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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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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夏夜，江之岛上都会举行大型的夏日祭活动，今年也不例外。训练刚结束，就有人提议去参加庆典活动。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田冈教练和Boulder终于艰难地点了头。
从车站开始，就有如织的游人在街巷里穿梭，卖章鱼烧的小摊香味四溢，捞金鱼的摊位前，几个孩童挽起了袖子兴致勃勃地朝着自己看中的金鱼下手。
路边精致的小店里传出时下最流行的音乐，身穿浴衣的美丽少女挥着小巧精致的团扇走过，相爱的情侣们十指紧扣，情到浓时甜蜜一吻。一旁闪着彩灯的迷你投篮游戏机，五官粗旷的老板包着花头巾，大声地招揽着路过的行人：“300元玩3次，人人有奖，永不落空。”喧闹的小集市里充满着人间的烟火气。
他们的队伍人员众多，又以高个子的篮球队员为主，在人群中十分惹眼。幸运的是，有了那么多队员的掩护，仙道倒变得不是那么显眼了，尤其是他特意戴了一顶鸭舌帽，帽檐压的低低的，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是他。
“上杉桑，请你吃。”一支红艳晶莹的苹果糖递到她的手边。
“是谢礼，谢谢上杉桑的海报。”江岛略带匆忙地解释。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关系，秀气的脸上是淡淡的红。
“谢谢。”她含笑接过。
江岛顺理成章地与她并肩同行。
一行人继续向前，经过一个众人围成的圈时，她捕捉到了断断续续的几声不怎么悦耳的音乐声。
透过人群的缝隙一看，原来是三个看似中学生的少年在街边演奏。不知为何，小提琴手始终跟不上长笛手和中提琴手的曲调。随着围观者越来越大声的催促和嘲笑，他急得满面通红。
“能让我试试吗？”上杉走上前，和气地问着。
唔……琴弦太紧了。
她重新调过琴弦，一边拉奏，一边讲解，“弓与弦的交点应该在这里，然后刚刚的小节指法应该是从一到三……另外，Pyotr Ilyich Tchaikovsky是非常的华丽和浪漫的哦，要更加柔美，柔和……”两位乐手知道遇见高手了，对视一眼后，也加入了演奏。
长长的发披散在肩，她拉琴的姿势十分优雅，又带着成熟女性的妩媚，晶莹剔透的乐音随着弓的旋转而曼妙起舞，缠绵细腻的演奏让人闻之欲醉。优美的乐曲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沉浸在乐曲中的她，耀眼如明亮的星辰坠入人间，令人移不开眼去。
上杉小姐真的好美，江岛奋力地鼓着掌。
两三步外的球员们看到了这一幕，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嘀嘀咕咕。
“你看江岛，他这也太明显点了吧。”
“他喜欢上杉桑，连教练都知道。”
“上杉桑这么漂亮，已经早就有男朋友了吧？”
“江岛说没有哦，之前有次他们遇见，还一起喝东西，还送她回家哦。”
“江岛这么主动？那他们两个…”
“咔啦”
仙道捏扁手中的已空的饮料罐，神情自若地把它投入路边垃圾桶。
随着庆典时间的临近，通往神社的路上，人潮越发的拥挤。在一群穿着华丽浴衣的游人经过后，他们这支队伍就被冲散了。在第三次被人踩了脚之后，上杉已经放弃看花火的念头，一心只想离开。但深陷在人潮中的她，也只能被动的继续往山上走。
一只有力的手从侧边伸出，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她惊讶地抬头，就这样撞入了那一双含笑的俊美眼眸里。“你……”见他手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一个悄声的动作，她赶紧咽下嘴边的称呼。他一手拉着她，一手挡在她的身前，结实的小臂上，有淡色的青筋闪在她的眼前。一步一步的，他们横过人群，等双脚终于踏上人行道的地砖时，不由得两人都大呼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人太多了。”
