱娜这么笑着对南暮说。
不是这般场景的话,单听到这种言语,别人还以为是朋友之间在说说笑笑。
凑近的剪刀,细碎的折磨,感受到锐利的弧度在自己头发上的动静,南暮咬紧下唇,忍着不哭出声。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不要这样对我,心底的声音逐渐扩大到整个操场,似成了最恶毒的诅咒一般一遍一遍循环播放。
人终于都走了,小小身子抽离成两个身影,一个成年的南暮,一个十四岁的南暮。她看着自己缩在角落里哭,小小的身子在诺大的操场毫不其眼。
南暮上前,想去抱抱十四岁的自己,那空中晃动的碎发却让她一阵窒息。
身子猛的下坠,从床上惊醒,此刻是凌晨三点半。
南暮开了灯,忽略了心脏的加速跳动,起身拉了窗户,泡了一杯咖啡。站在窗前看着车水马龙,万家灯火。
窗户上倒映的人影,已经不复十四岁的柔弱,长发及腰,身材纤长。即便刚从噩梦中醒来,表情也是淡淡。
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更显面容出色,这张脸也没了当年的怯懦,只瞧着,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回想十四岁的片段,没想到已经过去了十年。
十年里发生了太多,回忆里的点滴碎片有些已经渐渐模糊,只会在梦里偶尔闪现。联想到过去,难免会想起一个人,或者说不需要回头去想过去,这个人的名字也从来没从自己生命中消失过。
分手三年,彼此安好,都做了合格的前任,跟死了一样。
如果不是知道沈非臣回国,并且还在S市的消息,可能也不会做这样子的梦。
同学群里的消息闪动,南暮打开看了一眼,直接忽略了消息。打开电脑继续开始画画,画着画着,线条就乱了。
将窗户开开,南暮才觉得呼吸顺畅了点儿。
熬夜一宿画画,着了凉,光荣发烧。
十一长假,都浪费在了对抗病毒上。
烧的第一天南暮觉得自己吃颗药睡一觉就会好了。
烧的第二天南暮觉得自己继续吃药多喝热水就好了。
烧到第三天,看着温度计上四十度的数字的时候,南暮已经浑身无力的趴在床上进气儿不带喘气儿了。
微信上一直没回褚译消息,这个时候南暮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向褚译求救。
南暮:快送我去医院,我快烧死了。
褚译: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