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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鬼帝沧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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墟川封印碎裂时，沧玉正坐在尸谷外，他是眼睁睁看着封印分崩离析的。
紧接着整个墟川晃动起来，天幕也随着封印消失而一寸寸褪去，露出墟川之外黑沉沉的不见天际的虚空。
沧玉起身，仰头看着无妄山顶。
转瞬，头顶虚空中现身十多位神将以及万数鬼兵，他们一层一层凭空而立，密密麻麻挤满墟川上空。
斩星辰来到沧玉身旁，皱着眉扫视一眼后，低声问他：“封印是自己破的？”
“不，被人从外头打破的。”
“嗯。”斩星辰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帝君来了。”
北帝现身：“为三界安危计。”
斩星辰无话可说。
倒是沧玉掌心轻轻一翻，一簇傀火猛地蹿出，轰然一声直冲天际，半个冥界都照亮了。
他朝北帝道：“打么？”
北帝身后，目光灼灼盯着傀火，众神将脸色难看。
他们没想到沧玉这次这么强势。
怎么打？但凡被这傀火沾上一点，就会被烧得连渣都不剩。
北帝没有废话，直接祭出须弥伞。
须弥伞是空间法器，能装得下世界，自然也该装得下傀火和沧玉。
他想用须弥伞代替墟川，囚禁沧玉。
转瞬功夫，明黄色华盖来到沧玉头顶，它倏然变大，铺天盖地朝沧玉罩过来。
一时间，冲天的傀火连带着那个妖冶的男人都被压在伞下。
众人长舒一口气，以为今日事轻而易举便解决了。
哪知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响起，众人疑惑四顾，突然有人慌乱开口：“烧，烧着了！”
众人定睛去看，见须弥伞黑了一大块，且有火光冒出，接着整个伞面陷入大火，轰隆隆燃烧起来。
大火过后，沧玉长身玉立毫发无伤。
众人顿觉惶惑不安。
连须弥伞都不能伤他分毫，这战还怎么打？压根就近不了身呐。
“还有什么就都使出来吧。”沧玉淡淡道。
对面沉默半晌。
斩星辰趁机站出来安抚道：“其实也未必一定要打对不对？肯定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咱们坐下来聊嘛，何必两败俱伤。”
两边一时都不说话。
恰在这时，感受到异动的管褚、阿祀以及一众鬼城鬼众都陆续赶到这边。
魂力等级稍高的，直接闪身跑去沧玉身后，阿祀则被舂羽带着顺利赶来站队。
“你们都来做什么？”斩星辰不悦，真要打起来，这些人还不够当炮灰的，“赶紧回去。”
管褚却问：“上头这些人是来赶我们走的？”
“不是，跟你们无关，他是来杀沧玉的。”斩星辰回。
“杀他，为什么杀他？”
“你不懂。”
管褚冷哼一声，不再问，而是说：“若是杀他，那就更要管了。吃他这么多年黑薯，总该还点恩不是么？”
阿祀包括鬼众们连连点头。
斩星辰很是意外，他以为鬼城的那些鬼众都凉薄得很，从没想过他们会站在沧玉这边帮他。
倒是沧玉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反应。
两边僵持着，直到尸谷金光大盛，终年弥漫不散的浓黑死气尽数消散。
沧玉转头，一袭黑色长袍的陆终从谷内缓缓走出，黑发披肩，全身上下都被冷肃的杀气所包围，让人不敢直视。
这才是冥界所有神将都熟悉的鬼帝。
