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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心上重结03 ...

  •   事实上,我从未设想过这一点——我爱恋君长奉的心思会被别人发现。

      那些连我都迟钝发现的微妙感情,就如同雪中盐,纸上水,以及湖面涟漪处乍过的蜻蜓。

      我耻于启口,更不想让人知道这段源于师徒关系而生出的禁忌。

      面对别人有意的诘问,我故作冷淡地辩答反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会对我师父有什么心思?”
      叶轻飏摇头轻笑片刻:“玩笑而已,是我失言。”

      离开封妖晷的灵湖后,我还在心里想着叶轻飏意味不明的试探,郁闷极了。

      难道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莫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哎,公仪鸠,问你个事。”我突然顿下脚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和我师父,看起来相处很奇怪吗?”
      身后的公仪鸠一时不查,差点就要撞到我身上。我及时用掌心推在他脑门前:“想什么呢?小心看路啊。”

      他魂不守舍地轻眨了下眼,小声嘟囔道:“你管我?这是我家,我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走。”

      他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但我感觉他好像生气了,又无法确定。
      “你怎么了?”我嫌疑着收回手,“刚刚我问你的话你听到了吗?”

      公仪鸠却突然抓上我的手腕。
      我:“公仪鸠?”

      “……”他慢慢抬起头,幽邃地望了我好几秒,这才松开了手,一如既往地哼了一声,事不关己地把脸撇到一边,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阴阳怪气道,“听到了听到了,我又不聋。”
      “我一个外人,哪里知道你们师徒平日如何相处,你问我有什么用。”
      “不过我可听说了,竹苑擒拿秽妖那日,他为和你一起进入识海,还……”

      他的话适时止住,没在往下说。

      是的,那天君长奉当着众人的面,亲吻了我。
      正常的师徒关系会亲吻吗?不会。

      那天看到的人那么多,会有奇怪的谣言传出来也不奇怪了……虽然我只有我龌龊地、单方面地幻想让这谣言成真。
      但我必须装成模样坦荡,绝对不能给君长奉惹不必要的麻烦。

      我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感到头疼:“别多想啊,我师父只是为了救我而已。我们之前没有那种感情。”
      公仪鸠切了一声,打开我的手:“关我屁事。”

      公仪鸠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刀子嘴豆腐心的少爷脾气,这种人我们统称其为傲娇。而曾经一起在小君山上的相处经历令我深知,他这张嘴不仅毒,而且还是个漏勺,他一定听到了刚刚我和叶轻飏的谈话,才会有这样诡异的反应。

      想及此,我不得不思忖该怎么先混过他这关。
      倒也简单,哄他高兴就行了,第二天准忘到脑后去。

      “阿鸠,今日你在山庄还有什么事吗?”我揉着太阳穴,问公仪鸠。
      “没事的话,我陪你去镇上玩啊?”

      -

      是夜,回到公仪山庄。

      陪公仪鸠逛街的效果并不如想象中的好,反而还让他更为郁闷沉默。

      我没想到如今凡间城镇竟也开始流传我与君长奉的故事,凡人就是太闲了,不过才几日时间,就把我们君氏这点底子扒了个底朝天,津津乐道着如数家珍。

      从他养育我长大开始,到他下山除妖我苦守等待,寄回书信和剑坠,再到我们两人一起厮守小君山,下山就共同斩妖除魔,在山上就同食同寝……越传越离谱,其中添油加醋得我都不忍卒听。

      以至于我想带回一点山庄外的灵丹药材给君长奉,都得偷偷装作是自己要用。
      一路上我都感觉脑袋隐隐作痛。

      我不仅开始怀疑起凡人的喜好和接受程度,按理说我和君长奉乃是师徒,若真生出情意应该也是不为世俗所容的禁忌之恋。

      如果世人可以接受,那么君长奉他会不会也在某个瞬间,有那么一点点动摇?
      他听说以后又会是什么反应?

      头疼。

      和公仪鸠分开后,我回到竹苑。
      离院落还有几步远时,忽然听到一阵压低的窃窃私语,是竹苑外的守卫弟子。

      “……真不知道山庄特意把这尊佛请来干嘛,还尊称帝师呢,根本什么忙也帮不上,还得围前围后从早到晚伺候着,这活儿我可干不下去了!”
      “哎呀!你不要命啦?人家可是被吹是什么血脉正统灵师、天下第一、人类救世主、连七星宫他都不放在眼里呢!”
      “我山庄人才济济,还用得着这种病秧子救?还有他那个秽妖徒弟,是善是恶是敌是友都不知道——”
      “哎你听说了吗?他们师徒好像有些不可告人的龌龊关系,就是那种——你懂吧?”
      说话的弟子贼溜溜地调笑了两声:“你想想,他们居住的山上,整日朝夕相对,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是真的,他们两个天天都做些什么腌臜事——”

      被打断。
      “我师父做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最愿意做的是剁人舌头。”

      弟子猛然转头,顿时哑声,就像看到鬼一样脸白了几个度。
      下一秒,就被雪白的剑刃捅进了嘴里,一声凄厉的哀嚎随即而出。

      我凉凉道:“叫什么啊?还没剁呢。”
      剑下的口中发出一声声短促的破碎声,那人双手合十祈求着,留下生理的泪水。

      我咧嘴一笑:“说啊,怎么不接着说了?我倒还真想再听听,我们都做什么腌臜事了?”
      旁边的几个弟子都瞠目结舌,动也不敢动:“你、你你…你是妖族,若是伤了人,七星宫必会抓捕你!还有你师父!也跑不了!”

