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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作业 ...

  •   夜深了,一个个都钻进帐篷里,剩时柠边一个人踌躇在外,结果还是顾初妄把他骂进去:“进来!冻死你得了!”
      顾初妄往里挪了挪,空出个位置,躺下说:“平时嘴不挺毒么,怎么一碰上喜欢不喜欢,爱不爱的事反应就这么迟钝,跟个小傻子似的。”

      时柠边猫腰进去:“对于女生经历过,男的……”
      他瞄了顾初妄一眼,说:“没经验。”
      顾初妄淡淡“哦”了声,下一刻猛然搂住他脖子,佯装威胁道:“巧了,我对男的也没经验。你再多说一句,我干死你。”

      时柠边甩开他的手,也躺了下去,懒得搭理他,自己睡觉去了。
      俩人的闹剧到此结束,合上眼睛,昏昏睡过去。

      转天醒后,快速收拾东西下山,吃了个简单的早饭就打算回宁城。路上阿幺病情似乎加重许多,一直闷闷喘不上气,心悸了好几次。唐巷吓得加快了速度,踩下油门就往前开,把路边的野鸡野鸭惊到飞起,而后面骑摩托的人更是遭殃,满面是扬起的灰尘。

      结果到了宁城足足少了两个小时,一到地顾初妄和小休就要带他去医院,
      阿幺死活不同意,听见“医院”的一瞬间她就像变了个人,撒泼打滚都使出来了,顾初妄没招,只好先把她送回院子,好几罐的药瓶各拿出几粒,堆在手里成了个小山丘,阿幺不同于同龄孩子对咽药的恐惧,接过一大把,眼睛都没眨一下,咕咚咕咚咽了进去,沉沉睡着。
      见阿幺能不疼地睡着,他们松了一大口气。
      小休脚踩在台阶上,说:“你们回吧,这里我来看着就好。”

      他们刚才一进来就看见几个阿姨照看着孩子们,不用想就知道是时柠边找来的,见他们回来,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几人连连道别,顾初妄左右思忖一下,决定先在门口坐一会儿,而时柠边也不想这么早回家,干脆一并坐下,也不嫌弃台阶上厚厚一层的脏灰。
      “嗯?陪我的?”顾初妄叼着烟却,却不点着,说话声音略微含糊。

      时柠边看了看他:“顺带吧,我想在外面呆会儿。”
      “嗯。”
      一声过后,俩人之间静下来,仿佛真的是在无聊地等待黑天。
      顾初妄把玩着手机的打火机,点燃又吹灭,始终没有把火靠近香烟。
      时柠边问他:“为什么不抽?”

      “这个?”顾初妄挑眉拿下嘴里叼着的烟,弹了弹它,说,“抽烟对自己不负责,对身边的人也不负责。”
      “有道理。”时柠边说,“那我以后也不抽了。”
      顾初妄疑惑:“你抽烟?没见过呢?”
      “抽,但不上瘾。”时柠边伸长双腿,手掌反撑着地面,“我要是心情好,能一直不抽,心情不好,一天两三盒。”
      “啧,你挺极端的。”

      时柠边斜了他一眼,说:“我可不只极端——你明天要干什么?”
      顾初妄:“写作业,学习,画稿。”
      “哦——”时柠边想到了,“还有作业?那一起写?”
      “你还会写作业呢?”顾初妄微微惊讶,说是“微微”其实就是尾调有些上扬,脸上冷淡的表情一点没变化。兴许是还没从刚才紧张劲里缓过来。

      说来人也是奇怪,明明做一个笑的表情很简单,只需给嘴角一个力。平时阿谀奉承、胁肩谄笑、哗众取宠都能笑得有情感,但真当人情绪精神崩成一根紧弦,此刻想给身边人一个笑安慰一下,却怎么也使不出那个嘴角的力。

      时柠边站起来,扑了扑裤子上的灰,拍他:“别瞧不起人,我走了。”说完,抬脚跳下台阶,手插着裤兜直直往前走去。顾初妄看着他的背影,那点不该有的想法从心底再次疯狂发芽,但很快被自己砍折,无影无踪。
      ……

      上午,顾初妄翘着二郎腿坐在收银台后学习,偶尔和顾姥姥聊两句:“又开始织围巾了?”
      “嗯,给你织条围巾,去年那个有些旧了。”顾姥姥带着老花镜,慈祥地说着,“那帮小不点的毛衣是不是小了?我回头多买点毛线,挨个织新件毛衣。哦——对喽,前两天我看你试去年的衣服,也有点小,小伙子一天一个个头,长得真快哟。”
      顾姥姥喜欢唠叨这些有的没的,和自己外孙说话她高兴。顾初妄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也高兴,不厌其烦。

      顾姥姥招手:“小顾,过来,姥姥给你量尺寸。”
      顾初妄“嗯”了声,快速写完数学圆锥最后一个过程,趿拉没有提上脚的布鞋,走过去张开双臂。
      顾老太太一边量一边说:“外面要下雨喽。”

      “什么?”顾初妄扭头看向窗外,日光灿烂,一丁点要下雨的意思都没有,“老太太逗我呢,外面天儿多好。”
      老太太笑笑没说话,正好进来几位顾客,顾初妄放下手回到收银台,顾姥姥则笑眯眯地织自己的围巾。

      “顾、顾……”戴着厚厚镜片的男生结巴道,手指不停拧着书包带,不敢直视顾初妄。
      “顾初妄。”顾初妄替他说完,“要买什么吗?”
      男生更加窘迫:“我、我想买一本好、好的习题集。”

