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48章 雾山（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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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答案是如此正常又如此理所当然，其合情合理又跌宕起伏的程度，放《走近科学》里起码能拍两集。
可虞婧却很难相信这个轻易得来的答案。
倒不是说虞婧觉得面前的雾山飞鸟在欺骗自己，而是虞婧认为，能让雾山唯那样恐惧也要直面的“老夫人”、以及让雾山唯千方百计将她这个怪谈侦探社的社员带到雾山家来都要寻求的答案，必然不会这样简单。
于是虞婧思考了一下，顺着这个话题问了下去。
“这样说来，雾山家的这个典礼发生过很多次了？”
“当然。这可是比我们雾山家的历史还要久远的习俗呢！传说，很久很久以前，雾山上还没有雾山城，也没有雾山家，只有一座祭祀雾山山神的神庙，而负责主持祭祀的，就叫雾山神女。
“后来，神女爱上了深海的龙子，与其结合，生下了一个女儿，但龙的孩子岂是那样好生的？于是神女难产而亡，临死前将自己所有的神力都传给了女儿，并遥遥指向了雾山的方向。
“等到神女的女儿长大后，她按照母亲临死前的指引，回到雾山，在这座山上建立了雾山家和雾山城，日日祭奠自己的母亲、并聆听山神的指引——而这一位，就是我们雾山家的第一位‘老夫人’。”
虞婧故作惊讶，故作好奇：“神力？山神？难道雾山家的人真的有神力吗？那飞鸟小姐你呢？你也有这种力量吗？你也能听到山灵的声音吗？”
雾山飞鸟大大咧咧地摆手，哈哈笑道：“才没有啦，这只是传说而已，怎么可能真的有什么神力和山神啊？哪怕世上的确有超能力者和超凡力量，可我们雾山家又哪有这样好的运气碰见？
“要我说啊，这就是那种扯虎皮的故事——以前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不都是喜欢给自己捏造一些不可思议的来历吗？什么圣女怀孕啦，白狐产子啦，白蛇报恩啦，圣血化人啦……这都是一个套路的东西，我们随便听听就好，可不能真的相信呀！”
这位雾山飞鸟小姐实在是性格开朗，哪怕是亲手揭自家的老底，也是带着一脸的笑容。
虞婧多看了雾山飞鸟两眼，故作遗憾地叹息道：“原来如此，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本来我这一次就是为了追寻神秘而来，没想到只能无功而返了。”
“追寻神秘？”雾山飞鸟一听，果然生起了兴趣，好奇追问，“花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虞婧说道：“飞鸟小姐你不是很好奇我的职业吗？我是一名在全球各地追寻神秘足迹的占卜师，前段时间，我偶遇了雾山唯小姐，得知了唯小姐对‘老夫人’去世这件事的恐惧，说是每到这样的时候，雾山家就会有人离奇死去。
“甚至就连唯小姐的父母，当年也是因‘老夫人’去世后没多久就跟着去了。我得知此事后，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认为雾山家的这些怪事可能是因为有神秘力量笼罩，所以才恳求唯小姐让她把我带来雾山家……”
雾山飞鸟听着听着，又笑了起来。
“哦——果然是这样！小唯果然还是在想着这件事！花小姐，恐怕你要失望了，我可以肯定，小唯的爸爸妈妈当年就是因为意外去世的，跟神秘力量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恐怕得白跑一趟啦！
“不过还好，我觉得雾山家的祭典应该还是挺有意思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在外界可是很难见到的，花小姐你如果对神秘感兴趣的话，应该会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吧！”
拐弯抹角终于绕到了关键问题上。
虞婧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道：“虽然飞鸟小姐你这样说，可既然唯小姐这么多年来一直对父母的死亡耿耿于怀，那我觉得这件事中即便有意外因素，但也一定有让唯小姐放不下的其它因素才对，比如说神秘力量。”
想要从复杂的回答者中得到自己想要问题的答案，比起直接向对方提问，叙说一个错误的答案其实更容易得到对方的回答。
果然，虞婧这与雾山飞鸟的认知截然不同的答案，激起了雾山飞鸟的好胜心，令原本没打算就这件事进行展开的雾山飞鸟开始详细叙说了起来。
