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33 ...
-
没等沈星答没答应呢,明月转身又去找了。
红豆第一次见沈星,对他充满了好奇,左闻闻右闻闻,沈星从小对猫猫狗狗就不感兴趣,红豆一个劲往他腿上凑,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就僵着站在那里,看它都不看一眼。
红豆看他都不摸自己一下,在他身边转圈也不反应一下,哼唧两声,去找明月了。
沈星目送着它离开,没管,也不是别人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那边明月走出好远出去,左顾右盼地,可算抓住两只扁了勾,螳螂没看着,找它可太费劲了,不抓了,两只扁了勾打架观赏性也是可以的。
明月正准备往回走呢,身边感觉有阵风,红豆一个猛冲就要往她身上扑,明月躯身向旁边一躲,红豆从她后背上跳了过去。
明月惊了,这是干啥呢?
观赏性很强,对面沈星给她和红豆竖起来大拇指。
明月眯了一眼沈星,掉头往沈星那边跑,红豆还盯着明月手里的宝贝呢,没跑几步就跟了上来,沈星看戏一样看着他俩。
明月也不往别处跑,就围着沈星打转,红豆紧追不舍。跑得太快时明月脚底一滑,手急眼快地抓住了沈星的衣服袖子,晃悠好一会儿才站稳。
沈星被她拽得东倒西歪,不悦:“你故意的吧?”
明月站稳后还围着沈星躲红豆,“你不看它们打架了?”
沈星一会儿被人撞一下,一会儿被狗撞一下,耐心所剩无几,躲着向一旁走开,“我什么时候说要看了?”
明月累了,不跑了,把两只扁了勾揣兜里,拉上拉锁,“你是没说要看,可是你也没拒绝。”
狗狗看明月不跑了,就往她身上扑,这狗大体格起码得有七八十斤,明月和它也没差多少,禁不起它这一扑,一下子坐到了草地上,坐到了沈星脚边。
扑到身上后,红豆就开始舔明月的脸,明月使出全身力气把红豆的大头推开,仰头,还有空和沈星打招呼:“你好帅哥,可以帮一下忙吗?脚崴了,站不起来了。”
沈星抱着手臂,冷酷回道:“不帮。”
明月看回红豆,温柔地摸摸它的头,柔声细语地和它说:“这个哥哥,扑倒。”
红豆听不懂,但看她指了指沈星,就舔了舔沈星的手。
舔了一下后,沈星的表情极度扭曲,赶紧拿出手纸使劲擦手,手都擦红了。擦了好半天,手上没有不红的地方的时候停下了,极其阴郁地看向一人一狗。
明月眨巴眼睛看着他。
看明月坐这么张时间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沈星问她:“真崴了?”
明月摊开双脚,双手拄地,眼神无奈:“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星上下打量她一遍,把手递给她了,明月拍拍手上的泥土,俯身握住他的手掌,他手心有茧子,摸起来沙沙的,手指细长有力。
明月的手指也很细长,温照玲曾一度问她想不想学钢琴,但明月一点都不感兴趣。
明月手心很热,这么阴冷的天气热得沈星像是握了个热水袋,他手就很凉。明月一时间没起来,细细感受了下对面人的手掌,感叹:“你这手也太凉了,给你捂捂。”
沈星居高临下俯视,“你再不起来就一直坐着吧。”
“别,这就起。”明月手上用力,顺着沈星的力道慢慢起身,脚崴的不轻,站起来后换个姿势就开始隐隐作痛,疼得一时没站稳,松开沈星的手后又握住他的手臂,站好后才松开。
沈星异常安静地站在那里,看她站好后拍拍衣服袖子,明月看看手,泥土刚才都拍干净了,干干净净的也不行吗。
转了转脚,明月感受一下疼痛的程度,还行,也不是特别疼,又走又跑了这么长时间,有点累,“能坐一会儿吗?”明月环顾一下四周,目光锁定斜后方,“那儿有颗枯树。”
一颗倒了的枯树,树干粗大,就是看着有些湿。
沈星顺着明月的目光看过去,没说话。
明月觉得,沈星是个能让人随时陷入尴尬的能力真的挺强的,见他不说话,明月也不说了,一瘸一拐缓缓走向那里,她坐到树干上后,沈星才开始往那里走,走到一半还掉了个头,往停三轮车那里去了。
看他在三轮车车斗里翻翻找找,明月大概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等沈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用塑料袋装着的雨衣,到明月跟前时,拿一个放到枯树上,坐下,另一个递给她。
明月想到了沈星是去拿能垫着坐下的东西,但是没想到也能给自己拿一个,她从来都没见过他主动给谁拿过东西,一时间觉得惊讶,“给我的?”
