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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你认错了。”
许久,宁海尘才开口:“闻洄舟是你管家吧,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甚至抬起手,干燥温暖的掌心搭在祁闲额头:“发烧了吗?都说胡话了。”
“还想骗我!”祁闲一屁股坐在宁海尘腿上,双手攥住他衣领,眼中愤怒的小火苗熊熊燃烧,“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脸——”
“少爷,您在做什么?”
身后,疑惑问询打断了祁闲的咄咄逼人。低沉微哑,带了点闷闷的鼻音。
祁闲一怔。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只见身着晨礼服的管家站在厨房门口,目光落在他和宁海尘身上——准确来说,是落在他正坐在宁海尘大腿的屁股上。
瞧他激动的,都出现幻觉了。
祁闲用力闭上眼,三秒钟之后,再睁开。
闻洄舟仍站在厨房门口,宁海尘仍被他坐在身下。
硕大的客厅里,一共有他,宁海尘,闻洄舟,三个人。
……怎么会是三个人啊!!!
祁闲愣愣盯着闻洄舟,心中轰然炸开烟花,抱头翻滚呐喊尖叫:不对,宁海尘和闻洄舟明明是同一个人啊!
隔着两层薄薄布料,他清晰感知到宁海尘结实大腿上传来的偏热体温。
所以,宁海尘肯定是真实存在的。
宁海尘抬起手搂在祁闲腰间,似要防止少年匆忙起身时绊倒,手指却趁机在微凹的脊窝轻抚,原本兴师问罪的姿势瞬间变得极其暧昧,祁闲只需要低头,就能碰上他的唇。
闻洄舟语气冷若寒冰:“少爷,这就是您说的客人?”
宁海尘掌心悄然下滑,越过胯骨,是更丰腴的部位:“小宝,这就是你的管家?”
祁闲浑身激灵,倒抽一口凉气,双手捂住宁海尘的嘴,眼神恨不得杀人。
——你有病啊!叫什么小宝!
宁海尘弯起眼,湿润温热的吮吸感兀自出现在掌心,又酥又痒,让祁闲触电般缩回手,也让他猛地后仰,甚至不顾宁海尘在他腰间的阻拦,四脚朝天地坐在地上。
“少爷。”见祁闲跌倒,他老派正经的闻管家关切地上前一步,“地上凉。”
地上确实凉,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也哇凉哇凉。
祁闲爬起来,顾不得半分辩解,箭步冲到闻洄舟面前,双手按在他的脸上。
热的。
这也是个活人。
为什么啊!!!
明明得知要来家里吃饭,宁海尘路上紧张得要命。明明当着宁海尘的面给闻洄舟打电话,闻洄舟半晌才接,而且声音听起来也不对劲。明明都到门口了,宁海尘死也不愿意进来,活像是踏入别墅的瞬间就会暴露真实面目。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两人的身份绝对有问题,现在又告诉他,是他想多了?!
祁闲不信。
他拍拍闻洄舟的脸,又看向宁海尘,诚恳问道:“你俩是双胞胎?”
“说什么呢。”宁海尘起身站在祁闲背后,手搭上少年肩头,危险摩挲着他细白的后颈,和同样高大的闻洄舟将祁闲夹在中间,似笑非笑:“我和他长得完全两码事,你怎么会觉得我俩是双胞胎?”
因为……因为你们俩身形和音色也太像了,他分不清,真的分不清啊!
祁闲脑壳疼,他双手抱头,蹲下身伪装蘑菇,独自消化这致命的尴尬。
未曾注意到宁海尘和闻洄舟对视一眼,管家回避般地垂下眸。
宁海尘单膝蹲下,轻拍祁闲后背:“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祁闲倏然抬头,握住宁海尘的手,诚恳道:“刚才你在外面说还有其他事儿对吧,咱们改天再约。”
这次轮到宁海尘摇头:“饭都准备好了,我正好吃完再去忙别的。”
祁闲求助地望向闻洄舟,希望管家能做点什么,帮他请走这位自己强行拽进来的客人。
闻洄舟和他视线短暂相触,迅速移开平视前方:“宁先生既然饿了,就留下来吃吧。”
祁闲震惊。
我是让你帮我把他赶走!你到底懂不懂看眼色啊!为什么把目光挪走了直视我崽种!
“好啊。”宁海尘从善如流,笑着把祁闲这朵震惊蘑菇拔起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祁闲行尸走肉般落座。
银质烛台上蜡烛浪漫燃烧,宁海尘在客厅里悠哉闲逛,注意到壁炉旁小桌上放着的留声机,随手一摆弄,悠扬乐曲飘出,旋律动人,他倾耳听了片刻,才在祁闲对面坐下。
侧旁祁闲专门打造的祭台上,沈柏霆的黑白遗像注视着两人,闻洄舟为他们呈上烛光晚宴的菜肴,退到侧旁,安静地候着。
死去的丈夫看我和早就给他戴绿帽子的新欢在他家里摆烛光晚宴……
此等惊世骇俗的剧情竟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祁闲胆战心惊地偷偷瞅向祭台。
沈柏霆的黑白照目光如炬,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照片里爬出来,拔出桌上的餐刀,插在他面前。
祁闲赶紧闭眼。
沈柏霆已经死了,别怕,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他做好万全的心理建设,深吸口气睁开眼——
宁海尘两肘支着十指交叉,下巴搁在手背上,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而闻洄舟笔挺地候在侧旁,尽职尽责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也将他的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
祁闲:“……”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祁闲灵魂出窍地拿起筷子,闷头开吃。
别的不说,闻洄舟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全都符合他的口味。
吃到美食,祁闲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别烦躁,宁海尘和闻洄舟并非同一个人,分明是好事啊!
