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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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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低了声音,很沉,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嬴景文抬头,却见嬴嗣音的面容之上还显露出悠闲的笑意,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将人牢牢盯住,嘴角边轻微勾起一个弧度,而后对着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用指节轻轻按住唇面,对着嬴景文摇了摇头,在示意对方不要声张之后,又侧目确认了一眼浴池内里另一位的状况。
沈清寒自是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也没有任何想要窥探嬴嗣音私事的意思,小仙子光洁白嫩的背脊从温泉池中露出一小截来,他背对着茶室,一双细腻纤长的手臂趴在那浴池的石壁边,双眼轻阖着,像是已经困了。
嬴嗣音未见身后传来异动,这才安心的回过头来,他看嬴景文并没有动自己刚刚抬手添给他的那杯热茶,于是抬眼挑了挑自己的眉头,心下便也有了主意。
“天色已经不早了,既然四哥不是来问罪的,那就先请回吧。”
赶人的意图过于明显,身后还有美人在等,嬴嗣音他着急做些什么,赢景文也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只是…………
“嗣音。”他仍在挣扎,这时候低低的喊过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些留念和不舍,似乎想要借助与往日旧情,企图再将嬴嗣音唤回自己身边来。
嬴嗣音听闻这般响动,他漫不经心的将头抬起后,嬴景文才又看着他问,“四哥,还是你的四哥吗?”
“…………”
嬴景文素来说话就喜欢与人绕这弯子,嬴嗣音颇有兴致的挑眉将人看着,他很快明白过来嬴景文今日来此的目的 ,于是此时悠悠应上一句,“四哥只要听话,就永远是本侯的好四哥。”
嬴景文听完咬牙,他心下难过,却也执意来问,“如今朝堂之上,风起云涌,今日我为尊,沈为臣,他低我一头,可若是又朝一日,那沈家人想拉我下台。”
“沈家?”嬴嗣音觉得可笑,他仍是不大认真的答道,“四哥多虑了,当今天下,嬴姓为尊,沈姓为臣,拉你下台,他们哪敢。”
嬴景文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只坚持,“我是问,如果。”
“没有如果。”
“这个问题,让你这么难回答吗?还是说,你在用你回答不了的这个方式,暗示我另一个答案?”
煮茶的手指停顿下来,嬴嗣音终于收起脸上不在意的笑容来,他微低下头,也压低了声音靠近嬴景文轻声道了一句。
“只有本侯在一日,他们沈家都不敢逾越,我这么说,你能不能安心?”
嬴景文拧起的眉头仍是松不下来,他有些艰难的吞下一口口水道,“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绝不能忘,若是取舍我与沈家,我应该成为最先被选择的那个人。”
嬴景文说完,也不等嬴嗣音来回答,他像是自己做了决定,给两个人的未来做下决定,跟着就匆匆起身落荒而逃,生怕从嬴嗣音的嘴巴里听到半句自己不爱听的。
人走了,留在桌案上茶杯里的茶水还往外冒着热气。
嬴嗣音望着那个背影没瞧多久,他只是起身拍拍自己的衣摆,便又赤着脚往里踏去。
温泉池里的花瓣在热水的浸泡过程中,散了满室花香。
沈清寒是有些累了,他的眼底都被这热气给蕴起了许多湿意,嬴嗣音慢步朝他走来,在针对有关沈清寒的一切事物之上,他的手段虽然不大光明,但至少从沈清寒的视角来看,对方从未逼迫过自己半步。
屋子里竹帘和纱幔都已放下,雾气腾腾的,让人瞧不清楚。
“侯爷。”
“嗯。”
“你们说好了?”
“嗯。”
嬴嗣音以往的心思野,狠毒又好斗,素来以玩弄他人为乐,自己过不好也不让别人过得好,活脱脱是一个蛮不讲理的衣冠禽兽。
早些年巧取豪夺,坑蒙拐骗,不知道跟多少人做过那房中乐事。
只不过随着最近见涨的年岁,比起放纵自己他倒是更乐意一个人躲起来清净,再加上遇见沈清寒之前的大半年,他这一颗心就如一潭死水一般,根本溅不起来半点水花来,就更别说动那方面的心思。
正如司马卫侯所言,这小仙子属实是照着他的喜好在长,连头发丝儿的长短和粗细都是让他满意的存在,性情也是最佳,温顺又不刺挠。
那日在高阁之上看见沈清寒提着一盏圆顶灯笼,从人群中抬眼看向他来,那张脸,那双眼,那个人的模样,嬴嗣音想他这一辈子也许都忘不掉。
就是可惜----遇见的太晚了。
“侯爷。”
那男人的眼底蕴起一层厚实的迷雾,像是比这浴室的里水汽还更要浓烈。
嬴嗣音的思绪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只看到沈清寒水润嫣红的唇面一张一合的在跟自己说着话,轻软的声线像是隔着一道什么屏障,‘嗡嗡嗡嗡’的在他耳边让人听不真切。
只是身体自动弯下腰来,手指探入那温泉池中,嬴嗣音一把拽住沈清寒的手臂,便用力将他拽出水面外来。
伴随着‘哗啦’的响声,热水一下子洒了满地。
凉风从滚热的身子上吹过,沈清寒虽然刚刚被热气蒸的有些迷糊不清醒,但也同样打了个寒战,他湿漉漉的手指抓着嬴嗣音干净整洁的衣襟,刚刚惊慌失措的叫过一遍对方的名字,就被一片轻软细滑的衣袍裹住了周身。
那是嬴嗣音随手从衣架子上扯过来的一件,应该是婢女替他准备的外衫,宽大到足以包裹住沈清寒的整个身子,只有一双洁白乖巧的小脚丫子还露在衣衫之外。
“侯爷。”沈清寒的嗓音有些发颤,他像是紧张,于是紧紧抓着嬴嗣音的衣衫又喊了一声。
嬴嗣音低垂下眼来看他,“怎么?”
