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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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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挡在身前,眼中的光逐渐暗淡的奚婉荷,伊承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小荷!小荷!”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前的奚婉荷已经开始站不稳,从他身上一点点滑落下去。
“将,将军……”奚婉荷没想到,她都还没来得及看,就挡箭了,而魂镜里的一幕,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发生了,不过也好,至少他的魂魄,他的肉/身还完好无损。
眼看着面前的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越来越无力,伊承架着她的手臂把人往上捞,但她后背上的箭,确是深深嵌在了左胸后,鲜血不住地往外流,青绿色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
摸到了鲜血的伊承来不及多想,把人拖进了屋子,安放在床上,手拖着她的后背,将她拥在怀中,很是焦急。
若是换做其他人,他就直接拔箭了,但这人不是别人。
“小荷,小荷,你别睡,别睡,人马上就到。”伊承刚才拖着人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远处齐鲁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将军,我……”奚婉荷手颤抖着抬起来,想要摸摸他的脸,但她没有力气,撑不起她的这个动作,终于抬到一半的手,垂了下去。
——渡魂司。
奚婉荷睁开眼睛,被箭刺过的疼痛感已经消失,而且身体的感觉和平时也不尽相同。
看了看身上的黑色装扮,摸着脸上略微凹进去的脸颊,还有周围阴森寒冷的气息,奚婉荷意识到自己回到了渡魂司。
“感觉如何?”
听到这声熟悉而又陌生的空旷声音,奚婉荷起身,看到高高在上,坐在刻着无数魂魄的石座上的渡魂司司长,立刻弯腰行礼,“司长大人。”
“欢迎回来。”司长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黑暗之地回荡着,悠长而又让人倍感寒意。
“司长,在下有一请求,不知当不当讲。”奚婉荷弯下的腰没有立刻直起来。
“起身说话。”司长做了个平身的手势。
“桨司他……”奚婉荷知道,每个渡魂师的所作所为都逃不过司长的魂镜,他的魂镜不仅可以看到生者与死者的魂魄,还能起到监督每个渡魂师的作用。
因此也没必要避讳。
“桨司?他?”司长的音调突然变尖,“他为了让你能用魂镜,打碎自己的魂镜甘愿受罚,可你好像也没如他所愿。”
语气略带嘲讽。
就知道会是这样,奚婉荷心中早就有了计划,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司长大人,我想用再一世凡人,换他给我使用魂镜的惩罚。”
这次奚婉荷也是壮着胆子了,要换做从前,她定不会这样冒险。
果然此话一出,就看到司长从座位上站起,踱着步子缓缓向下走来。
接着一瞬间就到了奚婉荷面前。
看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奚婉荷突然明白,为什么宁愿当凡人,也不想当渡魂师,这无形中对他们这一族就是一种惩罚。
“司长。”奚婉荷再次弯腰,没敢抬头看他,其实也是等着悬在头顶的那把镰刀落下。
“你一直都是我最得意的下属。”司长开始的音调还没那么高亢,但瞬间提高了八个度,“唯一敢忤逆我的也是你!”
这句话一出,奚婉荷的耳膜都要震穿了,“对不起司长,辜负了您的厚望,但桨司他是无辜的,若是您不同意我再做凡人一事,那么就让我替他渡那十年的邪灵。”
“桨奚!”
“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司长那双骨瘦如柴的手附在她的头上,一下下轻抚着,说是在安慰她,更像是安慰他自己,当然也像是在做一个决定。
“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一世凡人会不会很漫长,很难过,我不知道,但肯定没有你做渡魂师自在。”
“我确定,司长大人。”奚婉荷几乎没有犹豫。
只觉得头皮被那双如柴的手刮得生疼,但她不可能去阻止。
收回那双手,司长转过身,把一双手背在身后,悠悠地说:“邪灵总要有人来渡。”
“待我做了一世凡人后,我来渡。”奚婉荷知道他是何意,为了渡魂司的秩序,司长必须是个冷血动物。
而他做到了。
“你就这么护着桨司?”司长突然转身,又朝自己的座位上走去,“还是说,你对那凡人动了心思?”
