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转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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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记忆里的那座房子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白色别墅有巨大的落地窗，暖黄色的灯光从屋内透出来，一派温馨景象。
庄澄对着手机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表情，才走进去。
二楼的女人听到声响，脚步急切地跑下楼，手里还抓着几件衣服，看来又在收拾行李。
“小姨。”庄澄像从前那样喊了一声。
庄丽妆容精致的脸拧起来：“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姨夫正在外面到处找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报警了。到底怎么回事？老师说你下午就不在学校。”
“我突然不舒服，去了趟医院。”庄澄淡淡地回答。
“你怎么能自己去医院！”庄丽皱着眉，“被人拍到了怎么办，你应该先打电话给我啊。”
“我没去大医院，也没被人拍。”
庄丽皱眉叹了口气：“下次可不能再这样，让我们都急死了。”
“你们要出去？”庄澄看着她手里的衣服问。
“啊，对，我们准备去美国看你弟弟，刚才一直找不到你，还以为去不成了呢，机票又不给退。”
“哦。”
庄澄知道这一去至少两个星期，正合他的心意。
“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先找杨叔叔，不要自己做决定。”庄丽叮嘱道。
所谓杨叔叔是他现在的经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庄澄懒得搭腔。
“等会我给你卡上再转十万块钱，不够再找小姨要。”大概是他表情太冷淡，庄丽反倒赔起了笑脸。
“好，我先回房间了。”
庄澄越过她上了楼梯，心里讽刺地想什么叫找她要，这一切本来就是他自己挣的。
上辈子这个时候，他的人生经验还太少，总觉得血肉至亲，至少庄丽对他还有点真心，注意不到她甚至不会问一句他去医院是有什么问题。
母亲去世以后，庄丽作为他唯一的亲人把他从燕城带回了阳城。刚开始她表现出的伤心和关切并不假，但当她意识到他是棵长势惊人又无依无靠的摇钱树时，就逐渐被贪欲改变了。
他的高中时期，在一个接一个的通告里度过。而他那个表弟早早被送到了美国读高中，规划好了人生道路。
这次就早点送他们一家去监狱团聚，省得在面前碍眼。
回到房间，庄澄反锁上门，打开音乐，将脑子里负面的想法先按回去。
有了重活一次的宝贵机会，他决定好好计划一下自己的人生，从书架上拿了个本子又找了支笔，从他最想弥补的遗憾写起。
一、考上燕城电影学院。
时间久了没写字，他差点提笔忘字，要考上大学估计是个巨大的工程，但他已经决定要去表演系最顶尖的院校。
接着他拿出手机，顺手搜了一下燕城电影学院到T大有多远，发现竟然只有半小时路程。
不过还是等路向容能考得上T大再说吧。
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庄澄下巴搁在按动笔末梢，戳得啪嗒啪嗒响，想到一个让人有点不好意思的。
二、去主题乐园玩一天。
这确实是他十几岁时很想干的一件事，虽然跟路向容在一起后被拉着去过，但两个大男人逛还得躲粉丝，他没多久就说要走了。
开始写后面的就顺畅多了，庄澄又写了几条。
三、参加一次校园文化节。
四、暑假去海边……
写到这，庄澄在中间加上几个字：暑假和朋友一起去海边。
在学校交一两个朋友，应该不太难吧。以后想到其他的再继续写。
庄澄满意地看了眼自己的愿望列表，要完成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要把自己转进十三中。
第二天他没去艺高上课，而是先在十三中官网下载了一份转学申请表，填好后去了书房。
依照曾经的记忆，他两三下就打开了庄丽的保险箱，先给里面的合同都拍照留证，然后拿出户口本，又把庄丽的签名章盖在申请表监护人那一栏。
