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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5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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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城外有一条护城河,离城门不算太远,嬴嗣音带着沈清寒逃出来的时候,天色还蒙蒙亮着,他执着的站在这河道里拼命洗手。
沈清寒也累了,他找了块石头坐在岸边,拿手捏着自己的小腿,舒缓酸痛。
出城的路上他原本提议,找个地儿顺两件衣裳乔装一下,好歹不至于被人一眼就给发现了,可嬴嗣音听完却是说什么也不愿意。
“不管怎么说,遇见我那也是他们该害怕的,哪有我先换衣裳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堂堂孝文侯爷为了躲几个小兵还得乔装打扮,那我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可是,现在我们不是保命最重要吗?”
“放心吧,上回在御书房着了那老头的道是你家侯爷大意了,现在我这身体健康、能跑能跳的,有我护着,你这一路上半点儿岔子也不能有。”
沈清寒静了两秒,他自然是相信嬴嗣音的,于是刚想念叨一句‘那就好’,结果声音都没来得及从嗓子眼里发出来,忽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自己就被人一把掳至旁侧。
嬴嗣音单手拎着沈清寒,一连旋了三个圈儿,他堪堪躲开那几支飞驰而来的长箭后,这才稳稳落了地。
落地时的脚尖划过沙石,扬起一片尘土。
沈清寒惊叫一声,“啊!”
嬴嗣音低声安抚一句,“别怕。”
他拔剑的动作很快,也很帅,虽然不知道那把黑色的长剑到底是从哪里弄出来的,平日里也没见嬴嗣音身上揣着个东西,但那日在御书房里听见嬴景文所说,又结合自己以往被锁在家里看的那些话本子,沈清寒大概能猜出一些来。
据闻江湖上的习武之人,一般都会先习心法,再习功法,而这心法习成之后,就会转换成一种叫内力的东西。
只是从沈清寒有限的武侠知识里,这内力一般都是用来护底儿的,如果遭遇强击,内力深厚者便可自行先护住自身的心脉,这样即便有伤,多数也是不伤性命的外伤,而不会波及到五脏六腑。
但嬴嗣音这边的内力却似乎不是这么用的,沈清寒仍是有些惊异,毕竟他从未思考过那缥缈无踪,并无实体的内功心法,究竟是如何能在一个人的手中转变成一个具体的形状。
前方的箭雨朝他们愈发逼近了些,黑压压的人群和马蹄奔走的声儿,在无形之中也给人带来了一道极端的压迫感,嬴嗣音无意与人打斗,简单周旋之后他便带着沈清寒从后撤离而去。
身后长箭落地的位置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脚跟儿扎在了地上,嬴嗣音头也不回,他是有十足的自信,这些人就算是追上了也打不过自己,团团围住了他也同样可以辟出一条往外的路来。
只不过是惦记着要带人先回冀北,不过是些缠着他返回的脚步的家伙们,又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威胁。
“嬴嗣音。”
“我没事。”
躲开追兵,他们往外跑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嬴嗣音脚尖落了地就伸手拔了一支扎在自己小腿上的羽箭。
这是刚刚从护城河里蹿出来救沈清寒时被人误伤,他也骂了自己几句,又不是什么大麻烦怎么看见支箭冲着沈清寒去就慌乱成这样。
堂堂孝文侯,武林第一大魔头竟然能被一帮子锦衣卫的破箭给伤了,传出去都是丢人的很。
嬴嗣音确认箭头无毒后,随意扯了一片衣摆就将自己的小腿捆着用以止血。
