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90章 灰飞烟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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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命运之下的另一段秘史？
面对阿隆的邀请，朱尔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缓缓放下了手，向阿隆露出了他的眼睛。
只见，朱尔斯那一双原本属于格雷斯王室标志性的蓝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变作了一蓝一白。
右边那只蓝色的眼睛，依然如太阳下的大海一样，泛着柔和而漂亮的蓝，但他左边那只白色的眼睛却古怪极了。
它有着白色的瞳孔，白色的虹膜，白色的眼白，但在虹膜与眼白的交界处却又浮动着一层淡淡的紫，甚至眨眼时能瞧见这紫色在如活物般缓缓游动，带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神秘与冷酷感。
一如命运那般。
而这样的美丽与神秘，也正是它被称作不仁之眼的理由！
朱尔斯注视着阿隆的背影，再一次催动秘眼，想要从阿隆的身上获取更多信息。
但不知为什么，在今夜的月色下，朱尔斯的秘眼似乎格外懈怠，无论朱尔斯向这只眼睛投入多少力量，都无动于衷，于是很快的，朱尔斯便停止了这样的无用功。
他垂下头，轻轻摸了摸手上从相机暗格里掏出的素银戒指，蓦地一笑，再抬头时，竟然关闭了秘眼，令双眼重回蔚蓝。
紧接着，朱尔斯抬步，从建筑和灯光下走出，暴露在了夜色与月色下，坦然跟上了阿隆的脚步。
就此，两人并肩，离开雾山族地的宾客区，在通往雾山主屋的路上渐行渐远。
奇特的是，两人分明记得，通往雾山一族主宅的道路应该是明确宽敞、有着花草灌木和小桥流水的，可仅仅只是九步之后，两人脚下的道路就变成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漫漫长路。
只见四周，原本在月色下清晰可见的树影与花园，再次被黑暗覆盖，唯有天空晦暗之月高悬，而与此同时，原本只该有阿隆和朱尔斯两人的路上，也突然多出了许多介于虚实之间、像是被全息投影投射出来的虚幻倒影，在这条路上茫然无措地徘徊。
这一刻，无论是阿隆还是朱尔斯，都一眼认出来了这些“倒影”的真相——
正是整个雾山一族的灵魂！
在他们前行的这条路上，竟然出现了无数雾山族人的灵魂！
面对这样的神异景象，朱尔斯的身形一滞，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身体，在发现自己并未如雾山一族一样灵魂出窍时，这才松了口气。
可偏偏一旁阿隆竟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依然不紧不慢地在这条道路上前行。
朱尔斯眉头皱了皱，快走两步跟上阿隆，强忍着在无数魂体间穿梭的不适，开口说道：“圣徒，你应该也有注意到吧？今晚的月亮，一共出现了三次明暗交替。”
月亮一明一暗，是一次交替，这样的交替通常跟星球的自转和公转有关，有时候也会跟云层的厚度有关。
但是，当月亮在短短一小时内就明暗交替三次，这便只能跟神有关了。
奇特的晦暗月色下，奇特的游魂包围之中，阿隆慢悠悠地回答着：“嗯，是啊。”
阿隆的语气太过轻描淡写，以至于朱尔斯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继续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月亮这样不同寻常的明暗交替，被称作‘隐月之灾’。‘隐月之灾’在人类的历史上一共出现了六次，而每一次它的出现，都伴随着无数的血腥与灾难。
“后来，经过无数代先行者的调查后，我们发现这样的‘隐月’其实指向了一位隐秘的存在。”
不是月神，不是黑夜女神，也不是任何一位记录在典的正神，而是一位在所有正神和邪神中都可称为最神秘和最不可思议的圣者——
朔月女士。
这是一位既不被正神承认的同时也不被邪神认同，没有自己的正式神名和专属教派，甚至许多时候让人怀疑是否真实存在的“异类”。
但是，无论多么“异类”，都不可否认祂是邪神的事实。
而只要是邪神，那就是不可信任的，就是人类的敌人，就是他朱尔斯的敌人！