文件准备齐全后庄澄去了十三中，直奔校长办公室。
校长是个面相很和善的小老头，认真听完了他的诉求，又翻看了他堪称金光闪闪的证明材料，最后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会想转到我们学校呢？”
“因为我觉得十三中的学习氛围特别好，校风特别正。”庄澄语气诚恳。
校长刚露出礼貌而敷衍的笑容，就听他接着说道：
“而且据我了解，贵校从十年前开始招收艺术类生源，但质量一般，升学率也很低。”
“如果您愿意接收我，我可以代表学校参加省里的比赛，拿到和之前一样的成绩。”
“这两年我会努力学好文化课，提高专业水平，我有信心通过校考考上燕城电影学院。”
讲到这庄澄突然放低了声音，把手机屏推过去：“另外，听说学校合作的声乐老师要解约，我可以帮您把艺高的郭老师挖过来。”
校长刚开始还用看小朋友的眼神看着他，后面表情明显变了。
最后庄澄顺利拿到了同意转入签名，校长笑呵呵道：“转学籍的这两周，你可以先去艺术特长班上课，我跟班主任讲一下。”
“我能去普通班么？”庄澄问。
校长一愣：“也不是不行，但学习进度会快很多，你要想好。”
“我想好了。”庄澄坚定地说，“我申请去理科F班。”
校长儒雅的微笑裂开条缝，缓了缓才问：“为什么呢？”
庄澄一本正经地瞎扯：“我路过F班门口，里面的学习氛围深深吸引了我。”
校长露出一言难尽的眼神，慢慢说：“确定就不好改了啊，我跟他们班主任打个电话，你也加下周老师的联系方式。”
到了第二天早上，十三中学校里已经传遍了庄澄要转过来上学的消息。
早自习前，高二F班班主任周静语照例先在班门口深呼吸三次。
去年她刚硕士毕业就被安排带这个班，年级主任告诉她，带F班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照做了，收获学生的威胁信若干，乳腺结节两个，气到晕倒一次。
于是今年她把两只眼睛都闭了起来。
没想到开学不久又转进一个知名艺人，不用想都能预见以后班里有多乱。她这么想着走进教室，底下黑压压的一片脑袋同时抬起来。
这一刻周静语简直怀疑自己走错了班，她带这个班一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样100%的出勤率。
除了座无虚席之外，所有人还都特别安静，这种感觉令人恍惚，她清了清嗓子才开口。
“既然人都到齐了，先宣布一件事，从今天开始有一位新同学转来我们班，和大家一起学习生活。”
庄澄看到她招手，从前门进去，教室里顿时爆发出平时十倍以上的噪音。
尖叫声混着起哄声，有人站了起来，还有人直接拿出手机拍照。
“安静！”周静语大声呵斥，“你，还有你，是不是想再被收一次手机！”
但乱成一团的情况并没有改善一点。
庄澄扯了扯宽大到有些空荡的蓝白校服外套，对现在的情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会这么混乱。
瞥了一眼最后一排宝座上的路向容，那人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戏一样看着他。
庄澄咬了咬牙，提高了声音：“大家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庄澄。”
他接过周静语递的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上自己的名字，又转回来。
“我之前在嘉明艺术高中上学，文化课可能不太好，有很多需要和大家请教的地方，请多多关照。”
下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接着是比刚才翻倍的窃窃私语。
庄澄开始觉得情况有些奇怪，后面准备的兴趣爱好之类也没说出口。
周静语看着眼前白净乖巧的转学生，替他的未来捏了一把汗：“你先坐到董元同学旁边，月底会再调座位。”
庄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不就是路向容前面，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么。
他在全班的注目礼中走过去，忽然发现路向容的同桌正是那天的卷发哥，果然是臭味相投。
卷发哥跟他对上眼神，立马惊恐地转过头，想到那天“调戏”他的话，心底祈祷他千万别记得自己。