“没有。”奚婉荷摇头否认,但桨司为她做的这些,她不能白眼狼的坐视不理。
至于伊承,无非就是不想让他一世一世的受尽折磨,所以才这样做的吧。
“没有就好,渡魂师若是动了情,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吧。”司长一个飞身坐回位子上,那空旷的声音再次回响。
“司长大人,我知道。”奚婉荷说。
“好,那我成全你,但那十年的邪灵,必须要你来渡。”司长直说,面对他最得意的下属,有时候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用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来压她。
——
“小荷?小荷?你感觉如何?”伊承轻唤着她的名字。
奚婉荷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周围的光亮,她就知道,自己回来了。
紧接着身上传来的一阵阵难忍的刺痛,让她又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紧咬着下唇,太疼了,不想说话。
有点后悔了。
“老李!老李!她醒了!醒了!”伊承大声喊回刚刚帮她处理好伤口,准备离开的随军大夫。
“老李,你方才还说她没救了。”本来伊承也觉得人没救了,箭从她身/体/拔/出来的时候,鲜血四溅,现在他还是满脸的血迹,从额头一直到下颌。
奚婉荷当真以为她挺不过去了,但如今人醒了,又再次信心满满。
“将军。”替奚婉荷把过脉后,老李毕恭毕敬递说:“她的身体并无大碍,现在血已止住,只需卧床静养,按时服药,内服外用,假以时日方可恢复。”
原本老李让他们稳稳将箭拔出后,觉得能活命就是奇迹,等奇迹真的发生,他险些觉得是回光返照。
“将军,此女子非同寻常。”老李再次诊过后将伊承拉过一旁,悄声说:“将军还是小心为妙。”
毕竟这种事情老李从医大半辈子,也从未见过。
那毒箭分明已经扎进了心脏,随着血液沁入五脏六腑,人还能活着,若非奇迹,那便是蹊跷。
“你只管做好你分内之事。”伊承自然知道其中或许会有蹊跷,但这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再者说,老夫人还会害他不成?
也许就是凑巧,幸运。
他已经这样说,那老李也没有反驳的必要,只是提醒了将军,要给她按时喂药、按时换药,便离开了大帐。
“将军,照顾病人的事情,还是找个女子来吧,毕竟……”齐鲁看着侧躺在床上奚婉荷,小声提醒。
“我自己来。”伊承就没打算让别人插手。
“但是,将军,您日理万机,还要处理这等小事,是不是不妥……”齐鲁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眼看着伊承的脸逐渐阴沉下来,只好立刻闭嘴。
“不然你来?”伊承眼神犀利地看他一眼,接着走到床边,声音温柔的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小荷,你哪里不舒服,同我讲。”
站在一旁的齐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冷颤,硬着头皮走出大帐,今天这帐篷算是搬不走了。
“将军……”奚婉荷想说,他在这就是最大的不舒服。
“嗯?”声音太小,伊承不得不附身下去侧耳倾听。
“我饿了。”奚婉荷不饿,就是想把人支走,她好静一静。
而且这点伤不算什么,比起满身的阴气,她倒宁愿能流点血,至少能感觉到她还活着。
“那我去给你弄吃的。”伊承起身就走。
“将军……”奚婉荷再次叫住他。
“怎么了?你别急,我很快就来。”伊承走到她身边,蹲下去温柔地看着她。
“今天不搬了吗?”奚婉荷并不想因为她耽误了大家,虽然此刻并不希望他也在帐内。
“你安心养病。”伊承没有回答,而是揉了把她柔软的发丝,叫她安心。
算了,奚婉荷翻了个身,他都不急,自己急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奚婉荷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
起来发现她已经不在大帐内,而是在一个轿子里。
忍着身上的疼,撑着坐起来,就看到坐在旁边正眉头紧锁,但看到她醒来立刻舒展开,嘴角还挂上一丝微笑的伊承,“将军,我们是在哪?”
“是不是路上颠簸吵到你了?”伊承正在想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没想到她会醒。
刚才弄来吃的,怎么叫都叫不醒,这才在安全的情况下把人抱进轿子。
“没有。”奚婉荷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她在渡一个邪灵。
那灵魂想要把她吃掉,她拼命的逃跑,甚至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将它压制,但都无疾而终,这才从梦中惊醒。
她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擦额头上的汗,但是稍稍一动,就连着背后的伤口钻心的疼,只好作罢。
“还饿吗?”伊承看到她额头细密的汗珠,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在她额头上轻轻的按了几下,将汗水吸干。
又把放在一旁的餐食拿了起来,“热过一次,刚好能吃。”
伊承舀起一勺燕窝,放在嘴边吹了吹,递过去。
“将军,我自己可以。”奚婉荷习惯性的摆手拒绝,可伤口的痛疼拉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能乖乖张嘴让人喂。
她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