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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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寻找“沙虫首领”，许摘星已经在这张图里转悠了将近20分钟，可却一无所获。
照这种虫类灾害厌水、怕光的天性，夜晚的非绿洲区才是它最活跃的时间段，“黄沙怒海”地图的恶心之处正在于此：这片茫茫荒漠只有永恒的白昼。
想击杀它，就得先把它从几十米以下的沙丘中逼出来。
她忙忙碌碌地追踪了半张图，连虫影都没见到，倒是杀了不少专吃巨沙虫蜕皮和排泄物的杂碎灾害。
许摘星开始质疑M·O系统的地图设置是不是有病。
几十万顷的大沙漠，什么提示也不给，硬找啊？
与此同时，林田满的直播间也飘过一片弹幕。
【不儿，杀了小怪怎么不拿局内金币换侦测道具？硬找啊！】
林田满摸摸下巴：“或许是白塔的要求吧，地图特训之类的。”
【哈哈哈哈，别搞笑了，谁会在黄沙图特训，对沙城联大特攻？】
众所周知，沙城联大位于塞林哥尔公国首都沙城，正是“黄沙怒海”的取材地。
就因为对黄沙星的气候、生态、地形条件不够熟悉，中央白塔没少在沙城联大面前吃亏。
【其实有可能，上一届中央白塔不就被沙城联大在半决赛超车了吗。】
【怂校，特训再多也不是沙城联大的对手！】
【别再出个落荒而逃的“天才单兵”林小禾就算中央白塔命好了吧，哈哈哈哈】
【前面什么意思？星网有记忆，林师姐到底是被谁害的，如果有人不知道，可以去看教育部的处罚公告。】
【所以说教育部都是体面人啊~】
【中央白塔大厚脸皮的功力简直跟师祖艾娃霍尔一脉相承，这点没人有意见吧？】
这两校的世仇还真是路过条狗也会被踹一脚。
林田满：“咳、咳，平时也遇不到军校生直播，大家和气生财……欸，她用的啥机甲啊？”
直接拉近视角，是轻型机甲中以高攻、高速著称的“雨燕”。
——播商也太低了。
他在脑内吐槽。
“黄沙怒海”这么张不适合轻甲做效果的地图，她竟然还选以轻巧著称的“雨燕”？
沙漠没有错综复杂的地形、视野也过分坦荡开阔，轻甲很难操作得漂亮而有观赏性。地图内的“灾害”还都是大体型怪物，视角切到全景，轻甲打一下，灾害跟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
但因为是自己的常用机型，所以林田满嘴上依旧激赞：“会选！看看做了啥改装。”
镜头再次拉近，从雨燕的头顶一直扫到脚底——竟然老实到了每个零件——全是原装货。
林田满语塞：“…还是位复古派。”
他平时打rank也碰到过不少上自己号玩pvp的军校生，听说因为必修机甲设计理论，所以他们都喜欢把座驾搞得花里胡哨。
林田满原本还打算好好品评一番，以夯实自己的技术流人设，这下没招了。
【没钱改装吧】
【不可能，军校生就没有穷人】
【大神的癖好？】
结果这句弹幕一过，镜头里的轻型机甲就很不给面子地从沙丘上滚了下去。
【哈哈哈哈谁截图了】
【中央白塔大学的人生照片】
【@沙城联大，剪到你校明年招生简章里】
不少没见过军校生直播的观众涌入直播间，看热闹和拱火的乱成一锅粥，被嘲笑的主角却刚刚才从“雨燕”坠落砸出的沙坑中爬起来。
“雨燕”银白色的精致金属翎羽缝隙间塞满了沙砾，看起来十分狼狈——
中央白塔大学的训练用全息舱疼痛共感最低只能开到70%，这一下差点把许摘星一把老骨头都摔散了。
再抬头看，方才立足的沙丘已经完全坍塌。
连绵的沙山诡异地陷落，留下一个急速扩张的黄沙漩涡巨坑，流沙如瀑布般朝地底倒灌，发出了沉闷骇人的“轰隆”雷响。
下一秒，遮天蔽日的巨兽破沙而出，掀起了数十丈的沙浪，从“雨燕”头顶投下了令人胆颤的巨大阴影。
它的头部短暂地曝光在烈阳之下，不过数秒便猛地扎回地底，但还有大半截圆柱形躯干来不及收回，被留在地表之上，狂暴地碾过连绵的沙山。
数息而已，视野之内的地貌已经被蛮横的力量彻底摧毁，变得面目全非。