沈星也不看她,“不要扔了。”
明月立即拿过来放到屁股底下,虽然她在这坐了有一会儿时间了,裤子已经湿了不少,现在至少感觉不到凉了,“谢谢。”
明月还是认为自己比沈星强点,她会说谢谢。
沈星对明月谢谢的回应是一声冷笑。
明月:“……”明月真想问问他,沈星你是不是得了一种好好说话就会死的病……
羊群在树林里四处走窜,有几只羊吃草吃到了明月脚边,明月用手笔画这几只羊的体型,感叹:“这羊真肥。”
随手薅了几根好长的草,明月拿着在羊面前晃了晃,羊注意到后就开始吃她手里的青草,一吃一大口,吃没了后还要舔明月的手,想是也想尝尝,明月忙把手放到了背后。
羊看眼前没了食物,就继续低头吃草。
明月和沈星之间又有了一如既往的尴尬,有人耐不住寂寞,明月是耐不住尴尬,长这么大,一遇到尴尬的时候她就想说话,控制不住的想说话,总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左想右想,明月想到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她缓缓问道:“沈星,为什么讨厌我?”
明月还清楚记得在车站时沈星说的话,一时半会儿是忘不了,毕竟这话当事人心里指定不舒服。
沈星坐得时间长了,脖子有些酸,扭了扭,淡淡回道:“讨厌人还需要理由吗?”
明月笑了一声,不想问他了,以后都不问他了,反正他也从来都不会好好回答,没继续追问,“那好吧。”
又变成了尴尬的氛围,两人一个望天一个望地,就这样十分安静地坐了十分钟,红豆在明月脚旁也趴了十分钟,看它的样子像是有些困了。
明月突然想起来兜里还有两只扁了勾呢,差点忘了,小心翼翼把它们拿出来,一手一只,然后两只手慢慢靠近,它们的腿能互相碰到对方时停下,它们开始用腿互相又推又抱对方,明月把手微微挪向沈星,“看,扁了勾打架。”
沈星难得用起金贵的眼神,赏眼一看,“无聊。”
明月淡然一笑,“那不给你看了。”
明月手挪了回去,自己津津有味得看了半天,红豆还趴在她脚边,明月为了防止红豆再给它们吃了,趁着红豆看着羊群没注意她,悄悄给放了。
羊群开始整体向北走,刚还在明月旁边那几只羊也跟着走了,明月爷爷和程爷爷在前头招呼他们,让他们跟上。
红豆一听到程爷爷的声音,蹭一下就蹿了出去,顺便踩了明月一脚,踩的正是崴了的那一只,疼得明月皱眉。
沈星走得早,没注意身后,等明月缓过劲儿来,他已经走出去好远了。明月在后面慢慢跟着,沈星跟上羊群时才想注意到明月没在身边,回头一看,她在后头坡脚走着。
羊群还在继续走着,沈星已经停了下来,看草看花,就是不看要等的人。
也没多长时间,明月已经走到沈星旁边,轻轻拍了一下沈星手臂,“在等我?”
“不是。”沈星那出最后剩下的一点手纸,用露水沾湿,开始擦手,“累了,歇一会。”
明月眯眼看他,骗小孩儿呢。
明月也不戳破他,和他继续往前走。
程爷爷想把羊群赶到这个树林的最北头,那里有几个不大不小的水坑,羊群可以在哪里喝水。他们在前头走着,明月和沈星在后面慢慢跟着。
刚开始走的时候还好,走时间有些长了后,明月脚踝开始又肿又疼,坡脚的幅度更大了,稍微姿势不对,就是钻心的疼。
明月又落后沈星几步,停下来喘了口气,“沈星,能帮个忙吗?”