说明并没有人在戏耍他。
眼前的尴尬算什么,等过上几天大家就忘了。
祁闲自我宽慰着,餐桌下的脚突然被轻轻踢了一下。
他向后缩回脚,给宁海尘腾出更多空间,但紧接着又被踢到了。
祁闲:?
他抬眼看宁海尘,对方正专心致志地用餐,宁海尘不愧是神秘的资方大佬,教养极佳,举止斯文,要是桌子底下的脚别在蹭他的小腿就更好了。
宁海尘轻踩祁闲鞋面,力道恰好能被祁闲清晰感知,又不会觉得痛,他鞋尖向上,磨蹭祁闲从裤脚中露出的脚踝。
皮鞋表面微凉,带来的触感过分鲜明,祁闲咬住筷子,森森眯眼,紧盯宁海尘。
宁海尘装得和没事人似的,桌下的鞋尖已然探进祁闲裤脚。
祁闲今天穿的阔腿裤,宁海尘近乎毫无阻碍地长驱直入。
少年的小腿肚柔软,被牛津鞋粗粝的鞋带磨蹭,让他再度想起初见那晚宁海尘握着他脚踝,指跟的硬茧也是如此擦过他皮肤。
……打住!
祁闲额角青筋直条,把木质筷子咬的咔咔作响,强忍着发作。
似乎感知到他要杀人的目光,宁海尘见好就收,很快撤出去。
祁闲松了口气,祈祷着宁海尘别再搞幺蛾子让他安生吃完这顿饭,下一秒,却被突如其来的刺激惊得叫出声来:“啊!”
祁闲惊骇低头,只见宁海尘踩在他大腿内侧,正要朝更加私密的地方探索——
“少爷,怎么了?”等候随时为他们服务的闻洄舟关切询问。
“没事没事!”祁闲赶忙并上双腿,把宁海尘作乱的脚夹紧。
幸亏有垂下的桌布遮掩,否则祁闲不敢想象,假若闻洄舟发现宁海尘在桌下弄他,他的形象会毁成啥样。
宁海尘这时才若无其事地抬头。
若非看清他眼中的调笑,祁闲简直要怀疑挑逗自己的另有其人。
祁闲狠狠瞪他,用嘴型警告:拿开。
宁海尘倒是乖乖听话了,收回作乱的脚,同时放下筷子。
筷子从磁盘光滑的边缘滚动,掉落在地。
在闻洄舟行动之前,宁海尘率先俯下身去捡。
竹筷滚到了桌下,宁海尘掀开桌布,钻进去拿。
糟糕。祁闲心中霎时警铃大作,他不祥的预感很快验应——被宁海尘攥住的并非恰巧滚在他鞋边的筷子,而是他的脚踝。
祁闲倒抽一口凉气,瞪大双眼。
滚呐!!!
下一秒,宁海尘整个人从餐桌下飞出,跌坐在地,英朗脸上斜着个新鲜的鞋印。
他捂着高挺的鼻梁,咬牙痛道:“你真是……”
“活该,谁叫你——”
祁闲斜了眼侧旁的闻洄舟,改口后半句话,“谁叫你不好好吃饭。”
“宁先生,您还好吗?”闻洄舟颇为紧张地伸出手,想要搀扶。
宁海尘自行爬起来,把闻洄舟的手晾在空中,只道:“帮我换双筷子吧。”
闻洄舟颔首,去厨房拿筷子,祁闲望着他背影,隐约觉得有几分奇怪。
管家怪听宁海尘话的,他本以为自己带陌生男人回家,还举止亲密,闻洄舟作为沈柏霆亲自挑选的管家,会坚决反对呢。
也好,省的自己会被追问。
宁海尘摆明了要和他尽享偷情的刺激,祁闲提心吊胆,生怕他再搞出更多幺蛾子,抓紧时间扒了两口饭,把碗筷向前一推:“我吃完了,你自便。”
祁闲正要开溜,宁海尘的话让他停住脚步:
“沈家的待客之道怎么变了?之前我和沈柏霆吃饭可不是这样的。”
确实,请人来家里吃饭,客人还没用餐结束,主人就先走了,很不礼貌。
祁闲苦恼咬唇,突然灵机一动,抱起沈柏霆的遗相,立在宁海尘面前。
他仔细用袖子擦掉遗相上的灰尘,黑白两色的沈柏霆目光如炬,紧盯面前在泡自己老婆的合作方,仿佛在说:直视我,崽种!