“雨燕”也被巨兽掀起的裹挟着碎石沙砾的恐怖冲击波拍中，翻滚着倒飞了数十米才极为勉强地停了下来。
“首领沙虫”果然出现了！她的判断没出错。
驾驶室内的许摘星努力张开眼，感受到了从四肢传来的钝痛感。
遥望碾蛹于黄沙间的大虫子，她突然意会了联盟将这些恐怖的异种生物命名为“灾害”的原因。
只消出现便会引得地动天塌，血肉之躯在它们面前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等死，跟天灾有何区别？
许摘星驾驶的这架轻甲“雨燕”体长约单兵平均身高的2倍，游戏备战界面的机身线条流畅而矫健、每处设计都暗藏力量感。
可在这只大虫子面前依旧不够看。
镜头里的雨燕拍拍灰后站起身，她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但从她发现沙虫、滚下山坡，到沙虫出现，其实才过了5秒不到。
观众的平均水平都在M·O天梯万名以后，林田满却能看出点儿门道——这反应力，远超平均水准啊。
“沙虫习性狡诈，需要时刻提防被它从脚底偷袭。”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感谢礼物，一边帮老板解释。
“看来这位中央白塔大学的同学是正在这片沙丘寻找沙虫，所以一察觉到异样就能立刻紧急避险。
……反应很快啊，否则以首领沙虫的力量，这架雨燕指定已经被撕裂了。”
【呵呵，对这种不爱护机甲的人没啥好说的】
【虚拟机甲也上纲上线？】
【虚拟机甲也得花M·O积分修，你随便整坏一个试试？】
也有人啧啧称奇。
【她咋知道虫子在这儿？看时间才过20分钟，换了0个侦测道具，神棍？】
【死虫子贼精，其实拿完了侦测道具也不一定能找到它。】
【点了，真正的迷宫图“黄沙怒海”，选择它，接下来的三小时将成为你人生五小时里最难忘七小时】
林田满的注意力却在直播间内轻甲的准备动作上。
雨燕右腿后撤虚虚点地，左腿微曲，看似呈守势，实则正蓄势待发。
这是已经打算进攻了？
如他所料，下一秒雨燕如离弦的箭矢般朝沙虫首领疾驰而去，身形快得第三视角只能捕捉到残影。
只见它从腰间武器匣中抽出一柄——
基础武器剑？？
林田满瞪大了眼睛，一时没弄清这是不是在做直播效果。
要知道在单人模式下，轻甲对天生高防的虫类灾害有天然劣势，即便因为移速高更加灵活，能携带的武器和可补充弹药却很有限。
不像中甲和重甲续航久，可以打持久战。
“雨燕”想赢只有唯一解：在把沙虫首领逼出沙丘的瞬间，用集中式火炮武器对它的弱点一击即中。
她带把剑是想？
给沙虫做个刮痧？
雨燕却已经旁若无人地疾驰至沙虫身侧。
弹幕忙着吵架，反倒没人注意到它手中的武器。
由于“雨燕”速度太快，不方便观看，林田满先切了第一视角。
结果下一秒沙虫狰狞的口器、复眼就霸占了整个屏幕，在真实而沉浸的全息视角下，黄色的腥臭涎水似乎下一秒就要滴到脸上。
弹幕也瞬间被吓得刷出了重影。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
【我讨厌贴脸杀！】
【感谢主播，yue——弥补了人类没见过，yue——跟沙虫，yue——接吻视角的，yue——遗憾】
【TD，我说TD，没听见吗】
“我马上切回去！”
林田满赶紧把视野重新聚焦回“雨燕”身上。
不过数秒“雨燕”的位置已经完全改换，她借助着单边足底加速器，一个侧身腾飞，贴着虫吻掠过，姿态灵巧宛如架风而行。
又在引导沙虫张开巨口攻击的霎那扭身折返，乘着沙虫巨大躯体扭动时产生的气浪，一剑斩至它脆弱的头部。
“咔嚓”，清脆的一声。
沙虫的头部还真被她破了小小一防。
【？？？？】
【刚没看清，好像是燕步？】
【古武？有东西！】
还真是古武？
刚刚看她的起手式只觉得像，没想到啊，名校果然卧虎藏龙。
林田满摸摸下巴：“有意思，但她打算用一把铁剑解决沙虫吗？”
此时的许摘星却甩了把被震得发麻的右手，不爽地“啧”了一声。
——现在的身体要用来打架还是太勉强了。
等下线之后，提升体质、加强体能训练刻不容缓。
她喘了口气，立刻再次杀向沙虫。
*
