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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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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格剜了她一眼,抬手一扫手边的博古架,将东西拂了下来。
铜器金器瓷器落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玥冉也不恼,仍是语调悠扬,“记得赔啊,你就庆幸这时候我还没放多少东西,易碎的也少,这些玩意儿也就搭上你几年的月钱,我再放几个,你全家都得节衣缩食好几年了。”
“轻罗啊,给她报价,来我这儿闹事儿,还敢摔盆子砸碗的,可见是真的脸大,不过脸大也不当饭吃,该赔就要赔啊。”
轻罗笑吟吟上前,仔细收拾着,“伊格格,这些铜锡家伙,抗打,摔了也碎不了,就是这碎了的几样儿,都是汝窑出来的,颜色稀罕,一件儿至少也三四十两,这三样儿加一块儿,一百八十两银。”
“若是手头捉急,大可以给我们格格打个欠条。”
这时候流萤捂着嘴乐,“轻罗,你是昏了头了?伊格格家境优渥,家里有铺子,不愁吃穿,哪还缺这一百八十两银子?打欠条?亏你能说得出嘴。”
又是被一通挤兑抢白,伊格格脸白气弱的,“一会儿就把银子给你送来!”
愤愤拂袖离去。
等人摔了门进了东厢,玥冉才捂着嘴乐道:“看看,白送上门的冤大头,不宰一顿都对不起自个儿。”
这些东西是珍贵,但一百八十两银子,是刚买回来的价格,往外卖,也得降一等。
不过来这儿吵着她不说,还又打又砸的,惯的她臭毛病。
等椒兰两个将屋子打扫好,真儿到了,没个好气儿地将金银锞子都塞过来,“一百八十两,用戥子称称,一厘都不差你们的。”
玥冉又是笑起来,觉得手脚都没那么疼了,从里面扒拉出来几个金锞子,“你们四个,一人一个。”
巴雅拉夫人给她置办的东西极多,自然看不上这点东西。
能叫隔壁憋着气无处发,那就十分好。
“再给家里带个话,问问这伊拉里家怎么回事儿?可别是旁人做下的,反倒是咱们家背了黑锅,可不划算呢。”
流萤咕哝道:“就算是咱们家做下的又如何?且有恩怨在呢,她一个隔房的侄女,倒是来给讨公道了,真是笑死个人。”
玥冉翻个面儿,把腿耷拉下去,“怎么就不能?她们家可是靠着隔房的伯父,日子才好过得很,她伯父下来了,覆巢之下无完卵,她们家能好哪儿去?”
“府上的女子,谁还能靠着这点子月例过活?也不是时时都能得着赏赐,除了李氏,基本上都得娘家接济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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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巴父哼着曲儿进了家门儿,巴雅拉夫人见他这般,到底想着他事情办得利落,没说什么,只是笑了一声。
“伊拉里家是收拾了,可恨那乌雅家,却是动不得!”
巴父将一身官服脱了,挂在木施上,换了一身常服,道:“乌雅家自个儿还自身难保呢,就是个扶不起来的,宫里头那个,她堂兄,好容易被皇上提拔,和富察家的一道做了内务府总管,可倒好,屁股还没坐热乎,前年年底,就是选秀前一年,就被撸了下来,那位可不得成了惊弓之鸟,什么都多想一番?”
“加上皇上好似对女儿被送进四贝勒府一事,的确是不满了,话里头曾透出来了意思,那乌雅铎弼的职位,到现在还压着呢。”
“她想她的,我女儿就得被糟践?”巴雅拉夫人将手上的抹额一甩,“她自个儿家世立不住难道要怪上咱们家不成?”
说起来德妃,她现在真是满腹怨言。
选秀中选,说是荣耀,但是没什么野望的人家,谁愿意女儿进去?更不必说阿哥后院了,那真是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翻身。
“那一家子,现在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吧?”
巴父嘿嘿笑着,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可不是?急得团团转,都找上钮祜禄家了,关键是,那一家子之前闹了起来,哪里还敢插手这事儿?权当不知道,说没干系了。”
巴雅拉夫人啐了一口,“活该他!”
“他们家不舒坦,我就舒坦了,刚还接到女儿那边儿的信儿,伊拉里家同族那丫头,还去她那儿闹了一场。”
巴父这回直接站起了身,“什么?吃亏没?他们还有脸?”
“你女儿你还不知道?都是你惯得,把女儿那儿的瓷器都砸了,叫赔了一百八十两银。”
“真不愧是我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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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用了晚点后,屋子里,玥冉正想着这一连串的事情。
巴雅拉家,巴父是从三品的官员,同族有个堂姑奶奶,嫁到了钮祜禄家,便是遏必隆的第三任妻子,史上鼎鼎有名的阿灵阿,便是她的儿子。
这些基本的事情,家里还是给她说道的。
康熙的第二任皇后孝昭仁皇后,也得尊这位是嫡母。
那么,凭着他们家这关系,要说选秀落选,也不该啊。
更别说她身上还沾着乌雅家姐妹这一层干系,谁不知道这对儿母子情分生疏?
