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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掷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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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昭愣在原处,眨几下眼睛,将眸子里的雾气扑灭,耳尖顿时发起烫来。
 
 嗫嚅地想说什么,却发觉还贴着美人酥软的唇。
 
 做鱼做惯了,她探出舌尖,先是轻拱,旋即试探舔舐那瓣近在咫尺、仍未退离的柔润。
 在鱼妖眼里,这是撒娇示好的表现。
 
 只可惜面前的美人手劲有些大,她的腰被箍得很紧,连动都动不了。
 
 褚昭扭了扭腰身,始终也挣脱不开。于是揉揉眼睛,将美人朝外推,小声抗拒,“不舒服……透不过气。”
 
 怀抱松了些许。
 
 可还没来得及喘匀气,脖颈倏然一凉。
 
 面前人略一翻腕,匕首悄无声息横亘在褚昭脖颈处。
 
 美人抬眸,长睫霜雪消融,缀满水珠,墨玉眸子水汽氤氲,经长明灯映照,如将消未消的晨露。
 
 “……便是那作恶几余年的水妖么。”
 
 匕首掀了掀,力度并不是很强硬,却足将褚昭的脸抬起。
 
 粉腮雪面,杏目圆睁,修炼将将百年的妖。
 不知为何,只呆呆盯着她看。
 
 忽然,面前腾起白雾。
 
 殷红嫁衣与玲珑步摇悉数掉进热泉,少女不见踪迹,取而代之,一条掌心大小的红鱼跃入司镜怀里。
 
 小鱼左顾右盼,这里啄啄,那处叼叼,尾巴甩得欢快。
 最后跳起来,啾声亲在她脖颈上。
 
 “你是我的新娘子吗?”
 软嫩的口一张一合,声音如珠玉撞盘般清脆。
 
 没有感知到危险,褚昭得意洋洋,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是大水妖,是这附近最厉害的妖!”
 
 她卖力地展示着自己红绦般的云鳍,晶莹剔透的鳞片,还有她最引以为傲的漂亮尾巴。
 
 美人并不说话,垂下眼睑,透白指尖拭去脖颈水痕,缄默望着褚昭。
 
 褚昭忽然觉得很冷,她瑟缩地蜷了一下尾巴,发觉原本还温热的泉水早已凝滞,咯吱咯吱,身边结起一层薄冰。
 
 女子并未运转太多灵力,周身止静,无波无澜,却能垂眸间令热泉凝冰。
 
 她伸出纤细食指,轻点褚昭的额,褚昭竟再也动弹不得。
 
 寒气弥蒙,女子良久没有举动,几息后,应是探得了什么,轻声开口:
 “化形期,并非罪魁祸首。”
 
 “也罢,我不伤你。你速离此处,莫要被赶来此处的妖魔吃了去。”
 
 水波圈圈萦绕,女子起身,素白道袍掠过水面,欲踏出泉水。
 
 衣摆却被身后什么东西牵住。
 
 回身望去,小红鱼衔住了她的袖角,尾巴翻起水花,润圆的眼睛委屈盯着她。
 
 说不出话,于是只能用尽全力,试图将她拽回。
 
 “还有何事。”司镜问。
 
 “冷……”小鱼浮在水面上,听上去有些泫然若泣。
 “坏人、坏美人……为什么不做我的新娘子?”
 
 她们刚才明明躺在一张榻上休息了,还一起泡澡、亲嘴,她送出去那么多妖力和修为,可现在美人却让她快点离开。
 
 越想越难过,褚昭只觉得浑身气得发热,鳍也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力气。
 
 忽而,一只手掌托起了她。
 骨肉剔透,带着比旁人稍低些的体温。
 
 褚昭还没适应突然出水的温度,但身下的手很软,一点也不拘束,她不自知放松了防备心,用头蹭了蹭美人儿的指腹。
 
 不知怎么,身子越来越热,肚子也涨涨的。
 
 司镜低头,打量手心里滑软的小鱼。
 
 的确很凉,鳞片覆了层碎冰,透出霞般光晕,此刻翕动着金粉色的腮,窝在她手心,尾巴乖顺甩了几下,左顾右盼,啄她的指缝。
 
 有些痒。
 
 她从未如此亲近一只妖物,此刻却敛了声息,抚弄小鱼软如羽毛的侧鳍。
 常年练剑,她虎口带有薄茧,一不留心,悄然擦过腹部嫩处几枚乳白色的鱼鳞。
 
 小红鱼忽然重颤了几下。
 
 纤长云尾紧紧缠绕上她小指,柔软躯体无力绷紧,蜷缩在她手心,止不住流出湿滑黏腻。
 
 司镜茫然不解。
 鱼妖……也会着凉后发起高热么?
 