祁闲:“吃吧,他陪你。”
宁海尘嘴角疯狂抽搐。
见多识广的投资方头疼地捏着眉心:“沈柏霆要知道你这么搞,得活生生气疯。”
“他又没法知道。”祁闲小声嘟囔,“正好快到头七了,让他也一起吃点好的。”
宁海尘这下是真笑了。
他站起身,把沈柏霆的遗照倒扣在桌面,屈起食指和中指夹住祁闲鼻子,左右晃了晃,在少年发出呜呜抗议声挥手推他时再松开:“我吃完了,你送我两步吧。”
“不再坐会儿了?”祁闲仿佛一个npc条件反射地接话,等他意识到在说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瓜子,赶忙找补,“既然如此咱们下次再约!”
祁闲披上外套,送到宁海尘到院子门口。
满树梨花飘散着馨香,宁海尘随手抚上树干,问:“这树什么时候种的?”
“不知道。”祁闲老实回答,“沈柏霆没告诉我。”
曾经祁闲还怀揣着满心的恐惧,以为沈柏霆要对他痛下杀手,幻想自己的尸体会埋葬在这棵梨树下,谁知短短几天过去,这栋房子里就只剩下了自己孤身一人。
宁海尘的车就停在原处,他转身面对脸上写满“你快走吧”的少年,轻叹口气:“下次再邀请我过来,可不能像现在这么胡搞了。”
祁闲连连摆手:“不会不会,因为没有下次了。”
宁海尘眯起眼:“什么?”
祁闲寻思着我既然都确定你和闻洄舟是俩人了,干嘛还要邀请你到家里来,赶着让你占我便宜吗?但嘴上温和许多:“以后咱们约在餐厅里,家里有闻洄舟盯着,我施展不开。”
“我倒是觉得,有他在挺好。”宁海尘低笑。
他视线望向少年身后,垂眼后迅速欠身,在祁闲唇边落下个花瓣飘落般轻柔的吻。
这瞬间,仿佛有什么在脑海深处疯狂生长,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
——同样温柔的偷吻,同样凉爽微咸的风,同样愣神后的惊慌失措。
头顶的疤痕抽痛,将祁闲从恍惚中唤醒。
他触电般把宁海尘推开,惊慌回头,只见闻洄舟正站在落地窗后,望着他们。
“你疯了!”祁闲宛若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炸毛,捂着嘴使劲用手背擦了几下,惊恐地压低声音,“闻洄舟肯定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呗。”宁海尘耸肩,“沈柏霆都死了,你还想给他守一辈子寡不成?”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你好歹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啊!
谁家好人偷情非得再找个目击证人!
“你快走吧快走吧。”祁闲推搡着宁海尘,打开驾驶座的门,试图把他塞进去。
宁海尘坐进车,祁闲贴心地关上门。
车窗却摇下,宁海尘的脸再度出现在祁闲眼前:“你结婚那天,沈柏霆都看到咱俩酣战一整夜的成果了,怕什么?”
被宁海尘一提醒,祁闲想起来了:对哦,沈柏霆有绿帽癖。
看到自己和宁海尘亲热,他泉下有知,说不定还高兴呢。
但他总不能把这话说给闻洄舟听吧!
宁海尘欣赏着祁闲风云变幻的表情,最后掐了把他的脸:
“我走了,明天见。”
祁闲目送宁海尘的车离开。
他揉了揉脸,脑子里飞着许多乱七八糟的思绪,晚风吹起发梢,他的太阳穴自从宁海尘偷吻就在隐隐作痛,根本难以把想法整理清楚。
还是求助外援吧。
祁闲用力锤了脑袋几下,用外部击打的钝痛遮盖从内部激荡的麻木。
转过身,闻洄舟已经不在落地窗后了,祁闲趁此时机,一溜烟地跑回楼上卧室。
他扑到床上,连珠炮似的给白遥发送一连串语音。
“总之就是这样。”祁闲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气馁叹息,“他俩不是同一个人,铁证如山,从今以后可以不用验证了。”
白遥:【可怜的娃……听你形容他俩完全两种性格,要真是同一个人假扮的,明年奥斯卡妥妥收入囊中,而且啊,人家好端端为啥要大费周章的陪你演戏呢?】
祁闲:【你说的都对,正常情况下我肯定不会怀疑,可他们确实给我很难形容的感觉……算了不聊这个,我现在头像要炸掉一样,好像有点想起一些东西。】
白遥:【真的吗!是什么?】
祁闲很难描述那种缥缈的,做梦般的感觉,唯一能清晰记得的,唯有宁海尘的气味。
祁闲尽力组织着支离破碎的语言,懊悔起书读少了,连话都难讲清楚。
卧室的门被敲响,祁闲烦躁地删掉刚打出来的半行字,决定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进。”
闻洄舟推门进来,轻声道:“少爷,您吃饱了吗?还需要再做宵夜吗?”
祁闲继续盯着手机,敲出意义不明的句段,看都不看闻洄舟一眼:“饱了。”
心虚啊。
“好的。”闻洄舟应着,却未像祁闲期盼的那般离开。
少年状似放松的面朝下趴着,蜷起的脚趾却暴露了内心真实的紧张。
“容我多问一句,您和宁先生,是什么关系?”
该来的还是来了。祁闲眼皮一跳,平静回答:“普通朋友。”
“但我看见他吻了您。”
“他刚从国外回来,习惯用贴面礼。”祁闲找补。
“贴面礼碰的不是唇吧?我看到您擦嘴了。”闻洄舟沉默片刻,“少爷,您……”
到底有完没完!