听着朱尔斯的隐秘试探，阿隆的语气依然轻描淡写，甚至还分心伸手去抓了一把路过的游魂，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嗯，对啊。”
朱尔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显然对阿隆的态度很不满意。
朱尔斯忍不住提高了音调，道：“圣徒先生，我想你应该还记得那场笼罩了全世界十日十夜的黑暗、至今都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隐月之灾’吧？恕我提醒你，在那场灾难里，全世界死去的人足有——”
“嘘！”
突然的，阿隆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朱尔斯噤声，紧接着，他又指了指前方，轻声道：“看，我们到了。”
——到了？
朱尔斯瞳孔一缩。
——什么到了？
朱尔斯蓦地向前望去，而下一秒，黑暗中，熟悉的声音响起。
“……清水正人，你认罪吗？”
——是威尔斯的声音！
竟然是威尔斯的声音？可威尔斯难道不是被阿隆送来劝说“那一位”的吗？
但威尔斯现在在干什么？
审判？
这个蓦然在黑暗深处响起的声音，让朱尔斯不由得头皮发麻，不由得向前走了两步，甚至忍不住用包裹了命运之力的手在黑暗中挥了挥，试图拂去黑暗。
但一切只是徒劳。
晦涩的黑暗深处，清水正人的声音颤抖回答：“什、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侦探威尔斯再次响起，而这一次，那个年轻声线里有着超出年龄的冷静与沉稳：
“罪人106号，清水正人，男，36岁，出生于雾山脚下的清水村。你年幼时就热衷于偷鸡摸狗，遭到清水村村民的一致嫌弃，十六岁后，你一口气盗取了清水村二十三人的钱财，离开清水村，路上又伙同他人，劫掠了总共三十六名司机的货物，转手卖出，非法获利百万有余。
“但你不满自己分到的钱财不足十万，于是卷款潜逃，并在车上动了手脚，致使你们团伙五人丧生，三人重伤。
“如果说直到这一刻，你其实还没有太严重的害人之心，车祸所导致的严重后果只单纯是因为你知识浅薄的话，但之后，你来到雾山、发现了雾山秘密后所作的一切——比如说暗害雾山守一性命，掠夺雾山守一身份和一切，甚至是拍摄充满恶意的视频发布暗网，就纯粹是因为你性情邪恶了……清水正人，对于你做下的不可饶恕的这一切，你认罪吗？！”
此时此刻，朱尔斯已经再无法按捺心中的惊异甚至是愤怒了。
他不再顾虑己身，在黑暗中高声呼喊威尔斯的名字，但无论是威尔斯也好还是被审判的清水正人也好，似乎没有任何人听到他的声音。
于是朱尔斯快步向前，在一股无名怒火的支撑下，冲入黑暗，从快走到快跑，一边奔向黑暗深处，一边在心中咀嚼着阿隆的话。
“……就让我们去见证这段命运下的另一段秘史吧。”
“秘史”？这就是“秘史”？
高高在上的神和充满罪恶的人——这就是“另一段历史”？
但威尔斯一个侦探，他如何有审判他人的权力？难道是被“神”赋予的吗？
可一个端坐在云端外的神，又如何有裁决地上的人的权力？又如何能赋予一个侦探审判他人的权力？！
既然神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祂不继续消失下去？既然神从来没有回应过人的祈求，为什么祂不继续沉默下去？
审判人类的罪？
——凭什么？！
此刻，在邪神“朔月女士”的插手下，雾山一族的命运与朱尔斯用秘眼看到的命运相比，无疑是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
然而作为命运反抗者的朱尔斯，心中却对此没有半点喜悦，反而充满了愤怒。
他在黑暗中一路狂奔，试图阻止那个背弃人类的侦探，甚至阻止那个神！
可是，直到被审判的清水正人的声音从顽强抵抗到慌张自辩，直到对方从心神崩溃到大喊大叫，朱尔斯都没能与那位侦探的声音拉近半点。
并且当朱尔斯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阿隆时，他骇然发现，明明已经跑出了一段不远距离的他，竟离身后慢悠悠踱步的阿隆依然只有三步之遥！
怎么会这样？
什么时候发生的？
难道这就是“神”的伟力吗？
哪怕只是朔月女士这样一位不被承认的“神”？！
再一次的，朱尔斯摸向了自己指间的素银戒指，紧咬牙关。
但很快的，道路深处，小侦探威尔斯的声音唤回了朱尔斯的神智。
“罪人107号，竹田新泰，42岁……你认罪吗？”
朱尔斯深吸一口气，强行收敛心神，蓦地转头，看向仿佛置身事外的圣徒阿隆，语气急促道：“圣徒先生，面对这样的一幕，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做的、想说的了吗？！”