而这也令虞婧从另一个角度、也就是从不含超凡力量的普通人的视角下，看到了雾山唯与其父母的故事。
在雾山唯的叙述中，她是一个因从小没有表现出表演天分而在雾山家处处受排挤、受驱赶的不受欢迎的孩子，而她的父母，也跟她一样，是雾山家的边缘人物。
也正因如此，哪怕雾山唯从小就能听到怪事怪声，但大人们都不以为然，就连雾山唯的父母离奇死亡，雾山家也不以为意。
这些都是雾山唯一家在雾山家不受重视的表现。
可雾山飞鸟口中，事情却并非如此。
雾山唯的父亲雾山信，是上一任雾山家家主雾山宗崇唯一的儿子，也是按理来说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家主的人。
可天有不测风云，当雾山信还小的时候，雾山宗崇在一次普通的远足中跌落山崖，不幸身亡，而雾山家家主的位置当然不能由当时还年幼的雾山信来继承，于是雾山宗崇的兄弟雾山宗佑，就成为了代家主。
所谓的代家主的意思就是，负责在下一任家主还没有长成之前代理家主之位的人，就像是一个小国中的摄政王。
但比摄政王要惨一些的是，这位雾山宗佑是完全没有上位可能的，因为“老夫人”还活着，在这位雾山家标志性人物的镇压下，雾山宗佑是没可能干掉自己的侄儿上位的。
因此，对于这位临危受命、兢兢业业的代家主，雾山家众人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同情，觉得当雾山信长大、接过家主之位后，这位雾山宗佑代家主肯定没有什么太好的结局。
事实似乎也正是如此。
在雾山信还小的时候，他就对自己的这位代家主叔叔表现出了极强的敌意，不但对雾山宗佑屡屡顶撞，更是无数次当着众人的面指控这位代家主正是谋害自己父亲的真正凶手！
可大家都知道，上一任的家主明明是失足跌落山崖而死的，那分明是一场意外。
退一步说，即便上一任家主是被人谋害的，可那个时候的雾山宗佑并不在家主身边，反而正在雾山城内登台演出，无数的雾山家人与台下观众，都能为他做不在场证明。
所以那时候的大家都认为，雾山信小少爷这样的激烈指控，只是单纯出于一种无法接受自己失去父亲的恐惧，是小孩子对于取代父亲“地位”的人的一种应激与迁怒罢了。
可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应激与迁怒不但没有随着雾山信的长大而和缓下来，反而愈演愈烈，最后两人势同水火，竟形成了一种王不见王的局面。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尽快夺回家主的位置，雾山信选择跟雾山家的附属家族远山家联姻，并与远山家的大小姐远山弥生一拍即合。
但糟糕的是，在两人宣布订婚前，当时的代家主雾山宗佑竟率先宣布了自己与远山弥生的妹妹远山绫——也就是虞婧第一天来到雾山家时遇见的那位绫夫人——的婚讯。
叔叔与侄儿怎么可以娶一对亲姐妹？
甚至是叔叔娶妹妹，侄儿娶姐姐？
这是乱.伦！是雾山家近百年来最大的笑话！
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雾山信与远山弥生的婚姻成不了，所有的人都在反对两人的婚姻。
但雾山信似乎是天生有反骨的人，旁人越不相信什么他越要相信什么，旁人越是反对什么他就越要坚持什么，所以他甚至不顾老夫人的反对，不但执意娶了远山弥生，更是搬出了雾山家，一副对雾山家心灰意冷要与雾山家划清界限的样子。
虞婧若有所思：“这样听来，唯小姐的父母似乎的确是带着受害者的无辜色彩。至少从结果来看，那位雾山信先生先是在年幼时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后来又在结婚前险些失去自己的妻子，最后，他违逆了老夫人，失去了他家主的位置，并不得不搬出从小长大的雾山家，甚至在十多年前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这样一位命运可悲的先生，哪怕是我这样的旁观者都忍不住为其叹息惋惜，可我似乎从叙述中感到，飞鸟小姐你对此并不以为然？”
雾山飞鸟爽快道：“没错，如果故事只是结束在了这里，恐怕我们雾山家的人绝大部分都会同情那位信少爷，可事实是，在小唯出生后没多久，信少爷一家就搬回雾山家了，然后又过了几年，也就是小唯五岁那一年，雾山家发生了一件事。”
五岁？
捕捉到关键词，虞婧说：“是唯小姐在图书馆里走失的那一年吗？”
雾山飞鸟似笑非笑：“是啊，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感受到小唯上的那个真人秀节目的火爆程度……就连身为占卜师的花小姐你都看过，看来大家对小唯在雾山家的不受宠、以及她在图书馆里走失的事，全都印象深刻呢！”
