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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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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允浩急匆匆的赶回去，正巧遇见张氏从内堂出来，眼睛红通通的，抬眼看见郑允浩脸上一沉，埋怨道，
“怎么才回来？”
郑允浩低了头，站在过道边，恭敬的说，
“今天和北京、西安的分号盘账，得着信儿就立即赶回来了。”
张氏对郑允浩，素无喜爱，心里总觉得是个下人，竟然接了金家的生意，娶了张北的大户的女儿，一个外人，在金家呼风唤雨，不伦不类的紧。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在中不争气，才会让郑允浩有今天的地位，而且郑云哈待她格外尊重礼让，饶是如此，仍忍不住横挑鼻子竖挑眼，
“我思摸着，给老爷再换个大夫瞅瞅。”
郑允浩轻声说，
“杨清是柜上的人，也算兴和最好的大夫……”
他话没说完，就被张氏截住，
“兴和怎么了？屁大一点地方！去沈阳找，去北京找，还招不来比他更好的？笑话！你进去看看，药吃了一堆，人倒反而一日不如一日……”
张氏骂到半截，用帕子掩住嘴，说不下去。
郑允浩走过来，搭着张氏的肩膀，柔柔的拍了两下，
“姨娘别太难过了，风疾本来就难治，来如山倒，去如抽丝，要靠日子一点点熬。夏天那会，老爷不是挺精神的？现在要入秋了，天一凉，病就容易反复。现在吃的药，都是柜上配的，这方子原先都是老爷藏着，连我也是才晓得，姨娘，哪有比自家更让人放心的呢？”
张氏不置可否，郑允浩送她回内苑，穿过花厅的时候，张氏突然说，
“我去找过小九，可是前后门都落着锁，他还住在二房吗？”
郑允浩点点头，张氏叹了口气，
“我看老爷的病，倒有一半是因为他。你把他叫回来吧，和老人还耍什么狗熊脾气呢！”
“我要是见他，一定把话带到。”
张氏停下脚步，郑允浩知趣的退开一步，
“允浩，我知道你对金家的生意很上心，也勤恳，其实你自小在这里长大，我们都当你是自家人一样……”
郑允浩眼底精光一闪，可惜他低着头，张氏并没看见，
“姨娘，您不必说了，我都懂。其实我跟柜上的老人讲过这话，现在人人叫我一声少东家，其实我自己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我现在做的，都是为了小九，哪一天他要想通了，肯回来，我一定把生意都交出去。”
郑允浩说的诚恳，倒让张氏不自在起来，支吾着，
“说啥呢，小九肯回来，他也不是做生意……，无论如何，你总要帮他的嘛，少东家这说法也没错……”
郑允浩心酸的笑了一下，
“姨娘好生歇着，我赶紧过去看看老爷要紧。”
张氏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李秀满住的屋子，已经久不见光，进门扑鼻是发霉的潮气，隐隐还有些甘松的香味，郑允浩走到角落里，那只黄铜麒麟首香炉上落着厚厚的灰，里面盛着的白色香灰都要溢出来了，一看便知久未有人清理过。
帐子里传来微弱的咳嗽，郑允浩抱着香炉走过去，在床边坐稳，撩起半扇围帘，李秀满艰难的扭动了一下头，见是允浩，便安心的点点头，伸手在被子里摸索，郑允浩把香灰倒在床边，一边从床边的藤木抽笼里翻出一截甘松，一边按住李秀满的手，从被子里掏出一杆烟锅。
李秀满像做错事的孩子，嘿嘿的笑起来，
“后生可畏啊，小妈在这儿坐了半天，也没翻出来。”
郑允浩把烟袋锅子放在脚边，点着了甘松，吹吹气，合上香炉盖子，放在床头，
“姨娘搬来大房也才几年，我打小跟着您，啥事不了解。”
李秀满两只眼陷在眼窝里，无力的转动了一下，拉住郑允浩的手，
“说的也是，要不是你娘还在世，我肯定要收了你做儿子。”
郑允浩空出一只手，在床边找出一颗鸡蛋大小的药丸，想了想，又起身倒了杯茶水端来，凑着李秀满喂进去，这才又坐定，揭开糯米纸，把那药丸掰开，在手心一点点撮起来。李秀满喝了水，精神好些，指着西窗说，
“允浩，去把它打开，我都要殴死了。”
郑允浩摇头，
“老爷，你这病不能招风。”
李秀满垂下手，发了会儿愣，突然说，
“我昨晚梦见小九他爹了。”
郑允浩的手顿了顿，不接茬，而是说，
“怎么好端端的呕血？是不是没按时吃药？”
李秀满摇头，
“允浩，你说我这病还好得了吗？”
郑允浩把手心里的药蛋蛋倒进一只小碗里，面无表情的说，
“老爷不要胡思乱想了，我猜可能是前晚下雨，肺里灌了凉气，所以呕血。等杨清从满洲里回来，再看看，换个方子试试。”
李秀满叹了口气，
“我在这床上躺了多久？一年，还是两年了？这个样子，和死人就差着一口气，憋闷死我了。”
郑允浩不接话，李秀满又说，
“柜上的老人也不来看我了，生意最近怎么样？”
郑允浩看看他，
“老爷要安心养病。”
“你跟我说说吧，”李秀满哀求的看着他，“好也罢，歹也罢，我就想听着解闷。”
“生意不是很好，洋人四处建教堂，教会是免费看病，还发药，很多人都不来宁仁堂了。本来年前德国人走，我以为是好事，哪想到没几天，日本人又来了，拥着宣统在沈阳做皇帝，成了亲卫军。出关各条路都设了卡子，税高也就认了，可药材、毛皮都不让运出去，北京西安都断了好几个月的货。”
“那要赶紧打点一番。”
“是，这次和各家掌柜就是商量这个事儿。”
李秀满干枯的手拍了拍允浩的膝盖头，
“别慌，有钱能使鬼推磨，德国人也罢，日本人也罢，不过是要几个钱而已，给他们就是。”
郑允浩点头称是，也不打算细说下去，现在金家的生意，李秀满已说不上话，柜上的老人进不来，他什么消息都没有，只当柜上流水少，是拿去打点关系了。
从李秀满那出来，日头已经偏西，允浩只得回房。全慧彬听见外厅响动，迎了出来，
“去看过老爷了？”
郑允浩嗯了一声，接过热手巾擦擦脸，便脱下褂子，全慧彬跟在身后，
“这都九月的天儿了，小心凉着。”
郑允浩扭过身，看了她一眼，
“你自己小心身子才是。”
全慧彬伸出的手立即收了回来，不自觉的在自己肚子上摸了摸，郑允浩没回内屋，而是爬到西间的炕上，全慧彬默默跟进来，
“晚上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弄。”
郑允浩睁开眼，
“今天老爷说，他要熬到明年开春。看着你把孩子生了。”
全慧彬捧着肚子，神情落寞，
“我听娘说，风疾呕血是大凶……”
郑允浩抽着嘴角笑了笑，
“你怕他熬不到你生孩子？”
“不是……，老爷多福多寿……”
“得了吧，你去看看他的样子，只比死人多一口气，随时都可能闭眼。现在他唯一惦念的，就是你肚里的孩子。”
全慧彬退了一步，不知该怎么答，郑允浩凑过来，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本就是外人，你更是和金家没有半点关系，为啥大家都这么关心你肚子的动静？”
全慧彬惊恐的抬起头，想逃开，却被郑允浩一把攥住手腕，
“我已经答应了。”
“答应什么？”
“要是个男孩子，生下来就过继给在中，跟他姓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