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Chapter 3 ...
-
连日的高烧不退是因为急性化脓扁桃体炎，加之贫血，直接引起并发症，需要住院观察。
手背一阵刺痛，随后是轻微的冰凉，此刻已经是清晨，南暮盯着输液的管子，没了睡意。整个人处于有些呆滞的状态，脑子乱，心里又闷又堵，还有点空。
这状态让她没办法面对褚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容易应了褚译的要求，逼着自己吃了些东西，才将褚译请走。
不用再社交，周围不算吵，也不算安静，却也让南暮整个人都沉了下来，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沉浸在了回忆里。
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微微睁开眼，那雨中晃动的树影直接将南暮带回了第一次遇见沈非臣的时候。
A市的初中很多，南暮在外地念完小学转学回来，因着学习不错，拖了些关系，直接进了当地最好的一所重点中学。
可是不管哪所学校，有人的地方，总会有些是非，尤其是年少不懂事，不懂世界的少年，那恶就显的更纯粹，也更直接。
自己的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为了不给父母添麻烦，南暮选择了寄宿，周末离校，也只是去自己姑姑家。
即便姑姑很好，还是让南暮有感觉到寄人篱下的味道。
有时候姑姑不在，周末辗转在各个亲戚家，多少见了些冷眼，年纪不大，却因为经历这些，格外的早熟。
刚开始升学到初中被欺负，尝试性和姑姑提了一下，得到的回答却是：“你好好念书谁会找你麻烦，管好自己就行。”
也因着这样的一句话，其他的言语都被南暮吞回了肚子里。
连父母打来的电话，她也多是笑着说自己很好。
初一暑假结束，即将进入初二，拎着大包小包自己爸妈买的东西，南暮一个人上了高铁，行李箱里多是衣服鞋子之类，太过心疼自己，父母也不知道如何表达，便转变成了物质补贴。
衣服可以穿一年不重样，卡里的钱也从来不缺，平常不穿校服，夜里穿私服从来没重复过，都成了女生嫉妒的点。
好在舍友们都比较正常。
南暮望着高铁窗外，看着景色不断向后滑，微微叹了口气，她是着实不太懂那些女生的心思。不懂归不懂，也没打算委屈自己，能穿好看为什么不穿。
被欺负，被针对，自己也要打扮美美的，这种事情上南暮绝对不委屈自己。
十几岁一个人坐高铁回老家，开学报名南暮也是自己一个人来。别人都有父母陪同，她一个小姑娘自己跑前跑后倒有些惹眼了，老师在开班会的时候夸了她，南暮却觉得没什么。
这些事情不难，也不算繁琐，她倒是没觉得委屈，独立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你看看人家，小姑娘成绩不错长得也好，又独立，文文静静的，你再看看你，整天野的见不到人。”
“是啊，那叫南暮的丫头长那么水灵，多招人疼。”
班会散场，听到同学父母的称赞，南暮却没办法高兴起来，那是钱娜的父母，好死不死初二分班和钱娜分到一个班，几乎都可以预见后头的日子。
初二开学头几天，南暮的右脸一直有点肿，老师问南暮她也就说是经期，并没说其他，样子也正常老师就没放在心上。
下课还是和同学打打闹闹，嘻嘻哈哈。
然后钱娜突然被学校开除，晚自习回宿舍，南暮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就想不通，到底钱娜为什么会被突然开除。
想半天没想明白，索性不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又摸了摸自己这会儿才长到胸前的头发，翻了身睡了。
周五放学，南暮回宿舍收拾好东西准备离校，天有些阴，瞧那样子一时半会儿雨应该也下不下来，走到校门口发现自己忘拿了索性也就没再回去。