他走到沧玉身侧，只轻轻一挥手，不远处的无妄山直接被削平了顶。
大地震颤，他缓缓道：“诸位，好久不见。”
虚空中众神将纷纷抬手避开飞溅的灰尘，顺便也避开他审视的目光。
“沧吾，”北帝威严开口，“你当真要为了他与众神为敌？”
陆终歪了歪脑袋道：“不然呢。”
“那便战吧。”
话落，北帝一甩手腕飞出一串青灰色手钏，手钏在空中粉碎、化形，变成细如牛毛的尖针，密密实实地向二人射去。
一时间，两人四面八方都被尖针封住，进不得，退不得。
沧玉看向陆终。
陆终点头。
沧玉祭出傀火，将毛尖细针尽数烧毁。
借着火光掩护，陆终飞身上去，手中缚魂绫使劲一挑，劲力直冲北帝面门。
北帝岿然不动，护体金光大盛，劲力被化去一多半，剩下的将四周鬼兵全数掀翻
陆终乘胜而上，又祭出一道金光，北帝被逼退半步，挥袖扫开金光。
那金光铿然一声劈向尸谷，霎时尸谷从中间裂开，发出恶鬼一般的尖叫声，声音刺耳，几乎刺穿人的鼓膜。
所有人忙抬手捂住耳朵，却也有等级低的，直接被震得七窍流血。
阿祀自然是受不住的，舂羽也知道，所以完全不顾自己，只顾着去帮他捂耳朵。
沧玉见状，终归是不忍心的，朝尸谷注入魂力，稍稍安抚了一下。
斩星辰趁机站出来，游说对面说：“帝君也看见了，一旦放开了打，受苦的全是无辜人。再说了，咱也没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矛盾不是？”
“您不就担心沧玉会失控么？但是你瞧啊，再逼下去，您的担忧就要彻底提前了。”
“既然陆终已经说了能管束他，您就姑且信他一回。”
斩星辰真心实意地劝说着，希望北帝能听进去。
但是对面迟迟不吭声。
陆终冲沧玉点点头，傀火顿时以他为中心铺天盖地散开，如烟花一般坠入大地，倏然间墟川除外的小半个冥界都被傀火覆盖，所到之处，皆化为虚无。
北帝这才急了，“放肆！”
陆终挑眉：“已经给过机会了。”
沧玉抬抬手指，火光冲天而起，吓得众神官惊叫连连。而他只是冷冷地瞧着，美到妖异的面庞在漫天火光映衬下，显得越发鬼魅，衣袂飘飘，长发拂动。
北帝挡不住愧火，在他身后，众神官急得面红耳赤，鬼兵们则乱了阵脚，生怕被傀火沾上。
“帝君，帝君，快做决断呐。”有人催促道。
“是啊帝君，是打还是谈，总得拿个主意出来，再耽搁一会儿，老家都烧没了。”
北帝脸色难看，他怕自己此刻叫停会落了下风，也怕他当真一直烧下去。
陆终看出了他的犹豫，他将目光缓缓看向众人，见他们眼神回避，心中生起一种荒谬的感觉。
原来敬着他们的时候，他们把自己逼入死地。如今掀桌了，他们倒老实起来了。
不甘心呐，不甘心。
沧玉受的那一千多年煎熬，他那满头银发，自己的魂飞魄散，斩星辰的日渐消沉，算什么？算他们倒霉吗？
想到这里，陆终猛地寄出缚魂绫，只见那绫缎倏然展开，大到铺天盖地，将对面尽数拢入其中，只要他稍微动念，他们就会被扯入无尽恐慌的深渊。
众神官惶恐。
沧玉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他觉得今日陆终似乎比他还要沉不住气。
陆终回握，“一想到这些年你受的苦，我就想把眼前这一切全毁了。”
沧玉笑：“不要，若他们都死了，你我往后就真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陆终没有应。
沧玉压着他的手，轻声说：“师父，别冲动，想想以后。”
没想到有朝一日，倒要沧玉反过来劝他。
陆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躁动，控制着力度收紧缚魂绫，逼得对面躁动不安。
北帝终于松口了，“你......”