      我微微瞪大眼睛看过去:“七星宫算什么东西?今天就是人皇来了,都尚要对我师父敬重礼让,你们这群公仪山庄的狗,还敢在这叫唤?”

      我恨不得杀了他们。
      要不是守护他们这帮人类的废物,君长奉怎会憔悴至此?
      偏偏君长奉对他们尽心竭力,却换不来一点感恩的真心。人类怎会如此卑劣自私。

      我缓慢转动了一下剑刃,他立刻闭紧惊恐的双眼,发出“唔唔”的挣扎叫声。
      该死的,不行,不能出人命,不能给君长奉惹麻烦。

      我刚要把剑取出来,旁边一直不敢说话的守卫弟子们终于鼓起勇气,咬牙切齿地怒目而视:“你说谁是公仪山庄的狗?你敢对山庄不敬?”

      可笑。
      我迅速抽出剑,剑刃割过柔软的舌面,扬出一串洋洋洒洒的血珠。
      对方立刻捂住嘴痛苦地嚎叫起来,滚到地上呜咽着。

      “你、你个秽妖!”
      “秽妖伤人了!秽妖发疯了!”
      “快!快叫庄主!”

      嘈杂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眉目一凛,厌恶地环视这群人,只是须臾,脑袋里那阵钻痛感又来了,顿时心乱如麻,扶住头忍不住大吼道:“闭嘴!”

      好想杀了他们……好想杀了他们!
      好吵!好吵!好吵!
      为什么不能杀?!为什么不能杀?!

      我恨不得立刻用手中的剑割开他们每个人的舌头和喉咙,让剑刃尝到郁腥浓烈的血味,听他们痛苦求饶的哀嚎。可偏偏就有那么一根似有似无的弦,吊着我的意志,勒成紧绷的状态。

      这股熟悉的气息的蠢蠢欲动……我抬头看了眼夜幕的月亮,突然想到离月中只剩两天了,怪不得这样易怒暴躁的情绪又活跃起来。

      “君清白!”

      我顿时睁开混沌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竹苑门内的方向。

      君长奉拽着披风领口的两边,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快步走到门口,大声地喊我,犹如一道冷泉清冽泼来。

      我浑身一阵,顿时清明了几分:“师父……”

      只见君长奉迅速扶起地上翻滚捂嘴哀嚎的弟子,双指并拢伸入他口中探寻伤势,轻舒了口气。

      我把井仪剑藏在身后,小声说:“……我没割掉他的舌头,只是划伤了一道而已——”

      “君清白!”君长奉却容色凌厉,“你还敢辩解?!看你做了什么?!‘只是划伤一道而已’?我是这么教你用剑的吗?我什么时候交你用剑伸进别人嘴里了?!”

      他胸口激烈起伏着,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好像被那盛满怒气和失望的眼神击中心脏,带刺的荆棘缠了上来,鲜血淋漓。就像犯了错的孩子般无措地扣着剑柄的花纹。

      我讪讪地从怀里掏出今日去城镇购来的灵丹,试图讨好君长奉,他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接过来又闻了闻,甚至自己先试药尝了一点,才挑出一部分用得上的给那口中流血的弟子用上。

      “没事了,没事了,血已经止住了。”他温声扶着那人的肩膀,充满哀怜慈悲地说着,“还疼吗?”
      我用力眨了眨发酸的眼,像是罚站在原地,又难堪又委屈。

      我忽然想起刚到小君山的那年,公仪鸠曾含沙射影地说我是又脏又臭的猪,而我毫不思索地就故意把猪当着众人的面扔到了他身上,当时所有人面上的表情都是愤怒指责,认为我是不可救药的脏东西,正如现在。

      而当时的君长奉,曾把我抱在怀里,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他就笑,还很温柔地反过来哄假装哭鼻子的我。

      我既希望自己能成为足以保护他配得上他的男人,现在又犯贱地做梦如果能做个永远被君长奉偏爱的孩子就好了。

      等君长奉安顿好那人,随着起身的动作轻咳了两声,一定是刚刚气极了,晚风这么冷,他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他看向了我:“清白,你知错了吗?”
      我转过身,抓上另一只垂着的手臂,给他留下一个躲避垂着眼睫的侧脸:“我……”

      “大晚上的,这是在闹什么呢?”一道低缓的男声蓦然自身后传来。
      众弟子顿时喜形于色:“二庄主!”

      公仪作梁睨了眼周遭的情形,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动,有条不紊地先将受伤的弟子送去疗伤,再疏散人群安抚众弟子情绪,还能滴水不漏地为我开脱。

      君长奉:“二庄主,抱歉,今晚是小徒冲动急躁,才出手伤了山庄弟子,我既是他的师父,理应管教他,他有此举,全是我做师父的不对,我愿代他去七星宫领罚——”

      我:“君长奉——”
      君长奉侧头喝止我:“住嘴!”

      公仪作梁负手看着我们师徒两人,半晌才道:“帝师不必如此客气,孩子嘛,都有热血冲动不计后果的时候,若是清白只是我山庄弟子,我多少能在承平家主那求情一番,但七星宫的规矩,我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此事,帝师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清白,跟我走吧。”

      我木然垂下头,刚抬起脚。
      君长奉恰在此时叫我:“清白……”
      我默默地注视了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个怎样的表情,大概是很难过的。
      我在君长奉的怔愣中毅然决然地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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