祁闲抓狂,干脆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翻身起来,和闻洄舟对视:“他就是亲我了,怎么了吧。”
这下倒是给闻洄舟整不会了。
管家一时语塞,面对祁闲的理直气壮,半晌,才说道:“少爷您继承了沈总的遗产,现在是燕市首富,我只是担心会有图谋不轨的人故意接近您。”
他说的挺有道理。
祁闲气焰一下子就弱了下去:“那你怎么不在吃饭的时候说?我看你还蛮听宁海尘的话啊,他让你拿筷子你就去拿筷子。”
闻洄舟:“这是我身为管家的职责,既然是少爷您邀请来的人做客,我必须招待好。”
祁闲无言以对,缓缓地重新歪倒在床。
他的强词夺理和胡闹撒泼,都被闻洄舟有理有据的驳回。
是啊,宁海尘作为沈柏霆的合作方,知道他是沈柏霆的未婚妻,还故意招惹,配合他制造痕迹惹怒沈柏霆。在沈柏霆身死,他需要守寡时纠缠上来……
“我无权介入少爷您的私生活。”闻洄舟迈步,来到祁闲床边,单膝蹲下,垂眸凝视正盯着天花板沉思的少年,轻声道,“但如果被沈家其他人,或者您的家人知晓,很有可能会借题发挥。”
“你说的太有道理了。”祁闲沉痛地猛一拍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以他如今沈柏霆遗孀的身份,祁家人翻不起大浪,但沈家人肯定饶不了他,万一被抓到把柄,肯定会想方设法夺走他手中的财富和职权。
“所以,少爷您今后还是注意些——”
“没有今后了。”祁闲找到宁海尘的微信,点击名片,“我这就把他拉黑。”
闻洄舟:“…………”
他的表情似出现一丝破裂。
祁闲删除掉宁海尘的联系方式,信任地拍拍闻洄舟肩膀:“果然外面的男人是老虎,都不安好心,幸好有你,不然我就要落入圈套了……诶?你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没有。”闻洄舟站起身,垂眸掩住眼底神色,“时间不早,我给您放洗澡水。”
“去吧。”祁闲懒散挥手,闻洄舟常用的馥奇香似有安神作用,让他困了。
拍戏忙了一整天,又经历险被刺杀的惊心动魄,还硬抗了宁海尘和闻洄舟的修罗场,祁闲是真累了。
他泡在浴缸里,困倦悄然冒出,温热的水淹没脖颈,荡漾的水波如同海浪,拍打着身体。
同样涌动的,还有少年时期勃发的、羞涩的、生疏的渴望。
——他们晃在破旧的小木船上,除了微凉的吻,还有什么?
身体悄然下滑,微阖的眼睫轻颤。
水没过唇瓣,灌进鼻孔,窒息的恐慌席卷,祁闲登时清醒过来,他呛得猛烈咳嗽两声,赶紧扒着浴缸拔起身体。
好险好险,差点就被淹死了。
他赶紧出水,随便拿了条浴巾裹住,跑回卧室。
一夜安眠。
翌日一早,祁闲前往片场,继续拍摄。
有宋远之亲手辅导,拍摄进程相当顺利,祁闲的大部分戏份都和女主角陈芸悠搭,两人很快混熟,闲暇时会聊一些八卦。
祁闲还记得自己为啥要来深达影业,陆峰抓到了昨天刺杀他的人,是个在通缉令上的专业杀手,一直和雇主网络联系,在杀手被抓后,雇佣者的账号就注销了。
线索断掉,祁闲仍需要继续调查。
陈芸悠出道就签了深达影业,五年来知晓许多内幕,祁闲朝她打听,倒也了解到许多。
祁闲尤其向她打听了“周总”,他曾偷听到场务和制片闲聊,制片劝诫场务要站好队,其中就提到周总肯定不会让沈柏霆老婆掺和深达影业的事儿。
“周总,你说的是周维吧,他是公司副总。”
陈芸悠张望确定大家都忙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道:“好像一直有传他和集团的大老板不对付,所以这些年才一直都只是副总。”
祁闲一听,来了精神。
“还有吗,多说点?”
“周维本身是老沈总一手提拔上来的,小沈总,就是前些日子车祸去世的沈柏霆其实是私生子,十几岁才被接回家培养。最开始老沈总隐瞒身份让他在集团历练,是周维的下属,结果小沈总表现各项都很出色,很快成了周维的平级,再后来,又成了周维上司。
“周维肯定不服气啊,就开始动小手段想要把小沈总搞下去,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老沈总公布了小沈总的真实身份。周维本是老沈总的得力干将,有机会得到更多职权,结果因为这一遭彻底得罪了小沈总。后来小沈总继承了集团,周维就一直被打压了。”
陈芸悠最后还补充一句:“这都是我听来的啊,不保证真实性。”
祁闲听着,倒觉得很可信。
但凡有七分真实,周维都肯定恨极了沈柏霆,如果沈家其他人把他收买,让他动用势力对沈柏霆痛下毒手,很能解释得通。
祁闲追问:“还有别的吗?周维多大了?长什么样?一般都在哪儿办公?”
陈芸悠正要回答,身后却传来男人冷声:“干嘛?你要去找他?”