“我们…………”
“夜深了,侯爷抱你去雅室里休息,雅室有张床,是本侯平常午休时用的。”
沈清寒微垂下眼,他大抵是猜到什么,虽然身体未做抵抗,但是嘴上却还在说着,“侯爷,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快?”倒是也没会错意,但这时候就是故意凑到人耳朵边上说了一句,“那你要慢一点?”
“我。”沈清寒一着急,那粉红水润的颜色登时从耳朵尖染到了脖子根,他原本抬起了下巴,但是现下迎面瞧见嬴嗣音的那张脸,便又‘蹭’的一下缩回这衣袍里来。
嬴嗣音咬着这美人红的通透的耳朵轻声说道,“放心,你家侯爷虽然快,但是久。”
雅室就在温泉池的不远处,嬴嗣音这样的大高个子大抵不超过二十步便也就转过身子去了,他从来没带外头的莺莺燕燕来这处歇过。
为了稳妥,嬴嗣音是双手抱着人,他一只手托着沈清寒的腰肢,另一只手挂住他的腿弯,进门的时候没有多余的动作,抬腿一脚便将那阻碍自己进入的门板给用力踢开。
沈清寒被这声响吓得躲在嬴嗣音的怀里打了个哆嗦。
他该是在水池里泡的太久了,这会子睁开眼看着什么都是一副雾蒙蒙的景象。
嬴嗣音的雅室很大,全屋都是铺满了木质的软地板,床榻收拾的齐整,他好像很喜欢红色,沈清寒来孝文侯府的这几日,几乎入眼看到的,所有有关嬴嗣音的所在,他大部分使用的物件,譬如纱幔、床帐,这些都是明艳张扬的大红颜色。
雅室里有书架,有茶台,有棋盘,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沈清寒进门就瞧见了一把,挂在正对门的墙面上的一把通体腥红的长剑。
-------那孝文侯爷嬴嗣音,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若是走了正道,他原本也该是个受人敬仰的大侠,但是这厮却偏偏要仗着自己一身通天的本事,为非作歹,十七岁那年凭借一把从他人手中夺来的血剑傲视江湖,没人敢在他面前抬着下巴走过三步,甚至还曾放出过能以一剑抵万军的狂言。
小时候不能出门,日日被关在家门宅院里,父母怕自己无聊,偶尔也会搭些戏台班子,或者是找些说书先生来讲些乐子。
沈清寒对嬴嗣音的了解不多,哪怕是从外人口中,他也不喜欢听那些少年恣意,一匹马、一壶酒、一帮兄弟便能闯荡江湖之事。
许是怕自己也会向往这般自由洒脱的生活,所以沈清寒也会刻意回避。
他从小读书识字的多,除却父亲常常会讲的国恨家仇,世间大义之外,自己也会偷偷看上一些儿女情话的本子。
只是从小到大,他如何也料想不到,与自己谈情说爱的那个对象,竟会是这般人物。
眼前抚过一道黑影,沈清寒由人仰面放置在床榻之上,嬴嗣音动作轻缓,只是胸膛靠上前来,便挤的沈清寒有些不能呼吸。
“侯爷。”
第一次做得这般,他到底还是慌张起来,伸出去手指刚刚贴中对方的肌肤,还没有来得及用力推开,便被嬴嗣音用一只手给抚开,他的手指压着对方的手腕,自然而然将沈清寒反抗的手臂按至头顶。
“别叫侯爷。”
嬴嗣音的指尖滚烫,分明刚才灌进嘴里的是茶,可这时他却像是喝了酒那般,声线喑哑,思绪迷乱。
沈清寒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接着说些什么,嬴嗣音的另一只手就已经拉开了裹在他身上的衣袍,还低头吻住他的下巴。
这个吻温软绵长,不符合嬴嗣音的一贯作风,他在床上素来都是只顾自己,从来不会在意身下人的感受,什么新奇的,新鲜的花样儿他都愿意找人尝试。
但是沈清寒这个人过于的让他会产生一种与生俱来的保护欲。
这么娇嫩的宝贝怕是稍微用点力气下去都能碎了吧,嬴嗣音这么想着,便也无论如何都对他下不了重手。
“沈清寒。”
“我,在。”
他微微有些气喘,尤其在嬴嗣音的牙尖轻轻咬上自己颈侧的时候,沈清寒即便憋着牙缝也没忍住从喉间挤出一声轻哼来。
嬴嗣音难得会在进展一半的时候堪堪停手,虽然沈清寒并未过多的排斥跟自己来这个地方发生这种关系,但是对方紧绷的身躯和屏息的神情似乎都还在告诉自己,他有多慌张、有多害怕。
嬴嗣音想,或许他应该缓解一下自己这心头肉的情绪。
他不是讲心甘情愿的人,强扭的瓜也从来不会在意吃起来到底甜不甜,但偏偏是沈清寒,嬴嗣音就怕他第二天理智恢复过来会后悔,会埋怨自己。
于是这时候故意同他找了个话题。
“清寒这个名字,起的不好。”
“不,好?”
