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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〇回 ...

  •   第二〇回-平地惊雷懋城现蛮军,义不容辞帝京出赤甲
      金銮大殿上气氛肃穆,殿下众大臣神色惶惶。
      宗政俅面容凝重,说道:“根据奏报,懋城、黄州城中几日前突然涌入一批蛮军,散军已然暗自扎在国土之内,暂时估计约有一万人马,有逼近黄岭关之势。此次事发猝不及防,原本尚在参与修筑工程的守将未有准备,致使现今损失惨重。如今邻近翊卫官军都前去支援,可战况不容乐观。”
      此消息传得紧急,朝堂之上除了兵部同枢密院的人知晓情况外,众大臣都是方闻此消息。
      倪从文心下惊疑,略一沉思后,说道:“看来南蛮有意打听过懋城水利建设的消息,这才被他们钻了这个空子。陛下应立即从帝京派精兵前往相助才是。”
      宗政羕在下面也是惴惴,当初是他听从倪从文的提议后才建议在懋城所在的金河上游实施固堤分流之策。而后为了平定民乱又特地转为翊卫军参与建工,却遗漏掉懋城一带地处燕国西方边境,牵连外势,需就此加强士兵守卫。
      宗政羕从大臣队列中走出,说道:“此事系儿臣思虑不周,在提议修筑工程时未考虑边防要患,以致蛮军入侵。”
      倪从文接着说道:“太子殿下忧虑民生,未考虑全面也实属无心之失,当下关键仍是如何抗击蛮军,保卫我国边疆安定。”
      “没错,当务之急还是对抗蛮军为首要之务,”宗政俅点头,转而又想起什么,道,“金爱卿,当初原定的是征发苦役囚犯做工务事,为何偏要在之后又强自分了翊卫出去,想来若是将临镇的农夫百姓迁去也不至于如今局面。”
      金铎心一凛,连带着倪从文同太子一众都暗自微变面色。
      具体事由原本都已在奏折中禀报清楚,才过了这些时日,皇帝不至于这么快便忘记,此时重又在堂上提起,此来便是有兴师问罪之意。
      “回禀陛下,此事确乎为臣等思虑不周,燕地沿西向的蒙山群形险恶,未料及蛮军会出此奇招,请陛下赐罪。”皇帝能特来问他,也便是有意掩避了太子的罪责,金铎此时也只得照凭皇帝心意,先认错为妙。
      “……这归罪的事不急,先都想想退敌之策为上。”宗政俅道。
      贾允从旁出列,说:“陛下,蛮军自前年受挫败退,已于蛮地蛰伏一年之久,此次进攻显然是有备而来,臣请奏派出全部赤甲精锐向西城支援,护卫大燕国土。”
      其后又有一大臣出列,言道:“陛下,时下正属春末夏初,温度渐趋提高,如今懋城的水利兴修仍属未完,倘若不能在金河汛期来临之前结束战役,只怕将士和百姓们就又要饱受洪水泛滥的威胁了。”
      上次那七日连降的大雨暴风一连波延至帝京城,家户百姓连屋门都未敢出,难免使人心有余悸。
      倪从文接道:“赵尚书说得不错,即便洪水来临后蛮兵溃逃,但洪水过后对临岸子民和参战将士都带来了极大损失,想必那苻璇对此也是乐见其成。”
      贾允道:“唯今之计,只有将赤甲亲卫八千先派去支援,再调全国各城赤甲军翊卫两万跟进,争取速战速决,一举将蛮军攻退……现时看来,赶在夏汛前结束怕是不可能了,只能尽力在短时内转移战场,避开洪期。”
      宗政俅脸上仍有忧色,说道:“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贾爱卿,朕暂将军中兵符授予你,此战关乎民生,可不要出差错。”
      正待贾允准备领命时,位于太子身后的端坐黑影缓缓出列,只听得宗政羲沉声道:“父皇,儿臣愿同往战役,为击蛮虏尽力。”
      倪从文微微侧身,后面一臣子会意,即刻出列,说道:“陛下,煜王殿下久伤未愈,此战又凶急,若是硬在此时参战……只怕会耽误行军进程,想必还是令殿下于京内为好。”
      “我领军多年,与蛮夷打交道的次数不计其数,纵然腿脚不便,能不能耽误行程也不是你空口凭说的。”男人矮他一头,气势上却不输半分。
      宗政俅也不欲在煜王事上多纠缠,随即说道:“既然煜王愿意出力,此一战便授予你监军一职同往,若有不便处可自请回朝。”
      “贾爱卿,先前令你暂代煜王军职,这次出兵,便先由你领军出战。”
      贾允恭敬下跪领命,官帽上的貂尾随动作轻拂。抬头时,对上了皇帝眼底淀积下的忧色,他淡淡一笑,眼角的纹路一如从前能抚慰人心:“定不负陛下所托。”
      下面的大臣心中不免滋味复杂,从前贾允在军中再如何搀权,但主将毕竟为皇帝亲嗣,也不会真做什么名义上的逾矩夺权之事。而如今煜王因疾削职,贾允登位,这便是军权彻底移交于异性内侍,他们也未曾想到有一日竟全都要靠一个阉人来守卫着他们的存亡。
      这群惯作孤标的士大夫们,心中难免屈辱生耻。
      倪从文向下斜瞥着跪地领命的贾允,沉郁之色从眼底一闪而过。

