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宝珠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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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区，问道山。
“……你们？”
赤昭一看臭主人迷迷糊糊，好像不认识他们一样，跳到床上，崩溃：“完了！失忆了！”
柳小晴闻言，感觉天崩地裂，声音也颤抖起来：“千萝小姐，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江书玉紧随其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是江书玉啊！”
韩彤、杨如萱、石小小眼睛都不眨，生怕她脑子出什么问题。
千萝：“？”
她一脸淡定：“你们挡光了。”
赤昭擦汗：“……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
法华翠玉发挥功效之后，成为了一枚普通玉佩，百年妖血也不能完全修复玉佩，它落在了千萝的掌心，颜色浅淡。
赤昭凑过来，盯着玉佩：“看来还需要真正的百年灵乳，才能真正修复法华翠玉。”
千萝听着赤昭说完了她昏迷之后的事情，将法华玉佩交给赤昭：“还给……”
赤昭的小爪子按住她的手：“你就放心吧，这好东西王家送给你了，算是你救他们一家三口的报答吧。”
千萝随即看着这有疗伤奇效的法华翠玉，心中一喜：”真的吗？这可是结丹法宝！”
“虽然是结丹法宝，但没有百年灵乳和百年妖血，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送给你做个人情。”
千萝瞧着他人小鬼大，竟然还说出来这番话，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真是长大了，都能说出这番话。”
闻言，赤昭昂首挺胸：“你现在知道我的好了！你昏迷之后不都是要靠我吗？所以你要好好对我。不说了，最近日子赶得太匆忙了，我要睡觉了。”
“哦，对了，你好了之后去找王文珠，她现在就在问道山，她说有话和你说。”
随即，进入了灵兽袋里，扭着屁股对碧血银蚺，蜷缩一团，呼呼大睡。
碧血银蚺：“……”臭毛茸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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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萝小姐，你终于醒了！”柳小晴和江书玉一左一右坐到少女身边，一脸后怕，“没有想到你在第8区遇见了这么危险的情况，要不是昭昭告诉我，我都不知道。”
韩彤疑惑：“啊，什么事情，我还没有搞清状况？”
杨如萱、石小小和江书玉也在一旁疑惑，她们最近几天都忙着守护千萝、等到柳小晴和赤昭回来，却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小晴一脸激动地把赤昭告诉她的事情都说了，包括偶遇王南星、进入斗兽场、双杀长老、迷谷秘境碧血银蚺攻击、王通天夺舍王南星、水下逃生、江良逼问王家夫妻和诛杀江良神魂，讲得仔仔细细，中间多次讲述千萝多么不容易，多么辛苦，多么伟大，把千萝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听得江书玉等人目瞪口呆，随着剧情发展心情跌宕起伏，聚精会神地听着千萝种种丰功伟绩：“天哪，赤昭火烧斗兽场，千萝小姐杀死8区区长！我们是不是要兼并第8区了！”
千萝咳嗽了几声，尴尬：“赤昭是这么说的吗？”
柳小晴理所当然：“不是，这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面对众人兴奋的神情，千萝垂下眼睫，思考许久，第8区和第9区都属于在区长的压迫之下，但是第8区没有第9区压迫得明显，可能很难服众。如果第8区区长王通天和三位长老去世的消息传入第8区人们耳里，很容易造成暴动，这样的局面不是她想看见的。
“对了，你和王南星一家都来了？”千萝只见过王文珠匆匆一面，没有想到夫妻俩愿意来到第9区救她，“你们怎么来第9区的？”
