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94章 潘神的迷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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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组临时营地的营帐内，长长的桌子旁足足放置了十六个座位，虽然看起来十分拥挤，却刚好够六个组织的调查员们——包括刚刚还在外头上演肥皂剧的超越者事务所以及最后到来的天虚密会——依次落座。
虞婧目光扫过这些调查员们，眼神与他们依次交汇又依次分开，最后落回了节目组那位负责跟调查员们沟通的吴组长身上。
而面对十六位调查员们各异的目光，吴组长也不慌张，微微一笑，说道：
“各位受邀来到我们《怪谈异闻录》节目组的调查员们，你们好，非常感谢你们的到来。我相信此刻在座的各位调查员们，无不是人中龙凤、是拥有远超普通人力量的超凡者们，所以多余的客套话我就不说了，就让我们直接进入大家最关注的话题吧——
“想来大家对我们《怪谈异闻录》节目组一定非常奇怪，那就是为什么我们要通过流媒体和各种平台的方式扩大怪谈的影响力？之前的我们还只是邀请各节目组嘉宾上台说故事，因此绝大部分观众也只是在听故事，虽然怪谈扩散的范围广，可相信的人是有限的，怪谈的壮大还在可控制范围内，所以各位调查员们还能够容忍。
“可一旦节目组正式开启这一期的‘调查直播’后，一切都会不同，怪谈也将随着知晓的人群而飞速壮大到各位调查员们难以控制的地步，所以我相信，如今在座的各位调查员们，恐怕有许多人并不是来参加我们节目组直播的，而是来阻止我们直播的吧？”
这一刻，在座的各位调查员们微妙地交换了一个目光，没有回答，倒是小侦探没有什么顾忌，非常直白地笑了一声。
虞婧知道这个敏锐的小侦探在笑什么。
如今来到节目组的十六个人里，除了小侦探和虞婧是破除了见知障、清楚明白大家只是被迫陷入真神的游戏场的“玩家”外，其他大部分人恐怕真的以为他们只是“怪谈调查员”，面对的敌人仅仅只有怪谈而已。
但就算如此，在面对怪谈这个人类的共同敌人时，人类也不是齐心协力的。
吴组长口中说的为了遏制怪谈传播、保护人类而来到节目组阻止直播的人，恐怕连在座十六人的一半都不到，因为大部分来到这里的人，不是为了名就是为了利——这让小侦探如何能够不笑？
甚至别说是小侦探了，就连虞婧都想要笑。
只不过作为招摇撞骗的神棍，虞婧可比小侦探要圆滑世故多了，因此她若无其事地微笑，若无其事地按着小侦探的脑袋，让这个小家伙低下头去，强行关上了那张即将打出群嘲卡的臭嘴。
所以最后，成功打出群嘲卡、令在场众调查员们怒火攻心怒目而视的，从小侦探变成了蒂塔·弗罗伦斯。
蒂塔：“阻止直播？的确如此，我正是为此而来，只不过很可惜，与吴组长你所说的‘许多人’不同，大部分人都是愚昧而短视的，哪怕是调查员也并不例外，所以你大可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且直言你们节目组此次行动的理由吧！对于最后是否要阻止，我会做出相应判断。”
虞婧：好的嘛，小侦探老是开群嘲，是因为他真的没有情商，而这位蒂塔女士开的群嘲，就单纯是因为她的傲慢了。
也对，这些有背景的家伙们，无论男女，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傲慢之辈，毕竟阶级是明确摆在那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被轻易忽略？
就像是“美而不自知”这个悖论，真正的美人怎么可能是“不自知”的？
他们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受到了怎样的优待……哦，情商太低的傻子除外。
虞婧瞥了一眼扭来扭去想要开口的小侦探，暗暗踩了他一脚，成功让他二次闭了嘴。
想说话又不能说的小侦探抱手：凭什么不让我说话？超生气！
吴组长万万没想到蒂塔会这么不给面子，直接开了群嘲。他头皮一麻，连忙赶在其他调查员们爆炸前呵呵笑着打了圆场，把这个问题含糊了过去。
接下来，吴组长也不敢抛话题了，加快了进度和语速：
“……总之，各位调查员们与怪谈们深入打交道多年，想来对怪谈的了解也远超常人，知道怪谈的三大特性，即诡异性、不可消灭性，以及易传播性。但除了这三大特性外，我们节目组经过试验，发现了怪谈的第四个特性，也就是‘易扭曲性’。”
“易扭曲性？”有人困惑发问，“这是什么？”
吴组长再次便会了那智珠在握的样子，笑道：“不知道在座的各位调查员们有没有关注我们节目组的第一期节目、又关注了多少？”