庄澄一看他的反应就明白了，故意走过去打招呼：“你好，请问你叫什么？”
卷发哥脖子像生锈了，一卡一卡地转过来，不敢说话。
“怎么不理我。”庄澄微微一笑，“我不是你的小宝贝么？”
路向容眼神扫过来，卷发哥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笑得和哭一样：“哈哈哈都是误会，在下赵继博，幸会幸会。”
“叫他鸡脖就好啦！”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
赵继博抄起笔袋就砸：“滚你妈的！”
而庄澄在一旁愣了神，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再仔细看，如果把这人的卷毛撩上去变成大背头，再戴上金丝边眼睛，不就是路向容身边那个赵总吗！
赵总喜欢让人叫他埃里克·赵，要多装有多装，是路向容公司的首席财务官，也就是掌握公司经济命脉的财务总管。
他实在没法把面前跟人对喷的男生，跟那个精明的形象联系起来。
“Eric。”庄澄试探着喊了声。
赵继博像被捏住了脖子：“你怎么连我的英文名都知道！”
还真是，庄澄问他：“你数学上次又考多少分呢？”
赵继博对这个跳跃的话题很迷茫，还是说：“22分，咋了。”
庄澄冷笑，路向容对好兄弟还真够意思，让一个数学22分的人管财务，这些年居然都没把公司做垮，也是世界奇迹了。
他没再说话，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怀疑人生。
身后，路向容眼睛虚起来，这人说让他等着，结果来了之后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反而对赵继博这傻逼嘘寒问暖。
而赵继博惊慌失措地解释：“容哥，我真不认识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片混乱中，新同桌戳了戳庄澄的胳膊：“你好，我叫董元。”
庄澄看他戴着眼镜一副好学生的样子，笑道：“你好，请多关照。”
董元很小声地说：“你还是少跟他们说话为好，尤其是你后面的那个。”
庄澄打算问问为什么，这时候早自习的铃声响了起来，他只能先按兵不动。
“把必修三拿出来，翻到16页，跟读文章。”周静语站在讲台上开始播放录音。
庄澄拿出久违的英语书，开始跟着念：“Life is precious……”
不错，起码英语他还是能跟上的，但读了几句后，他发现周围除了他没有人出声。
是他理解错意思了么？
咚，他的凳子腿被踢了一下，又被踢了一下。
庄澄回头怒视道：“你干嘛？”
路向容神色散漫地看着他：“把书拿高点，我也要看。”
“为什么我要给你看？”庄澄不知道他大早上犯什么病。
“因为我没有英语书。”
“你没有英语书跟我有关系吗？”
“对啊。”路向容嘴角噙着一抹笑，“你要不要回忆一下，我的书和你有什么关系。”
庄澄脑海里闪回那天在巷子里，他把书砸到路向容身上的场景。
“……”他咬了咬唇，“那我扔了你不会去捡回来吗？”
董元在旁边听到这已经瞪大了眼睛，眼前出现庄澄扔了个飞盘，校霸跑出去追的诡异画面。
庄澄把课本在桌上摊平了，坚决不让路向容看到一个字。
这么一打岔，他开始注意到班里的氛围确实不太正常，从这个位置他能看见大部分人的背影。有人头埋在一摞书后面打游戏，有小情侣手都牵起来了还互喂早餐，还有两个女生手放在抽屉里发出紫光，好像是做美甲在烤灯。
也有不少人扭头偷看他，但班主任坐在讲台自顾自地批作业，完全没在管。
“董元。”他问了同桌一个自己都觉得蠢的问题，“班里为什么没人学习？”
董元正在看小说，咧着嘴转过来：“来F班了还学什么。”
对上庄澄疑问的眼神，他接着说：“你可能还不了解咱们学校运行的规律。”
“请讲。”
“理科班分A到F，AB是提高班，CDE是普通班，F班是天堂。”
“…………”
“F班的人员构成是，体育生——”董元伸出手指在班里戳戳戳。
“关系户——”继续戳戳戳。
“还有吊车尾——”董元摊开双手。
庄澄已经被绝望席卷。
“总之来这就对了，你知道F代表什么吗？”董元闭上双眼幸福道，“Freedom！”[1]
庄澄的额头重重地砸在桌面上，他一番努力究竟把自己坑进了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转学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