 静待一阵,小鱼才有了气力。
 
 她睁着略显失神的圆眼,身躯软滑,湿润的鳞摩挲着司镜,直往她手心深处钻,竟有几分娇羞。
 
 司镜不愿再耽搁。
 她低下身,将小红鱼放归已经转温的泉水里。
 
 黏湿柔软的触感依旧在手心里残存,扰得她思绪不宁。
 
 正思忖着,储物袋中的传画玉简隐隐生光。
 司镜取出,轻捏一下。
 
 淡青色的光自玉简纹路逐渐弥散,在眼前凝成云水间终年落雪的景象。
 
 众人围坐在山顶小亭里的桌旁,热气腾腾,铜炉里燃着温吞火苗。师尊如往常般不在,只有几位弟子。
 
 “师姐!”元苓身着飘逸的水蓝色服制,双眼晶亮,腮帮子鼓鼓,“师尊绑、不是,请……请来了邻峰的厨子,给我们烤、烤了脆、脆脆……”
 
 小姑娘生来便有些磕巴,拜入师门,引气入体也调理不好,现下边吃边说话,愈发难以分辨。
 
 司镜颔首,“嗯。”
 
 “脆土豆。”元苓话音荡漾,“好香!师、师姐什么时候除妖回……回来。我刚学了引火符,把皮烤焦、焦一点更好吃。”
 
 “傍晚便归。”司镜应声,眸色被玉简内的火苗映照,多了些柔和。
 
 对面点头,仍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窥见泉中一抹跳脱绯红,看愣了眼。
 “锦、锦鲤,好漂亮的小……小鱼。”
 
 褚昭原本还失神着,飘忽间听见有人在夸自己,撑着一口气探头打量。
 对上元苓痴痴的目光,她得意之际,用尽全力摇了摇尾巴。
 
 原本还恋恋不舍缠绕在指尖的柔软鱼尾松了劲。
 司镜手心收拢,遮住小鱼的视线,不声不响,“……”
 
 褚昭着急地想跳高一点。光幕里的几个人正大快朵颐,她饿得厉害,光是看就觉得难耐心焦。
 “带我回去、带我回去。”她啄司镜的指尖,“阿褚饿了。”
 
 “不可。”司镜轻轻落下一句。
 “云水间禁止妖物入内。”
 
 她掐灭玉简,拂一下衣袖,便要离去。
 
 走之前,还是回身望了望这间玉室。
 
 角落里的鲛人鱼油灯错觉般跳动了一下,应和司镜的审视。
 
 方才躺在冰床上时,神思俱销,恍若做了一场大梦。
 梦中山花烂漫,峰顶还未覆满霜雪,少年载歌信步,终日乾乾,快意恩仇。
 
 朝旁边侧望去,女子一袭绯袍,面目被霞光笼罩,辨不清晰,笑语盈盈间,将一枝桃花掷入她怀。
 
 女子触摸她素来死寂的胸口,促狭眯起眼笑,映得背后迤逦初春逊色不已。
 “做人的滋味,如何?”
 
 再一睁眼,周围静谧无声,只有温热水流涌向司镜。
 
 小鱼紧贴着她,前胸柔软,失措地叼着她的唇,渡进来一波波修为。
 
 司镜目光垂落。
 兀自晃神间,如宝石般游离于水面的红鱼已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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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镜的储物袋内秩序井然。
 灵石药草分类置放,光是一模一样的匕首,便有数十把之多。
 
 回收传画玉简的瞬间,褚昭牟足劲才跃入这方封闭空间。
 
 她蜷在一摞勾有晦涩咒文的符纸上,好奇地四下打量。
 
 忽然发现手旁有一盒散发诱人香气的辟谷丹,嗅了嗅,虽以水露炼化,却带了些草木清幽滋味。
 
 褚昭囫囵吞了几颗,肚子撑得圆圆的。
 
 被美人揉了肚皮后,她周身发软,一点都使不上力气,脑袋也烫烫的,弄不明白方才的酥软感究竟源于何处。
 
 莫非是要突破了么?
 
 褚昭轻甩绯色云尾,摸不着头脑。
 却凭空想起昨日山神婆子给她摇的好几卦六爻。
 
 “有缘人白衣遗世,以花枝为信,沉眠于颍川。哎呀呀,近得很呀。”山神拨弄着铜钱,笑得树皱都展开了。
 
 “待将那恩人生吞,不、好生照料,便可顺利突破,凝出妖丹了。”
 
 荒山妖风彪悍,又临近百年前仙魔战争最中心浸默海,大家和魔界那边交流多了,都有吃人的小癖好。
 
 褚昭没有这个爱好,她最喜欢烤面包虫,鸡肉味,嘎嘣脆。
 
 她记得当时撅了山神一根开花树杈充当指北针,良善笑了笑,“暂偷了来,需得给我指路。”
 “找不到的话,回山我便把阿婆薅秃,可好?”
 