等等!
乌雅家?
若要宫内宫外都出岔子,只能应在这对儿姐妹身上。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啊!
看清史的时候,也没听说雍正宫里有乌雅家的妃嫔啊。
感觉现在就是一团乱麻,理都理不顺。
手脚又疼了起来,正好轻罗带了药进来,又是消炎的,“格格快喝了吧,也别想那么多了。”
她试了试,嫌热,先放到了一边,蹙眉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明明打点了上下,为什么选秀还是中选了?我并非出身大姓,又是蒙军旗,没什么必要啊。”
康熙这一朝,防着蒙军旗的防的紧呢。
顺治朝几乎是蒙古贵女的天下了,已是仙逝,辅佐孙子登基的太皇太后,还有如今健在的皇太后,俱是出自科尔沁,蒙古的妃子,在后宫都是少得可怜。
位分最高的,不过是宣妃和早逝的慧妃。
慧妃早逝得追封,更不必说宣妃,在康熙二十几年被诏封,却在康熙五十七年才举办了册封仪式。
科尔沁部的贵女,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太后的亲妹妹,封妃典礼却在良妃之后,可见一斑。
轻罗把药碗给她,她知道主子自来不爱叫人喂着,“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这其中的内情,咱们老爷夫人总归是知道的,等再过些日子,请了夫人过府,把这事儿好生问问。”
伤口又是隐隐作痛,玥冉将放温了的药喝了,哼哼着上了床。
等出了屋子,轻罗才愁眉苦脸的,和流萤道:“这可怎么好?见天儿地喝药,把胃都填满了,饭菜就更加咽不下去了,这才一日,眼见着人就清减了,下巴都尖了。”
流萤骂道:“还不是那边儿造的孽!成日盯着咱们格格,又不是上辈子欠她的!”
“没办法,咱们只能勤看着,勤换药了,希望炎症发作得轻一点,好得快不说,也少喝点药,少瘦几斤。”
两人又是长长一叹。
话音刚落,那边儿门就开了,原是胤禛从正院来了。
便先问了两个丫鬟,“今儿你们格格怎么样了?”
“已经开始发炎了,比昨个儿瞧着更严重了,消炎的药一碗一碗灌下去,倒是有些效果。”
闻言,胤禛心中烦躁不已,自顾自穿过博古架,进了内室。
看着床上的人疼得直哼哼,翻来覆去的,坐过去就抓住她的手,“疼啊!轻点儿!”
他忙松开,再定睛一瞧,比早上看着还严重。
“换药了吗?”
“用过晚点后,已经换过了,药也不能换太勤,因着渗血,须得用湿的棉花泡开,这样的话,常换药伤口不容易长好。”
胤禛挥挥手,轻罗二人退了出去。
他叹了口气,“怎么就不叫人省心呢,真是活像养了个闺女。”
玥冉噗呲一笑,“那我叫你一声阿玛,你敢应吗?实话说,我还想做您女儿呢,就是没这个命。”
“啪”地一声,屁股上挨了一记,“混说什么?”
看她一点精神头都没有,揽着她抱在怀里,“等六月里,汗阿玛就要带着太后和成年皇子去塞外避暑,那时候我又不在府里了,把你放在府里,我又担心,带着你去,你这相貌太过惹眼。”
一听到能出去玩,玥冉眼睛就亮了,“带着我嘛,我出过最远的门儿,就是城外的道观寺庙,无趣的很,我听话,肯定听话。”
举着包了纱布的手,一双凤眼巴巴地看着他,水润水润的。
“再说了,长得好怎么就是个问题了?长得好,自成一道风景啊!”
胤禛瞪她,心里乐得很,“那你自己照着镜子欣赏风景吧。”
说着便要起身,玥冉一看,急了,从后头抱着他,“别呀,我就是想去啊……嘶!”
玥冉叫一声,原来是又磕着膝盖了。
胤禛初时还有些心猿意马,听着声音,回首看着她的腿,无奈道:“你可消停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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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海棠院。
李氏捂着肚子,脚步虚浮,往台阶上走。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为什么从午后到现在,腹泻不止?”
云雁扶着她,却被甩开手,李氏裙角上钉住的珍珠突然间断了线,滚落在地。
见云雁神色怔忪,她越发来火,就踩着台阶下去要训斥。
有人紧张大叫,“侧夫人小心脚下!”
夕阳西下,夜幕笼罩,海棠院上空,一声惨叫响彻阖府,“啊!”
李氏从台阶上滚落,脑袋磕在了青石小路旁摆着的花盆上。
不仅流血鼓起大包,人立时就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