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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风月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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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现,晨曦破晓。
金枝等人早早起身收拾要带回门的礼物,然而等到日上三竿,早膳都热了一遍,正房里,仍未传来主子起身的动静。
“还没醒吗?”金枝小声问守门的丫头。
丫头摇摇头。
就在众人想着是否要敲门进去查看一番时,屋内终于传来一道传唤。
“来人——!备水,我要沐浴!”
“我也要!”
众人心下松了口气,连忙让人去抬热水。
屋内,刚刚醒来的宋瑾瑜与唐书玉皆是臭着一张脸,面上难掩倦色,浑身笼罩着浓浓的怨气。
昨夜洞房不仅没让他们精神焕发,身心舒畅,反而像是被怨鬼缠身,吸了精气。
以至于一觉醒来,两人都不愿再多回忆昨晚的惨烈情形。
两个自觉见多识广的人,拿着新出炉的证书持证上岗,本以为自己必定天赋异禀,无师自通,然而真正上路时,却是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新手上路,刚刚开始,就想一步到位,差点没血流成河,折戟沉沙。
两人既没经验,也没默契,一番折腾下,最终双双战损,两脸痛苦地结束了这个他们也不知道究竟算不算成功的洞房。
后半晚,各盖一被,天南地北,泾渭分明,不想多看对方一眼。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此时起床。
唐书玉起身下床时,感受着下身的不适,气恼地对宋瑾瑜道:“都说不许进了,你还不听,都怪你!”
他此刻急需沐浴并检查身体,他怀疑自己出血了。
好在昨晚他们想起成亲应当准备了药膏,翻箱倒柜找了许久涂上,否则今日未必能安稳下床。
话本里什么销魂蚀骨、一晌贪欢,都是骗人的!
“你还说我,我让你别动,你还乱动,差点了断了我!”宋瑾瑜闻言也是气不打一出来,此时想起昨晚情形,仍有些心有余悸,他差点就要进宫上岗了!
今日晨起时,往常会有的反应更是没什么动静,小东西安静不已,宋瑾瑜心慌慌,着急想脱掉衣服看看是何情况。
有些东西,他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两人对彼此昨晚经历俱是满腹怨气,后悔不已。
若早知道洞房这般艰难,他们定不会心血来潮!
有了这么一遭,两人心中对夫妻敦伦这事有了心理阴影,再不愿提起,也不想经历。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什么鱼水之欢、床笫之欢,都是从哪儿来的?到底哪里欢了?!
四目相对间,满是警惕。
宋瑾瑜:休想再谋害我!
唐书玉:日后别想碰我!
二人心中下定决心,无论日后对方如何威逼利诱,也绝不再上当受骗。
心下做了决定,便纷纷转身,进了各自的浴房。
因着这一插曲,二人带着礼物回门时,已是下午。
马车缓慢行驶在街道上,吸引了某些人的视线。
珍馐楼上,一名白衣公子站在窗边赏景,视线落到楼下,一眼便瞧见了那行驶在往来行人中的马车。
他转头看向屋内其他几人:“你们猜,我瞧见谁了?”
“谁?”几人好奇凑过来,也看到了那辆马车。
有人忽而一笑:“咱们这位宋三郎,如今可是不同往日,回门礼都带了三车。”
众人想起两日前见到的婚礼与嫁妆,对宋瑾瑜娶了个巨富夫郎的事羡慕嫉妒。
嘴里酸话不断。
“唐家那般宠哥儿,宋三娶了他,以后想纳个妾都有的阻拦,日子未必好过。”
“唐家哥儿毫无才学,腹中空空,连首诗都不会作,连红袖添香都不能,半点情趣也无,这样的哥儿,娶作正夫郎,便是嫁妆丰厚,我也是不愿的。”
“这两人一个不学无术,一个胸无点墨,倒是半斤八两,谁也不嫌弃谁,正好相配。”
几人酸话说了一堆,心中算是舒服了些,又心思活络,琢磨起别的来。
“宋三这家伙,从前在咱们手里赢了不少东西,如今他成了亲,也该他出一回血了。”
闻言,几人顿时来了兴趣。
“你打算怎么做?”
“约他们夫夫出来,当着新娶夫郎的面儿,宋三总要些颜面,那时,便是咱们放他血之时。”
“好!”
众人一锤定音,随后开始商议详细计划,说到激动处,甚至忍不住哈哈大笑,对那日万分期待。
“阿嚏!”
马车里,宋瑾瑜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唐书玉以扇掩鼻,身体后仰,看向宋瑾瑜的目光警惕非常。
“你怎么了?别是惹了风寒吧?一会儿回门,不如你就别进去了,我一人带着礼物进去便好。”
宋瑾瑜黑线:“是不是还要住在唐府,等我病好再来接你。”
唐书玉双眼一亮,“那就再好不过了!”
宋瑾瑜:“你睡吧,梦里有。”
若他生病,定是今早沐浴的缘故,归根究底,就是唐书玉害的,有难同当,他才不会放唐书玉逍遥快活。
唐书玉不屑轻嗤:“小气!”
马车进了唐府,下人欢喜通传。
“老爷,夫郎!公子和姑爷回来了!”
唐父唐夫郎远远迎了上来,后者在下马车的唐书玉眉心点了一下,“可算回来了,差点以为你嫁过去乐不思蜀了。”
唐书玉斜眼睨了宋瑾瑜一眼,嗔怪道:“都怪夫君,昨夜睡得太晚,今日早起耽搁了时辰。”
宋瑾瑜抿唇含蓄一笑,心下却咬牙,难道昨晚你没闹吗?!