从学校出去马路上会经过一片林子，南暮刚从校门口拐了个弯，就看到前面一拨人在那里等着。虽然穿起了私服，和校内穿校服的样子差了很多，但是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其中有钱娜。
心头一跳，转身就想回学校，没想到肩膀直接被一揽，南暮一愣，侧头去看，发现是自己同桌宋蓉，瞧那样子像是跑着来的，喘着气，额角还有汗。
南暮脾气好，平时和宋蓉处的还不错，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跑什么。”
“追你来的，走吧。”
“我不能去，前头钱娜在。”
“我知道。”宋蓉朝着南暮尴尬笑笑：“但是你今天不去不行。”
“为什么。”
“对不起。”
书包被拽着，南暮踉跄了两下就已经走了一段距离，钱娜几人笑眯眯的上前直接将南暮围在了中间。往左，路被堵住，往右，是男孩子，穿的是与年纪不符的浮夸。
完了，南暮想。
在被拽进去林子之前，她看到了宋蓉低着头在路边，看不清神色，南暮心里一阵反胃，错开了视线，就和一个男孩子四目相对。
这个人南暮知道的，从来没掉过年纪前五名，总是在学校的表彰栏里头，也总是会被各科老师念在口头上夸，名字在南暮感觉来，也特别的很，叫做沈非臣。
对方的眼神让南暮心里一紧，立马低了头，眼下的境况着实丢人，她也实在不想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记住自己。
“别看了，知道那是谁吗你，看了有什么用，谁会自找麻烦。”
“你是真能耐，在我们面前吧，装的跟个小白兔似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钱娜揪着南暮的头发，直接扯到自己跟前：“扭头就把我找人要钱这事儿给捅出去了，还搞什么名单，牛逼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家。”许是刚才看到沈非臣，让南暮觉得自己和对方对比就是个渣渣，学习不过中上，在校连个好朋友也没，自以为相处不错的同桌扭头就把她给卖了，同是学生，对方就是太阳，她就是淤泥，任人踩踏。
伸手掰扯，羞耻感让南暮没办法叫出声，眼泪开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急的脸颊发烫，加之这帮人里头几个男孩子嘻嘻哈哈，和之前都是女生不一样，更让人恐惧。
南暮头发被扯着，看不清路，不过几秒钟就已经被这么半拉半拽拽到了林子里头，头皮已经被扯的发麻，还没来得及再挣扎，整个人就被一脚踹到了地上，力道之大，直接将她踹了一米远。
地上有枝杈，南暮被踹的有些发懵，身子半躺在地上，胳膊直接被地上的枝杈戳了个血口子，这会儿南暮没感觉疼，脑子里就是懵，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这群男孩子竟然不是来凑热闹而是来动手的！
而且力道女生完全没法比。
“说实在话，要不是你喊我帮忙，这妹妹也有点倔，我嫌烦，不然还真下不了手，长得可比你好看多了啊。”
“你滚吧你，好看完事儿之后你自己再去泡得了呗。”钱娜从兜里掏出手机，“之前跟你小打小闹的，这回给你来点真格的昂，反正我被你弄开除了，玩点刺激的好了。”
“这事儿我喜欢，你别动手，我---”
卡在嗓子眼里的那个来字没能再说清楚，那打扮浮夸的男孩子被沈非臣一脚踹了个下马趴。
白色身影蹿的太快，南暮都没看清他什么时候冲过来的。
少年利落的碎发，宽大的T恤，还有那一脚冲上来的干脆样子，这是南暮对沈非臣的第一印象。
“我草泥马！你他妈谁！”
世界上不论哪一物种，雄性生物打架总是要比雌性生物猛的多，哪怕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娃娃。
被一脚踹趴下的男孩子直接顺手撩起地上的大石头就扔了过去，沈非臣反应快，身子一闪就躲开了。那方向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就护在了南暮的前头。