      下朝后,贾允与宗政羲并行。
      男人轮椅在前,他便特地缓了步速慢后一步。
      贾允言道:“这次南蛮将养一年之久,看来是对上一战心怀不满,而今来势汹汹,早有预谋,咱们军内还是要好好部署一番。”
      宗政羲补充道:“只要苻璇依旧是贪功冒进,就总能攻其破绽。蛮人心急求胜,也正适宜速战速决。”
      “……不足为虑。”宗政羲垂目,缓缓下了结论。
      贾允叹:“只是不知这一年内南蛮是否有新的长进,苻璇那人心思阴沉,自他登位之后便大兴燕化,又重视燕国兵法。他们若是设法得知你因腿疾无法上战场,只怕要更嚣张。”
      宗政羲道:“不怕他们嚣张气焰,反倒要让他们看看,即便无需我亲上战场,他们依旧难以招架。”
      “但愿如此,”贾允忧虑道,“还要谨慎小心为上,蛮人刀剑皆染毒蛊,这次也要随军多带几个疾医,提醒将士们装备好甲胄箭矢,可不能再吃上次的亏了。”
      “哼,”宗政羲轻轻哼笑一声,道,“一年前他们给我用的蛊可是万分罕见难饲的致命蛊种,连知晓千种蛊法、曾到南蛮亲察的太医都未曾见过,他们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贾允叹道:“不是逼到绝处,穷途末路,也不会动用如此阵仗。”
      “此事还未完,这一仗倒要清算清算。”宗政羲答。
      贾允严峻地说道:“此战事关上游河岸百姓安宁,时间紧迫,争取速战。”

      倪承志见人流渐息,登上了一辆马车。
      “父亲。”倪承志低声道。
      马车内灯光昏暗,看不清倪从文脸上神色。
      “……此次南蛮突然于此时攻破防线,实乃意料之外啊,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倪承志接着问。
      “懋城水利一事本为太子政绩,之前农民在当地的暴乱之事想必地方上有证据,此事也不排除是有人暗中作梗,”倪从文低声道,“你又是工部侍郎,除了太子,还有你们工部在此的过失。”
      “贾允这次出战算是将本来暂代的职务给坐实了,他又一向得陛下宠信,若因此战再掌兵权,将来收不收回就单纯成了陛下一句话的事,可谓获益最大,”倪承志沉吟,“不过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他真的能担保胜况吗?倘一有差错,他同样是首当其冲的罪责。”
      倪从文捋捋胡须,道:“不管如何,陛下今日朝上虽未言及太子,但若因懋城的漏洞而致国土受损,对太子来说也是一大污点,先前的册封也成了讽刺。”
      “这又有何妨?”倪承志对其父过于重视他那太子堂弟不以为意,“陛下子息单薄,除了煜王和太子两位早早成年,剩下的都是几位皇子尚且还未成年。况且太子有咱们倪家支持,其地位哪敢有人质疑。”
      “话虽如此不假,”倪从文转折道,“但一旦留下了缺陷,就是给别人留下征讨的把柄,难免徒生祸端。况且我燕朝重名,不似蛮夷那般野蛮,做事须求名正言顺,得以敬告燕国百姓,也使朝中个别中立的臣子信服。”
      倪承志点头:“父亲说的是,那这也不必过多忧心了,想必贾允也不会放弃这次掌权之机,看来这次征伐输赢皆有利弊呐。”
      “兵权一事暂不着急,还可从长计议,这次的事牵扯外患紧急,先培固自身最为要紧。贾允他毕竟是个阉人,此时还是仗着陛下的恩宠,煜王身残,他现在也掀不起多大风浪。”倪从文冷道。
      倪承志点头认可,倪从文接着说:“先前姜华虽来示好,但小人在下位则多誉,在上位则多谤。他的利用算计之心昭昭,咱们也自然不能将所有底牌和盘托出。”
      想到姜华,倪承志仍免不了心中厌恶,思量半刻,将心里话言出:“父亲怎么愿意与这样的小人合作,姜华多事谄媚,心细如发。他日若生嫌隙,可是要引火烧身。”
      倪从文笑笑:“越是小人越可以利益相交,他是真小人,那贾允就是那虚伪的假君子,面上作出一派大义凛然之色,暗中讨取陛下欢心,谋取权位。相较起来,后者才是真正不可靠之人,既不能求之以利,又不能取之以义,只是一味地固守自我。”
      倪承志叹恨:“……这样固执的人,若非陛下宠信,又怎能在官场上生存至今。”
      倪从文笑意不减,只是目光冷淡:“咱们做的不也是恪尽职守,让陛下信任吗,那阉贼不过是运气佳,直接就达到我们汲汲以求的终点了。”
      见其父也只是敛去笑容,理了理官服,开始闭目养神,倪承志不再言语,心中情绪交杂。
      马车颠颠簸簸地向前行进,留下一串车辙印记,尘土飞扬。