沈星回头,眼皮微垂,等着她说话。
“胳膊借我用下。”明月的脸上还有来时路上没有擦干净的泥点子,睁着大眼睛看着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个可怜的小姑娘。
明月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在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准备继续往前走时,沈星走到明月身边,手臂靠近她,明月眼里有了笑意,扶上他的胳膊,继续走路,“好哥哥,以后谁说你冷漠我就跟谁理论。”
好哥哥并不搭她的话,只是说:“再说话你就慢慢走吧。”
明月委屈,怎么还不让人说话了呢,她也没说过太多话吧,吵到他了?这哥真不经夸,才说他两句好。
明月真觉得他不讲理,同他轻声细语理论,“沈星,我觉得你有点不讲理,我在夸你诶。”
沈星轻哼:“不需要。”
明月挺直腰板:“就夸。”她清了两声嗓子,想好词语,用朗读的语气说话:“沈星好,沈星妙,沈星呱呱叫……”
沈星听她声音也不算小,迅速捂上了她的嘴,恶狠狠地看着她,明月眨眨眼睛,用很无辜的眼神回应他。
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沈星作势要把胳膊抽出去,明月反应极快,抱住了他的胳膊,“好哥哥,我们快走吧,一会跟不上程爷爷了。”
她算是明白了,跟不讲理的相处就是要比他跟不讲理。
明月抱他胳膊抱得紧,沈星想甩没甩开,最后妥协了。等走到羊群周围时,明月爷爷注意到了明月脚的异常,问她怎么了。
明月松开沈星,找个能坐的地方坐下了,“就是歪了一下脚,没啥事。”
爷爷很担心,仔细检查一番明月的脚踝,挽上裤子一看,肿得跟个猪蹄子一样,“崴得不轻,爷先给你送回去吧,让你奶带你去镇上诊所看看。”
明月自我感觉还好,“不用爷爷,真没啥事,就是走时间长了有点疼,到时候回家再看看,第二天还疼的话再去看看。”
爷爷看她样子也还算轻松,就答应了她,“严重了跟爷爷说。”
“好。”
这点疼痛并不能阻挡明月来这的乐趣,休息了一会儿后,明月转头一看,沈星已经在水坑边上了,好像在那看红豆喝水呢。
不太对劲,他怎么突然有兴趣看狗喝水了。
走上前一看,原来不是在看狗喝水,是在用水擦靴子上的泥,狗狗在水坑边抖身上的水,蹦到了沈星身上,他沉郁地瞪它一眼。
果然……
明月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泥土,也走到水坑那里,蹲到红豆和沈星中间,沈星神色冷淡,没看见人一般。
她过来也不是为了和他说话的,她就是也想看看水,没在意他的脸色。
这水刚才看着还挺清澈的,红豆在这里扑腾一圈后,底层泥土上涌,清水变泥浆,始作俑者还在摇头晃脑甩这身上的水,甩的到处都是。
过了一会儿后,坑中的泥土慢慢沉淀,明月揪了根小草,等水清了后拿小草在水面上划来划去,沈星在旁边看她划了半天,非常不理解她,“你就这么无聊?”
明月眼神一直停留在小草上,“在想事情。”想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情,想事情的时候就喜欢手里有什么东西把玩。
沈星很轻蔑的笑了一声,对她这种行为表示不理解。
明月对沈星也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他总喜欢冷嘲热讽,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明月这回不忍了,“你好,你不无聊。”
“是,要是不来这里就更不无聊了。”话里话外都带着怨气。
明月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正视他,道:“沈星,虽然你不讲理,但是我还要跟你说,你要是给我一个明确的拒绝,我怎么也不会带你来这。”
明月说这话时,言语间没了往日平易近人的轻松语气,话还是温柔的,一些冷漠也是有的,确实能听出来她有点生气了。
沈星总觉得别人对他好点就是可怜他,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明月实打实也是和他在一个院一起长大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顺着他,让着他,就因为他敏感的性格,她都时时在想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话,这些话他听了会不会又多想些什么。
况且除了她,其他几个孩子对他都是可以的,不说时时照顾他,却也是他遭受别人白眼时,能帮他说上几句话的,但是他不领情。
耐心是有限的,温柔也不是任人嘲讽的,看他最近不太开心,都不说作为朋友,作为一个一起张这么大的“院友”来说,明月就想他能开心一点,他要是能开心一点对谁都好,但是你不领情就算了,老是轻蔑嘲讽干什么,都是欠他的吗。
明月感觉肚子里憋了一肚子话和委屈,但是不想和他说,和他说他也不好好听,最后道:“你要实在觉得无聊,我现在就让爷爷把咱们送回去。”
沈星以为,她这样的人,应该从来都不会有生气的时候,所以有时候就想欺负欺负她,想看她生气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想知道知道,她哭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很开心。
但是当就这两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时,他下意识地去看她的眼睛,明明一如往常,明明连点泪花都没有,他却没有想象中的失望,他本应该失望的。
但是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即使是现在,他心里还在想,对,就是趁现在,趁她情绪不好,再说几句狠话,气哭她,气哭她就知道自己会不会很开心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变了,变得一塌糊涂,“对不起。”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说出这仨字,这几个字怎么能说出口。
明月确实也没想到他会说对不起,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他也在看着她,眼神锐利,看人看得太凶。
一时间有些尴尬,沈星收了眼神,非常不自在地解释两句:“刚才情绪不太好。”
明月真想说,少爷,大少爷,沈大少爷,都迁就你十多年了,你情绪有好的时候吗?两句话不对就变脸。
明月自我调节一会儿,非常理智地说:“沈星,我不是一个计较的人,这也不算个什么事,但是,我想说,你以后不想干什么,不愿意干什么,明说行吗?你别强迫你自己,我也不强迫你。”她不想好心要做的事最后有个强迫他人的评价。
明月还是在生气着的,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说话。
沈星听她的说话语气,心里不是很舒服,倒不是因为讨厌这样的语气,是因为不想她以后都用这个语气说话。
本来想着解释两句就算了,已经算顺着她了还想让他怎么样,这会儿打算也表个态度自己也不是任人拿捏的,直接反驳说个“不行”,但是最后也没说出口,最后又想不能失了气势,眼神不屑地看了回去,“哦。”
明月仿佛看穿了他的心里路程一般,回道:“沈星,你真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