祁闲和陈芸悠吓得一哆嗦,猛然齐回头。
只见宁海尘正站在他们背后,他左手背在后腰,右手盘着串满水波黄料金丝楠佛珠,笑眯眯盯着两人,却未达眼底。
陈芸悠立刻起身,尊敬地对宁海尘鞠躬:
“对不起宁哥,是我多嘴了。你们聊,我去对台词。”
陈芸悠麻利地溜了。
混了五年娱乐圈,她不说别的,那是相当有眼色。
祁闲盯着宁海尘手里的佛珠,惊奇道:“你cos京圈佛子啊?”
“手里盘点东西,能克制着自己别发火。”宁海尘用鞋尖拖来陈芸悠的折叠凳,优雅在祁闲身边落座,“为什么把我拉黑了?”
祁闲早就想过宁海尘会来兴师问罪。
他干脆也不藏了:“因为咱俩走的太近了,要是被沈家人发现,我完蛋。”
宁海尘:“那也没必要把我删了吧。”
祁闲义正辞严:“我可不要冒险,因为你失去千亿家产,我亏死。”
他顿了顿,又小声补充道:“谁叫你昨天非得偷亲我,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行吧。”宁海尘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来,重新加回来。”
祁闲:“为啥?”
宁海尘:“我这儿有周维的资料。”
祁闲立刻掏手机,解屏,扫码。
宁海尘发给祁闲一份文件,叮嘱道:“周维他不是什么好货色,你要调查他,一定小心,下周末深达影业举办第一季度大会,周维会出席。”
“知道了,放心,我肯定小心。”祁闲点开文件,粗略浏览确定宁海尘没骗他,才关掉准备回家再仔细研究,“我看起来像是很傻的人吗?”
宁海尘挑眉,仿佛在问:难道不是?
宋远之在吆喝准备下一场拍摄,祁闲站起身把手机装进裤兜,问宁海尘:“那个第一季度大会,你去吗?”
“还没定。”
“好吧。我先去忙了。”祁闲跑向片场,又折返回来,拎起地上的果茶递给宁海尘,“新买的,给你,当做资料的答谢。”
宁海尘接过大杯的百香果双重奏,目送少年跑到导演身边。祁闲听着宋远之讲话,专注确认走位。
他眼中浮出一抹笑意,戳开果茶,喝了一口,百香果的酸甜滋味激发味蕾,顺着舌尖一直甜到心里去。
宁海尘打开和祁闲的聊天框:【很好喝。】
点击发送,绿色气泡弹出,后面跟着鲜红色的感叹号。
宁海尘一愣。
——转眼的功夫,祁闲又把他删了。
宁海尘额角直跳,他放下果茶,开始一颗颗的盘佛珠,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最终“啪”的一声,整串佛珠散开,珠子噼里啪啦四散着蹦跳滚了满地。
这是要把他活活气死!
虽然做的事很不道德,但要怪就怪闻洄舟。
祁闲牢记管家的劝诫,尽职尽责守寡,任何过来搭讪的人,都被他回绝。
进组这几天,有其它演员的站姐开始拍他,甚至追车,瞅准机会和祁闲聊天,想要提前买股,搞养成。
祁闲挑明拒绝了站姐们。他演戏纯属被宋远之抓来的玩票性质,并不打算混娱乐圈,脸盲对他的影响还是太大,他和陈芸悠对戏,全凭一腔齐洵人设和他很像的本能。
况且作为如今的燕市首富,他能躺在家里吃一辈子的遗产,何必出来抛头露面?
祁闲在剧组的工作并未持续太久,宋远之为了节省祁闲的时间,把他的戏全都拍在前面,只用了短短六天就杀青。
欢呼祝贺声中,祁闲怀抱宋远之送上的鲜花,对剧组众人点头微笑。
自从踢走朱屿潇,祁闲在剧组的生活极其滋润,所有人都尊重他、爱护他,让他体会到家一般的温暖。现在突然杀青了,祁闲眼眶还有点湿呢,舍不得。
庆祝过后,宋远之把他拉到旁边,瞅着祁闲脸色,悄悄解释道:“祁总,您的杀青宴可能要推到明天,今晚我得去参加公司第一季度的晚会。”
“正好我也要去。”祁闲一听宋远之也参会,挺高兴,起码有他相熟的人在。
宋远之:“那我载您,咱们一起?”
祁闲:“好啊。”
最终,宋远之载着祁闲和陈芸悠来到深达影业的晚宴现场。
陈芸悠的经纪约在集团,更是有新剧正在播出,也受邀参加第一季度的宴会。
祁闲以小演员的身份和他俩坐在同一桌,他头一回参加大公司的晚宴,新奇极了。
高层讲话环节,祁闲第一次见到了周维。
三十多岁的副总意气风发,先讲这一个季度来公司取得的成果,播出的剧集,在业内产生的影响力,再讲下一个季度的待播剧和预期目标,最后展望未来,做大做强。
祁闲刚开始还认真听,等到中段昏昏欲睡,只机械性地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到最后,他实在烦了,和白遥打字直播晚会情况,让她也跟着见见世面,同时将罪恶的手伸向了桌上精致的甜点。
周维站在台上,轻而易举就注意到了角落里忙着聊天吃喝,半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的少年,看清楚祁闲长相,他微微一怔,旋即眯起双眼。
讲话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掌声中结束。
周维将话筒交给助理下台,远远望着已经吃饱,正百无聊赖举着手机录视频的祁闲。
“他是沈柏霆老婆。”周维低声道,“趁这个机会,试着动手。”
助理会意颔首,周维最后看了眼毫无察觉地祁闲,阴沉着脸快步走向后台。
从酒店后门走出,是一条隐蔽的阴暗小巷,周维手发着抖,迫不及待点燃一根卷烟,深深吸了口,随着植物特殊的臭味散开,烟雾入肺,让他发出浑身舒畅地叹息。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维以为是助理,头也不回道:“都弄好了?”