“还要去看花火吗？带你去哦。”仍然是温和的笑容，在她抽回手之前，他利落地手一翻，便是十指交扣的姿态。
牵着手，一路向前。起初上杉别扭又慌张，可仙道总能在她想逃离之前，好好地扣紧她的手指，力道不大，只是刚好让她无法挣脱而已。直到她放弃了挣扎，小巧的手乖乖地蜷缩在他的掌心。本以为是要去山上的哪个位置，结果却被他带来了海边。上杉惊讶地看着那一条随着海浪载沉载浮的白色船只。
而更惊讶的是，自船老大的手里接过钥匙，他熟练的启动、转舵。
“你会开船？”
“在美国考的证，方便钓鱼。跟开车也差不多。”他笑得弯弯的眼睛里颇有几分得意：“你要不要试试？”
“谢谢，不用。”她的驾照都是考了三次才拿到的，开船，只怕下一秒就会翻船呢。
新月在夜空中缓缓穿行，海面闪烁着点点微光，海水涌动着，又悄然退去, 偶有渔船开过，发出几声悠长的汽笛声,更添寂静悠长之感。远处的天空，彩色的花火不断的填满天空再缓缓落下，无论人事怎么变迁，这月亮，这海浪，还是永恒不变。
熄掉马达，船在海浪里摇曳，漫天的花火倒映在同样漆黑的眼眸里。
“你的小提琴，还是那么出色呢。”
“谢谢。”
“为什么没有继续学习呢？……难道没有M教育学院吗？”仙道偏过头，带着探究意味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她。
“当然不是，”上杉顿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回答，“只是，我没有考上而已。”
“你会考不上？”她的成绩那么好。
“三神先生收学生和别人不一样，他只看专业演奏部分，其余的成绩一概不考虑。我记得我有和你说过的……呃……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见他神色微变，她马上补了一句。
“那时你一定很难过……”短暂的沉默后是长长的喟叹。他记得她谈起那位老师时，双眼发亮的样子。
“嗯……是难过的。”记得录取通知出来的时候，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狠狠地哭了三天。
“其实，那年三神弦先生也只收了三个学生。我的确技不如人，就……没办法啦。”
上扬的尾音，是刻意的轻松活泼。
“……抱歉，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些。”
Duke的篮球打法和日本高校天差地别。他几乎每天都泡在球场里，累到极致的时候，也曾在更衣室倒头便睡。
依稀记得那时面对听筒那头，她伤心的哭泣，疲惫到极限的他只草草安慰几句就不省人事般地睡了过去。
“我知道的，你那时候也很辛苦。”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露出微笑，语气温和坚定，“我也应该要学着自己成长。”
“……唔，是吧。”
即使最初的心多么地坚定不疑，那纯澈明净的热爱终是熬不过高耸的山，宽广的海，现实水滴石穿的磋磨，渐行渐远。
“你对……江岛浩一有什么看法？”一朵金色的扇型花火升上天空，缓缓落下时，仙道的问题落入了耳中。
“江岛？唔，他是近年来少见的有天赋的孩子，田冈教练说，他是继仙道君之后最优秀的球员，可以打后卫，也可以打前锋，算是跟你同样类型的选手。”她漫不经心地回答，目光依然紧盯着天空的花火。
“还有呢？”
“唔，他攻强守弱，三分投射的出手也太慢了，这样会导致在比赛中，出现空位的话，很容易被对手轮转防守过来。这两点田冈教练准备接下来会加强……”
“就这样？”
“还有什么吗？”亮晶晶的眼睛瞅着他，上杉一头雾水地反问道，“仙道君为什么一直问江岛的事情？”
“没什么，只是，有点嫉妒而已。”仙道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嫉妒？”是她听错了吗？
徐徐海风，吹起了她披散的长发。细软的发丝翻飞间，滑过他的手臂，脸颊，留下一点点痒痒的触感。
“是啊，非常地嫉妒呢！”他轻笑出声，似花火“兹的”一声点亮夜空。
花火大会即将进入尾声，天空中的彩色亮点闪烁地越发密集，纷纷落下的金鱼烟火消散在空中，忽明忽暗间，她的脸格外生动。
