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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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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
一眨眼,半年都过去了。
阳光热烈,空气被晒得滚烫。长得歪歪扭扭的藤蔓爬了满墙,蜷缩着叶子。
年歌收拾了一下家,准备搬去泗水。上上下下都翻了一遍,却只寻出一把扇子。他打量着那把扇子,竹作骨,白纸为面。
简单的够可以啊。
可空荡荡的一间间屋子,除了三把椅子,一张矮几,半套茶杯便再无其他。
耸耸肩,年歌拉了把椅子放在长廊阴凉处里,懒散地坐上去,把弄那把扇子。
这是许轻河的,他派人偷来的。不过,到手第一天他就感觉无地自容了。
这是什么痴汉属性……
年歌笑笑歪着头,回忆里,有段时间许轻河也总拿把扇背地里偷偷跟着他。现在回头看,可能当时是在追求他吧。
那个人总是明眉皓目,撩人而不自知。扇面打开,朗逸非凡。
“好巧,少神也在这儿?”
年歌抱胸,眼神飘忽不定。“这里是我的界内。要问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吧?”
许轻河咳了一下,眨眨眼,“我正四下拜访众神。路过泗水,希望少神,可以接待我。”
“随意。呆几年?”
“额,百年可否?”
……
“年歌,你会下棋吗?”许轻河举着棋盘朝他晃晃,跃跃欲试。
年歌表示对他无知的怜悯。
半年后,他左手把着茶盏,右手棋子落下,结束了第8461局胜利。
对面的许轻河把头砸在棋盘上,自信心彻底破碎。
“那什么,要不你教我吹笛?”
他撩起头发,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睛。
三年后,茶香飘飘,年歌冷漠摇头,抬手封了听觉。决意不让自已的耳朵再受罪。
本着好意,让这小羔羊尽快迷途知返,他建议,“琴室里乐器有很多,你还是,换一个吧。”
许轻河指间转着笛子,仰坐在庭院里,“可他们说,笛子最好学。”
“……分人。”
第二日,许轻河再来,牵了一匹枣红马。鲜衣怒马,好看地紧。
“年歌,我们去骑马如何?”
年歌站在廊下,看着那匹马都快要吃光了他的草坪。
“不去。”
“为什么?别看它能吃,小枣其实很乖的。”
“家里有客人。”
许轻河愣住,发现年歌衣着整洁,头发也特意梳过。
“那我明日再来。”
“不必。”年歌摇摇头,“我要出一趟远门。家里不能招待你了。”虽然理如此,年歌心里竟还是不舍。
闻言,要走的许轻河停了步,“我不可以再这里等你吗,以前是你在招待我?”
年歌皱眉,也很疑惑,“你一个神君独自呆在别人的界内太奇怪了吧,难不成我不理你。”
“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够近了……”许轻河很明显僵住,“所以,我并不特别是吗?其他人这么找你,你同样也会这样。”
“对。”不过没人会来找我就是。
许轻河张了张嘴,低下头去,半饷才小声说道,“你喜欢我,……我这样输给你吗?”
怪死了。
“你一个武神,输我这些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我说得,这么小声。”
“……”
这一下,年歌嘴边的话被生生咽下去。而许轻河朝他浅浅一笑,牵马拱手转身离开了。
花儿热切地开放,布下一处处阴凉。像一条斑点狗,犬吠在无声喧嚣。
年歌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不知所措。逗留了许久,才僵硬地学着同样去转身。呼出一大口气走进屋里。
里面老小子端正地坐在榻子,一丝不苟。和年歌一对坐,也有有三四分像。
轻品一口茶,老小子才忍不住冒出个话尖。
“方才是许轻河,东都的第一位平安神?”
“好像是。”
老小子心里敲起了鼓。
“他近日常来?”
“是。茶都用完了。你手里是最后一杯。”年歌幽怨地盯着老小子,“我还正打算去一回茶神山。”
老小子不好意思摸摸胡子。
“……年歌,我来是因为我算到你的红鸾星动。”
年歌心情低落,对老小子的话也没什么反应。见状,老小子预感大事不好了。
“你早就算过了?”
他点点头。
“不是,你想想。那许轻河初来,年岁浅。六界都还未见过,正是年少心性未定啊。”老小子急死了。
天神受人爱慕没错,可在这一点上往往又欺世骗人。而那许轻河怎么又不只是一时兴起?
“我愿意碰这红尘。”
“你可比他大那么多,你原来还是个界神!”
“没人承认。他也不会知道。”
年歌据理力争。
“可许轻河是个男人!”老小子实在没话说了。
年歌一咬牙,“我愿意在下。”
“……”
爹,你想得有点太多了吧?老小子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撩蹄子。
父神想要在线搞基怎么办?
当年父神抱他在怀里,他还记得;父神赴死的样子,他也记得。可真和一个男人嘴对嘴亲着的场景……要吓死他!
“……年歌,打个商量。等我百年之后如何?”
“嗯,我等不起。”
“最多,不会布告仙界。”
许轻河,往前万年也就那样过去了;往后万年若没有你,我一刻也不想。
请亲吻我,用力跑向我,告诉我你喜欢我。我一定会用我的一切回应你。
……
年歌醒来时,已是傍晚。
鬼域是与人界共用同一片天空的,同样的昏晓,同样的日落月升。
夏夜晴朗,清风徐徐来在阴凉的木板上跳舞。
他起身时,一不小心踩到了他的长发,踉跄了一下。
一瞬间肩上落了霜,身后冷了孤灯。阳光失了自由,木屋入了死寂。
弯着身体,年歌痴痴笑着,最后哭了。
后来啊,老小子陨落,许轻河被他封了记忆。那些记忆,只有他记得。
所以说,天地倾倒,为什么要独留下他?众生沦陷,又为什么要如此伤他?
他就是一块反骨。
若干年后,以自已以为最不能承受的境遇,还活着。
还真是,哭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