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柳枝枝没有急着找这群妇人麻烦，是因为目前这幅身子骨，饿的严重营养不足。
万一有动手风险，这不是白白送菜么。
名誉哪里有命重要？
女子报仇，可以从早到晚，不要急于一时。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的生命，别因时机不对跟人冲突又挂掉了。
她现在偶尔瞄到日头下晒得芬芳的黄泥，都觉得是香的，实在是饿得太可怕了。
再次看了柳容一眼，肯定哥哥不会发生一怒出门，跟门外的妇人们，产生语言或者肢体冲突，她便打理起今日出门采集食物的收获。
一小撮蔫了的野葱，俩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地瓜，三尾戳烂鱼肚只有半根筷子长的鲫鱼。
这些便是她一上午的收获了。
院子边上有一口古井，古井的水冒着寒气，倒映出柳枝枝的人影。
柳容听到身后传来打水的声响，转过身，这才闻到空气中勾人的鱼腥味，不由耸了耸鼻尖。
“我来。”面对妹妹，他收了怒容，又是一枚隽秀温和的男子。
他想了下觉得不对劲，挠了挠头：“妹妹，这些吃的怎么来的？你身上瞧着怎么有泥，脏兮兮地？”
柳枝枝低头一瞧，身上的泥应该是方才在河边蹭上的，待会回屋子换身衣裳便是。“我一早就从后门出去了，寻了一上午，才找到这些东西给我俩当午饭。”
柳容纳闷了，他在家守着妹妹安危，居然连妹妹何时出门了都不知晓。还有，庄户人家不是农忙时节，只用两顿饭的。
柳容的心思都在脸上，她一眼看穿对方想什么。便宜哥哥心思都在外面那群妇人身上，每日必定站墙角跟下仔细听那群妇人谈论了什么，自己再气一气。
哪里还能注意到，她在不在家，什么时候出了门。
手里清洗食物的活计被哥哥接了过去，她便回屋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见小凉薯已经洗好了，提起小地瓜的藤，三两下剥了皮，两人一人分一个吃掉。
肚子垫了点东西，她扭头去了灶屋，洗锅烧水。
屋里的存粮粮食，放在哪她都知晓。很快，在青砖砌的灶里点起火苗。老柳家的烟囱，袅袅青烟飘出。
柳容端着清洗干净的食物进灶屋，将食材放置灶台上，看着妹妹，欲言，又止。想说除了农忙收获时节，庄户人家都是一日两餐。
转念一想，妹妹之前绝食不肯吃东西，如今肯吃了，是好事情。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
他上前从妹妹手里，接过烧火的活计。
柳枝枝拍了拍手上和衣裳上的灰，见锅中水沸，放生筲箕里淘洗干净的生米下锅。
不一会，灶屋里充满米香。
大铁锅中，米粒炸成一节节的，翻涌的汤水成了碧绿色，熬了一会待熬出米浆糊，才将昨日柳父柳母采的野菜洗干净切得细碎，搅拌进锅里。
方才取米，她发现家中储存的米并不多，约摸年底就要断口粮。怎么解决生存问题，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野菜稀饭起锅后，又掺水下锅，锅底放四根长筷子搭着当支架，方便清蒸三条筷子长鲫鱼。
野葱切成葱花，葱花撒在蒸好的鲫鱼上。洗干净锅，另外烧化油罐底刮下来的一丢丢猪油。没办法，家中只有见底的猪油罐，一小碗粗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呲啦’，野葱的香味被热油激发，满屋飘香。
热了油的锅她没浪费，倒了稀饭下去把锅底的油都吸干净。
三条清蒸鲫鱼，两人一共吃了一条小鲫鱼，十分艰难放下筷子，留了两条小鲫鱼等柳父柳母晚上回来了再吃。
用了饭，柳枝枝特意出了大门。左手提了一壶井水，右手端着一摞好几个土碗。
柳容看不懂妹妹要做什么，看到妹妹跨出大门，紧缩眉头，跟在妹妹身后亦步亦趋，担忧极了。
大槐树底下，还坐着一群没事闲聊的妇人们呢。乡下人家，不轻易用午饭。
只不过方才柳家飘出的饭香太浓郁，有两个顶不住饿，走了，眼下还剩下三人还坐在树下。
这三人，正是一直谈论起柳枝枝便最起劲的那三个妇人，像收了钱的一样。
柳枝枝笑道：“有劳婶子们了，每天雷打不动，到我家家门口坐下跟说书一样讲故事，说累了吧，喝点水润润喉。”
三个妇人见柳家破天荒开了门，心里正拿不定这柳家小丫头登台唱的哪一出戏呢，哪里还敢接她倒过来的水。
别是带的一壶开水，特意来泼她们脸上的吧。