越过船的中舷，他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船一阵摇晃，还未等她回过神，已经置身在那个宽阔的环抱里。
“呀，船……船会翻的，放手。”她慌乱地拍着他的手臂，却无异于蜉蝣撼树。
而更震惊地则是他随之落下的吻。
不同于记忆里的浅尝即止的温柔，温热的陌生的力量在她的唇上辗转。
“我不喜欢你看他的眼神，不喜欢你对着他笑，更不喜欢你身边……站着他。”抵着她的唇，他呢喃着。
是的，他在嫉妒。嫉妒着那个少年对她不假掩饰的热爱，嫉妒他堂而皇之地站在她的身旁，为喜甜的她递上那一支红艳甜腻的糖果。
他尤在恼火，恼火着她在那样炽热的眼神注视下仍然自在微笑，毫无设防，却在不经意间望向他时，仅仅只是颔首示意，礼貌地、疏离地。
“你……你在胡说什么……”
“江岛浩一，他喜欢你。”笃定的语气，是陈述着事实，而非疑问。
“他才16岁，只是个孩子……”
“16岁了，我认识你的时候也是16岁。”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焦躁，乃至隐隐的恐惧，唯一能安抚他的只有此刻在怀里的她而已。
当她的气息、温度、重量，填满他双臂间的空隙，心，才会安定下来。
哪里不一样呢？
令人晕眩的吻令她无法思考，只是牢牢地攀着他的肩。
暖暖的是他的唇。
粗糙的是他的手指。
粘滑的是他的舌尖。
扑通的是她的心跳。
在他的怀里，在他的吻里，她的感官触觉变得格外敏锐。
她想逃，又无法自拔地沦陷。
抵着额，同样漆黑的眼诚恳又纯粹，深邃地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回到我身边？”
“我该怎么做，那个告诉我7是最好的数字的女孩才会回到我身边。”
“那些都过去了……”
“过不去的……”
他也曾以为自己会忘记的，但原来只要深爱过，就无法放手。
一封分手信，寥寥数字，从此她就从他的生命里消失。
没人知道，当他从球场回到宿舍，还未从比赛胜利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一瞬间如坠冰窖的感觉。
好不容易熬到赛程中途的休息时间，他即刻买了最近的机票飞回日本。
可等他马不停蹄地赶回神奈川的时候，面对的却是漆黑一片的房子。
从深夜到黎明，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房子，期望着房门会打开，那张熟悉的笑脸会再度出现在眼前。
可只等来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佐藤太太善意的话语。
“他们已经搬走半个月了，听说是小翼考上了早稻田，估计这房子也快要卖掉了吧。”
“那么，您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
“不知道，上杉桑没有留下地址呢。”
疲惫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逐渐亮起的晨光里，就像一朵倔强的浪花最终要汇入大海，无从选择。
因为他的私自回国，缺席了球队的训练，K帅大发雷霆将他重新赶回了替补席，整整一个月不让他上场。
他安静地接受了处罚，没有任何反抗或者解释。
再之后忙碌的训练，比赛，记者会，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时间。他本身亦不是一个爱沉湎于旧日时光的人，于是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着，主动抑或者被动。
直到那寂静深夜，对着清冷圆月下那汹涌而来的海浪时却忽然记起了，眼前这张纯净的东方笑颜，所有的一切，清晰如昨。
过往的记忆，随着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落在她的耳际。
越过他的肩膀，在漫长的海岸线上，是闪闪烁烁的灯光，有人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如同另外一个世界。
船随着海浪不断摇晃，一丝一缕属于他的气息在鼻腔里缭绕，一寸一寸地浸润心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