虞婧说：“飞鸟小姐你对这件事似乎有不同看法？”
雾山飞鸟笑了一声：“故事比较复杂，不过既然花小姐你问起来了，那我也解释一下。我和小唯是同龄人，其它的事我可能只是道听途说，可对于小唯受不受宠、受没受到排挤，我还是有发言权的。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花小姐你，小唯小时候是个非常古怪的孩子，她曾经多次把自己的玩伴推进池塘，大人们问她为什么，她就说自己是在跟大家一块儿玩，于是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不想跟她玩了。
“而至于小唯会被排练戏剧的大人驱赶的事，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大人做正事的时候总是会驱赶周围的孩子们的，这既是为了防止孩子们的干扰，也是为了避免不知轻重的小孩子跑上舞台，撞倒道具，给大人给孩子自己造成意外与麻烦——特别是发生过观看排练的孩子意外泄露剧本的事后，大人们就更是严令无关人员远离舞台了。”
【很显然，这位雾山飞鸟小姐并不像她表现得那么毫无心机，她意有所指。】
如同幻觉一样的声音，再次在虞婧耳畔幽幽响起。
【只不过她不会承认的。】
虞婧目光微动，叛逆了一下。
“飞鸟小姐，难道你的意思是……唯小姐小时候曾经意外泄露过剧本？所以她才会被排练话剧的人们刻意驱赶？”
雾山飞鸟露出困惑表情，抓了抓头：“我是这个意思吗？没有吧，而且我对这件事不是很清楚哦，只知道有发生过剧本泄露这样的事而已。”
【瞧，她不会承认的。】
虞婧点了点头，示意雾山飞鸟继续：“所以，这就是飞鸟小姐你不赞同唯小姐在真人秀节目里那番话的理由？”
“哦，那倒不是，这只是小事。”雾山飞鸟一挥手，“大人和小孩子的感受、当事人和旁观者的感受，都是各不相同的，怎么说我也算是小唯的堂姐，当然不会揪着这种小事不放、在心里责怪她。”
“但飞鸟小姐你显然也并不赞同唯小姐在节目上的发言，甚至觉得唯小姐在这件事上做得不好，不是吗？”虞婧说，“看来，飞鸟小姐你对唯小姐的不赞同，与唯小姐五岁那年在雾山家发生的事有关……可恕我直言，当时的唯小姐只有五岁，无论那时候的她做了什么，都必然不是严重的事，飞鸟小姐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于是，再一次的，雾山飞鸟上钩了。
雾山飞鸟第一次皱了皱眉，露出了不悦：“谁说孩子就不能犯下大错的？”
虞婧及时捧哏：“比如说？”
雾山飞鸟道：“雾山唯不是在节目上说，她在图书馆里走失了吗？是的，这件事的确发生过，可更重要的事她却一点都不提。”
“什么事？”
“当时在图书馆里跟她一块儿走失的，还有当时的代家主雾山宗佑的儿子雾山太一。”
虞婧心中一沉，察觉到了某个微妙的、不妙的发展。
而果然，雾山飞鸟说道：“就像小唯说的那样，那一天很晚的时候，她被家里的人在杂物间发现了，但同时被发现的，还有太一的尸体。”
虞婧顿了顿，理智回答：“这件事听起来的确十分可怕，但想来与唯小姐没有关系。一来，唯小姐当年只有五岁，二来，如果这件事真的与唯小姐有关，唯小姐又怎么会堂而皇之地在节目上把它说出来呢？”
雾山飞鸟说：“可能跟她没关系，但也可能她只是单纯忘记了。”
“飞鸟小姐的意思是？”
“当时，杂物间里只有小唯和太一两个人，没有其他人的痕迹。小唯坐在地上，毫发无伤，但太一却从杂物间的架子上跌落下来，摔破了头。”
“是意外吗？”
“可能是吧，就当是这样。但后来，法医告诉我们，太一并不是在从高处摔落后当场死亡的，而是在地上流了很久的血、独自挣扎了很久才逐渐死去的。所以绫夫人和许多雾山家的人都相信，只要当时的小唯在太一跌落后立即大声喊叫，叫来哪怕任何一个雾山家的人，太一都不会在那一天死去……可那一天，雾山家没有人听到小唯的声音。”
虞婧：“……”
雾山飞鸟：“所以，小唯她怎么能在节目上用那样若无其事的口吻，把她在图书馆中走失的事当作神秘的怪谈来讨论，并绝口不提太一的身亡？”
虞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雾山飞鸟又道：“而且，小唯十岁那年的事，也不是像她在节目上说的那样。”
虞婧：“……”
还有啊？！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48章 雾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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