阿隆知道朱尔斯想说什么，但他的脸上只有令人生恼的平静，并用他令人愤恨的冷淡声音说道：“我说过了，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完，如今一切已经成为定局。”
朱尔斯提高了音调，愤怒道：“一切已经成为定局？在一位邪灵面前，作为正神圣徒的你，就这样轻飘飘地说上这样一句话就够了吗？”
阿隆反问：“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朱尔斯快速道：“你应该抗拒邪神，就如同每一位正神使徒做的那样，你要将来自世界外的邪恶抗拒于世界之外，守护这片属于正神与人类的净土——这本来就是你们正神使徒的使命！”
“不，不是‘正神与人类的净土’。”朱尔斯在心中恶狠狠道，“是属于人类的、并且只该属于人类的净土！”
这个世界是属于人类的！
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该有神！
朱尔斯在心中这样咆哮着，但却又将这样凶恶的咆哮牢牢关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更没有对阿隆这位圣灵的追随者透露半点。
阿隆摇头道：“抗拒和消灭来自世界之外的邪恶，没错，这的确是我的使命。”
朱尔斯：“那你——”
阿隆：“但这位圣者与我所敌对的并非同类。”
这一刻，朱尔斯一怔，心中升起说不出的古怪与困惑：“你说……什么？”
明明都是来自界外的邪神，怎么就“并非同类”了？
难道阿隆想要说，朔月女士那亦正亦邪的作风，和另三位一条路走到黑的邪神不是同一类型，所以偶尔放任偶尔合作偶尔低头，也是无关紧要的？
可是，邪神如何能够相信？
这位生命之主的第一圣徒难道忘了使徒的第一课了吗——不可信任邪神！
一个曾在历史上降下十日十夜的黑暗天灾、一口气夺去近百万人类生命的邪恶之辈，怎么能够放任祂肆虐人间？
阿隆依然在摇头：“你应该察觉到了吧？每一部正神典籍里，都曾隐秘地写过这样一句话——唯有朔月，不可成神。”顿了顿，阿隆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朱尔斯眉头紧皱，脱口而出：“这句话难道不正是说明祂的不可信吗？”
一边说着，朱尔斯一边暗暗取下自己手指上的素银戒指，抛落在黑暗的道路上。
这只素银戒指本来就是个小物件，因此当它在这晦暗的月色和黑暗的雾气中跌落时，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它自然也没有引起阿隆的注意。
阿隆愕然道：“不可信？你就只看出了这个？”阿隆又开始摇头了，“看来你的天赋比起那个小侦探也没有高多少，你到底是怎么驾驭这只秘眼的……算了，你只需要看着就好了。”
面对“冥顽不灵”的朱尔斯，阿隆扭过头去，继续向前，懒得再回答。
而朱尔斯也像是陷入了某种思考，低头不语，唯有他戴过素银戒指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在了身后，指腹在食指关节一遍一遍摩挲，嘴唇蠕动，无声念了起来：
【以凡人之名，涤荡诸神之灾祸……】
黑暗中，某种不同寻常的力场，响应了朱尔斯的呼唤，发出隐隐的嗡鸣之音，如同大地深处的震颤。
【开启真理之门，宣告凡人之决意……】
在这样的震颤下，原本怎么都化不开的浓稠黑暗，似乎淡去了几分，那怎么都无法拉近的小侦探的声音，好像也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了起来，触手可及。
阿隆脚步一顿，看着身前淡去的黑暗，微微皱眉，陷入沉思，似乎对某件事感到了不解。
而朱尔斯则神色漠然，垂下眼，那只原本恢复了湛蓝的秘眼又一次褪为纯白，内里有盈盈的紫光环绕跳动，越来越快！
【以此抵御不可抵御之神，守护不可守护之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朱尔斯那只纯白的秘眼开始变红，似乎是使用过度，而他那原本灵动的紫光也开始沉寂晦涩。
阿隆没有回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但唇边却发出无声叹息。
【此生已无它愿，唯集万罪万恶万劫于一身，投灵魂于业火，以此重回末法，开启诸神黄——】
咻！
蓦地，黑暗中，一道冷光闪过，直逼朱尔斯面门。
朱尔斯一惊，狼狈后退，咏唱词自然也就此中断。
而当朱尔斯终于回过神来，借着晦涩月光看清那个袭击自己的东西时，朱尔斯震惊发现，那竟然是一根手杖！