柳小晴立即兴致勃勃讲了王家的灵船：“这灵船很大！虽然多年不用，有些破败，但是只要放下品灵石，就可以启动灵船，可以容纳千人！我们的第9区就缺一个这样的交通工具！”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脸：“其实有点想和她交易，问问灵船卖不卖……我们第9区也有一些亲人在第8区，因为壁垒关闭，好久没见面了。”
“好，我知道了。”千萝一想到王文珠约她私下见面，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想法。
她准备吃点柳小晴等人准备的饭食后，就去找王文珠谈话，看着一桌子饭菜，心中疑惑：“这些蔬菜怎么有灵气？”
柳小晴笑眯眯：“这是灵植师特地培育的青菜，这肉是前几天修士合力猎的一头低阶妖兽，就当是青菜炒肉喽！”
石小小擦了擦口水，心里告诫自己：一点也不香，她的酸辣粉才是最香的，她可不能和千萝小姐抢吃的！
江书玉端上一碗莲藕排骨汤：“这藕也有淡淡灵气，排骨是低阶妖兽的肋骨。闻起来好香，千萝小姐，你快趁热吃了。”她睨了旁边的贪吃鬼，“再不吃，她们三个人都要流口水了。”
“那大家坐下来一起吃呀？”
韩彤连忙摆手，一脸羞愧：“这怎么好意思？千萝小姐你大病初愈，我们怎么能抢你的菜？而且这些东西本来就比较稀少，都是修士们的心意。”
杨如萱点头：“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也能吃上灵米了，这些都是灵植师培育的，也就是问道山土地好，灵气足，才可以生长这么多蔬菜。”
石小小咽了咽口水，眼睛发亮：“都是千萝小姐的功劳！”
她受不了！真的好香！青菜炒肉，莲藕排骨汤，番茄炒鸡蛋，糖醋里脊肉，炸妖兽小腿、大腿、琵琶骨……
妖兽尸体码得整整齐齐，走得干干净净，敢不敢上一个炒豆橛子！全是肉！谁受得了啊？反正她受不了！
“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回去吃点酸辣粉压压惊。
一转眼，石小小三人跑得没影了。
中间撞上了前来探望的刘宝珠和梁文欣，她们两个人带着果篮，离开了天上阁之后，宝珠的状态原本应该是自信和精神，但是恰恰相反。
女人眉眼低垂，有几分疲惫，发丝凌乱，薄唇微微抿着，见人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开心，礼貌性打招呼：“韩彤，你们好……”
“宝珠，你来看千萝小姐！”韩彤快人快语，扯了扯杨如萱和石小小，眼神示意她们两个人，“你们等等，宝珠在呢！”
石小小等人抬眼看去，是瘦了很多的刘宝珠和年纪很小的梁文欣。
梁文欣看见她们眉宇间的自信，非常羡慕，看见满山洞的修士更加向往：“小小姐！好久没来问道山了！没想到变化这么大，都有食堂了！”
“哈哈哈，食堂都是黑暗料理，等会带你们尝尝！”
梁文欣还没有回答，就被刘宝珠拉着走：“我们时间不多，下次吧，问道山很远，幼儿园小朋友离不开我们照顾。”
石小小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们……”
话未说完，人已经走远了，她一脸怔愣，直到韩彤戳了戳她：“宝珠很不开心，你别在意。”
杨如萱也看着宝珠离去的身影，叹息一声：“不仅仅是她，很多人也是。要知道修士和凡人本就存在区别，以前是身份高低，现在是实力强弱。”
“自从我来了问道山之后，我也很少和自己以前的朋友们联系，因为她们已经结婚生子，没有灵根的她们只能在山村里待一辈子，每个人的境遇都不同了。”
“修士继续修炼，可以拥有漫长的岁月，而凡人拥有的寿命只有不到百年。”
“人和人的区别从一出生开始就存在，以前最大的分水岭是羊水，现在最大的分水岭是灵根。”
“没有灵根就成为不了修士，没有修士，只能是一辈子庸庸碌碌的凡人，而他们见识过修士的厉害，怎么会甘心沦为一个平庸的人？”
这些话石小小和韩彤都放在了心里，心有同情，但是她们也无能为力，既定事实怎么改变？
“只希望千萝小姐的话，她们能够听进去。”
——
“千萝小姐，你离开的一个月里，我们也做了很多改变，食堂……”柳小晴和江书玉两个人喋喋不休，说着问道山的变化。
她们没有发现门口的刘宝珠和梁文欣，直到千萝发现了地上的人影，才抬头看见转身的刘宝珠和梁文欣。
她疑惑：“宝珠？”
柳小晴也站起来，有些尴尬：“宝珠姐，不好意思，我们说得入迷了，耽误时间了，你们俩聊天吧……”