回答他的,是从头顶敲下来的一记闷棍。
这一棍敲的极狠,周维当即扑通摔倒在地,头晕目眩的剧痛中,他甚至来不及抬头去看袭击者是谁,头脸就被蒙上来的黑布盖住了。
那人很会打架,专挑他腰部狠踹,短短数秒就让周维失去反抗能力,他蜷缩起身体尽可能保护住腹部,在绝望恐慌的黑暗中,发出惨叫。
周维狼狈的就地翻滚,堪堪躲过一脚,趁着终于争得的喘息机会爬起来,就算扯掉头上蒙着的布,头部遭受的重击仍让他双眼模糊,只能隐约看到面前男人高大的轮廓。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周维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对准人影一阵乱挥。
可对方只是后撤几步,就轻而易举躲开了周维疯狂的反击。
手机铃声响起,对方接通电话,用鞋尖挑起随意放在地上的铁棍,铁棍飞起被他重新攥在手中,简单一横,就挡住周维刺来的匕首。
“喂。”
嗓音被刻意压得更低,让周维一时半会儿难以辨出究竟是谁,也让打电话的少年疑惑,声音从听筒里漏出些微,“你嗓子怎么哑了?”
“刚开完会,话说的太多。”男人语调温柔,砸向周维手臂的棍子却一下比一下狠,“怎么了吗?”
“你还来晚宴吗?”
“应该赶不过去了,你自己多注意点,小心会有别有用心的人。”男人顿了顿,又道,“你不是把我拉黑了吗?现在需要调查,又想起我有用了?”
手机那头的少年不知说了什么,电话很快挂断,随着男人最后一击,周维听到自己骨头断掉的声音。
他再度跌倒在地,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朝男人脚踝出重重一划——
伤到了!
但下一秒,他被重重一脚踢在头部。
意识消失之前,周维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揪起,他拼命想要睁开眼睛,可视野早就被头顶溜下的鲜血染成一片猩红。
“这只是一次警告。”那故意压低的嗓音终于因为过于冷淡,让周维捕捉到了几分熟悉,“再让我发现你打他的主意,我不介意送你去见沈柘。”
沈柘是三年前故去的老沈总,沈柏霆的父亲。
周维似突然意识到什么,拼命想要挣扎,却最终软软垂下了头。
祁闲放下手机,无聊地叹了口气。
晚宴说到底是用来交际的,宋远之和陈芸悠各自前去敬酒,祁闲作为小透明,谁也不认识,只能吃吃喝喝,嗑着瓜子看戏,顺便帮白遥注意她喜欢的演员。
周维好像走了?要不他也找个机会溜吧。
或者联系陆峰,让他跟踪或者监视一下周维?
祁闲正想着,肩膀被拍了下。
“你是最近签的新人?”
祁闲扭头一看,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正端着酒杯,自以为帅气实则猥琐的向他微笑,让人想要报警的露骨目光把祁闲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最终定格在他脸上。
“嗯。”祁闲懒得理他,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敷衍的回应。
“多大年纪?”
“十八。”祁闲随口一编,
“我是公司的股东,章强。”咸猪手搭上祁闲肩膀,极具暗示性的捏了捏,“最近手头有个S级的本子,在找男二号,今晚要不要来我这里聊聊剧本?”
好明目张胆的潜规则。
祁闲嗑完手头的瓜子,心中冷笑,却是微微睁大双眼,讶然道:“聊了就有角色吗?”
章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在业内混了十几年,俊男靓女见得多了,各种滋味都尝过,到头来,还是最喜欢这种不谙世事的单纯劲儿。
“具体得看咱们聊的怎么样,满意了肯定会有。”
“那算了。”祁闲撇嘴,“就这点诚意,连个角色都定不了,还股东呢。”
章强一愣,没料到祁闲竟然会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甚至嘲讽他,当场冷脸:“小家伙,还不知道我在业内什么地位吧?我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你再也混不下去。”
祁闲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抓起瓜子继续嗑,“真以为是什么好地方呢,本来就没打算混。”
“哎哎哎!”陈芸悠敬酒回来,看到章强怒发冲冠,祁闲翘着脚嗑瓜子,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紧赔笑:
“章哥,小王初来乍到不懂事,要是有得罪的地方,您多见谅,来,我敬你一杯。”
陈芸悠穿着一袭火红色的晚礼裙,好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章强目光在陈芸悠的事业线上略微停留,脸色总算缓和:“他和你一个剧组的?”