沈清寒抓着他的袖子,说话的口气里填满了心疼,“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嬴嗣音毫不在意,“这算什么伤,又不疼,止个血就没事儿了。”
“可是以前,我的手指头被花刺扎伤,都会疼个三天。”
“那你生来就是要由人疼,由人爱的金贵身子,我这皮糙肉厚的不碍事,再说就这点儿伤痛真没什么,我以前跑江湖的时候,受的伤可比这厉害多了。”
“那你歇歇吧,我去找点水来给你洗洗。”
“不用洗。”嬴嗣音扯着沈清寒的袖子口让他坐回自己身边来,他毫不在意的拍拍自己的伤处,跟着大方一笑道,“你看,一点都不疼,不碍事儿的。”
沈清寒坐在嬴嗣音身边的静默了好一阵子,他忽然伸手抱住这男人结实的腰身,小仙子鼻息闷闷的小声道了一句。
“嬴嗣音,你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这事儿嬴嗣音倒是没想过,他过的是个什么日子,反正苦是苦过,身上的,心上的,让人觉着难受的事儿多了去了。
不过他天生就是个往前边瞧的乐观性子,自怨自艾这档子情绪没在自个儿身上出现过,小的时候顶着皇子的名号在后宫受尽欺负,他也不吭声,巴结宫女巴结太监只要能混口饭的事儿他都能做。
和人拼了命的打架也敢,年纪小小一个就敢扬着板凳把那些欺软怕硬的奴才们脑袋给打破。
后来长大了,觉得宫里挺没意思的,就想着法子溜出了宫门外去。
第一次知道吃包子还得给钱的时候,他挨了好一顿胖揍,那回是真打得人疼,右腿腿骨跟是断了似得,一动弹就忍不住喊出声的那样疼。
不过他命硬,疼也就疼了三天,稍微恢复一点儿就把这事儿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去。
刚开始想要拜师学功夫的时候,嬴嗣音也遭了不少罪,可他实在是有天分,随随便便看人比划两招儿,也能学着个八九成来,只是刚开始单打独斗不知道还能请帮手,被人群殴了好几次后,才骂骂咧咧的开始盘算着自己也得组织一个能陪着打群架的队伍。
司马卫侯是第一个加入嬴嗣音麾下的同伴。
早些年两个人刚遇见的时候,那小子比自己还惨,在垃圾堆里跟狗抢吃的,嬴嗣音帮忙捡了跟棍儿,两人一块儿合力就把这狗给打跑了。
后来双方互相交换了姓名,嬴嗣音觉着这能姓司马的也不该是什么穷苦人家才对,后来一追问才知道原来人家是前朝权贵流落民间的后嗣。
和嬴嗣音有同样困惑的还有司马卫侯,他也寻思能姓嬴的人也不该出现在这堆满了垃圾的巷子里。
两个人应该是有世仇的,一个是前朝的权贵,一个是当朝的皇子,如何都能扯上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和仇恨,却偏偏又遇着两个心大的主儿,尤其是在嬴嗣音解释了自己在皇宫中并不受宠的始末之后,司马卫侯还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那你还挺惨。”
嬴嗣音听完没吭声,就只是心里琢磨着,就您老这生活还心疼我惨呢。
至此二人结伴江湖,一路拜师学艺,专从垃圾堆里捡兄弟,这一路走的难,走的险,也折了不少人在路上,但嬴嗣音和司马卫侯始终背靠背站在一起。
也正是双方互相之间过于了解,过于坦诚,所以司马卫侯才能在看见沈清寒的第一眼就信誓旦旦的说出那句。
“他娘的,就这小子,连着头发丝儿的粗细都是照着嬴嗣音的喜好在长。”
沈清寒抱了嬴嗣音一会儿,也觉着疲惫的很,嬴嗣音说干脆找个地方先住下吧。
沈清寒听完反对,他表示,“我们逃命呢,哪还有功夫停下来歇着的,再说了刚刚才甩开人还不到一个时辰,这会儿再停下来,人家不马上就追到我们了?”
“追到就追到。”嬴嗣音毫不在意的说,“他们追上了也抓不住我,抓住了也打不过我。”
“可是你的腿。”
“我的腿真没事儿,这都不叫伤,以前遇着个高手一剑刺中我的心口,就差半寸就扎着心脏了,可我还是活下来了。”
沈清寒的小手儿被人拽着往前走,他小声说,“那你以后,别再和人动手打架了,听着都怪吓人的,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你也会心疼?”