她赶紧拉着江书玉离开，刘宝珠眸光暗淡，声音低低：“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不过是来探望一下，既然千萝小姐好了，那我就放心了，我们现在回幼儿园了。”
江书玉赶紧捉住她的手，讪笑：“别呀……你和千萝小姐好久没见了，你们聊！”
说罢，两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千萝向她们俩招手：“宝珠！文欣，你们过来坐吧！”
之前柳小晴她们也说起过刘宝珠的事情，虽然她让刘宝珠管理凡人事务，但是刘宝珠的心情并不美妙，毕竟修士和凡人共居，只有凡人仰望别人的份。
可能别的凡人没有那么大的情绪，毕竟他们之前就是被压迫惯了，只感觉现在的第9区很好，可是刘宝珠不怎么想。
“千萝小姐，你不用劝我了。”刘宝珠知道她要说什么，心底泛起一阵苦涩，“自从我不开心之后，你们所有人都忍让我，迁就我。我反而更不开心了。因为我知道你们都是在同情我。我不喜欢高位者对下位者的同情，我喜欢的是与你们肩并肩，一起努力。”
“可是你现在也和我们一起肩并肩的努力呀，也有很好处理凡人事务。修建道路，种植树木，修建房屋，建设更好的九区。”千萝放下筷子，挨着她们两个人坐，“宝珠姐姐，你比我大。我相信你应该能够更好的理解我话中的意思。”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梁文欣僵硬：“不是这样的，其实……”
刘宝珠严厉打断：“文欣！”
千萝疑惑：“是有其他什么事情吗？”
梁文欣气得鼓鼓地站起身：“宝珠姐姐，就算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我们与修士本就是云泥之别，他们能修炼，我们只能终老一生。”
“天上阁的姐妹都想为九区做贡献，可是他们都知道我们是在天上阁做过莺花的，他们嫌弃我们，他们没有资格嫌弃高高在上的修士，石小小她们也不经常在外走动。修士引气入体，脱胎换骨，她们可以摆脱世俗的烦恼，可是我们不能。我们每天都在和凡人打交道，怎么避免这些情况？”
梁文欣眼睛泛起泪花：“还有之前的事情，很多天上阁的姐妹是残疾的，回春丹不可能复原肢体。她们不能像修士一样能够修炼，断肢不能重生，这些断肢就像我们这些的过去一样，一直会存在，永远被歧视，被侮辱。”
“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们，肮脏的过去。”梁文欣吸了吸鼻子，眼眶湿润：“我原来也以为只要走出天上阁，世界就会变好的，但实际上世界是不会变好的。”
这些言语是千萝没有听见的，她以为她们人人都很强大，即便身处黑暗，也能心向光明，但是人是会脆弱的，不是像钢铁一样无坚不摧。
少女神色恍惚，嘴巴张了张，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们。是啊，她一路修仙杀人，却忽略了可怕的不是修士，而是人心。
人心难测，她怎么就忘记了自己第一次杀的不是修士而是一对凡人夫妻。
刘宝珠起身安抚文欣：“文欣，谢谢你为我说了这么多。可是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我只是……”
女人走到窗边，遥望碧水蓝天，小山重重，淡然一笑，嘴角泛起一阵苦涩：“我只是想……修仙。”
“我不在意名节，不在意贞操，我在意的是我没有灵根，无法修仙。”
“或许我应该满足于凡人的平庸，但是我见识过更广大的天地，怎么还会做一只井底之蛙？”
“我只是恨自己没有力量，没有更多的力量。没有更多非凡的力量来帮助九区来建设家园，我做的只不过是普通凡人能做的。”
“我有什么资格当他们的领袖？做他们的主，他们不满意我也是应该的。”
梁文欣拍桌子，惊醒了恍惚中的千萝：“他们是不满意我们女人的身份，不满意我们莺花的过去。不是不满意作为凡人的我们！”
神色疲惫的女人微微一笑：“可能都有吧……我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但是我想修仙。”
思考过后的千萝，拧眉：“如果他们侮辱你，那我们可以制定规则，辱骂女性就惩罚他们。”
梁文欣立即拍手叫好，皱巴巴的小脸舒展开，喜笑颜开：“是呀！要是侮辱我们就罚他们100灵珠！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宝珠并不这么认为，摇头：“你们年纪小，不知道事情的根本。你能管住他们的嘴，你却管不住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神情，他们的心灵。仅靠这些规则来惩罚他们是没有用的，他们从心里认为糟粕是对的。”