“对,新来的小孩,想跟着参观一下季度会,就带来了。”
陈芸悠说着,脸上的笑容僵住,因为章强的手正抓在她小臂上,还故作体贴地拍了拍,“来,你劝劝他,好剧本可遇不可得,新人更是得抓住机会。”
祁闲站起身,挡在陈芸悠面前,把瓜子皮吐到章强脸上:“呸。”
他胆大包天的粗鲁行为立刻引发了一小片骚乱。
正在和资深大导交流的宋远之余光瞥见,分心瞅了眼,差点吓得心跳骤停。
他赶紧放下酒杯,冲到事故发生地,章强正指着祁闲的鼻子怒骂:“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全行业封杀!”
祁闲摇摇头:“不信,v我50看看实力。”
章强:“你!”
霎时间,所有人都停住交谈,看向风暴中心,许多人望着祁闲的目光充满怜悯——得罪掌控公司话语权的股东,这小演员的下场可想而知。
宋远之也汗流浃背,他这个汗,是为章强流的。
陈芸悠抓住祁闲胳膊,担心极了。
饶是祁闲有投资方宁海尘撑腰,也不好在股东的头顶动土。资方都是冷漠无情的,鲜少会为了他们这种随处可以替换的演员,得罪其它资本。
“我什么我。”祁闲小嘴叭叭的,鄙夷道,“肥头大耳的过年当猪杀我都嫌找不到地方下刀,脸上的油刮刮都够炒一盘菜了,脸上的褶子比我奶奶种的菊花都多,就你这撒泡尿看都得被自己丑哭的货色,还肖想我?真是猪八戒想吃人参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这种臭鱼就该去找烂虾,莫挨老子!”
说罢,在万籁俱寂中,祁闲端起桌上的酒杯,泼在章强目瞪口呆的脸上。
“帮你洗脸去去油,不用谢。”
陈芸悠还端着想要给章强敬酒的酒杯,祁闲把酒泼出的那刻,她大脑停止了运转。
原来,还可以这样吗?
章强见鬼似的表情,想杀人般的神色,爽的陈芸悠天灵盖都通透了。
面对高高在上的资本,无论他们怎样看似光鲜亮丽,也永远都只有赔笑脸的份。
可现在,祁闲重拳出击,多少年来在圈子里受的委屈,多少次被揩油却只能强装笑脸的恐惧在这一刻尽数释放,让陈芸悠也跟着一抖手腕:
“买一赠一!”
章强刚用手掌擦掉脸上的红酒,就又被泼了第二次,甚至灌到了他鼻孔里。
“你们……”章强气得浑身发抖,“来人!把他俩给我抓住!快!”
“走走走,快溜!”
祁闲见势不妙,跑得比兔子还快,见陈芸悠拿着酒杯在原地愣神,扯了她一把。
陈芸悠激灵着回过神,慌忙把杯子往地上一撂,双手拎着裙摆,跟在祁闲身后狂奔而逃。
一路上无人敢拦,众人纷纷侧方避让,为他们让出逃跑的前路。
祁闲跑出宴会厅,扭头一看,陈芸悠踩着八厘米的细高跟紧跟他身后,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这就是女明星的素养吗!
章强气得浑身发抖,脸涨的比黔灵山泼猴的翘臀还红,“封杀!我要把这两个人封杀!走!跟我去追!”
“章总!章总您冷静啊!”宋远之赶忙去拦。
虽然章强纯属活该,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章强去送死啊!
祁闲和陈芸悠一直跑到大马路边上,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陈芸悠扶着电线杆,缓缓下蹲,心肺运转达到极限,每一下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刺痛。
反抗又逃走的激情爽快过后,她头脑冷静下来,骤然意识到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往公司股东脸上泼了酒?
“好爽啊。”祁闲喘了几口缓过劲来,兴奋看向陈芸悠,“就他还想……哎等等?”
两行清泪从陈芸悠被睫毛眼线全副武装的双眼中流出,顺着脸庞滚下。
“哇!!!”陈芸悠抱着路灯,嚎啕大哭,“我的演艺生涯完蛋了!”
祁闲:“别哭啊,怎么能叫完蛋呢?”
陈芸悠沉浸在一切化为泡影的悲恸中,哭的根本停不下来,整个人直抽抽:“我打拼了五、五年才好不容易有今天的起色,毁了,全都毁了……”
她用力挥动左手,猛扇自己泼酒的右手:“叫你手贱!叫你手贱!”
祁闲汗颜,瞧瞧这都什么事儿啊,逼得人家女明星当街大哭悔不当初。
他赶忙拍着胸脯保证:“那个章什么,蟑螂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样能做到,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剧本,直接给我说就行。”
陈芸悠摇头,哽咽解释道:“可是你也得看宁哥的脸色,今天咱惹了麻烦,宁哥不一定会为了你,去得罪章强。”
祁闲短促哈了一声:“我谁的脸色也不用看。”
他把陈芸悠拽起来,全身口袋摸了一遍,掏出来一截可能是几个月前放进兜里如今古旧如同奶奶辈流传下来的卫生纸,递给陈芸悠。
“擦擦泪吧?”
陈芸悠看了眼那段毛糙的纸,婉拒。
她抽了抽鼻子,道:“我现在回去道歉吧,应该还有挽救的机会。”
“你什么都不用干,现在回酒店,好好睡一觉。”祁闲扬起手机,“真的,相信我,已经叫人来接你了。”
“可是……”
“等明天你一睁眼,就会发现春暖花开,那些讨厌的人全都消失了。”
陈芸悠愣了愣,手在脖子上一横,胆战心惊地试探问道:“你要把章强咔嚓掉?”