沈清寒小声着,但还是回答他说,“我当然会心疼。”
嬴嗣音笑他说,“那你可要悠着些心疼,可别把咱们家小祖宗给心疼坏了,那侯爷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路没走出几步远,伤了腿的嬴嗣音还执意要背着沈清寒往前。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他吃苦耐劳做这些事儿是做惯了的,别说背一个沈清寒,他就是伤了两条腿然后再背十个沈清寒,这一路都能平安无事的赶到冀北去。
只是想着既然自己能做,那就不能苦着这小仙子,于是嬴嗣音不由分说的将人扛到自己身上,沈清寒也拧不过他,这一路只好拿着袖口反复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到了夜里,他们才终于赶到村子边一间看起来不太干净的客栈。
嬴嗣音也不挑了,省得今天晚上都找不着地儿住,他只是金贵着沈清寒,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大抵现下也就找了棵大树,扒拉着树枝儿也能应付一晚上的。
“开个最好的房间,烧桶洗澡水,再找两身儿干净的换洗衣裳,备一桌好菜,熬两碗粥,再拿壶酒。”
从进门就提了一大堆要求,店老板趴在账台上打瞌睡,小店最近生意惨淡,因为天气热所以过路人也少了起来。
这时候见到有大客户到访,他们自然欣喜,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桌子上倒是先‘哐当’一声给砸了一锭黄金来。
“哎哟,哎哟。”店老板确认金子的真假之后,忙欢欢喜喜迎上前来道,“两位客官里边儿请,天字一号房上二楼右转最里头的一间,咱这就去给二位烧洗澡水去。”
沈清寒也是饿了,这一路上嬴嗣音就给他弄了些果子吃,酸溜溜的一点儿也不果腹,虽然平日里大家唤的他是一声小仙子,可这人是人,又不是真的仙子,哪还能不吃东西的。
嬴嗣音进了房间,对屋内的摆设还算满意,这破客栈外头看着脏,里边还挺干净。
装潢不繁杂,简简单单的木床木桌和木柜子,因为是天字一号,所以房间瞧着也比较大,窗台上放了几盆花,意境还是有的。
沈清寒被人放到床榻上,他伸手按了一把嬴嗣音的手臂,“让我看看你的伤吧。”
嬴嗣音抽回自己的手来,“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真好奇,晚上睡觉的时候侯爷给你看看心口处的那道。”
因为天气热的缘故,所以洗澡水不必备的太热,稍微带着些热气儿再倒两盆凉水进去也是正好。
他们话没说几句,就有小二在外敲门道,“两位客官,小的给您送洗澡水来了。”
“进来吧。”嬴嗣音道。
房门被人推开一条小缝,小二拖着澡盆进了房间里来。
听掌柜的说今儿个来了个大客户,这时候偏头朝里屋瞧去,正好看见那大官人蹲在床边给那靠在榻上的小娘子脱鞋。
“两位客官,咱们店里没有备用的换洗衣裳,这会儿天色也晚了,您看您要是不着急,要不等等明儿个一早小的上集市给您二位买去?”
“着急。”嬴嗣音头也不回,他道,“干净的衣裳马上就要,找你们家掌柜的想办法,穿过的也行,新的最好,找着了有的是赏。”
话毕,眼前飞过什么黑影子来,小二顺手接住,摊开手心一看发现竟然是一颗金灿灿的金珠子。
生怕这位富贵爷反悔又把东西给要回去,小二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这间屋子外去。
“两位请好吧,小的这就出去给您二位找干净的换洗衣裳。”
嬴嗣音脱了沈清寒的鞋袜,又动手来解他的衣裳。
小仙子往回扯了扯自己的衣襟,他有些害羞的说,“今天晚上还是我伺候你洗吧,你背着我跑了一天,人都乏了。”
“乏什么乏,我不乏。”嬴嗣音这么说着,又不由分说的扒了人身上的衣带子,他将沈清寒一把抱起揽进臂弯里,便迈腿朝那浴桶里去,“今晚侯爷帮你洗,洗完我们再试试。”
沈清寒手指扒着浴桶边,白嫩的肌肤大半淹入水下。
但这山野之间没有那般情调,木桶里也没洒些花瓣或其他香物,桶下风光倒是一览无余,没有浓烈的热气蒸腾,就着这月色倒更是显得人皎洁清丽起来。
“今晚,还要试啊?”
“当然要试了,你不想早点做侯爷的人?”
沈清寒面色染了些红,他撇开脸去道,“可咱们终究是在外头,若是一会儿做到一半,那些追兵又来了。”
“要是一会儿他们还敢不长眼的坏我好事,那就别怪本侯手下无情了。”
“可是…………”
“没有可是,快些洗,洗完侯爷就抱你去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