第三视角下，雨燕已经与沙虫来回缠斗了数个回合。
只见沙虫巨躯将沙海搅得天翻地覆，“雨燕”搏风而击，剑刃与铁甲相接的瞬间，火星四溅。
在它密不透风的连击突刺之下，首领沙虫的甲壳上还真留下了无数浅痕。
直播间观众们对雨燕接下来如何应对充满了期待。
星际百国内多门古武失传已久，但凡出现一个传承者，都会成为当年联赛冉冉升起的新星……眼前这架雨燕的驾驶者也会是吗？
雨燕再次以万顷之势攻向沙虫，这一次似乎对准了它头部的弱点。
直播间内的众人不由得心跳加快。
然而就在剑影寒芒即将触及沙虫头颈相连处时，异变陡生！
被戏弄已久的巨兽竟未曾如预料般避让，它猛地一甩狰狞庞大的头颅，以裂山之力直直朝雨燕的剑刃撞去！
瞬息之间，原本就坚硬如钢铁的甲壳表面再次附上了一层暗红色晶体，巨口大张，腥臭的吐息裹挟着热浪拍向雨燕——
这是首领沙虫的灾害天赋，高浓度腐蚀吐息。
雨燕只能再次疾退暂避锋芒。
【怎么不飞？】
【急死我了，赶快开机翼啊。】
【别等了，快飞！】
暴怒的沙虫将它的上肢抬到了一个雨燕蹦起来也打不到的高度。
视角随着雨燕抬头向上，只能看到半个虫下巴。
正当所有人都困惑，这架轻型机甲为何至此还没有展开机翼，像真正的雨燕一般掠起时，原本只有沙虫咆哮、狂风怒喝的直播间里，突然传来一道略显低沉的金属芯嗓音。
“…啧，忘装翅膀了。”
弹幕暂停了一霎。
然后爆炸了。
观众们的态度急转直下，林田满的直播间瞬间被各式各样的质疑声刷屏。
【开玩笑？】
【不装机翼轻甲拿锤子打沙虫，指望沙虫被蠢死吗】
【其实是中央白塔大学在测试开发的智能AI，装载了部分古武数据，所以把我们都骗了】
【我看更像伪人】
或许是体力不支，“雨燕”躲避沙虫首领反击的动作也变得狼狈起来。
应对虽然依旧流畅，能看出拥有不错的格斗基础，但动作之间时常出现的奇怪滞涩感这是也被放大了。
仔细看，她其实没能熟练地控制住机甲的肢体，有点像…还在学步的儿童。
林田满没想到单主能来这么一下，让他完全下不来台。
但秉着职业操守，他硬着头皮又夸了一句：“其实吧，她的战斗直觉确实挺强的。”
却因此引来了大批弹幕反噬和嘲讽。
【？这也能挽尊，你俩认识吗？】
【是不是收钱了】
【……我的常识让我理解不了轻甲不装机翼，就这样吧。】
【再辩退订】
自己的观看人数急速下降，这下林田满也没办法继续打肿脸充胖子了——无机翼不轻甲，这是只会玩机甲玩具的三岁小孩都熟知的常识。
他虽然卖惨、收钱、暗广等缺德事样样都干，但也知道做主播需要珍惜自己的羽毛。
见屏幕里的“雨燕”再一次于沙虫首领的攻击下仓皇逃窜，在沙地里乱滚裹得满身沙尘…
他终于咬牙下定决心，给这次的单主发私信退单，并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全额退款、拉黑了ta。
“这种情况，不退出地图也只能等着被沙虫磨死。赶快切图吧，免得浪费时间。”
没了金钱关系约束，林田满想说啥就说啥，他虽然松了口气，但还是怕老板反应过来追杀自己。
“没啥好看的了，姥姥姥爷们，走，咱们换下一家。”
接着便逃出了这个直播间。
但或许是这台雨燕的驾驶者作为一个联盟top军校的单兵生行为模式却过于颠三倒四、难以捉摸，倒是有一大批乐子人留了下来，就想看看“雨燕”还会搞出什么笑话。
许摘星一个鹞子翻身躲过沙虫首领倾轧的躯干，然后又一次迅速与虫子拉开身位。
右臂机甲沾上了腐蚀吐息，银白的机身失去了光泽，驾驶舱内的许摘星也感受到了真实的皮肤灼烧感。
她看了眼因为砍在沙虫甲壳上而被崩出了细密豁口的铁剑剑身——因为不够熟悉M·O系统的数值，她挑了一把不够用的武器，有点失策。
这把剑支撑不了多久，许摘星敢确信，再有两下，基础铁剑就会被彻底崩裂。
她抬头望向被她惹怒的巨型沙虫，眼神逐渐冷冽，心想boss红温总比缩回去好。
许摘星的方向感很一般，她不想继续在这张图浪费时间了。
赏金赛十万星币她必须拿到，所以在取得那位贴主的信任之前，她的M·O账号不能留下任何败绩。
…必须想个办法速战速决。
她眯起眼，逆着暴烈的日光打量沙虫正在空中舞动的、巨大而密集的无数足肢，以及坚硬甲壳之间的缝隙。