      “嗯……”顾初妄起身在书架上挑了挑,最后拿了本绿色书皮的书给他,说,“这本我写过,还不错,你可以试试。”
      “谢谢!”男生大喜过望,能知道全学校第一的学神做什么练习题真是太好了!他快速付了钱,抱着书走向门口。
      顾初妄慢悠悠说:“以后还想买什么来这就行,我可以告诉你。”

      男生一愣,随即疯狂点头,出门时差点没撞到眼镜。
      “你可真成霸王了。”顾姥姥坐在墙角边的马扎里,问他,“他们为什么都怕你?”
      顾初妄一顿:“……不知道。”
      这时,时柠边单肩背着黑书包,头戴一顶鸭舌帽,推门而入。

      他哑着嗓音:“抱歉,起晚了。”
      顾初妄看他一眼,又敛起眸子瞄向挂表:“没晚,正好。”
      他拿起书,对顾姥姥说:“姥,我上楼学习,有事叫我。”

      “诶,好,你学去吧。”
      时柠边跟着顾初妄上楼,在经过顾姥姥身边时问了声好,随后踩着吱嘎吱嘎的木板楼梯走上去。
      俩人靠近窗坐下,各拿出自己的卷子,计时写起来。

      顾初妄是一张一张的完成了,没到五个小时作业先完成了一半,他呼出长长的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再一看时柠边……早就做梦去了。
      顾初妄推他:“喂,醒醒。”
      时柠边轻让开,偏过头,看样子是睡死了。

      “……”顾初妄停顿一下,抬手看了眼手表,自己起身往楼下走去,在转角处正好迎面看见顾姥姥端着个托盘,上面摆着两人份的午餐。
      “学完啦?”顾姥姥说,“要下来吃吗?”
      “不了,我这正想把饭拿上去呢。”顾初妄侧过身,快速跑回屋拿了个薄毯子,又回去接过顾姥姥手上的托盘,上了楼。

      上楼第一件事就是把毯子披在时柠边脊背上,然后一边吃着饭菜一边眼睛看着语文的文言文,心里反复背着。
      不多时,时柠边逐渐睡醒,这才发现自己睡着了,不禁尴尬:“……我这怎么睡上了……”

      顾初妄淡淡分给他一缕眼神,很快又回到书本上,嚼着米饭道:“两点多了,先吃饭。”说着把碗筷推到时柠边手边。
      学习这件事看的真的是耐力与渴望程度。像时柠边这种有好脑子不用,偏偏任它锈在那里,一看书动不动就困的人,只能靠人生拉硬拽或是哪天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该学了,才会出成绩。

      而顾初妄是两者皆具备。他能一做做到天黑,而他学习的野心不止是眼前的六百七八十分。
      时柠边不太饿,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觉得既然来了就完成几项再走,再说,这里还有个“小老师”呢。

      “这个怎么做?”时柠边转着的笔停顿在一道英语题上。
      顾初妄扫了一眼,这题他刚做完。
      “结合句意,找语感。”简简单单一句话,没做太多解释,时柠边不懂。他继续皱着眉,喝毒药般,磨磨蹭蹭蒙了三两道,最后写到长篇阅读时,脑袋瞬间疼起来,太阳穴的青筋突突暴动。
      这他妈拿语文阅读考我呢!

      他干脆扔笔不写,身子往后一靠,习惯性的拿起手机。
      顾初妄不是一个多会劝人学习的人,别人不学再怎么劝也是白费劲,顶多提醒一下:“你写完得了,留着它们下崽啊。”

      “去去去,这就够多的了。”时柠边冲他挥挥手,厌恶地看向一叠卷子,“这不是人做了。”
      顾初妄一耸肩,低头把最后一个化学实验写完,站起身看向屋内。
      有几桌挤了四五个人组团学习,还有拿着作业假学习打起游戏的,而有一桌女生最特别——拿手机一张接一张拍照,拍的不是自己,正是他们这桌。

      “…………”顾初妄觉得她们真是闲出屁了,面无表情在楼梯口处接了两杯水,一杯递给时柠边,一杯自己在回坐的途中喝光了:“收拾一下,我想去看看阿幺,你去么?”
      “咕咚——去。”时柠边喝完用手背抹净嘴角的水渍,迅速拾掇起散落一桌子的卷子,起身下楼,往孤儿院的方向走。

      在经过一家自助银行时,顾初妄默默无声地独自走进去,操作一番,时柠边手机上就出现转账提示——已入账一万元。
      时柠边看完就过,没把自己的想法拐到一个令自己都出来的死胡同里。
      或许这样更好,不去想,也去深究。
      “阿幺最近怎么样了?”时柠边问。
      顾初妄说:“有些恶化了,药物维持不了她又不肯去医院,这样拖下去………会死的。”

      “死”这个字眼离他们遥远又熟悉。远到好几十年内自己都不会接触,又熟悉到好似每天都在和它打交道。
      时柠边踌躇良久,开口安慰:“我看能不能找到匹配上的心脏。”

      顾初妄脚步慢下来,拖沓着步子,低头盯着干燥的地面,突然说道:“人去世后捐献器官的人少得可怜。既能找到配型成的,又是死去人的,不可能了。”
      这道理俩人心里清楚,但就这么看着一个未感受童年、没经历青春的女孩死去,太过残忍。

      他们在自欺欺人,一边说着救她,一边心里根本不抱幻想。
      思绪万千,来到大铁门前方,收起皱眉苦脸,走了进去。

      秋风一刮,清脆的黄叶断碎,随风飘去,一个小小叶儿消散于这秋色正浓的季节,而山那头的云黑压压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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