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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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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木制沙发上坐满了人，大风扇呼哧呼哧地转着，由于用的久了，原本乳白色的外壳已经开始发黄。
陈海浪的凳子背对着电视，他反过来跨坐着，下巴搁在椅背上。
陈艾香从冰箱里取出几罐枇杷罐头，黄澄澄果肉饱满的枇杷浸在晶莹剔透的糖水里，凉雾遇着外头的热气，在玻璃瓶上变成了细密的水珠。
陈树松正烧着水：“要喝茶呢搬这个出来干什么？”
陈艾香白了他一眼：“你不吃别人就不要吃嚯，喝茶你自己喝。”
她舀了一勺喂给陈海浪：“是不是？”
陈海浪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枇杷又凉又甜，汁水在唇齿间爆开，果肉绵软。
陈海浪喜欢枇杷罐头甚于枇杷，因为枇杷不仅要剥皮还要吐籽，而罐头就不要。
“明天有人来做戏，去不去看？”陈艾香把罐头递给阿德，阿德摇摇手表示不要，继续往嘴里塞了颗青绿的橄榄。
“去看就去看嘞。”陈雪香接过罐头叫陈海浪小心点吃不要打翻了。
“zuo hi？”陈海浪没听过这个词，“zuo hi,zuo hi是什么？”
“就是唱啊啊，明天带你去看去不去？”糖水挂在陈海浪的嘴角，陈雪香拿了张纸替他擦了擦嘴。
陈海浪疯狂点头：“要去要去！我要去看啊啊。”
陈树松敲了敲桌子：“诶诶，开始了，开始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电视上。
鸟巢最先出现在屏幕中央，左下角一个色彩斑斓的水立方。场馆内座无虚席，几乎是动作一致的摇晃着手里的纸扇。陈树松把声音调大，电视里杂音有些吵，但欢呼声与鼓掌声还是清晰可闻。
“中国加油！中国加油！中国加油......”
呐喊声一直持续到焰火点亮。
“哇！”陈海浪惊呼，与电视里的人声欢呼交杂在一起。
“美丽的欢迎焰火环绕体育场一周，在鸟巢上空，如花朵般绽放，璀璨的烟火引发了一道耀眼的光环，激活了古老的日晷.......”
主持人含着笑意进行解说，金色的火花快速闪过，绽开一大片璀璨。
又将是一个不眠夜。
阿德拿了把塑料靠背椅背在身后，陈艾香从柜子里翻出几把圆扇，都是发小广告的人送的。白色塑料柄，扇面是梦幻少女粉，一个年轻的漂亮女人抱着个小宝宝，旁边印着楷体的“专治不孕不育”。
“来，扇子给你拿。”陈艾香把扇子交到陈海浪手里。
陈海浪不解：“我们去干嘛啊？”
陈雪香拿好椅子：“昨天不是说了吗，今天去看戏。”
陈海浪举着扇子率先跑到门外：“走噢，去看唱啊啊。”
“看路啊。”陈雪香喊他。
陈海浪跑到梁世界家门前，恰好梁世界也出了门，“世界世界，去看啊啊么？”
“去啊，我们正要走呢。”梁世界晃了晃手里的水杯，“一起走吧。”
陈艾香她们等葛兰娟锁好门，几个大人一起慢悠悠的不着急，转眼便落后了两个小孩一大截。
她们急忙加快脚步追上前，见陈海浪和梁世界蹦蹦跳跳的边走边闹，一人抓了一个的手臂不让他们乱跑。
“去看戏啊？”“是啊。”
邻里乡亲互相问候着，一路的老熟人。
“今晚是谁家做戏？”“洪松他家吧，他儿子今年不是考大学么？”“嚯，不是说洪家儿子很会读书么，那考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不过据说是名牌大学，985哦。”“哇，有这么厉害啊。”
陈海浪扯了扯跟人闲聊的陈雪香：“妈，妈，今晚我们看什么戏啊？”
“哎呀，到了你看就是了。”陈雪香挥挥手叫他别闹。
今晚去的戏台离家较远，陈海浪偶尔也会跟同学们去那里玩。没有大事不办戏，一年里大部分时间戏台都是闲置且空寂的。其实来看戏的大部分人都说不上有多懂戏，只不过像陈雪香她们一样图个热闹，毕竟请戏班子来唱一场戏所要花费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俊朗小生戴着金色加簪花的文状元冠，今晚要唱一出《高文举》。
他们去得早，戏还没有开始，戏台上大幕闭合一片昏暗，路灯却极亮，向外四散着惨白的光。
幕布是暗红色的真丝绒，前檐布下摆坠着一排鹅黄的流苏，上头用黄线绣着“福建省莆仙戏一团”，被晚风吹得前后晃动。戏台左右两侧各放置着一个长且窄的显示屏，几个红边白底的大字时而不时地闪啊闪。
戏台台口正对着村中主庙，神庙非年节不开放，总是大门紧闭，朱红庙门上一对拉环积了层厚灰。主庙正前方放了两座石狮，不知为何在石狮外加了圈不锈钢铸的围栏，栏杆间隙齐整，锋利的尖刺朝上。
广场上椅子已经摆好了，除去最前方几排的与阿德背上一模一样的单人豪华塑料靠背椅，其余都是上了层劣质红漆的细窄长凳。
“我要坐前面!”陈海浪说着就要往前冲。
陈雪香手疾眼快地拖住他：“别坐那么前面，耳朵都会给震聋掉。”
见梁世界也跟着一起坐在长板凳上，陈海浪只好认命地挨着他在此“屈就”。
“噢噢——”陈海浪扭头四处张望，忽然瞪大了眼，“世界你看！”
梁世界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一个人高马大的后生仔，头上捆了圈纯黑发带，脑后一根发燥微炸的长辫，脸应了那个成语“白里透红”，眼眶画的乌黑，戏服还没完全穿上，只着了一件白色里衣和一条大红绸裤，脚上一双看起来极其神气的白底高靴。
他低着头从化妆室走向戏台后方，再出现时身边跟着一位身段袅娜的小旦，鬓上插了一堆珠翠，脚上一双桃粉的绣花布鞋，上头缝着的鹅黄毛球跟着步子一晃一晃。
“哇哦——”陈海浪发出很没见识的叫喊，他指着后头的临时化妆室，“世界世界，我们去那里看一下吧!”
“诶诶，别乱跑啊，呀，开始了快坐好—”陈雪香摁住他把他的身子摆正。
芦笛梅花沙锣大鼓七七八八的乐器交错奏响，大幕缓缓拉开，好戏正要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