一根熟悉的、数小时前才见过的、与年轻侦探的衣服配套并总是被年轻侦探拿在手里装模做样的手杖！
毫无疑问，数小时前，它还是年轻侦探手里毫无用处的样子货，但短短数小时后的现在，它就被人从远处暴力投掷而来，深深刺入地下三分，好似比钢铁还要坚硬！
这一刻，朱尔斯震惊抬头看去。
而在朱尔斯的视线尽头，那个身穿侦探服的年轻人从黑暗一步步走出，年轻而青涩的面容上是朱尔斯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根本无法想象的严肃冷酷！
——这真的是那个头脑聪明但性格幼稚并且体格孱弱的未成年小鬼吗？
他怎么做到的？
“你……”朱尔斯不可置信，心中充满了荒诞与震撼，“你竟然——”
这个小鬼竟然察觉到了他在干什么，并且用一根手杖就打断了他？！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巧合？！
威尔斯伸手向前一探，黑暗涌动间，那根被他投掷出去的手杖便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朱尔斯认出了这样的力量，脸色一变：“你竟然投向了黑暗？威尔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威尔斯没有回答，神色不变，甚至审判的声音都没有停下。
“罪人109号，柳原真波……”
朱尔斯脸色冷了下来，目光闪动间，再次无声咏唱。
而这一次，他甚至连嘴唇都是紧闭的，绝没有半点颤动。
但是——就像是见了鬼！
威尔斯那小鬼的蓝色眼睛就像是刀子一样看穿了他，剖开了他，而后再次在关键时刻投出了手杖。
咻！
晦涩月光下，这位堕落为邪神追随者、又被邪神赐予了力量的小鬼，变得强大得可怕！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一个投掷的动作、一根简简单单的手杖，却逼得朱尔斯不得不再次中断咏唱，这条没有岔路不可跌落的单行道上狼狈后退。
退！
暴退！
而当朱尔斯步步后退，避开手杖，终于在这条路上站稳脚步时，他终于确定了，对面的那个侦探小鬼是真的知道他在干什么。
——该死的小鬼！
毫不犹豫的，朱尔斯抬起自己布满血丝的不仁之眼，直视这个数小时前还是“同盟”的堕落者，发动了自己提前封印在秘眼中的能力。
【命运分流：为敌人重新选择命运走向，使敌人的状态与记忆回溯到过去72小时内的任一一时段。】
这是一个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救人的能力，并且只要做得隐蔽一点，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发生过什么。
在以往，朱尔斯用降临状态配合【命运分流】的能力奇袭敌人时无往而不利，从未有过失手。
直到这一刻前，朱尔斯都没打算将这个能力浪费在威尔斯的身上，但——该死的威尔斯！该死的堕落者！
朱尔斯心冷如铁，决定下手后就不会再有半点犹豫。
然而朱尔斯的动作快，小侦探的动作更快。
几乎在看到朱尔斯那只不同寻常的秘眼的瞬间，小侦探就闭上了眼，同时摘下自己的猎鹿帽抛向朱尔斯，那帽子飞舞的角度十分巧妙，正好挡在了两人的目光中间，挡住了朱尔斯的视线。
朱尔斯秘眼中流转的紫光一顿，蓄势待发的【命运分流】被暂停了一秒。
而就是这一秒，侦探威尔斯那漫长的审判与宣告，走到尽头：
“顶替雾山一族之人，共109人。”
“众人皆罪，罪不可赦。”
猎鹿帽落下，威尔斯睁开了眼，湛蓝的眼睛化作漆黑，眼底却有晦暗之月浮出。
“毋庸置疑，这就是正义。”
威尔斯的口中发出了两个声音。
“哪怕不容于世，也必然正义！”
这一刻，可怖的不详瞬间蔓延整座雾山，游荡的魂魄发出恐惧尖啸。
在朱尔斯骇然的注视下，威尔斯的身后、黑暗的道路尽头，高悬天空的晦暗之月上有一张莹润如满月却又神秘如朔月的面容浮出，取代月亮。
而后，祂的身形浮现，庞然如噩梦中的巨人，祂的长发散落，如黑云一般蔓延，祂手臂有紫色晶纹，如命运一样诡谲，而当祂伸出手掌时，竟像是将整个雾山都拢在了手中！
无论是人类还是巨木，甚至是高楼，甚至是山峦，在祂面前都如此渺小、不值一提。
“——杀！”
轰！
祂合掌。
狂暴的飓风化作圆环从祂掌心扩散，将雾山的雾与云与树都涤荡一空！
整个雾山一族109人，就此灰飞烟灭！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90章 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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