 山神痛得叫苦连天,被这小红鱼骑在身上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阿褚大人的事、嘶……怎么能叫偷呢……”
 
 想到此,褚昭偏头。
 
 储物袋内眼熟的桃花枝落实了她的猜测。
 
 原来美人就是她的报恩对象。
 
 褚昭腮热热的,想起方才那只伶仃细腻的手抚弄她的画面,心花怒放。
 
 从随身携带的物品里取出几颗圆滚珍珠,代替辟谷丹塞进木匣中。
 
 还是觉得不够,又将自己收藏的晶亮贝壳、鲜妍珊瑚悉数堆放在角落里,充作聘礼。
 
 这样就能娶美人回洞府了。
 
 想着方才玉简中烤好的香喷喷的土豆,褚昭吧嗒嘴,心满意足地趴在珍珠堆上,睁眼睡去。
 
 何时才到云水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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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暂歇,天色渐沉。
 
 御剑抵达云水间时已接近薄暮,司镜先回厢房安置好琐事,便转身去弟子们晚修的外室。
 
 刻意隐匿了气息与脚步,隔着门,远远便能听清少年少女偷懒闲谈的声音。
 
 “阿苓,师姐留的功课你做完了么?描二十张水遁符,我手腕快断了。”
 
 “还、还有五张没描。”元苓磕绊答,“得快些,师姐说……她今晚会回来。”
 
 “别写了,顶多明日罚挥剑一百次。”一道含糊的声音响起,似乎在咀嚼什么,“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烤鸡空对……”
 
 吱呀。
 房门无风自开,清隽身影缓步走入。
 
 沈素素手里啃了半截的鸡腿啪嗒掉在桌下。她维持着半张口的姿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抹了抹嘴角油渍,脚尖点地,悄悄将鸡腿藏匿起来。
 
 “师姐好。”她朝司镜羞涩一笑,转头望向窗外,眉目含愁,“……莫使金樽空对月。”
 
 这月亮可真月亮啊。
 
 元苓生死时速描完了符咒,叠成厚厚的一沓,挡在沈素素身前,试图解围,“师、师姐,要收作业么?”
 
 司镜视线扫过外室内的诸弟子,未曾出声责怪,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朝元苓颔首,“好。”
 
 弟子们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掏储物袋的掏储物袋,挪桌子的挪桌子,翻箱倒柜,就是没有一人抬头。
 
 “放在此处便可。”司镜叩了叩木案台。
 “未交的,明日锻剑崖,挥剑一百次。”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符修课晦涩难懂,在座大多都是剑修,挥剑总比描符要畅快淋漓。
 
 沈素素露出了得逞的笑。
 以手掩面,和路过身边的元苓说小话,“我就说师姐只会这一种惩罚吧。你输了,房里的脆土豆今晚归我。”
 
 “素素。”司镜倏然点她的名字。
 “过来,到我身边。今晚的温习由你为诸位示范。”
 
 沈素素笑容逐渐消失。
 元苓摸摸她肩,表示同情。
 
 顶着众人或不忍或喟叹的眼神,她头皮发麻,同手同脚走到司镜身边。
 
 司镜站在前侧,姿容端矜,面色疏离,见她来了,并不使剑,仅仅挽出起势剑指。
 白色道袍划出漂亮的弧度,浸润窗外雪色。
 
 “与我对上几招。”
 
 沈素素沉重地点了点头。
 又要挂彩了,也不知山下集市的药草涨价没。
 
 既然如此……
 
 她搓搓手,剑修的本能让她有些心痒,想着破罐破摔,索性用司镜储物袋内那几把剑过过瘾。
 她来自西州,性子豪爽,直言不讳,“师姐师姐,借我那把碎玉吧?”
 
 “好。”司镜从不吝啬。
 
 她神识探入储物袋,取出碎玉。
 不知触到什么,眉心微蹙。
 
 沈素素等着接剑,一抬手,却抓住了某条湿软滑腻的物什。
 
 绯色的小鱼翕动腮盖,与她大眼瞪小眼。
 像是忽然醒转过来,她用力挣扎,啪嗒啪嗒扭着鱼尾,惊慌失措,欲要逃离。
 
 “师姐……”沈素素傻了眼,眼疾手快地握住鱼,上下打量。
 
 “这是明日交给厨子的食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