顿了顿，本想要等待在座调查员回答的吴组长看了一眼蒂塔，提了口气，又强行续了一波：“……不管各位调查员们有没有关注，我都可以直白地告诉大家一件事，那就是《怪谈异闻录》这个节目的第一期，其实是我们节目组的一个实验。
“而这个实验有两个目的，那就是怪谈到底是如何生成的，以及怪谈与人类的认知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
“具体的验证过程和实验方法，我就不跟大家多说了，不过我们这里有三个案例，大家可以把它们带回去后自行查看，然后通过新闻和网络验证。”
吴组长说着，指了指长桌旁柜子上的一沓文件档案，那是刚来到营地的虞婧还没来得及查看的东西。
“而现在，在这里，我可以直接告诉大家答案：所谓的怪谈，其实就是人们某种欲望的投射和认知的合集。就像是走的人多了，地上就有了路，而说某件事的人多了，世上就有了怪谈。”
“等等！”这一刻，超越者事务所的副社长，外号“死神”的关良玉出言打断，“吴组长，你现在在说的，真的是‘怪谈’而不是‘谣言’吗？谣言是众口铄金，但怪谈却是有实体有力量、是真实存在的，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因为说的人多了就轻易成型？”
吴组长说：“我知道大家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各位调查员们，可不要小看了我们人类的力量啊，在神秘这个领域，我们人类还有许许多多未被发掘出来的力量，而集体潜意识的练假成真，正是其中之一，否则之前的造神运动又算什么呢？
“相信大家应该还记得吧？那场六年前的‘造神运动’。那时候，我们人类正是通过集体潜意识的引导，在虚空中投射出了相应的神灵，正式联通了人类与超能力的通道，创造出了‘使徒’这样的超凡存在，也间接引来了真神的注视……既然我们人类的潜意识力量如此强大，连神灵都能造出来，那么对于怪谈——这种‘神’的劣化版本——又怎么会造不出来呢？”
虞婧默默听着，没有插话，但她知道这个理论其实是错误的。
神并不是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创造”出来的，而是本就存在于天上。人类所进行的造神运动，其实并不是真的造出了“神”，而是将远离人类的“神”重新拉回人间，再次建立起与人类的联系。
说白了就是通过“造神运动”让这个末法时代的灵气复苏、重回神代。
也因此，“怪谈”这个东西，跟“神”一样，绝不是人类集体潜意识就能创造出来的。
对于游戏场内被扭曲了认知和记忆的人们而言，“造神运动”是真的，“怪谈”也同样存在了很多年，所以在他们的认知里，人类的集体潜意识日积月累下，是真的可以把怪谈给“练假成真”了的。
可事实上，“怪谈”在东国真正存在的时间只有四个月。
短短四个月时间，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哪怕再有力量，又能练出什么鬼来？
因此，虞婧如今唯一不确定的是，“怪谈”到底是真神将整个东国变做游戏场后向游戏场内投放的造物，还是原本就存在于东国的一种妖魔，只不过是因游戏场的降临而被强行改了种族，又或是二者皆有——
从雾山人面鸟那与雾山神女持续百年的纠缠来看，很可能是二者皆有。
但无论如何，“怪谈”与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应该关系不大。
正这样想着，虞婧突然听到惊呼声响起。
“……什么？这、这是真的吗？！！”
“吴组长，你没有开玩笑吧？”
“这种事可不好笑，吴组长，你应该知道欺骗我们调查员的后果吧？”
七嘴八舌的吵嚷声中，虞婧回神，发现引起惊呼的漩涡，正是此刻被吴组长摆在长桌中央的两组照片。
虞婧眉头一皱，凑上前去，仔细一看，发现桌上的这两组照片里，第一组照片的内容，正是对“潘神的迷宫”地面的不同角度的拍摄照片，其中包括迷宫地上的废弃建筑，和东西两侧坍塌了大半的巨大入口。
第二组照片和第一组照片极为相似，咋看之下简直就像是在同一个地方拍摄的，只不过第二组照片里既没有迷宫的地上建筑，也看不到迷宫的入口。
虞婧看着这两组除了迷宫外，无论拍摄角度还是四周环境都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心中咯噔一下：等等，这难道是……不会吧？
“这怎么可能？！！”
有人这样惊呼着，叫出了虞婧内心的想法。
而在各位调查员们或震惊或质疑或惊叹的注视下，吴组长满意一笑，宣布了答案：
“没错，就像大家看到的一样——‘潘神的迷宫’，正是我们节目组第一期的实验成果之一！