“帅哥!等人呐!”
远处突然响起的呼喊打断了陈芸悠的话,她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年轻女孩帅气地关上出租车的门,随意把猎龙魔女机车链条单肩包往肩头一甩。
红黑相间中长卷发从长款卫衣兜帽中散出,颈间荆棘项圈是极好的杀人凶器,短裤被卫衣下摆遮住,两只由不对称皮质绑带装点的腿在料峭春寒中露着,再踩厚达十厘米长筒靴。
她一路小跑到祁闲身边,浑身上下重达八斤但加起来不超过二百块钱的金属饰品叮当作响,离得近了,陈芸悠看清了她的烟熏妆,紫嘴唇,以及下唇两侧各一枚的银色唇钉。
“你来这么快?”祁闲惊讶。
“刚好在附近,让师傅转向就就过来了。”白遥望向祁闲身后,“不是说把人打了吗?人呢?”
“被拦住没追过来吧。”祁闲耸肩,“小事,你帮我把她送回去就行。”
白遥看向陈芸悠,赶忙伸出双手:“哇悠悠!我妈特喜欢你,你刚播的电视剧她一集不落的全都追完了,我能帮她要张签名照不?”
“啊?”陈芸悠立刻摆出面对粉丝的职业态度,抬手擦去颊边的眼泪,强颜欢笑,“谢谢阿姨喜欢,我……嗝。”
“瞧瞧这哭的,别难过了,我给你算一卦。”白遥从猎龙魔女机车链条单肩包里掏出龟甲和铜钱,往陈芸悠手里一塞,“晃晃。”
陈芸悠:“啊?”
祁闲和白遥的言行举止对陈芸悠而言,如此难以捉摸,甚至开始怀疑他俩说的是中文吗?她呆滞地照做,铜钱在龟甲中翻滚,最终两正一反朝上。
白遥随意瞄了眼,重重一拍大腿,夸张感叹道:“哎呀,你是大红大紫的命啊!”
陈芸悠一愣,眼中重新出现光亮,期冀道:“真的吗?”
“妥妥真。”白遥看了眼祁闲,笑道,“有你旁边这位财神爷,还愁红不了吗?未来肯定走花路。走吧,我送你回家。”
陈芸悠没懂什么叫“旁边这位财神爷”,但被白遥哄得好受了许多。
“我真回去了?”
“回吧回吧。”祁闲摆手,“小小一只蟑螂,翻不起风浪。”
白遥:“你呢,怎么回?”
祁闲:“我喊陈放来接。”
白遥:“我陪你等到他过来吧。”
祁闲看了眼俩女孩露在晚风里的胳膊和腿:“算了,你们先走吧,一个两个都穿这么少,小心感冒。”
白遥:“那行,你注意安全哦。”
祁闲:“肯定的。”
白遥拦了辆出租车,送陈芸悠走了。
路边只剩下了祁闲一人,他在马路牙子上席地而坐,靠着路灯玩手机,屏幕的蓝光照亮少年脸庞,面无表情的时候他唇线自然下垂,流露着鲜少出现的冷漠。
但很快,祁闲想到自己方才的英勇行径,眉眼弯起,所有的漠然不翼而飞。
爽翻天了好吗!
他正独自乐着呢,黑色保姆车在面前停下。
祁闲抬头,确认是熟悉的车型,起身拉开后排车门,钻进宽敞的中排。
刚一上车,他就拍着驾驶座的后背,小孩似的炫耀:“陈放,我今儿晚上特有种!”
祁闲详细描述他是如何被章强骚扰,一口拒绝,对章强的威逼利诱嗤之以鼻,将其惹怒,又在章强揩陈芸悠油时吐他一脸瓜子皮,当着所有人的面嘴臭痛骂,再泼他红酒的。
“是不是特别厉害?”
祁闲期待着陈放的反应,就差把“夸我啊,快夸我”写脸上了。
“很厉害。”驾驶座上的男人轻叹一声,“但我必须要说,少爷您冲动了。”
祁闲微愣,他辨出音色的区别,讶然:“闻管家?怎么是你,陈放呢?”
“陈助理还有些急事在处理,让我来接您。”闻洄舟注意着前方路况打转向灯,“晚宴有很多高层参加,万一有认识您的人心怀不轨,趁着混乱动手,您很可能再遇见危险。”
闻洄舟说的不错,但原本兴致勃勃分享想要求夸奖,却被泼了冷水,祁闲很不爽。
“管的真宽。”祁闲小声哔哔。
似察觉到少年的怨念,闻洄舟又补充道:“当然,您做的很解气。”
“你敷衍我。”祁闲瘫在座椅上,却嗅到一股隐隐绰绰的血腥味。
祁闲使劲到处闻,发现味道的源头在闻洄舟身上,他立刻撑身探到前面去看。
没找到伤口啊?
可血腥味确实非常明显。
祁闲再用力去嗅,捕捉到越向下,味道越浓。
他盯上闻洄舟的下半身。
祁闲表情立刻变得微妙。
排除掉闻洄舟一个大男人来例假的选项,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闻管家。”祁闲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痔疮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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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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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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