两人的信任虽然岌岌可危,但今日回门,依旧默契继续昨天并不成功的装恩爱计划。
唐书玉的嗔怪里满是娇气,宋瑾瑜的微笑里尽是宠溺。
两人看向彼此的目光,也似脉脉含情。
仿佛婚前的诸多不情愿,自成亲后便不复存在。
唐父唐夫郎旁观着,自然不难发现其中猫腻。
但他们并不在意,毕竟在他们看来,两人愿意在他们面前装一装,便是打算好好过日子的,否则何必这般维护关系,如今是装的,日后未必不能是真的,他们不着急。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出门之前不换三五套衣裳,梳一个时辰妆,绝不会踏出门半步,瑾瑜愿意等你,都是他耐心好。”唐夫郎戳穿他。
唐书玉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阿爹,我不过是嫁了个人,就不是您最疼爱的哥儿了吗?”竟然当着宋瑾瑜的面数落他?!哼!
唐夫郎老神在在:“事实而已,还怕说吗。”
说着,又笑着迎宋瑾瑜进去:“这个时辰,也算来的正好,一会儿就该用晚膳了,瑾瑜喜欢什么,我让厨房现在加菜。”
“多谢阿爹,小婿不挑食。”
宋瑾瑜有些不自在,大约是在唐书玉那儿被对比惯了,习惯了对方说他不如徐远舟,此时唐夫郎对他的平和与亲近,竟让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说是不挑食,唐夫郎还是问了他喜欢的口味,加了几道菜。
今日这顿晚膳,几人吃得可谓是其乐融融,岳父关怀,小舅子亲近,在一声声的“瑾瑜”和“哥夫”中,宋瑾瑜差点被哄得找不着北。
等到晚膳结束,心中还在感慨,和善亲切的岳父,温柔明理的岳母,懂事可爱的小舅子,怎么就养出个唐书玉这样的哥儿呢?
酒过三巡,脑袋晕乎乎的宋瑾瑜,深深感叹着。
饭后,唐夫郎带着唐书玉进了卧房说私房话。
“瑾瑜性情单纯,是个好孩子,即便做不成大英雄,也能做个好丈夫,你嫁给他,不差。”
这是还担心他放不下呢。
唐书玉眉间不耐:“我知道了阿爹,都成亲了,您真不用重复念叨。”
唐夫郎似笑非笑,他念叨?是谁一月前还死活闹着要守寡的?
但见唐书玉神色并非敷衍,他也不好继续揭哥儿老底。
他转移话题小声问:“你们圆房没有?”
唐书玉想到昨晚,脸色差点没绿,但想到好歹是完成了任务,此时也十分理直气壮地表示:“当然!”
哼,这回没话说他了吧!
唐书玉心中荡漾,连昨晚的牺牲他也觉得值得了。
唐夫郎却面露怀疑:“真的?”
唐书玉怒了:“阿爹您怎么能不相信我!我说的当然是真的!”
见他神色坚定,并无紧张犹疑,还这般理直气壮,唐夫郎勉强信了。
既如此,他从一旁的抽屉里摸出一本书册,珍而重之地递到唐书玉怀里。
“这是阿爹最喜欢的珍藏,也是阿爹得你阿父多年独宠的秘密法宝,我家玉哥儿又美又乖,再学了这法宝,保证能将你夫君拿捏在手心。”
唐书玉好奇打开,却被书中图鉴惊得瞪大眼,迅速合上。
书房,唐父也笑眯眯地把一本图册递给宋瑾瑜。
“瑾瑜啊,这可是你岳父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年老色衰,夫郎依旧热情满满的武功秘籍,你学了他,至少永葆青春三十年。”
宋瑾瑜震惊了!
宋瑾瑜感动了!
“岳父,您竟然把这么厉害的武功秘籍传授给我,小婿定不负您期望!”
满心以为自己得到了江湖上能飞檐走壁延年益寿武功秘籍的宋瑾瑜,满怀期待地翻开图册。
宋瑾瑜:“……”
唐夫郎走后很久,唐书玉仍未从方才的震惊与心疼中挣脱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阿爹阿父这么多年的恩爱夫夫,竟是靠阿爹那么大的牺牲维持的!
他原以为阿爹阿父感情深厚,阿父对阿爹万般疼爱,竟都是错付了!
昨晚他与宋瑾瑜不过是那般简单的步骤和动作,便已经那般疼痛,回想图鉴中的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唐书玉简直不敢想,阿爹有多痛苦。
每每想到这儿,他就有种想给阿父下不举药的冲动,阿爹他太难了!
去唐书玉卧房的路上,宋瑾瑜心情沉重。
他万万没想到,看着沉稳持重,和善又威严的岳父,私下竟要经历那样的痛苦。
这么多年,竟还没断,也是不可思议。
这就是一家之主要承受的代价吗?未免也太重了吧?
宋瑾瑜不敢想,自己若是要做岳父那样的大丈夫,要经历怎样的折磨,铁杵磨成针,也不过如此。
宋瑾瑜心中一边敬佩,一边敬而远之。
他推开门,唐书玉闻声望来,二人四目相对。
刹那间,唐书玉将图鉴往深厚藏了藏,宋瑾瑜抱胸压着胸前藏书的手紧了紧。
此时此刻,二人脑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对方看到这本书!
宋瑾瑜:想折磨他?没门!
唐书玉:想伤害他?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