“嗯,清取清冷之意,寒字便是更冷,你爹为何要给你起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沈清寒胸前起伏的动作仍大,他眼睫扑闪两回,跟着乖乖回答,“我只知道我的名字取自诗意,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其中清寒二字可能确实有寒冷的意思,我也不知父亲何意。”
“那老头儿…………不是。”嬴嗣音说话太快,他舌头打了个结,险些咬着自己,等到转过弯来时才又忙说,“我那岳父大人是武将,想必对诗书礼仪了解不多,估计当时给你取名字,随手从书上翻来,觉得这两个字儿凑一块儿好听,就拿给你用了,可我觉得寓意不好,若是我有儿子,我定也不会给他取这个名字。”
“你儿子。”沈清寒喃喃念上一句,他问,“那若是你儿子,你要取什么名字?”
“嗯……若是我取,那就叫沈轻书吧。”
沈清寒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说,“你姓嬴,你儿子怎么姓沈。”
嬴嗣音一只手捧住沈清寒的脸,他那般攻城略地般的目光去侵犯眼前之人,只瞧的沈清寒避无可避,于是只好羞赧的埋下头去。
“你姓沈,我儿子便能姓沈。”他道,“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好听吗?”
沈清寒点头,他轻声说,“好听。”
嬴嗣音又道,“以前我有个兄弟,和我在江湖闯荡之时,意外没了,他姓顾,我后来又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了一个孩子,就给他取名叫做顾则笑,往后你我成婚,以夫妻之道相处,男子不能生育,那侯爷我便再出去捡两个孩子回来,咱们一个姓嬴,一个姓沈,姓嬴的孩子叫嬴羡,姓沈的孩子叫轻书。”
嬴嗣音说完,他看着沈清寒又问,“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沈清寒摇头。
嬴嗣音便继续说着,“嬴羡,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羡,沈轻书,一醉累月轻王侯的轻字,这少年人潇洒恣意,重视的东西越多,活的也就越累,咱们做父母的,许他们一个轻松自在,风流随意,但是单取这个轻字又不合适,名字太轻的人压不住这万物变迁,所以我还给他加了个书字,这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份量算不算重,一轻一重两个字排在一处,就是刚好。”
沈清寒想了一会儿嬴嗣音的话,好半晌他才回答道,“都是好名字。”
嬴嗣音又问他,“那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沈清寒又埋头开始苦想,但他也实在没有办法可以在短时间内从自己的脑海里获取到关于这两个字的所有信息,于是只好为难的摇了摇头。
嬴嗣音抓着刚刚自己按住沈清寒的那只手,他举起对方细如柔夷般的指尖,凑到自己的唇边一吻后,这才又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嗣音。”沈清寒低声念了一遍,他道,“这嗣音二字,取的是保持往来之意。”
嬴嗣音道,“对,我娘取的,但是她走的早,我也不知道她是想让我和谁保持来往,沈清寒,我的名字好听吗?”
“好听。”
“那你叫一遍。”
“嬴,嬴嗣音。”
“我说的是名字,名,字,不必带上姓氏。”
“嗣,嗣音。”
“别结巴。”
“嗣音。”
嬴嗣音有些兴奋,尤其在感受到沈清寒紧绷的身躯逐渐柔软下来的时候,他哄了这么久的心上人终于被自己拐到了床上,这时候循循善诱,每一步都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兴奋之余又低头吻住对方的唇面,反复辗转纠缠一阵之后,只等吻的那小仙子化作一滩温水时,他才又抬起头来问。
“今日在朝堂上见到岳父大人,他虽对我还有偏见,但也算是同意了你我的事,那封信你也看过了对吗?”
“嗯。”
“那我,可以吗?”
沈清寒此时脸色发烫,从头到尾,红润滚烫囊的肌肤一直蔓延到了脚趾尖。
现下已是箭在弦上之时,两个人身上甚至连片阻挡的遮蔽物也没有,这满室春光旖旎,也最是容易混乱人的大脑。
沈清寒不知道自己清醒的时候会不会做这样的决定,但是他现在确实像是刚灌了自己两大坛酒,像是中了这嬴嗣音的毒,于是只将头微微偏过去些,便同他道。
“你轻一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