“况且百废待兴，需要很多凡人做工，何必为了我兴师动众，不值得。”
千萝快步走到她身边，与她对视，对上她那双疲惫而暗淡的眼眸，眸光微亮，十分认真：“怎么不值得？我觉得你值得。你为九区做了这么多，你有你的力量，你有你的贡献。”
宝珠面对眼前两个义愤填膺的少女，她摇了摇头：“我不在意，我在意的仅仅是修仙。我无法修仙，这才是我的心病，而且无药可医。”
“我知道，你想说的是我作为凡人有凡人贡献的一部分力量。可是我不想仅仅作为一个凡人。”
“让我用平常的称呼叫你一次。”宝珠直视少女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睛像秋日的琥珀，美得醉人，倒影着她疲惫不堪的面容，“小萝，你知道吗？”
“不仅仅是我有心病，就连柳小晴她也有心病。”
“作为修士的小晴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逐渐老去，无能无力。等她活得更加长久，也只能看见越来越大的妹妹小晚，她可能看着小晚长大、结婚、生子……”
“看着她逐渐凋零，逐渐老去。而作为姐姐的她还是年轻模样。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接着死去，而自己永葆青春。这也是一种诅咒。”
听到这些话的千萝心头一震，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因为小晴也不会和她讲这样的话，小晴在她面前永远是亲切的，温柔的，爱撒娇的。
她可能不会把这些心底真实的想法讲出来，而今天刘宝珠所讲的一切，好像撕开了眼前的温情面纱。
“不仅仅是小晴，所有有亲人的修士都会痛苦。这就是凡人和修士的差别，是寿命的长短，是力量的悬殊。”
“没有灵根的凡人永远不会变成修士，他们出生就没有可以修炼的机会，从来没有可以选择的机会。”
圆润丰盈的宝珠瘦了很多，她瞧着夕阳西下，晚霞光芒万丈，暖黄色的光芒将她笼罩，只露出孤寂又执着的侧脸轮廓。
“我进入天上阁没有选择的机会，也不能选择成为修士。”她轻轻皱着眉，眼眸中流露出不解，“难道人的命运从一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
“宝珠姐姐……”梁文欣害怕她想不开，冲过头抱她的腰，一头扎进温暖的怀抱里，尽管心中酸涩，但依旧认真劝她，“你别想这么多，你会陷入死胡同的，宝珠姐姐。我们可以不做凡人的领袖，我们可以回到小山村一起去看望你的父母。”
她真的理解宝珠姐姐的想法，天上阁其他姐妹的想法她也理解，她们在意的不是他人的冷言冷语，而是落差感，凡人和修士的落差感，是一种不甘，是一种自卑。
柳小晴等人可以在问道山修炼、炼丹、开矿，而她们只能日复一夜地面对无尽的事务，没有一种成就感，整个人非常疲惫。
“人不知道修仙的时候可以想象修仙，可是当一旦有人修仙了，而我修不了仙，真的不甘心。”最后几个字，刘宝珠咬得极重，眼睛里甚至出现了血丝，有一丝疯魔的偏执。
“我想修仙，我想遨游天地，见识广阔，不想做井底之蛙。”
“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命运。”
她遥望远方，声音极轻，像被风吹散的雪：“我不想认命。”
“但是……事实如此，无可奈何。”
原先柳小晴等人指望千萝安慰刘宝珠和梁文欣，但是她现在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千萝可以杀人，可以升级，但是无法看透人心，无法主宰他人的命运。
宝珠没有错，她只是不甘于平庸的自己。
面对小晚被剥夺灵根，她无能无力。面对没有灵根的宝珠，她也无能为力。
纵然是修士，也决定不了命运。
都说人定胜天，实际上只不过激励自己向前。命运的残酷在于会剥夺选择的权利，而宝珠就是如此。
出生就是凡人，还怎么修仙。
一直到夜幕降临，千萝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刘宝珠和梁文欣越走越远，相互搀扶走下山，最后消失在在寂静的夜里。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