将那一帮子，三女四男直接挡在了南暮的世界之外。
此时此刻，少年并不算宽阔的肩膀为南暮挡了对她来说无法承担，无法对抗的恶，也将南暮缺少的勇气从骨子里唤醒。
抹了抹眼泪，南暮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那四个男孩子就直接朝着沈非臣冲了上来，钱娜和旁边那两个女的也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之前被欺负，被打耳光，被踹，南暮从来没还过手，这回，想还手，却还不了。三个女的一起上，南暮头发衣服被扯了个乱七八糟，头发被对方拽着，肚子，腰后面被一脚又一脚，似不累一样，没个停。
脖子和脸上也一直被抓。
便是如此，南暮视线余光还是看到了沈非臣直接逮了一个男孩子摁在地上猛揍，嘴唇紧抿，一拳一拳，身后被其他人拿棍子打也当没感觉。
他的表情当没感觉，不代表真的不疼，而这个时候南暮身子受不住力，直接被压在了地上，头被一脚一脚往下猛踩，嘴角发痛，口腔发腥。
身上，脑袋上不停的重力踩踏，和棍子闷声打在沈非臣身上的声音让南暮崩溃，时间这个概念像是消失，呜咽出声，一张嘴，嘴巴直接沾到地上的土。
她是狼狈，他是错愕。
“你他妈哭个屁！面对这帮子人渣你不许给老子哭！”
这是沈非臣对南暮说的第一句话。
闪电劈开压在头顶上的乌云，透过树缝一刹而过的光，随之而来的就是响雷，就是大雨。
一切都在大雨里头变得更加狰狞疯狂，南暮看着钱娜面容越发扭曲，看着她抓了地上的东西就往自己嘴巴里塞的可怖模样，身上的衣服则被其他两个女生拉扯不停。
比起自己，沈非臣的境况让南暮脑子瞬间发了白，因为她看到其中有一个人直接抓了地上一块砖头就要招呼过去。
“你快躲开！”
南暮嘴巴里混着泥土，加之情绪急怒，声音粗粝嘶哑。
这声音太大，也太难听，其中情绪更是迫人，吓得三个女生手里直接一松。南暮手脚还发软，说不上哪里来的力气就从钱娜的掣肘下爬了出来，一爬出来直接就不管不顾的扑到了沈非臣身上。
那一砖头，也就砸到了南暮肩膀骨头处。
几秒钟内发生太多。
砖头砸在骨头上闷响，以及身后略带沙哑的呼痛声，还有紧紧把自己搂在怀里的动作，让沈非臣脑子发懵，发空，眼睛只能看到她手腕上的淤青还有沾在她手背上的一片残叶。
雨下的太大，那一片残叶马上又被大雨冲掉。
身子趴在地上，背后是她的重量。
真的，很轻。
以为这就结束了？并没有。
钱娜欺负人的准则是，一旦看你不顺眼，不把你踩到泥里，不把你折腾到跪在地上她是不会算了的。要是乖乖不还手，差不多也就行了，你越反抗，她就越逮着你不放。
这回还整出个沈非臣，钱娜气的头都发晕，沈非臣是什么人，以前同班的时候什么时候正眼搭理过她。趁着周五，人多，又下雨，树林子里头别人根本注意不到，不打到这贱货说对不起，没拍到她视频岂不是白白浪费这么好机会。
肩膀剧痛，带的脖子发麻，脑袋发晕，南暮没再出声，双手双脚从背后紧紧箍着沈非臣，哪怕被扯的衣裳都破了，露出了内衣带子，指节发青也死死箍着沈非臣。
双手按在沈非臣的手腕上，指甲抠在地里嵌了满满的泥土，背后棍子抽条，南暮也没吭过一声，力气没松一下。
身后的脏话不断，一茬接一茬。
“别他妈磨叽，弄快点！把人给我分开！扯不动就直接把她衣服撕了，拍完了赶紧走。”
“屁，老子鼻子怕是被这小子打坏了，女的你们搞，这他妈王八蛋老子今天不把他头敲开花就他妈孙子！”
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犹如过了一两年，沈非臣刚从发懵的状态回神，想挣脱，没想到就看到地上的红色。
南暮脑袋处开始流血，让身后的脏话戛然而止。
一动不动的样子，也让那三男四女害怕。
跑的利索，却正好被沈非臣发小苏是带来的老师和警察拦住。
鸣笛的声音，车子在雨中呼啸而过的声音，老师的惊呼声音，打雷的声音，还有沈非臣抱着她的臂膀的温度。
以及那句：“别怕，我在。”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