      付尘午后刚刚套上锁链,正欲去训练场加训,便听得校场号角声响,是召集全体将士集合的信号。他心中不明所以,但立马将刚刚拷好的枷锁取下来,动身前往。
      付尘依旧站在左侧新建立的轻骑兵首位,只看到点将台上两人一站一坐,坐着那人玄黑便衣简洁朴素,虽在一旁却令人不可忽视,站着那人位于正中央,身着鸦青官袍,身材高大,冠配熟悉的黄金珰与貂尾,飒飒生威。
      “将士们!”贾允大声喊道,嘶哑的声音不显姜华那样的娘气,而是另一种沉着,“边城奏报!近有蛮军前来犯境!已攻至懋城!我赤甲磨刀霍霍一年有已!这一战势必再退蛮军!扬我大燕国威!”
      “势破蛮虏!复我大燕!”
      他所在的位置正靠于一队首位,掩护不及,便身边将士一起举起手臂,呼叫口号。
      将士们的喊声渐弱,贾允接着吩咐道:“诸将士听令!即刻起进入备战状态!晚上收拾行装!明日寅时出发!所有副将现在到议事营中集合!”
      “是!”
      士兵们恍若打碎的鸡蛋一下子向四处散开,脸上有的带着激动喜悦,有的则一派严肃紧张之色。哪些是初入营的新兵,哪些是亲历战场上的老兵,此时一望便知。
      “你也跟着过来。”廖辉扭头,面容严肃,冲旁边的付尘吩咐道。
      付尘应声,跟着廖辉去往议事营。
      半途正遇上了林平等其他几位副将,一起步入营帐,营中灯火通明,贾允和煜王共同坐于上位,廖辉挑了左侧末端的位置坐下,付尘知晓自己必定不会有位置,便站在廖辉身后,夹在帐角处,安静地等待上位人发话。
      贾允说道:“此次出战陛下任命我为统帅,煜王为监军,但在座各位都是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也不必多说,规划军事行动时诸位可照常进言,以求策略完备。”
      见副将们纷纷点头,贾允继续说:“此次出战事发突然,且濒至金河夏汛,时间紧张,形势较为严峻。目前边城仍在交战,战况未明。目前的规划是,分拨行进,八千赤甲精锐率先出发,前去援助懋城守卫,紧接着再布置两万军队位于其后慢行,齐备医药粮草,补足外援。不知诸位于此可有意见?”
      众人默许。
      贾允见大家并无反对意见,接着转向付尘这边,道:“此次在行军时也考虑到骑兵的调整,廖辉,你所带重骑兵依旧于后方造兵势,作压阵之用。付尘,你引头的这三百轻骑这次是第一次出战,多做突围奇袭之用,具体如何排兵届时依旧视战况而定。”
      “是。”廖辉领命,付尘也在其后点头。
      付尘心中不免被这样紧张严肃的战前氛围感染,于当下此时,他暂时知道了他的任务是什么。

      夜间,为了明日凌晨的行军,所有将士都及时安睡,养精蓄锐,准备踏上明日的征途。夜色之中依旧有一个闪动的光影跳出营帐,步入营外的丛林深处。
      “吁——”
      略等片刻,付尘望到了他等待的影子,连忙吹了声口哨。
      一只灰色鸽子落到他臂上,付尘小心地取下它腿上绑缚的信条,然后把鸽子放飞。
      付尘轻轻展开,衬着朦胧的月色,他看清了上面的字:
      暂不妄动,取信,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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