“五月之前，这片空地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潘神的迷宫’，没有‘曾经的繁华’，更没有徘徊在迷宫里的‘怪谈’。但是，经过我们节目组第一期的伪造、宣传以及传播后，九月的现在，它们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就像是‘造神’一样，我们《怪谈异闻录》节目组从零开始，造出了一个真正的‘怪谈’！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们节目组的理论吗？！”
这一刻，吴组长脸上的表情近乎狂热。
蒂塔腾地站了起来，脸色难看至极。
“你疯了？！你们节目组都疯了吗？你们竟然创造出了一个新的怪谈？！你们知道你们自己在做什么吗？！”蒂塔声音严厉至极，“你们打开了一个可怕的魔盒，你们在干涉神灵的领域！你们如此傲慢，对力量对神秘甚至对伦理都毫无敬畏之心，你们知道这会带来怎样严重可怕的后果吗？！”
吴组长哈哈大笑：“蒂塔女士，不要这样气恼，更不要这么短视！你只看到我们创造了怪谈，却没看到这件事到底代表着什么——
“仔细想一想吧，我们打开的哪里是什么魔盒？我们打开的，分明是一个新的时代啊！‘潘神的迷宫’的出现，代表着我们人类继造神运动之后，又一次对集体潜意识做出了有效的利用，代表着我们人类的潜力远超我们的想象！
“而既然我们人类可以将一个可怕的怪谈无中生有、练假成真，那么我们又为什么不能将怪谈重归于虚无呢？甚至更进一步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将怪谈化作我们人类的奴仆和力量？！它们本就因我们人类而生，那么它们受我们人类驱策，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而直播，没错，这场直播，就是我们的最好机会！只要我们节目的影响力够大，只要观看我们节目的人足够多，只要我们在直播中巧妙地引导观众们的思想，让他们每个人都认为‘潘神的迷宫’不过如此，认为徘徊在这个迷宫里的怪谈是可以轻易被我们人类驱使的奴仆，那么在我们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可怕力量之下，这个迷宫和这个怪谈，不就是我们的掌中之物了吗？
“只要被我们人类掌控的怪谈够多，只要被我们人类创造出来的怪谈利郎足够强大，那区区异种入侵又算得了什么？就连天上那个将我们人间化作游戏场的所谓‘真神’，又算什么？！这个超凡的时代，是属于我们人类的！我们不仅要人人如龙，我们还要人人如神！”
“所以蒂塔女士，你明白了这件事的真正意义了吗？我们根本不是开启了什么‘魔盒’，我们分明是在拯救这个世界、在拯救我们所有的人类，并找到了一条切实可行的道路啊！”
此时此刻，整个营帐内，除了个别调查员如蒂塔一样脸色难看、写满了不敢苟同之外，绝大部分的调查员都被桌上的两组照片和吴组长的话语煽动出了狂热野望，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畅想起了自己通过人类潜意识控制住怪谈后纵横人间的未来。
而在这样的沸反盈天的声音下，小侦探向虞婧靠近了些，清澈的蓝眼睛好奇看她。
“社长，你呢？”小侦探问，“你怎么看？”
虞婧看着手上的两组照片，淡淡说道：“在‘造神运动’开始的2018年，那位世上的第一位超越者戴斯蒙德·洛克，就是这样向全人类公开演讲的，而现在……”
而现在，这位“人类的第一人”不知所踪，真神的惩戒游戏则在人间遍地开花。
虞婧放下照片，看向了狂热的吴组长，用只有小侦探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威尔斯，你是所有调查员里唯一的一个非超凡能力者……你要小心一点。”
一个节目组，竟然制造出了“潘神的迷宫”这么个怪谈，这件事的确令虞婧非常惊讶，甚至可以说是一定程度上推翻了虞婧的认知。
可之前被触动的灵感则告诉虞婧，这件事绝没有这样简单。
“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所以威尔斯，管管你的嘴巴，我可不想在查明真相前就要你收尸。”
小侦探抬了抬自己的猎鹿帽，狡猾一笑：“我可是‘神眷者’，我才不会那么容易死呢！”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第94章 潘神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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