陆终慢悠悠打断他，“帝君，我早就说过，我与沧玉已经定下同命咒，同生同死，有我的约束，你还怕什么？”
“再说了，你也说过沧玉天生地养，既然如此，他的出现便是天意，你又何必违天道而行呢？”
他这番话里子面子都给足了，若对面再不踩着台阶下来，那就真的只剩一战了。
好在北帝出声了，“吾要你对天立誓，若有一日傀火失控，你必自裁以谢苍生。”
“可以。”陆终勾唇一笑，举手发誓道，“我陆终起誓，若有一日沧玉失控，我必与沧玉同生共死。”
“等等，我要你自裁……”
陆终笑容变淡，“阿玉。”
沧玉立马放出傀火，直逼北帝面门。
北帝禁声。
陆终冷笑一声，“诸位莫要得寸进尺，如今你们该庆幸我还愿管束沧玉，以及他愿意被我管束，否则天地毁灭又与我何干。”
众神官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没人愿意拉下脸来承认。
“所以今日不是你们不放过沧玉，而是沧玉，需要考虑愿不愿意放你们活着离开。”陆终挑唇看向北帝，“是吧，帝君。”
北帝无言以对。
说罢，他上前一步，目光直视北帝，“帝君决断吧，若还想打，那就继续；若想息事宁人，就请回。”
北帝看看悬在头顶的缚魂绫，又看看虎视眈眈的傀火，心知今日若硬扛，必将带来一场浩劫。
他退了一步，“沧玉必须受冥界监管，否则我不好对其他两界交代。”
沧玉毕竟是从冥界出去的，他的傀火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监管？呵，不可能。”陆终不可能答应。
北帝脸色难看，“陆终，你莫要得寸进尺。沧玉的傀火是很厉害没错，但若同时得罪三界，往后他怕是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这点陆终知道，当年他就领教过。
“那就由我代表冥界来监督他。”他退了一步，“鬼帝的身份也不算辱没了他。”
他的意思是，他会继续做鬼帝，好由他以鬼帝身份监督沧玉。
“这……”有人不同意，这跟监守自盗有什么区别。
“那便不监督，反正我也不想给你们白干这活。”陆终说。
“不，等等，”北帝喊住他，“就这样办，你恢复神位，沧玉归你监管，若今后有任何意外，本君唯你是问。”
陆终冷笑，都到这份上了，还要端着架子。不过无所谓了，目的达到就好。
“还有，今后沧玉的一切由我负责，你们谁若想找他，必须通过我，不准私下联系。否则，别怪我翻脸。”陆终补充道。
这倒是小事，北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墟川鬼众与魔族……”陆终又问。
“他们愿意留下继续居住便住，不愿意本君也可安排他们投胎，或是担任职务。”北帝说。
他的影身在墟川经营多年，还是很了解这些人的，比如管褚，他就想把人留在身边用。
这安排还行，在陆终看来，”你觉得怎么样？”他问沧玉。
沧玉颔首。
“至于斩星辰……”北帝突然提到他，他仍旧是鬼帝，北帝想让他回去继续上任。
“帝君就不必操心我了，被困这么多年，我得先玩几年再说。”
鬼帝也算是个不错的差事，斩星辰并不嫌弃。
“也好。”北帝准了。
说完，他挥挥手，众神官会意纷纷带着各自手下散去。
北帝落在最后，补上一句：“本帝君会时时盯着你。”
陆终：“您请自便。”
北帝终于隐去身形。
此间事了，墟川算是彻底自由了。
鬼众们望着空荡荡的头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只有管褚，手动合上自己张了半天的嘴巴，难以置信地问陆终道：“你究竟是谁？是神仙吗？”
怪不得他不把自己放眼里，怪不得墟川大人愿意跟他。
陆终笑笑：“你就当我是吧，我已经向北帝推荐了你，今后度朔山这片应该会归你管。我的阿祀和舂羽，你可得帮忙照顾好了。”
“我管？凭什么丢给我管？”
“你魂力等级高，不安排个职务管着你，他们也不放心，你就随便管管就行。”
管褚这才没话可说。
“行了，都散了吧，我们也不会立马就走，”陆终高声对众人说，“都回去吧。”
众人应了。
阿祀和舂羽过来，眼巴巴望着他。
陆终摸摸阿祀的脑袋，说：“以后跟舂羽好好过日子，别老欺负他，我会回来看你的。”
阿祀难得哭鼻子，“谁要你看了，你要走就走，我才没有舍不得。”
“是是是，回去吧。”
“嗯。”
打发走众人后，陆终牵着沧玉回魔殿，斩星辰走在旁边。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轻易解决，还以为今天会有一场大战。”斩星辰说。
“其实上回他私下来找我们，就说明他没打算开打。”陆终回。
“那他今天还带这么多人来？”
“做样子是一方面，施压是另一方面。”陆终笑着看沧玉，“我们沧玉还是给了他们不小的压力的，真厉害。”
沧玉：“反正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除了你，他们要打就打。”
“早该这样了，”斩星辰说，“早这样咱俩还至于在墟川呆这么多年？”
陆终：“我的错，是我的错。对了，我后面打算带阿玉去我人间的家，你呢？要一起吗？”
“不去，我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好吧。”
陆终和沧玉走的那天，没有通知任何人。
斩星辰早他们两天就走了，他俩留下来处理了下尸谷，控制死气漫延。之后又把阿祀和舂羽安排到魔宫住，顺便帮他俩看家。
站在山顶最后往下看的时候，陆终看见墟川百姓都朝着山顶跪拜。
他摸着沧玉银色的长发，感慨道：“他们知道你做的那些，也感恩。”
沧玉看向山下，“我知道。”
“后悔吗？”
“没有。”
陆终笑笑，“走吧，师父带你去人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