说起来，这首领沙虫虽然体型巨大，让她一时无法确认全貌，但从特定角度看，它有些像许摘星在修真界见过的某些老伙计。
是同类？
那么它的弱点很明显，能利用吗？
屏幕中的“雨燕”突然摸了把左肩突起的一块翎甲。
直播间的人没看懂她想干嘛，但首领沙虫立刻再次展开了愤怒的报复。
它庞大的躯干在雨燕的第一视角下遮天蔽日，每个动作都会刮起狂风，连带着黄沙一同、仿佛倾颓的山岳般压向“雨燕”。
【跑！咋还愣着，吓傻了吗？】
【这下中央白塔真被沙城联大抓到一辈子的笑柄了】
【散了散了，没意思】
直播间暗了下去。
许多观众们失望地离开了。
但直播却并未如他们所料一般结束。
只见镜头黑了一瞬，又重见光明。
全景视角下，“雨燕”以极快的速度躲过了这一击，她借力翻身背跃，轻巧地爬到了沙虫的背上，将那把基础铁剑缓缓插回武器舱内。
或许是错觉，但确实有观众从雨燕流畅的还鞘动作中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仿佛绷紧了肌肉的凶猛野兽，正预备瞬间撕开猎物喉管，将之一击毙命。
但是眼前这台雨燕？
眼前这台雨燕动了起来。
这次竟然比刚刚更快，全景镜头之下甚至捕捉不到她的残影。
众人的心跳不由得急促起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沙虫突然暴起又砸向地面，开始扭动、翻滚、挣扎的痛苦姿态却不能作伪。
没人看清雨燕的动作，至于第一视角——完全模糊一片。
谁说没有翅膀就不能飞？只要速度够快，就能保持连续不间断的滞空。
雨燕的破空声混杂着一点刀兵戾气。
唯一展示在大家面前的，是陡然如晴空暴雨般砸落在黄沙中的沙虫断肢。
有长有短、但无一不精准地截断于它的关节间。
一把铁剑，怎么可能做到？
但雨燕就是做到了。
汗水淌进眼睛里，细微的疼痛感反倒刺激得许摘星愈发兴奋。
她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无师自通地调动起了精神力，极高地提升了她与雨燕的同步率。
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玄妙无比。
沙虫抽象成了点与线段组成的清晰路径，许摘星的剑一击斩下，眨眼间下一剑已至，无比流畅。
“雨燕”的速度更胜方才，完全掌控了交锋时的进攻节奏，以至于巨兽只能胡乱挥舞它的足肢躯干，却甚至追不上雨燕的残影。
因为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它开始本能地蓄力“腐蚀吐息”。
但这次，雨燕没再给它这个机会。
反转太快，观众都看傻了眼，不明白怎么就攻守之势又异也，明明一分钟前“雨燕”还处于下风啊？
而被饱胀战意填满了胸腔的许摘星，正久违地体验着血液沸腾的快感。
在沙虫连甲壳的连接处也喷发出血液时，巨兽高高仰起的躯体在半空中僵直了半秒——
轰然倒地。
它刮起的狂风让沙尘弥漫了整个直播间，这骤然发生的变故让弹幕不约而同地停滞了片刻，回过神来后，又立刻开始狂刷。
【谁看清了？？】
【……神，冉冉升起了】
【我不信，这才几秒，她开了吧？！】
黄沙逐渐散去后，大家终于逐渐从混乱、困惑、震撼中回归理智，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谜底揭开的时刻。
沙漠刺眼的阳光先穿透了尘灰，照出了单腿踩在巨型沙虫尸体上的朦胧剪影。
雨燕这架极具爆发力的机身依然轻盈优美，即便身上挂满了沙虫溅射而出的粘稠血液。
那把基础铁剑也做到了致命一击，它扎透沙虫的眼球，绞进了它的脑子里。
唯一的美中不足——机甲左肩不知何时缺了一块装饰用的翎甲，让它从侧面看来有点儿秃。
始作俑者却颇满意地掂了掂这片羽毛。
那道低哑的女声终于又出现了。
“不赖嘛。”
她喘着粗气说，脱力般坐到沙虫的脑袋上，声音却充满了愉悦。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