到底是心虚的人，不敢赌这一把。
不待柳枝枝端着倒好的一碗水走过来，几人瞧都没再瞧柳枝枝一眼，腾地一下，抓起手上的旧衣裳或鞋底，跟有鬼追一样。
跑了。
婶子们手脚麻利，一溜烟的功夫串进村子小巷里面，不见人影子了。
柳容扶着额头，瞠目结舌，从来没想过，除了硬生生忍气吞声外，还能这样。一碗井水，都吓得别人有狗在身后撵一样逃跑。
虽说这里用狗形容，好像有些对不住妹妹。
下午柳枝枝乏了，便在家睡了会午觉。醒来不知什么时间，惦记起柳父柳母在外面是否顺利。这个世界对于她太过于陌生，唯一熟悉一点的，就是柳父柳母和柳容了。
柳父柳母今日跟随族人上了山，寻找食物的收获比往日好许多，有许多野山芋。下午比较往日，提前了些时间归家。
两人背着沾着泥土的野山芋跨入家门的同一时间，柳家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带头人是同村的人，孙木。
铜锣村人更习惯叫他的外号，孙赖皮。
由此可见，他平日在村里做的，大多都是一些偷鸡盗狗，十分惹人嫌的事情。长相猴脸尖腮，个头不高。
“这、这这……”
柳老爹与娘子放下野山芋，听了孙木道明今日为何事，带着这么多人登他们柳家的门。一听，登时合不拢嘴，转头看娘子，娘子也是惊诧得很。
他半晌才回过神，找到自个声音。
他有些生气，还压低了嗓音：“刘文明明说过，那钱不要了当是送的，怎么这会又成了借债要还了？”
“老哥哥，凭白无故，哪个会舍得白白送银子给别人花呢。今儿我孙木在这，要么还银子，要么……”孙赖皮撩起灰扑扑的衣裳，一屁股坐柳家堂屋门槛上。他嘿嘿一笑，黄澄澄的牙根毕露，目光流连在，站一旁听到动静刚从里屋出来的柳枝枝身上。
黏住不放了。
被这人这么露骨的目光非礼，要是原身在这，估计只有哭鼻子了。柳枝枝眼观口鼻，摸了摸鼻尖。她要是假装害羞一下，估计对方会更兴奋罢？
瞧柳枝枝犹如木头没得反应，孙赖皮只觉得噎了一口闷气在心坎，无趣极了。
他又站起身来，在柳家堂屋门口歪斜倚靠着身子，从后腰掏出旱烟竿子，慢慢捏了老叶烟卷，取火折子，点燃后青烟一起，他迫不及待放吧唧吧唧狠狠吸上一大口。
舒坦了。
“要么嘞，拿柳丫头抵那一两银子的债，刘公子说了，也是可以的。”他语调悠长，不急不缓慢悠悠地道。
他身后，站着的是六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个个腱子肉发达结实。
原本暗地里，他们这一伙人一直在观察的。柳父柳母这个时辰呢，一般还没回家。现在青天白日的，还坐得住待在村里的人也少，要么投靠亲戚谋活路去了，要么跟柳父柳母一样，翻山越岭找吃食去了。
像柳家，白天通常家里只有柳容和柳枝枝兄妹二人。
今日下午来柳家之前，他们这伙人原本的打算，是趁这么个绝佳时机，来柳家把柳枝枝带走，也算交差了。上午和晌午可不敢来，柳家每天门口坐着好几个妇道人家呢。
见鬼。
真的没想到，今日柳父柳母竟也这个时候回来了。
不过。
他嗒嗒嗒嗒抽着旱烟，一点也不慌。
对方四个，他们这行人加上他，七个大汉。他不信，这么多人弄不走柳枝枝一个小女子。
刘文竟然是这种小人，柳父暗叹白长了年岁，识人不清。悔不该接了他的仪钱，给女儿曾经定下过这门婚事。
这笔银子可不是外债，他老柳家不轻易向外人借钱的。
这钱是当初刘文跟枝枝定亲时，给的一两银子的聘礼。后来，刘文成云上郡有名大户人家刘员外流落在外的亲子，一朝富贵了。
他柳家有自知之明，农女哪能配大户人家公子哥呢，主动起了退亲的心思。他在劝动闺女同意退婚后，便独自拿着刘文当初给的一两银子的聘银，婚书，去刘文家中退了亲。
当时的刘文，尚在铜锣村还没跟刘员外去云上郡。对他提出的退亲，犹犹豫豫，好在他还是接受了退亲，但是他带去的这一两银子，说什么都不接，道是当做给枝枝的补偿。
他们老柳家也是要脸的人家，不白贪别人的钱。他自然是将银子速速放刘文家中桌子上，便急忙家去了。
如今刘文寻人来家中再提起这个事，也有可能是刘文当时背着身子，没看到他放在桌子上的一两碎银子。
柳父老实人，爱把人往好的方向思虑。
若不是蝗灾，他柳某人不至于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孙赖皮看了眼饭桌，冷笑道：“饭桌上有鱼，吃得比我还好，说没钱还债。”话音一落，他便将手中举着的锅头旱烟烟杆叼嘴上，腾出手招呼身后的弟兄们，
“上。”
直接动手抢人，他已经不耐烦了。
，还差